《高校女生诡秘事件》


  • 作者:牟智平

  • 第五章 万劫不复的阴暗
  • 第五章 万劫不复的阴暗
      因为左飞飞的身体十分虚弱,需要有人晚上留下来照顾。所以只好留下了木香,卓嘉思和陶花便负责帮左飞飞回宿舍带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一路穿行过漆黑的校园,陶花变得异常伤感起来,叹息说:“嘉思,或许是我害了你们吧。明明知道514宿舍那么邪门,还把你们全部都安排进来。以为可以帮爸爸消除一些烦恼,没想到却让更多的人陷进去了。要不,我叫爸爸封了514宿舍?”
      卓嘉思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陶花,好像她在瞬间长大了一般。于是,她即刻牵起了陶花的手,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也成为傻丫头了?这个世界哪来什么鬼怪诅咒之说的,可能一切都只是巧合吧!” 
      陶花依旧陷入灰暗的情绪中,自言自语说着:“是吗?真的只是巧合吗?是吗……”
      两人刚走到宿舍门口,罗姨就迎了出来,担忧地询问着:“左飞飞的身体怎么样了?怎么还不能回宿舍啊?”
      卓嘉思笑着回答说:“医生说,可能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我们回来给她收拾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谢谢罗姨的关心,我们先上去了。” 
      又在一楼碰见姚小沫,她像是没有看见卓嘉思一样,脸扭曲成了一团,很冷漠地走了过去。卓嘉思忍不住大声问:“小沫,你怎么啦?”接着看见以前宿舍的几个同学探出头望了一下,姚小沫回头惊慌地看了她一眼,便急匆匆地回到了宿舍。
      卓嘉思感觉到一阵失落,陶花挽着她撅着嘴巴说:“嘉思,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些人更加不会再理我们了。” 
      卓嘉思没有回答,只觉得心中有着汹涌的难过,便拉着陶花回到了宿舍。
      吴秋漾依旧没有在宿舍,只有她的黑猫趴在那副浴缸少女自杀图面前,凝视着画中的女孩。黑猫与女孩的眼睛,似乎有着异常的相似,在彼此的凝视中反复重叠与复制着。
      一晚上都没有回宿舍,卓嘉思感觉到里面似乎又多了一些邪气,身体禁不住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陶花一边帮左飞飞找着衣服,一边询问着:“嘉思,今天晚上木香会在医院陪飞飞,要不要给木香也带一些衣服啊?”
      卓嘉思正在卫生间找着左飞飞的毛巾,随口应答道:“当然了,你给木香也找一些衣服吧。” 
      终于找齐了洗刷用具,卓嘉思刚要走出沐浴间,就听见陶花异常兴奋地喊道:“哈哈,嘉思快出来看啊!原来我们的木香不是惧怕男人,而是一直藏着心上人呢。” 
      卓嘉思很好奇地凑过去一看,是上次木香不许她打开的木匣子,里面散落着一些老相片和旧书籍。再仔细一看,她顿时愣住了。所有的东西都与苏沐有关,苏沐的诗集,苏沐的资料,苏沐的相片,最奇怪的是还有一块苏沐的校牌,还带着些稚气的他在泛黄的相片后面露出干净的笑容。接踵而来的是伤口和疑惑,原来木香一早就认识苏沐,可是她为什么要骗她呢?
      陶花完全没有注意到卓嘉思的异样,反而挥舞着苏沐的校牌说:“木香这个丫头,还一直在我们面前装出拒绝任何男人的模样。看我拿这个东西去跟她对质,呵呵。”
      “放回去!”卓嘉思突然大吼了一声,“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陶花被吓了一大跳,卓嘉思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啊。她颤抖着双手,把木匣子重新关上了,抱着收拾好的东西,小声地说:“嘉思,我们还是快些去医院吧。” 
      卓嘉思深呼吸了一口,终于控制住了情绪,淡淡地说:“陶花,实在对不起,我是怕木香怪我们乱翻她的东西。走吧。” 
      宿舍门关上的瞬间,里面似乎有猫的惨叫声。卓嘉思寻思着要不要回去看一看,可是陶花却拉住了她,很厌恶地说:“丑八怪的臭猫,真是讨厌死了。我们不要去管它了。” 
      卓嘉思有种很恶劣的预感,但是木香的事情占据了她的心,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别的事情了。一路上陶花都在喋喋不休,可是她却似乎失去了听力,陷在自我的猜测世界中。木香明明认识苏沐,可是为什么要骗她呢?
      陶花的话一向很多,在路上东扯西拉了半天。而卓嘉思的思绪却被太多奇怪的事情堵塞着,最生气的还是因为木香欺骗了她。表面上相互宠爱的人为什么会存在着欺骗呢?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木香了,只是觉得以后跟她的相处,将存在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两人终于到了医院,轻轻地推开了病房的门,却发现里面只有木香一个人趴在床边睡觉。左飞飞到哪里去了呢?卓嘉思有很不祥的预感,赶紧跑进去推醒了木香,焦急地问:“木香,飞飞呢?她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人影啊?”
      显然,木香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空荡荡的病床,一脸茫然地说:“飞飞?不知道啊,刚才明明还在。哎呀,我怎么睡着了啊?”
      “你……”卓嘉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并没有急着责怪,而是对陶花说,“我们快到处找找吧。飞飞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说不定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三个人在医院里横冲直撞地寻找着,却怎么也不见左飞飞的踪影。正当卓嘉思着急得不知所措时,李司夏却提着一大篮水果走了过来,似乎是来看望左飞飞的。可是一见她的难看脸色,便知趣地收好了水果,关切地问:“嘉思,发生什么事情了?”
      “飞飞……”卓嘉思气踹吁吁地说,“她……她不见了。” 
      李司夏大声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刚才在楼下的花园里看见左飞飞了。不过她和一个男孩在一起,叫我自己先把水果提到她的病房里。” 
      听到这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陶花才算松了一口气,擦着汗水说:“哎呀,卓嘉思,真是虚惊一场。肯定是她的同学或者她的亲戚来看她了吧!” 
      木香的神情依旧很紧张,有些担心地说:“学校里不会有搭理我们的人啊,飞飞的家到学校得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车,不可能有人这么快来看她吧?”
      陆十六!这三个字同时划过了三个人的心,她们又开始着急了,因为左飞飞的情绪如此混乱,很可能对陆十六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想到这里,三个人同时向楼下的花园里跑去。李司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到事态很严重,便扔了水果跟着跑了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左飞飞和陆十六正坐在花园里的草坪上。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他们很安静地坐在草坪的尽头,微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像在跳舞一般。月光洒落在草坪上,衬托出两人相互依靠的背影,反而呈现出一副美丽的画面。
      陶花才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放心地说:“还好没有事情。妈啊,真是把我给累死了。” 
      可是,木香却皱了皱眉头说:“但是左飞飞跟陆十六在一起,我就是不放心……”
      似乎是苏沐的事情横亘在心里,卓嘉思突如其来地想要跟木香作对,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不放心的啊?虽然陆十六追求的方式有些错误,但是他毕竟是爱着左飞飞啊。不像有的人,偷偷摸摸的。” 
      木香顿时哑口无言了,诧异地望着卓嘉思,眼睛里似乎有晶莹的东西滚动。
      连陶花都仰起头来直盯着她们,要知道卓嘉思和木香可是从来没有红过脸的啊。
      卓嘉思自觉也有些失态,别过了脑袋,抑制着眼泪说:“对不起,木香。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我的情绪有些失控。” 
      就在三个人同时陷入尴尬的境地时,李司夏突然惊慌地叫了起来:“你们快看……左飞飞在对陆十六干……干什么?”
      三个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左飞飞正笑着用一把刀在陆十六的手腕上跃跃欲试着,月光在刀子上跳跃着十分诡异的光芒。可是陆十六却似乎完全都没有在乎,甚至眼睛里荡漾着宠爱的光芒,只温柔地看着左飞飞的脸颊,任凭她怎么摆弄都没有反应。
      “他们是疯了吗?”陶花猛地站起来,冲上前说,“你们快放下刀!” 
      左飞飞被惊动了一下,转过头来一直望着他们,从面无表情到诡异浮动,她的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嘴角里扬起了迷离的笑容。可是陆十六依旧陷于自我陶醉的情节构想中,目光呆滞地望着左飞飞,似乎正在进行一场甜蜜的恋爱。过了一会儿,左飞飞转回了头,继续用刀在陆十六的手腕上轻轻地滑动着,耀眼的刀锋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四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仿佛他们亦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腕上有冰冷的刀在触碰,即将慢慢地吞噬身体内的血液。但是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拦,不仅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还怕阻拦赶不上刀尖的锋利。
      满月终于来临了,更加明亮的光芒照射在草坪上,左飞飞和陆十六的背影格外清晰起来。突然之间,左飞飞的目光变得极其凶猛起来,高高地挥起了刀,微笑着向陆十六的手腕割去。
      陆十六还是没有反抗,甚至闭上眼睛开始一场终结的微笑。明晃晃的刀划过夜空,迸发了所有人的恐惧!
      卓嘉思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却在黑暗中听见左飞飞的尖叫声。
      刀落在了草坪上,刚才的嚣张被一扫而光,只是安静地散发着光芒。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李司夏已经从旁边潜伏到他们的身边,阻止了一场残酷的杀戮。
      左飞飞在草坪上挣扎着,依旧摸索着刀凄惨地喊:“给我刀给我刀,我要为筱楚涵报仇!” 
      可是,双手却被李司夏狠狠地掐住了,左飞飞的泪水终于抖落了下来。陆十六已经清醒过来,心惊胆战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完全忘记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终于,李司夏制服了左飞飞,抱着她说:“好了,我们先送她回病房吧。”
      月光拖长了六个人的影子,在草坪上留下了万劫不复的阴暗。
      六个人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病房,左飞飞的表情显得异常痛苦,好像内心里还在进行着残酷的斗争与渲泄。陆十六依然惶恐不安,只感觉手腕里有着凉飕飕的疼痛,原来是被刀子划出了不深不浅的痕迹。他难受地捏着手腕,却把所有的关切都交给了挣扎着的左飞飞。
      卓嘉思瞥了他一眼,叹息着说:“陆十六,你先去医生那里包扎一下吧,我去叫医生来看看飞飞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陆十六却断然拒绝了,甚至放开了手,摇着头说:“我要守在这里,一直好好地看着飞飞。” 
      木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刚想与陆十六争吵起来。还好陶花打断了僵硬的气氛,装出素来的大大咧咧说:“一切都好了,应该没有什么事的啦。你们在这里照顾飞飞吧,我去叫医生就好。” 
      但是木香依旧没有放弃,追问着:“陆十六,你什么时候来带走左飞飞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陆十六的睫毛特别长,他眨巴着眼睛说,“我带走左飞飞的时候,还是你帮我扶她起床的……”
      木香愣了愣,抱着头想了半天,似乎还是没想起来,迟疑着问:“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呢?”
      既然谈到事情的原委,卓嘉思便着急了起来,径直打断了两人的话语,急切地问:“那你们刚才是在干什么啊?飞飞……她怎么会想到要杀你?”
      陆十六一脸迷茫地望着她,显然还是记不起来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挠着脑袋说:“刚才……我也记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迟迟问不出结果,却把几个人都搞得恐惧起来。还是一直沉默着的李司夏开口制止着:“你们先别争论了,等医生来看看,一切真相不就出来了吗?”
      “真相?”木香一反常态地斜着眼睛说,“肯定是有谁在背后搞鬼!每次出事你都在现场,这倒是最值得怀疑的事情。” 
      李司夏张了张嘴,终究没有争辩。可是卓嘉思却站到了他的旁边,脱口而出说:“如果真的是李司夏在害我们,那为什么每次救我们的也是他呢?”
      木香再次沉默了,只是一直望着卓嘉思,直到眼泪仓皇地落了下来。她不知道卓嘉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似乎处处在与她作对,好像完全跟她有仇一样。卓嘉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或许还是因为苏沐的事情吧,敌对到不敢再看木香的眼睛。她怕一心软会原谅了木香的欺骗,又怕一心狠会失去跟木香的友情。这是一道左右为难的选择题。
      过了一会儿,陶花领着医生过来了。还好是很有耐心的医生,完全没有因为深夜的惊扰而有所不满。他忙前忙后做了一番检查,然后很严肃地对他们说:“上次你们送她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她有服用迷幻药的倾向。可是这次的状况能更清楚地表明,她刚才服用了大量的迷幻药,所以才会导致在幻觉中产生异常的行为。” 
      木香开始内疚起来,因为是她没有把左飞飞照顾好。可是她怎么也不记得帮陆十六送走了左飞飞的事情,还有自己怎么会睡着了。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也中了迷幻药,迷茫着问:“医院,我刚才也做了一些事情。是不是……也服用了迷幻药呢?”
      医生便为她做了检查,皱着眉头说:“没有明显服用迷幻药的迹象,不过有可能会是服用量过小,便只会昏睡过去,而且不容易检查出来。”说完便给左飞飞打了镇静剂,开了一些药,嘱咐道:“只要坚持治疗,她的意识会逐渐恢复的。但是记住千万不要让她沾迷幻药了,服用量过多不仅会致使她产生可怕的幻觉,还会对她的身体产生致命的损伤。” 
      左飞飞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脸色仍旧苍白得如同一张纸,干枯的嘴唇在连续不断地颤抖着。陆十六丝毫没有害怕之意,反而大胆地坐在了病床边,紧紧握着那双冰冷的手,哭着说:“飞飞,曾经我们错过得那么疼痛,现在我再也不想放手了。你不是说过很喜欢旅行的吗?那就快些好起来,我们一定会去好多好多地方的。” 
      卓嘉思深知,当前的关键应该是找出到底是谁在给左飞飞服用迷幻药。顿时一种恐惧的想法突显了出来,从宿舍到病房都有机会下迷幻药,似乎只有一个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完成。那就是木香!但是她又不由得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以因为个人的情绪而把责任推到木香的身上呢。但是毕竟有了隔阂,她不敢再把所有的疑惑给木香说,而是突然转变了态度说:“既然这样,就让陆十六在这里照顾左飞飞吧。木香,陶花,我们先回宿舍吧。还有半个小时都要关门了。” 
      可是木香却依旧对陆十六怀有敌意,倔强地说:“陆十六一个人在这里,我会不放心的。还是让我来照顾左飞飞吧。” 
      百般劝说之下也无济于事,卓嘉思只好作罢,留下了木香照顾左飞飞。可是走到半路,她却叫陶花自己先回宿舍,说有事情和李司夏谈。陶花暧昧地看了他们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一路跑回了宿舍。
      卓嘉思一直沉默着走在前面,李司夏则一直紧跟在后面。两人的距离在黑夜里变成一个暧昧的温度,似乎在靠近却又似乎太过于遥远。李司夏不知道该如何对眼前这个女孩倾诉,其实在开学的第一天,他就已经被她的纯净容颜所吸引,但是却没有想到的是,她对苏沐的疑问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到无限的尴尬。再加上夏佑彩的存在,他便更加没有勇气靠近了,或许只能进行一场默默地守护吧。
      “嘉思……”李司夏终于打破了沉默的行走,停下脚步说,“还有半个小时,宿舍就要关门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卓嘉思亦停止了脚步,可是转身之后的那张脸却是一片泪流满面。李司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手足无措地摸出纸巾,担忧地递给了她。可是她并没有接住,反正抱着肩膀无助地蹲了下来,哭泣得更加厉害了。面对着此刻只有李司夏的世界,卓嘉思终于坦诚地表现出自己的情感。或许没有人知道木香对她的重要性,在重逢的那一刻便想要坚持永远的友情,可是没想到木香却欺骗了她。
      在尴尬与心疼之间,李司夏只好轻轻地为卓嘉思擦去了眼泪,小心地抱着她的肩膀说:“嘉思,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你到底怎么了啊?”
      那轻软的声音,就像温暖的花香一样飘到了心里,卓嘉思才说出了内心的秘密:“你知道吗?我一直最信任和最依靠的人,就是木香。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却一直都在欺骗我。”
      李司夏安静地坐在旁边,很认真地听她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他禁不住皱着眉头说:“如果按照你这样的说法,木香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幕后的指使者。可是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卓嘉思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木香对苏沐的隐藏实在是太过于古怪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木香为什么如此厌恶李司夏,或者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爱上苏沐了吧。如果她真的是害左飞飞的凶手的话,那么便一定会与筱楚涵有关。难道她还藏着与筱楚涵有关的秘密?
      看着卓嘉思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李司夏若有所思地说:“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实也很简单。今天既然木香执意选择了留下来,如果她真的是幕后凶手的话,便一定会动手的。我们再折回医院去守候着,看她到底有没有进一步行动。”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卓嘉思感激地看着李司夏,终于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
      两人并列行走着,再次潜回了医院。
      夜色里,他们的影子拥挤在一起,显得格外清晰与明朗,拉出了一阵清新的风。
      住院部里已经是一片安静,过道里只剩下微弱的光芒。卓嘉思差点在模糊中摔了一跤,幸好李司夏反应迅速,一把就拉住了她。她刚要说些什么,他却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出保持安静的姿势,便一直牵着她的手往左飞飞的病房里走去。卓嘉思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感觉到脸庞好像有温火在慢烤一样,掌心里升腾起李司夏的气味。
      左飞飞仍然沉陷于紊乱的梦境里,时不时地含糊着说一些混乱的话语。陆十六似乎完全没有睡意,一直紧张地握着她的右手,专注地看着那张久未见到过的脸。而木香似乎十分疲倦了,撑着脑袋的右手一直滑落,反复地睡去又反复地醒来。其间陆十六有对她说过什么,应该是叫她去睡觉吧。可是木香并没有理会她,反而重新摆出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
      卓嘉思和李司夏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等了好久,也没有见有什么事情发生。终于感觉到阵阵困意浮上了心头,李司夏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压低了声音笑着说:“嘉思,你先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一会儿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卓嘉思的脸更加红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才轻轻地把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知过了多久,卓嘉思突然听到了争吵的声音。睁眼一看,只见李司夏早已趴在椅子上睡着了。她使劲摇着他的肩膀大声喊着,却不见他醒过来。情急之下,她只好一个人跑到了病房门口。果然出事了!
      木香正拿着一把刀架在左飞飞的脖子上,陆十六则一脸恐惧,颤抖着说:“木香,你在干什么啊?快放下左飞飞,我求求你了!” 
      木香的眼睛变成了一片青色,乍看下去有些像长有青色胎记的筱楚涵。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情绪十分失控地叫喊道:“放过她?别担心,等会你也逃脱不了这把刀子!是你们害死了筱楚涵,所以我一定会让你们偿命的!” 
      “木香!”卓嘉思一把推开了门,哭泣着喊道,“筱楚涵是自杀的!不关我们的事情,不关我们的事情!”
      见到卓嘉思,木香的情绪没有半点好转,反而轻蔑地笑着说:“这事跟你也有关。知道吗?自从筱楚涵死后,我每天都无法入眠。其实我跟她是同一类人,你们会嘲笑她的丑陋容貌,也会嘲笑我的卑微身世!我知道,你们从来都看不起我!” 
      “不是的,不是的……”卓嘉思连续不断地辩解着。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继续争辩,红色的血液已经飘扬在了素白的病房。所有的床单都被染成一片复仇的红色,以铺天盖地的姿态向她的身体汹涌而来,左飞飞在毁灭的疼痛里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卓嘉思似乎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光。筱楚涵拼命地在水里挣扎着,伸出双手想要索取生命的光点,可是却在她们的嘲笑中放弃了最后的希望。她的身体慢慢沉沦于冰冷的水底,在最后一个笑容落幕时,卓嘉思终于用了最后的力气大喊着:“不!” 
      泪水,熄灭了她的容颜。
      “嘉思,嘉思……”李司夏轻轻拍着卓嘉思的脸蛋,着急地喊着,“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
      卓嘉思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感觉到疼痛如潮水一样在脑袋里上涨着,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恍惚隔世的陌生。她诧异地问:“李司夏,这是在哪里啊?是你来救我了吗,是你吗?”
      见卓嘉思终于醒了过来,李司夏激动得抱住了她,欢喜地说:“嘉思,你终于醒了。昨天半夜你突然发高烧了,一直睡到今天下午。真是让我担心死了。” 
      半夜发高烧了?那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是梦境还是幻觉,可是卓嘉思却真切地觉得,那更像是一场现实。她努力支撑起虚弱的身体,靠在病床上担忧地问着:“那左飞飞还好吧?”
      李司夏伸过手来摸了摸她的头,试探到一个合适的温度,笑着说:“总算是退烧了。左飞飞没有什么事情,嘉思,或许是我们多虑了吧。木香不想说出苏沐的事情,应该有她自己的原因。与其这样胡乱地猜测,倒不如你直接去问她。” 
      卓嘉思失神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说:“是这样的吗?那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过了一会儿,李司夏便给她端来了饭菜,温柔地说:“嘉思,吃些东西吧。等会我送你回宿舍,明天可要去上课了哦!”说着,便一口一口地给她喂起来,嘴角里满是阳光的笑容。
      卓嘉思慢慢地咀嚼着,心里在热切地希望时光可以就此停留在这一刻。或许在别人的眼里,她是一个拥有太多东西的骄傲公主。比如,优异的成绩,美丽的容颜,还有富有的家庭。可是谁都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缺乏温暖,家人们已经习惯了她的荣耀,便会在她的半点失败里加以指责。她甚至有些后悔为自己堆砌了过于美丽的光环,致使自己不再有向家人撒娇取暖的权利。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有"苏沐"的时光里,彻底地沉浸到其中去。只有"苏沐"愿意为她画出温暖绽放的花朵,然后在文字里做出一个最贴近的拥抱,她自然愿意义无返顾地沉沦于此了。
      思绪从回忆的难过与痛楚里拉了回来,卓嘉思从李司夏的眼中探索到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终于忘却了刚才的恐惧。她装做生气地撒娇:“可是,木香和陶花她们怎么没有来看我啊?”
      李司夏愣了愣,从来没有见过卓嘉思用这样的撒娇口吻说过话,甚至有些怀疑刚才的感冒烧坏了她的脑袋。可是见到她的高兴模样,也没再多想地笑着说:“因为我们两个是偷偷回到医院的,所以我没有惊动她们,免得她们误会。” 
      卓嘉思没想到,表面上总是若无其事的李司夏会藏着这样一颗细腻的心。便吃了一大口饭,微笑着说:“那谢谢你的照顾了。等会吃完饭,我们看看左飞飞再回去吧!” 
      吃完了饭,两人便一起去看望左飞飞,只有陆十六一个人还守候在那里。卓嘉思疑惑地问:“木香呢,她去哪里了啊?”
      “没事,我照顾左飞飞就行了。”陆十六其实也是一脸的憔悴,但是还坚持着说,“木香太累了,我叫她回去休息。可是她似乎还是不放心我,说回去叫陶花来接班。” 
      卓嘉思刚想说"那让我来陪一会左飞飞"吧,可是李司夏似乎早就看出她的心思,暗地里拽着她的衣袖,对陆十六说:“那你先照顾着左飞飞吧,我和嘉思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办。”说完,便硬拉着她离开了病房。
      卓嘉思正想问原因,李司夏却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假装生气说:“自己的身体都不好,还要去逞强啊?乖乖回宿舍去,多喝些白开水,然后好好地休息一下。” 
      顿时,卓嘉思的心里装满了感动,沉重得她想要永远地陷入李司夏的微笑里,再也不要回到这个残酷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