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老兵志怪谈异》


  • 作者:笑看茶凉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差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差
      此次会战,我们团没有担任正面攻坚任务,而是奉命秘守在某山高地,以拦截可能出现的增援之敌,并切断敌人的后路。
      听着远处隆隆的炮声,我们一个个热血沸腾,虽然上峰他们最不希望出现增援之敌,以免打乱他们的作战布署,延迟攻城速度,但我们却是巴不得有日军经过我们的封锁线前来增援,也好让我们杀敌立功。
      距发起总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昼夜,我们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增援之敌从山下经过。想到兄弟部队在前线酐畅淋漓的拼命杀敌,而作为装备精良的我们团,却猫在山林中无所事事,心里当然是非常焦急,一个个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即下山奔赴战场。
      焦急归焦急,但我们深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准绳,并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埋伏在山林中守株待兔,等待可能出现的增援日军,出现在通往前线必经的山下小路上。
      那天亥时时分,银盘似的一轮圆月已经升到树稍高,照得山下的小路十分清晰。如果再没有什么情况,按照团长的命令,除了轮值的侦察连及相关哨兵,其他各营士兵就可以就地休息。
      “彦真哥,你说我们这次窝囊不窝囊,安排我们在这个鬼地方守着,都快两天了,连个鬼毛也没看到,要是今夜没什么情况,估计那边战斗就该结束啦”大傻趴在我身边小声说道,“你说我们团长是不是得罪了上司,怕我们抢功还是咋的?在这儿都等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嘘---大傻你这个乌鸦嘴,你看看下面是什么?”还没等我说话,小李就示意我们安静,急切地说,“前面那些哨兵是干什么吃的小鬼子都到眼皮子底下了也没见他们吱一声”
      朦胧的月光下,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队士兵,正沿着山间小道向上摸来。就是因为太远,又加上月光再亮,毕竟不如白天,我们也看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小日本。
      “别胡说,那么多岗哨不可能眼睁睁地放小鬼子上来的,说不定是兄弟部队前来增援我们呢”我小声说道,两眼紧紧地盯着下面那些模模糊糊的队伍。
      等到他们穿过山林,出现在空荡荡的山路上时,模糊的人影就慢慢变清了些,从他们的穿戴来看,极有可能是日本鬼子。
      我们都不敢擅自作主,没有上峰的命令,只能瞄准进行准备,不能冒然开枪,以免打草惊蛇,提前暴露自己。
      “快,去报告刘老大,是不是要请示团长才能开火”我压低嗓子推了推身边的小李兄弟。
      “好,你们先不要乱开枪啊”小李立即起身。不一会儿,小李就带着刘老大出现在我们身边。
      “你们几个是不是没睡醒啊,还是怎么回事?哪里会有什么小日本你以为前面的哨兵是瞎子啊”刘老大气呼呼地说,“要是有鬼子的增援部队,上峰一定会提前下命令让我们准备的,小日本又不是什么天兵天将,哪能有这个本事,直接摸到我们跟前”
      刘老大这一席话说的也没错,要是有增援部队上来,不要说上峰会电告我们提前准备,就是我们团所设的那些明岗暗哨的,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悄悄接近我们而无动于衷啊
      “别指望他们啦,刘老大你看看,小鬼子就在下面,离我们越来越近啦”我回头冲着刘老大说了一句,事实胜于胡扯,要不是我们几个提前发现,说不定团部都被小鬼子端掉了。
      “在哪儿,小鬼子在哪儿?”刘老大看着前面冲着我和小李叫了起来。
      “那不是?”我回身指着下面,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因为下面山路上那队鬼子确实不见了。
      “这?报告营长,刚才的情况我们几个全都有见,绝对没有谎报军情”军法无情,我再也不敢以平常的称呼叫刘老大,而是非常郑重地向他报告。
      大傻和小李他们几个也表示刚才都有看到。刘老大沉默了一下,看到我们严肃的样子,知道我们并没有说谎骗人,于是和我们并肩而站,两眼直视下面的那条山路。
      没过多久,那队鬼子果然又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真是奇怪,难道刚才我们惊动了他们,但就算那样,小路两边也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啊,没等我们几个开口,刘老大就做了一下噤声的动作,两眼死死的盯着下面。
      这一下我心里总算一颗石头落了地,你刘老大这回可是看清楚了,我们几个不但没有谎报军情,而且还算立下大功,要不是我们提前发现,哼哼,按照上面的命令,我们就地休息后,等他们全都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我们团这次说不定会有灭顶之灾的。
      “刘老大,要不要开枪?”大傻急不可待地问道。
      “开你个头啊,你们几个好好看看再说”刘老大非常沉重地小声说道。
      按说他们已经进入了我们的有效射程,刘老大这时还不让开枪,难道要让我们放下居高临下的射击优势不用,而和他们小鬼子拼刺刀么?
      这时我们已经确实从下面摸上来的那队士兵确实就是小日本无疑。如果我们再不开枪,就会让我们失去地理位置的优势。我简直怀疑刘老大今晚是不是喝多了
      “你们几个好好看看,看看下面那些人会不会害怕我们开枪”刘老大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之意。
      不怕我们开枪?哼,就算是他们装备再厉害,也不可能挡住我们的子弹啊我很是不解地仔细看了看离我们越来越近的那队日本士兵。
      那些小日本距离我们不过百尺左右,这一下我们几个都看清楚了。看清楚的结果是我们不但没有瞄准开枪,而且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因为从军服来看,对方确实是日本鬼子无疑。但这队小日本,一个个呆呆地向上走着,显得非常笨拙,而且手无寸铁,全都赤手空拳地向我们走来。
      更重要的是,那些小日本,很多是缺胳膊断腿的,甚至有几个脑袋都不是囫囵的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队日本兵就沿着小路向左而去,在离我们不到五十尺的距离,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们的左边,是一个不大的峡谷,因为作战命令较急,我们还未曾仔细看过,也不知那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有人说话,我们几个全都愣在了那里,直到那队小日本消失好久,我们才如梦方醒般反应过来。
      “刘老大,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们是鬼魂吗?”小李首先打破了我们的沉默。
      “难说啊,他们又没到我跟前让我看清楚,我怎么知道是人是鬼?这峡谷里面,难道是小鬼子的秘密基地不成?”刘老大安慰我们说,“别多想了,没事儿就好,大不了天明我们抽空去瞧瞧”
      我们熬了半宿,也没发现有什么其它情况,只得无奈地就地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天亮的时候,团长宣布,由于前方敌军中伪军占多数,战斗力较弱,日军并未增援,现已大获全胜。我们团可以就地驻守,等待命令。
      作战任务解除,无论我们怎么想都是徒劳。既然就地驻守,不是临时潜伏,团长就命令各营开始伐木砍柴,搭建些简易营房。
      营房搭建完毕,刘老大又找到团长,将我们昨夜发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作了汇报。团长考虑片刻,反正近来无事,又加上以前我们退守深山时,曾经发现过红巾军的宝藏,于是就同意刘老大的建议,抽调一个连由刘老大亲自带队到那峡谷中去打探一番。
      像这种情况,当然还是我们连出马比较合适,一是当初发现红巾军宝藏的我们几个都在一块,二是营长正好是见多识广﹑足智多谋的刘子胜,
      当天下午,我们连又士气高昂起来,虽然这次战斗我们团都没有份儿,可以说是一弹未发﹑身无寸功,但昨夜的偶然发现,似乎又给了我们一次大显身手的机会。
      因为我们早就有一定的进山探洞的相关经验,知道人迹罕至的地方,情况复杂﹑难以预计,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特别是要有充足的食品饮水和照明设备,所以当我们作好相关的准备工作时,已经夕阳西下﹑日薄西山了,只能等到明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早上,我们早早吃过饭,发现天公作美,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正是我们抖擞精神下到峡谷中的去的好时机。
      我们连一百多人沿着缓坡慢慢向下。这道峡谷,看似不大,却是较深。到处是林木森森﹑荆棘遍地,放眼望去,四周并没有什么行人走过的痕迹。
      “刘老大,昨天那些人分明是下到这峡谷里面了,怎么连个印子也没有啊?”大傻和小李两个四处溜达了一番,气喘吁吁地追上我们,很是惊奇地问道,“我俩仔细的看过了,这附近连一个草芽子都没破坏,根本就没人来过”
      “也难说,既然我们都走到这啦,离谷底也并不远,干脆走到底看看再说吧”刘老大话音刚落,突然从下面升腾起来一股如烟似雾的东西,飘飘渺渺的弥漫上来,眨眼间罩在我们头顶,就像一口大铁锅扣在了上面,刚才还红日高照的,刹那间我们就进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就地卧倒,不准乱动”刘老大情急声高,厉声叫道,“不要开枪,装上刺刀”
      一股冷风吹过,冻得我浑身一个激灵,摸索着装上刺刀,严阵以待。努力的睁大眼睛,四周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又怕开枪误伤弟兄,只能端着枪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不知等待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说实话,这风雪雷电﹑雨雾冰雹什么的,纯属正常天象。我们虽然不明其理,但对这种亘古不变的自然现象也是视若吃饭穿衣;不过今天这种突如其来的浓雾,却让我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呆呆而立。
      这股浓雾,不但来得突然,而且浓厚得如同一块黑布蒙住了我们的眼睛一般,如果不是刚开始我们亲眼看到那团浓雾的升腾过程,我真会怀疑是自己突得怪病﹑两眼变盲。
      因为现在我瞪得眼珠生疼,就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感到周围是漆黑一团,伸不见掌﹑握不见拳
      “刘老大,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现在我们想回去也看不清路,这可如何是好?”狗蛋声音颤抖着首先发问。
      “刘老大你在哪儿?我是不是瞎啦?这下可完蛋了,兄弟我再也看不见东西了啊”大傻又惊又怒又害怕地喊叫着,在这道峡谷内回音四起﹑连绵不绝。
      “大傻兄弟,各位弟兄们大家千万不要慌﹑不要怕,更不要乱说乱动你们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刘老大不愧是我们的主心骨儿,临危不惧﹑遇乱不惊,十分沉着冷静地叫道,“这种雾叫做坨坨雾,来得急散得快,就是太浓了一点儿,估计一会儿就没有啦,弟兄们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不要误伤弟兄,注意脚下防滑”
      坨坨雾?这种现象在老家时我也曾听人说过,并且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次。
      所谓坨坨雾,我们那个地方也叫团雾或鬼雾,这种雾确实非常诡异难测,不管天气如何,也不论季节时辰,甚至是阳光高照的上午,明明是晴空万里﹑视野开阔,眨眼间一团浓雾罩在身边,根本让人无法判断这雾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这坨坨雾不但来得神鬼莫测﹑瞬息弥漫,而且简直像是在玩障眼法一样,刹那间将人变得如同瞎子一般,让你惊心动魄﹑不敢迈步,只怕一不小心坠入深渊一样可怖。
      但这种坨坨雾一般范围不大,方圆不过十多丈而已,出了这片坨坨雾,外面仍是花红柳绿﹑阳光灿烂;不过由于我们身处峡谷坡地,一个个又手端刀枪的,自是不能乱动,万一失足坠入谷底,或者是发生刺刀误伤现象,恐怕就不好了。
      “刘老大啊,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了,这坨坨雾我听人说过的,但应该没有这样厉害吧?我刚才都怀疑自己俩眼瞎一对儿啊”大傻听到刘老大的话,终于放下心来。
      刘老大这样一说,很多弟兄也都反应了过来,坨坨雾这种东西,很多地方都有的,虽然不常出现,不可能人人见识过,但很多人还是听说过它的。
      当然,我们听说过的坨坨雾,它可不是一般常见的大雾。它来得急﹑去得快,范围小﹑浓度大,神秘莫测﹑如同鬼魅,让人碰到了吓一大跳,虽说是恐怖骇人,但毕竟是有惊无险﹑并无大碍
      不管如何,至少刘老大的话让大家明白了,我们这次所遇到的,不过是一种少见的自然现象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危险;这坨坨雾来得再快再浓,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只要我们耐心等待一会儿,它就自行烟消雾散了。
      “哈哈哈,什么奇闻怪事都让我们碰上啦,赶明儿打跑了小日本,我也去当个说书的艺人混饭吃算了”小李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就会扯淡,打跑了小日本,你小李肯定是第一个冲回黄先生家里,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啦”大傻用那颗蝎宝救了黄小姐,算是送给了小李一个天大的人情,这时也拿出来调侃起来。
      虽然我们这么多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地胡吹乱侃着,但至少我们已经摆脱了不期而至浓雾的惊吓,全部放下心来,静等坨坨雾的散去。
      就在大家消除戒心﹑专等雾散的时候,一阵飒飒阴风袭来,我们就像在大冬天让人从热被窝中突然拉出,又当头泼盆冷水一样,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脊梁沟是一溜冰凉
      战友们刚才的谈笑风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我赶快双手紧握枪支,生怕被人抢走一样,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看身边的情况。
      冷风虽至﹑浓雾未散,我虽然眼睛瞪得发酸发胀,周围却仍是漆黑一团,像是用厚棉被蒙住了头一样,看不到东西,心里自然又是一阵惊慌。
      “是谁?别碰我不要乱动啊,掉下去就麻烦啦”狗蛋惊叫一声,“这时候可不能乱开玩笑,刘老大不是说不让乱动嘛”
      他娘的,是哪个混蛋在趁机捣蛋?刚想到这里还未开口,我也感觉到眼前似乎站有一人,我赶快向前伸手,想要抓住这个不听命令﹑没有眼色的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乱开玩笑
      手之所及,空空如也,前面并没有一点东西但感觉告诉我,眼前确实有一个人站在对面,冷冷地盯着我上下打量个不停。
      “是哪个混蛋,赶快给老子滚开否则别怪我对不住啦”这个时候胆敢乱窜,一是有违刘老大的命令,二是确实有可能带来无意中的伤害,我缩回右手,双手持枪,再次警告道,“自己不要命别拖着老子,再不滚蛋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啦”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是一片怒骂:
      “是哪个王八蛋不听命令乱跑乱动的”
      “兄弟不要乱开玩笑哦,小心我的刺刀伤到了你”
      “咦,你跑我身边干什么?不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不用说,几乎我们连所有的弟兄们都叫了起来,都认为有人跑到自己身边,站在自己面前。
      这一下,大家叫喊了一遍,全部住口停声,周围再次变得针落听音﹑鸦雀无声因为就我们连百十个人差不多都在叫骂,这说明根本不可能是一两个不听命令的捣蛋鬼在乱动。再说我们连又没新兵,谁敢不听刘老大不让乱动的命令?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根本不是我们连的人想到这里,我立即双手握枪,用刺刀对着站在我眼前的人猛地刺去。
      刺刀落空,我赶快收回。但眼前的那个人影确确实实的就站在那里,仍是模模糊糊﹑影影绰绰的不肯离去。
      刀枪不管用,我心里自然是惊慌不已。要知道我们当兵的,凭的就是刀枪暴力,如果我们手中的武器奈何不了对方,心里的失落与恐惧自是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头上炸响:“回去吧,这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你们这些人还是哪里来哪里去吧”
      这个声音,不是从我们身边发出的,而是像是藏身在坨坨雾半空的人,俯视着我们在低声喝令,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丁半点儿的温度,简直冷得直掉冰渣儿一样,让人听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感到那声音阴森森的而又威严有加,语气中还似乎带有一丝丝怜悯的意味。
      “你是谁?是人是鬼,这坨坨雾也是你弄的吗?”大傻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二愣子一个,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叫嚷起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一样。
      “回去吧,这儿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没有听到大傻的叫喊一样置若罔闻。
      那个声音刚落,困扰我们的坨坨雾就迅雷不及掩耳般烟消云散,真是来得急去得快,刚才还如同黑夜,眨眼间又恢复了红日高照的上午。
      我们揉了揉眼睛,逐渐适应了突然而至的亮光,转身四顾,发现周围并无半点异样,刚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些人全都消声匿迹,连脚下的一叶青草也没踩坏。
      “刘老大,刚才那些人到哪儿去啦?怎么现在连个人影儿也没瞅着?”大傻四下环顾,傻呼呼地向刘老大问道。
      “你呀,真是个大傻”没等刘老大回答,狗蛋就指着大傻神秘兮兮地说道,“都经过这么多怪事儿了,你还没多个心眼儿啊?什么人能有这个身手,脚不沾地﹑来去无踪”
      “等一下,我先说,刘老大啊,你看我们是继续向前,还是回头上去啊?”小李打断狗蛋的话,急切的问道。
      不用说,那诡异莫测的坨坨雾﹑不惧刀枪的人影和那个冰冷掉渣儿的声音,让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我们变得犹豫不决起来,特别是那个阴森森的声音,非常明确的要我们离开这里,说这儿并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
      刘老大抬头看天,用手指了指上面:“看看,你们都看看,这太阳还没到正头顶呢,你们就要打退堂鼓,昨天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我们就溜达这么一会儿上去,不怕弟兄们笑话啊?一个坨坨雾就把你们吓成熊包软蛋了?”
      经过刘老大这样一激将,全连一百多人全部又胆壮起来,叫嚷着向下走去。军人不怕流血不怕死,就怕别人看不起,战场上枪炮齐鸣﹑血肉横飞的时候我们都不退缩,当然不可能被一团浓雾﹑一声劝阻而吓退的
      等我们将到谷底之时才发现,也许这个地方真是一片活人禁地,那个言语冰冷者真是在好心的提醒我们不该到此,因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可不是芳草萋萋﹑鸟语花香的世外桃园,而是一座惨雾愁云﹑萧杀荒凉的古城门
      等我们走近一看,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那里,心里又是惊奇又是害怕。原来这个古城门,并非是人工所造,而是鬼斧神工﹑浑然天成的一个巨洞洞口而已
      这个洞口,依峡谷峭壁而立,上呈拱形﹑宽达数丈,形状十分奇巧,加上洞口轻烟薄雾缭绕,显得神秘朦胧,远远看去,与我们所见的古城城门很是像似
      “刘老大,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大洞小洞﹑奇形怪洞,我们都见了不少,但像这样的怪洞,别说见过,甚至连听说过也没有啊”小李盯着那个城门似的洞口感叹不已,“这个洞里到底会有些什么东西,真是令人难以想像”
      “先别慌,说不定这洞里会不会也有些什么黄金白银的,就像上次发现红巾军的宝藏一样,也是在山洞里面嘛;要是再立那样一功,肯定上面又给我们大加犒赏﹑醉上三天”
      “大傻兄弟你醒醒,怎么大白天的就开始说梦话啦?”小李推了一把大傻,笑嘻嘻地说,“这洞里面到底住的是白骨成精还是千年蛇妖,现象还弄不清楚,光叫你想好事呢”
      “哈哈,兄弟你怎么老是怕狼怕虎的?你以为我们这百十号人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哪”大傻晃了晃手里的家伙,冲刘老大叫了起来,“诶,我说刘老大啊,愣在这儿也看那么长时间了,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嘛?就这样空手回去,就算团长不训你,其他弟兄们也会笑话我们啊”
      刘老大没有说话,而是冲着那个古城门一样的洞口一挥手,带头向前走去。
      洞口距地面有一人来高,我们慢慢的攀爬上去,在洞口处打量一番,发现这洞内除了漆黑一团和冷气冲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巨蟒大蛇或其它野兽冲出,也就放下心来,向洞内深处走去。
      走在前面的弟兄们,已经打开了照明灯,惨白的灯光下,我们发现这洞内并无什么异常,也没有闻到野物身上的腥臭之气,就是洞壁两侧出现一道道的断续横纹,好像是人手抓的一样。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突然前面一阵轻风吹来,周围是豁然开朗,眼前也不再是漆黑一团。抬头一看,上面竟然出现了暗淡的点点星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出了那个山洞,来到了开阔的洞外。
      “不可能吧,刘老大,这么快就天黑了?”小李狐疑地问道。
      我们入洞之时,太阳刚刚当头照,最多不过午时而已;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已经是日落西山﹑繁星满天了,显然令人费解。
      “嗯,人家不是说什么‘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嘛,可能我们在这个黑漆漆的山洞里真的走了半天呢。管它什么时辰,只要出洞就好”狗蛋自做聪明的解释道。
      当然,狗蛋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我们也就暂时不再考虑天黑天明的问题了。因为我们首先要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危险存在才是最主要的。
      就在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不休的时候,狗蛋突然指着前面叫了起来:“大家先别吵,你们看哪儿,前面好像有几个住家户,还亮着灯呢”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确实不假,在距我们正前方大约一华里左右的地方,果然出现了几处微弱的灯光,仔细一瞧,好像是从窗户里面透出来的亮光,肯定是有人家居住。
      “嗯,没错,可能我们穿过了那个山洞,来到洞外了;那几家看来不是樵夫就是猎户走,我们过去瞧瞧再说。”刘老大也不再纠缠于时辰的问题,带着我们向前走去。
      这下不用再瞎猜乱想,过去一问人家便可知道。于是我们又打起精神,跟着刘老大继续前进。
      星光照耀之下,前面看似一片坦途,走起来却是高低不平﹑十分崎岖。有几次我差点绊倒在地,让我不得不小心起来。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那前面的亮着灯光的几处人家,却距我们仍是有一华里的远近,微弱的灯光仍在朝着我们眨眼睛,好像在嘲笑我们原地踏步一样。
      “他娘的,真是奇怪了,人家说是看山跑死马,那是因为山路起伏﹑看着近其实远,今天这几户人家,看着可不是在山上啊,平洼洼的好路,怎么还没走到呢?”刘老大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弟兄们,别磨蹭,加把劲儿走快点儿”
      军令如山,我们顾不得脚下的崎岖不平与饥渴劳累,几乎一路小跑着向那几户人家冲去。
      可惜直到我们累得浑身出汗﹑气喘吁吁的时候,我们仍然没有跑到目的地,那亮着灯光的几户人家好像依然距离我们有一华里的样子。
      我们都停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听到一片喘息之声。因为不用多说,我们心里都明白,今天我们所遇到的这事儿,看来一定有些玄乎。
      “鬼打墙?”我脑海中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我们今晚遇到了鬼打墙,要不然我们跑了这么长时间,依照我们平常的行军速度,现在至少跑有十华里了,怎么可能一直没法到达原本离我们只有一华里左右的小屋呢?
      现在我们举目四望,那个洞口早已消失不见,而我们所要到达的那几个住户,仍然离我们不远不近的保持在一华里左右的距离。四周阴风阵阵﹑十分荒凉,真不知我们现在身处何方﹑距离团部有多少路程?
      “我说刘老大啊,看来今晚我们可能遇到鬼打墙了,瞎折腾这么长时间,让大家现在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吧”我向刘老大请求说。
      刘老大表示同意。
      还没等我们坐下,前面那几户人家突然全部熄灯,四周是一片黑暗,我们站在茫茫荒野之中,没有一点方向感。
      “这绝对不是什么鬼打墙”刘老大声音虽低,说的却是斩钉截铁,“鬼打墙只不过是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给走夜路的人搞个障眼法而已,迷住人让人原地打转,实际上并没有走远。但我们这次碰到的,却大不一样,我们确实跑有十来里地远;就在我让弟兄们加把劲向前跑的时候,我就怀疑遇上了鬼打墙,所以专门多了个心眼,注意了一下情况,现在我明确地告诉弟兄们,这确实不是鬼打墙”
      “什么情况啊,刘老大?”听刘老大说今天我们遇到的事儿不是鬼打墙,我把刚掏出来的干粮又装了回去,急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鬼打墙?那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其他的弟兄们也都围着刘老大,等待着他的解释。
      “我们刚刚发现那几家亮着灯的小屋时,离我们最多不过一里地左右,但我们跑有至少三四里地,仍然没有到达那几个小屋的时候,我就怀疑今晚遇上了鬼打墙。但我当时没有声张,而是看好指北针,认准方向命令大家跑步前进,现在又跑了近十里地,那小屋仍是距我们一里地左右,而指北针所指的方向没有任何偏差,也就是说我们并没有原地打转”
      “那,那这真是活见鬼了”小李短短一句话,就让我们吓了一跳,再回想一下,我们接近中午时分入洞,走有不过一个时辰,出洞后竟然已至深夜,我就感到不妙了。
      “刘老大,你看看时间,现在到底距我们出发有几个时辰了?”我提醒刘老大先看看时间再说。
      刘老大掏出军用怀表,小李赶快打开照明灯去前去帮忙。
      灯光下,刘老大看了一眼怀表,抬起头来露出满脸的惊愕之色,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瞪着眼再次低头仔细地看了一下,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嘛,刘老大?难道天快明了么?”
      “是啊,到底我们走了几个时辰呀?”
      刘老大愣了片刻,一脸的迷惑不解地说:“这,这才十二点多啊,我们进洞时太阳已到头顶,起码也有午时了,在洞内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又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按说现在应该是未时或申时才对啊”
      “哈哈哈哈刘老大你真能扯,我们至少走了两个时辰,你的表才十二点多,是不是你的表停啦?”大傻哈哈大笑。
      “表确实没停,一切正常”刘老大肯定地说,“就算你说的,我们走了两个时辰,现在也天也不该黑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刘老大,你说刚才亮着灯的那几个小屋,是不是故意阴我们过来的啊?既然你用指北针认准了方向,那我们绝对没有原地打转儿的道理;唯一的可能就是,就是那几个小屋会动”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刘老大说。
      “嗯,我也觉得奇怪得很,我这军用怀表从来就没坏过,到现在还好好的在走,一直没停,怎么可能还是十二点多呢?”刘老大点了点头,这两件怪事加起来,让一向足智多谋的刘老大也头疼不已。
      “要不,我们赶快吃些东西,还是回去吧看来今天这事儿不对劲儿,还是别再冒险了”狗蛋建议说。
      刘老大招呼大家赶快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马上回去。
      这次刘老大看了看时间,又用指北针照了照方向,认准回去的路,就领着我们连一百多个弟兄急急忙忙往回赶。
      有刘老大军用指北针的确认方向,我们是不再犹豫,也不再害怕再走错路,像是急行军那样一路狂奔,想要快点儿回到那个外形如同古城门的山洞。
      可惜的是,直跑得我们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差不多有十几里地远了,仍然没有看到那个洞口的半点踪迹。
      刘老大又瞅了瞅指北针,再次确实方向并无偏差,就发起了战场冲锋似的命令:“弟兄们,再坚持一下,冲到洞口再好好休息”
      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刘老大现在肯定也是紧张了,要是再找不到洞口,把我们这个整编连给领迷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驻地,到时团长一定饶不了他。
      又勉强坚持了几里地,我们实在是跑不动了,而且从经验来判断,我们应该早就回到那个山洞口,但眼前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如果没有指北针,根本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哪里会有什么山洞?
      刘老大也只得命令就地休息一会儿再说。
      “刘老大,这次方向应该没错吧?现在往回跑了这么远,怎么还是找不到来时的路啊”小李焦躁地喊了一嗓子。
      抬头看天,上面仍是有星无月﹑星光幽暗,四周荒草连天﹑寥无人烟极目远望,似乎有磷光闪烁﹑白雾弥漫;按说现在应该是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分了,可是天空昏暗依旧,根本没有天亮的丁点儿征兆......
      刘老大又打开照明灯看了看表,这一看不当紧,他惊愕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怎么啦,刘老大?现在差不多快天明了吧五点左右?”小李问道。
      “这表,这表好好的在转着,可还是十二点多啊我这表,是团长发给我的,正宗美用品,从来就没停过错过,今天我们跑了几十里地,但它还是我们进那山洞不久的时间啊”刘老大喃喃低语。
      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回头想想,自从我们到了这峡谷之中,一系列的怪事就接二连三:先是出现诡异莫测的坨坨雾;接着是那个冰冷掉渣的声音警告我们不该继续前进;然后是在山洞中走不到一个时辰,出洞后竟然发现已至深夜;还有那几个亮着灯光的人家,让我们始终不能接近;现在又碰到我们无法找到回去的路,而且正常转动的表一直停留在我们进洞的时刻......
      我们一个个惊心动魄,不知如何是好。像这种诡异的情况,我们从未遇到过,就算是在错综复杂的山洞,相信我们也早已摸了出去;可现在我们根本就找不到路,如何才能回到团部?
      如果正宗美用怀表已经非常奇怪地失灵,那么唯一可以给我们指引方向的指北针,现在到底还准不准?能不能令人相信?
      还有一点,那就是本应到了东方发白的黎明时分,可现在仍然如我们刚出洞时一模一样,根本都没有斗转星移的迹象,这个天,它到底还会不会亮?换句话说,我们这么多人,会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就在我们议论纷纷﹑乱成一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惊奇的声音:“哎呀,你们这些人怎么到这个地方啦?这是你们活人来的地方么?”
      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穿皂衣的中年汉子,正在向我们走来。
      这里不是活人来的地方?我心里猛地一凉,不由自主地想到,不是活人来的地方,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你不是个活人吗?不是活人又是什么?鬼魂么......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紧,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个身穿皂衣的中年汉子,只见他身材槐魁伟挺拔,面目模糊不清,看着我们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敢问这位大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兄弟这么多人走了好长时间,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刘老大上前一步,很是客气地请教对方。
      “哈哈,你们就是再转上三年,也不可能找到回去的路啊”那人声若洪钟,很是肯定地笑着说。
      “什么?这位大哥的意思是?这里是?”刘老大惊恐地问道。
      “这里是死人才能来的地方,唤作候判台,前面就是冥界酆都啦”那汉子也是惊疑地打量着我们说,“我记得无常大人在阴阳界前曾经提醒你们,不让你们来的啊?你们怎么不听劝告,硬是人间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闯进来?”
      “那,那大哥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弟兄都变成鬼啦?”刘老大又惊又怕又无奈,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心。
      “鬼?呵呵,你们现在还不配只有经过判官登记发落,你们才能得入鬼籍,才能称得上是鬼;现在的你们,只不过是些中阴身而已”那汉子朗声说道,“其实当初无常大人好意提醒你们,你们竟然不听;当时我急着送那些鬼魂投胎转世,也就并没有在意;没想到你们这些人当真过来了。这个地方好进不好出,想要找到回去的路,难哪”
      “请问大哥尊姓大名,您为何也到这里来了?”刘老大抱拳施礼。
      “我叫刘槐,生前也曾当过兵,现在在冥府当差,你们就叫我刘哥吧。既然在此相遇,咱们也算有缘,那就请各位到舍下一叙如何?”那汉子很是爽直。
      既然我们无法回去,而又恰遇鬼差大哥,我们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跟随那鬼差大哥向前走去。
      有那鬼差刘哥领路,果然大不一样,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灯火辉煌,一座宅院出现在我们面前。
      “哈哈,各位里面有请,不必客气,在下生前和各位一样,也是当兵吃饭﹑拿枪打仗的,只不过是比你们早来一步而已”鬼差刘哥倒是风趣幽默,而且是心直口快,这让我们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放松不少。
      这座宅院看似不大,但我们一百多人进去,也并未感到拥挤,我们围着鬼差刘大哥在院中席地而坐,听刘老大与他攀谈着。
      鬼差大哥看着刘老大问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啊?这里的酒饭茶水对你们来讲有害无益,我也就不客气了,弟兄们多多包涵﹑不要见怪啊”
      “小弟姓刘,叫刘子胜,这次得遇大哥,实属幸运,哪里还敢见怪啊”
      “刘子胜?哈哈,原来我们都是刘家子孙啊,真是有缘”鬼差大哥一听,更是对刘老大亲切不少。
      “请问大哥,你说那个山洞是什么?能否烦劳大哥详细讲讲啊?”刘老大好奇地问道,这也正是我们所关心的,自然聚精会神地听着。
      “嗯,阴阳有界﹑出入有门,那个山洞,就是分割阴阳的一个门户。洞外属阳﹑进洞归阴,你们穿过那个门户,已经进入了候判台,也就是中阴之身暂时停留的地方”鬼差大哥说,“再往前走,就是冥界酆都,经过判官登记发落,就算正式入了鬼籍现在你们只不过是游魂而已,还算不上是鬼啊,哈哈......”
      “哦,怪不得我带的指北针和怀表都失灵了呢,原来是这样子。那么敢问大哥您在这儿是?”刘老大试探着打听起来。
      “你那是阳间的东西,在这儿并没什么大用;阴阳两界的时间和方向是完全不一样的。至于我嘛,呵呵,生前乃一军官,不幸殒命沙场;幸得无常大人赏识,推荐我做了一个阴间的鬼差,也就是个迎来送往的活儿:无常大人勾拘来的鬼魂,由我送到判官处审判发落;需要再入六道﹑投胎转世的鬼魂,再由我安排他们进入轮回,如此而已”
      “原来如此,大哥此差肯定是忙啊?”刘老大不由得对鬼差大哥越发尊重。
      “哈哈,近来阳间适逢乱世,鬼魂们一个个蜂拥而至,根本不用无常大人勾拘;当然,稍加登记,再送阳间的更多,这不,刚刚我才送一百七十个鬼魂投胎,回来时正好碰到各位兄弟嘛”
      “诶,有件事小弟我就直说啦,”刘老大终于进入了正题,“大哥你看,我们能不能再回阳间啊?这次我领着这么多弟兄,要是全部不能返阳,给部队带来的损失太大啦;如果有错,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承担,其他弟兄可否劳烦大哥帮忙?”
      “嗯,我正考虑这事儿呢;按说你们阳寿未尽﹑命不该绝;但你们偏偏误闯此处,实难轻易回阳啊;不过既然你我相遇,看来缘份不浅,理当想办法送各位回去,不过这事儿......”
      “大哥有难处尽管直言,是否需要送礼打点啊?”刘老大小声地问道,要知道我们身上除了武器,可没有什么金银珠宝相送啊
      “哈哈,兄弟误会啦不是需要打点上下,而是你们人数太多,又没人给你们送领魂鸡﹑引魂幡什么的,我虽然干着这行,不过天有天条,地有地规,我也不敢乱搞啊”鬼差大哥搓着双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年轻男子进来,看到我们吓他一跳,愣了一下,才缓步过来,俯在鬼差大哥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鬼差大哥听了那年轻人说了几句,脸上立即赫然变色,慌忙站了起来,向我们拱手说道:“对不住各位弟兄,我有急事﹑暂且失陪”言罢立即抬步起身,急匆匆向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时,鬼差大哥突然回头草草交待了几句:“你们暂且在此等我,切记不可乱闯乱动,否则绝难返阳,甚至大祸临头,切记切记”
      鬼差大哥看样子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急事,没来得及给我们详细交待,到底要注意些什么,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我们初来乍到,自是不敢多问。
      现在偌大一个宅院,就剩我们一个连的弟兄在傻坐静等,也不知什么时候那鬼差大哥才能回来,更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帮我们一把,送我们全部回去。
      “刘老大啊,你说这鬼差大哥,他怎么连个婆娘也没娶啊?”小李四下看了一圈,首先打破了寂静,“对了,好歹他也算是公门中人,在地府当差,权力应该不小,可他家里面老婆没有﹑佣人不见,院里连个阿猫阿狗都没有这日子过得也太没味了吧?”
      “好了好了,小李兄弟,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人家鬼差大哥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好好想想我们怎么回去才是正事儿”我挥了挥手打断小李的话,心里一直在想鬼差大哥那句话,这个地方好进不好出。我们已经领教过了,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一直是黑灯瞎火的,都这么长时间了,天还不亮,这可如何是好?
      “彦真哥你就别自寻烦恼了,那鬼差大哥不是说过了么,我们自己再转三年也摸不着回去的路,还是等他回来帮我们想办法吧再说,要是真没办法全部回去,我和刘老大留在这儿,反正在哪儿不是当兵吃饭呐”大傻倒是沉得住气,显得不急不躁的。
      “大傻你这小子啊,净说些混帐话”刘老大笑着摇了摇头,“是人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地方阴森森的有什么好?如果能回去,我才不留在这儿呢还是想办法回去才是正事儿不过,那鬼差大哥说这事不好办,我们又没钱送礼打点,估计这次能让大部份弟兄回到阳间就不错啦”
      “不能全部回去?不行不行,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兄弟我家里还有老爹老娘的,而且我还想等打跑小日本,天下太平后娶那黄小姐呢退一步来讲,我又不是天寿享完﹑寿终正寝,要来这个地方也得再等几十年,凭什么现在就让我呆在这个鬼地方啊?他要是不能帮这个忙,我们就自己先想想办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小李的一番话又让我们惦念起阳间的亲人故土,激起了大家回去的情绪。
      活人现在可能是谈不上,但赶快回去却是大家一致的愿望。
      “对啊,我们自己想想办法先”
      “要不然我们冲过去,找那判官讲个理儿,我们又不是故意来到这个鬼地方的,他老人家为何不在那个洞口贴个告示什么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都非常渴望回到阳间,虽然阳间现在正逢乱世,可我们在那边当兵吃粮﹑立功有奖,偶尔还有美酒佳肴享受,将来打跑了小日本,还有可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大有前途啊,谁也不想呆在这个冷冷清清的鬼地方......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话粗理不错,这不,几个年轻的兵蛋子已经坐不住了,在院落中东瞅西望的,最后竟站了起来,想要四处溜达看看。
      “你们几个想要干什么?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人家不是说了么,‘切记不可乱闯,否则绝难返阳,甚至大祸临头,你们老老实实的呆一会儿,等人家回来再想办法吧”刘老大指着那几个伸头探脑﹑四处打量的兵蛋子训道,“小心不要闯祸,要是连累大家不能回去,当心我揍你们”
      “我说刘老大,咱又不进人家屋子里,不偷不抢的在院里随便转转怕什么?”大傻也坐不住了,随声附和着站了起来,踱着方步溜达过去了。
      这个地方,连饭菜茶水都不适宜我们享用,其它东西对我们来讲更是没有什么意义;加上我们又是正规,只要不进人家室内,在院里转转,想也无妨。刘老大没吱声,默许大傻他们几个瞎转悠。
      我和狗蛋并没有闲转的心情,围着刘老大商量着怎么回去的事。我的意思是,那个鬼差大哥,人家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活儿,肯定熟门熟路的,只要他愿意,一定能将我们送回去。
      但刘老大却说什么,人家也是公门中人,需要遵守法度,像我们这么多人,他要是私自送我们回去,估计算是有违地府规定,万一连累了人家,却是不好。
      狗蛋和我们的认识大不相同,他认为那鬼差大哥刚才还说,他一次就送走一百七十个鬼魂去投胎,我们这一个连百十号人算什么?肯定是他想要点什么好处罢了,现在我们手无分文,要不,我们先空口许他些好处,就说是我们回去后给他建庙塑像﹑供奉于他?
      就在我们几个商量着的时候,只听那几个起身溜达的弟兄们在后院叫了起来。
      好家伙,他们几个不但不老老实实坐等,还转到人家后院去了
      刘老大叫声不好,赶快带着我们几个往后院跑去,同时不忘命令其他士兵原地待命﹑不得乱动
      等我们赶到后院一看,几个不老实坐等的兵蛋子在那里是慌作一团,看来出了什么大事,或者他们惹下了什么麻烦。
      “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刘老大朝他们几个吼叫起来。
      “大,大傻他,他......”一个兵蛋子结结巴巴地用手指着墙角花坛处。
      “大傻兄弟呢?大傻兄弟在哪儿?他到底怎么啦?”我和大傻的交情绝非一般,他曾几次救我性命,我听说是他出了什么事,当然情急声高,不顾一切的叫嚷起来。
      顺着那兵蛋子手指的地方一看,吓得我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大傻兄弟直挺挺地躺在墙角花坛处的地上,灯光之下面如金纸﹑一动不动,两个兵蛋子正在拉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拉起来一样。
      我赶快伸手一摸他的鼻子,一丝儿气息也没有,浑身冰凉﹑毫无知觉
      “怎么回事儿?说”刘老大也是怒不可遏,声色俱厉地责问旁边的那几个兵蛋子。
      “报告营长,我们几个转到这儿随便瞧瞧,就在准备回去的时候,大傻他看到这个花坛边上的瓷盆怪好看的,就过去看看,我们几个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他就倒在地上啦”
      我和刘老大以及小李几个,一边安排他们先将大傻兄弟抬到前院,一边走到了花坛旁边,想要看看那个瓷盆到底能有什么大能,可以让大傻兄弟瞬间倒地不起。
      那个瓷盆比海碗稍大,外壁图案上画的是一泓荡漾的碧波,水面上有一条青龙踏浪前行,水波流淌﹑栩栩如生,除了精美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去,那瓷盆中只有一汪清水而已,波澜不起﹑别无它物,更无鬼怪。
      我和刘老大相视一下,都没有看出这瓷盆中到底有什么机关门道,本想端过来好好看看的,想起鬼差大哥临走时的吩咐,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返回前院,想要先把大傻兄弟救醒再说。
      我们几个围着大傻兄弟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的,忙活了半天,那大傻兄弟仍是毫无动静
      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茸茸的胡须,我不由得伤感不已
      想到我们当兵前一块上树掏鸟窝﹑下水捉鱼虾,田中摸黄鳝﹑地里逮野兔,那时候无拘无束﹑尽情大笑,一幕幕如同昨日;当兵后我们并肩作战﹑浴血沙场,关键时刻能够不顾自己安危,救我数次,一次次如在眼前......
      而现在他,他却闭目不醒﹑不知死活,这样的生死弟兄,一辈子能碰到几个?
      正在这时,大门响处,鬼差大哥已经信步走来。我们慌忙站了起来,迎接鬼差大哥的回来,心里却在激烈地挣扎不已---大傻之事,要不要告诉人家?
      要是把大傻闯进后院的事说出来,恐怕鬼差大哥有可能救他醒来,但也有可能他一怒之下将我们全部赶走,那就拖累大家了;但如果这事不告诉鬼差大哥,大傻兄弟可就凶多吉少﹑生死难测
      唉,人死成鬼﹑鬼死又会成什么呢?想到大傻兄弟数次对我以命相救,我这时心里反倒平静下来了:什么是兄弟?为什么说打虎需要亲兄弟?那还不是因为,是兄弟就不能见死不救﹑是兄弟就不能光想自己﹑是兄弟就不能光为了自己瞻前顾后的不顾兄弟死活......
      “刘大哥,是我让这兄弟带我去后院看看的,不知他冒犯了哪位尊神,现在他昏迷不醒了,还请刘大哥出手相救;要是大哥怪罪﹑需要惩罚的话,一切由我来承担”我指了指身边的大傻,站起来诚恳地说道。
      众人一片愕然,全部齐刷刷地看着我,小李和狗蛋他们也要站起来,被我一下子按住了,示意他们无需多言,反正惩罚是少不了的,又何苦连累他们呢都是过命的兄弟,要死我一个就可,不必再拉兄弟垫背
      那鬼差大哥本来就因有事脸色不好,这时听我如此一说,快步走来,俯身看了看大傻兄弟,缓缓直起身,一脸严峻地盯着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到后院花坛边,动了我那青龙钵盂?”
      “青龙钵盂?没有看到啊,我们只不过看了看花坛边那个不大的瓷盆,还请大哥高抬贵手,救我这兄弟一次,大哥若要惩处,火海刀山下油锅,我不后悔,因为这事是由我而起的”
      鬼差大哥没有说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扫了大傻兄弟一眼,径直走到刘老大身边坐下,长叹一声:“唉,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刘老大一脸的尴尬,虽然是我自愿出面承担了责任,虽然他也只是个营长而已,但作为我们此行的最高长官,大傻的事,他毕竟负有督导不周﹑治军不严之责,当然在面子上有些难看。
      “大哥碰到什么麻烦事了?兄弟们可否出力帮大哥一下?”刘老大没有先提大傻的事,而是关切的询问,我们能否帮助鬼差大哥,潜台词当然是我们互相帮忙,如果你能帮助我们救醒大傻,那么也请大哥你出手一下。
      “要说这事儿嘛,不完全是我的责任,但毕竟经过我的手,我应该去解决掉它”鬼差大哥作思考状,并没有提及大傻的事,看来他自己遇到的麻烦不小,或者是说大傻的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哥,我们能出点力帮助大哥一下吗?”刘老大再次问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大哥你为难的呢?”
      “哈哈,兄弟太抬举我啦为兄只不过是个小小鬼差而已,也只是个帮人跑腿儿的角色,谈不上什么有什么神通权力的。兄弟有所不知,这阴间的法度甚严,不比阳世啊,稍有不慎,就会被投入地狱的”鬼差大哥脸上露出些许敬畏之色。
      “大哥的事,我们若是能够帮上忙的,我自是不惧生死反正是戴罪之身,能够将功补功,也算是好事一件”我再次斗胆开口,虽然没有明说求他出手相救大傻兄弟,其意不言自明。
      “好小兄弟果然有情有义”鬼差大哥朝我竖了竖大拇指,“虽然说是人鬼殊途,可这个‘义字儿,却是三界通用﹑神鬼相敬”
      “谢谢大哥夸奖,小弟斗胆有请大哥出手相救,只要能救得我这个兄弟,我任凭大哥处理,悉听尊便﹑决无冤言”反正事已至此,我也就豁出去啦
      “哈哈好样的其实这事儿,你们能瞒过我吗?难道我家里的情况我还不清楚吗?其实他的病我是心明如镜的。本来不想救他,但是,就冲你这份有情有义,就冲你能为兄弟以命相求,我答应你,保他没事”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我激动得不知所措,平时还算能说会侃的嘴巴,这时也派不上用场,只会谢个不停。
      “先别忙着谢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兄弟你也太性急了啊”鬼差大哥冲我摆了摆了手,微笑着说,“你知道吗,他这次误打误撞,竟然吞食了我的阴阳珠,对他来说,如果还阳的话,将来是好是坏,还是很难说的”
      听那鬼差大哥讲,不久前他和黑白无常及地府中其他高手,诛杀了一只潜在阴山修炼几百年的壁虎,而那壁虎腹中竟然有一颗半阴半阳的珠子,无常大人便将那珠子赠送于他。
      由于一时还弄不清那颗阴阳珠的妙处,就将它暂时放在青龙钵盂中滋养;那个青龙钵盂,看似一个瓷盆而已,实乃宝物一件,里面的清水可滋养灵物异宝;那颗珠子在青龙钵盂中竟然能够自行转动,似有灵性一般。
      没想到这样一颗珠子,竟被大傻兄弟得去,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大傻此次因祸得福,后来变得大异于常。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听鬼差大哥讲,当时肯定也并非大傻主动吞服,因为我们只是中阴之身,身上稍带阳气,而是那珠子久留阴间,遇到稍有阳气之物,阴阳相吸,自行吸附于他而已。
      也就是说,当大傻无意间伸头去看那青龙钵盂时,那颗灵珠感应到他身上的微弱阳气,于是就吸附于他﹑钻入体内,而大傻一时难以适应,故而昏厥......
      鬼差大哥无奈地表示,既然那颗珠子与大傻有缘,就送给他算了,如果他命中难以消受,只能听天由命,怪不得他人;当然,等他还阳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异能出现。
      接着,鬼差大哥取出一颗黑色丹丸,送入大傻口中,不一会儿功夫,大傻便已清醒过来。据他回忆,果然正如鬼差大哥所讲,在他半张着嘴探头看那青龙钵盂时,一颗半黑半白的珠子倏地钻口入腹,进入他体内,后面他便失去知觉了......
      见到大傻兄弟醒来,我们对鬼差大哥更是感激有加。更令人难以想像的是,他并未追究我的责任,并表示不会处罚于我,这让我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刚才听大哥说,遇到些麻烦事,兄弟们能不能尽点绵薄之力啊?哪怕是生死之事,我们也决不皱眉”刘老大对鬼差大哥当然是心怀愧疚,更愿意效力补偿。
      “嗯,要说这事儿不大,但处理起来有点棘手,是这么一回事儿”鬼差大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们讲了一遍。
      原来,他上次送去投胎的一百七十名鬼魂,均是死于战场的日军士兵,也正是我们担负阻击有可能增援之敌的那场战斗时,所看到的那队日军士兵。
      若不是正巧我们看到,现在也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对那些死因并不复杂的鬼魂,稍加登记﹑注册在案,就可以由他送入阳世,前去投胎。
      不好的是,后来阴官才有发现,其中的一个鬼魂竟然漏喝孟婆之汤,也就是说他完完整整地保留了前世的记忆,而又投胎于人间......
      “大哥,这事儿对你们来讲,还不是手到擒来么,把他抓回来,多灌他些孟婆汤再送他投胎不就算了?或者是干脆弄回来把他下到地狱中,不更省事儿?”刘老大听说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笑了起来,“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能带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呢,原来我们根本帮不上忙”
      “你说错了兄弟,这事儿可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我等阴差虽然可以自由出入阴阳两界,却并非有事没事随时可以逾界乱跑的”鬼差大哥说,“如果没有判官所发公文,扰乱阳间秩序,我们是要受罚的”
      “这事好办,刘大哥,要是兄弟我能还阳的话,哪怕被官家抓住杀头,我也要把那小子宰了,让他重回阴间不就解决了吗?”我冒然插嘴说。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果然是助人助己我本好心救你们,并不图什么回报的,没想到这次无心插柳,这事儿你确实可以帮我一把”鬼差大哥看着我说,“不过,要是你们全部返阳回去,我一时还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啊”
      “刘大哥,其实不需要大哥你踏足阳间,只要大哥送我们到那山洞口,不就行了吗?”我斗胆试问。
      “唉,小兄弟,很多事儿我没办法给你们详说的,否则就是泄露天机﹑罪当受罚的。有一点你应当了解,阴间没有回头路,进来时和出去时的路,是完全不一样的,这点和阳间之路大不相同,否则在没遇到我之前,你们早就摸着回去的路啦”鬼差大哥苦笑道。
      “哦,原来是这样子,怪不得当时我们用指北针认准回去的路,狂奔那么久也没找到那个洞口呢”刘老大也是恍然大悟。
      “哈哈,要是按你们那样讲的,人死之际带上个指北针再上路,趁鬼差一不小心就跑回去了,那还得了?阴阳两界岂不乱套啦所以当时我对你们讲,你们在那个地方转上三年,也不可能找到回去的路啊”
      “那大哥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人就难以回去了?要不这样,大哥你分几次送我们,如何?”刘老大当然不死心地追问。
      “兄弟你不了解的,你们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留你们的。但又不能送你们重新投胎,所以很麻烦。你们要的是还阳,而不是投胎啊,知道不?重新投胎你们愿意吗?要是愿意的话,我领你们到判官那儿,登记一下,发个公文,我就能送你们一次过去”
      “不不不,我们可不能重新投胎,好不容易长这么大,我可不愿意再从婴儿做起”小李连忙表示不愿投胎。
      “不愿意从婴儿做起?哈哈,就算你愿意,行不行还难说呢,要是判官发落你投到畜牲道,你连做个婴儿的机会都没有,这里有多少鬼魂哭着闹着想要再入人道呢”鬼差大哥嘲笑小李是自作多情。
      “好了,大家别打岔啦,还是请刘大哥帮我们想办法回去才是正事儿”刘老大示意大家安静,看着那鬼差大哥说,“你看,这事真是让大哥不少麻烦,兄弟若是能回去,一定给大哥建庙立像﹑四时供奉”
      刘老大明显是想起了狗蛋的劝告,想以好处来提高鬼差大哥送我们还阳的积极性,也就是想变相的行贿于他。
      “千万别那样做啊兄弟,那样是在害我”鬼差大哥听了刘老大的话是连连摆手,“那不是等于告诉判官阎王他们,为兄我有私放你们还阳的嫌疑么”
      我们对阴间之事一窍不通,只得闭口不言,等待那鬼差大哥想办法送我们回去。
      没过多久,鬼差大哥就拍了一下手,站起来果断地说:“算了,这次就破例一下,反正我又不越界﹑不惹事,大不了罚俸而已;要是拖的时间长了,真怕你们这么多人只能投胎转世,不能还阳为人了走,现在我就把你们这些人全部送走,送你们还阳而不是投胎”
      我们当然是激动得全部跳了起来,小李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
      说来也算奇怪,原本昏暗崎岖的一片荒野之地,由鬼差大哥在前领路,这一路上倒是一马平川﹑明亮平坦。只可惜这条路并不像我们来时所走的荒野小道,反倒是非常宽阔的马路官道一般。
      走不过数里,前面就出现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河水乌青﹑旋涡重重,河面上烟雾茫茫,很是吓人。
      一座石阶拱桥横跨大河两岸,鬼差大哥领着我们拾阶而上,走到大桥中间,也就是拱形桥身的最高处,鬼差大哥停了下来。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就此告别吧,”鬼差大哥说,“对了,我说的那个事儿,你们不用急,在一个月之内解决了就行,你们回去后抽时间去处理一下,很简单,不会让你们杀人放火的”
      “谢谢刘大哥,你说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处理才恰当?”刘老大问。
      “黑山乡刘家沟,也就是我生前的老家,离你们驻地并不太远,翻过那山,就在山麓南侧,很好找的。具体情况你们到时一问就清楚啦”鬼差大哥说,“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绝对不能搞错,就是你们回去时,正在你们来时的那个山洞口不远处,看到自己的身体就钻进去,别弄错了;另外,醒来后看清楚点儿,往有亮光的一端跑,可不能再走错了......”
      我们这么多人齐声道谢﹑感jī万分,若不是遇到这等仗义鬼差,恐怕很有可能加入鬼籍﹑再次投胎了。
      就在我们正要下桥告别时,鬼差大哥却说:“呵呵,不要再往前走了,就在这儿跳下去就行了”言毕指了指下面雾气腾腾﹑哗哗作响的桥下怒波。
      “这,这行吗?”刘老大的意思非常明显,若是我们从这高桥处跳下去,还会有命还阳吗?
      “放心好了,为兄不会害你们的”鬼差大哥最后朝我们摆摆手,jī将了我们一下,“还以为你们是能够赴汤蹈火的汉子呢,原来连跳下去洗个澡的勇气也没有啊,哈哈......”
      事已至此,我们亦不多言,想那鬼差大哥也不会骗我们,一个个像下饺子一样扑扑通通的跳了下去。
      想着脚下的滚滚怒波,乌青的河水中还不知有些什么鬼怪妖邪在等待着我们呢,心里当然是紧张万分,但在跳下去的一刹那间,脚之所及的,却并非是冰凉的河水,而是坚实的地面。
      心里当然是惊恐不已,稍稍平静一下,出现在我眼前的正是那个山洞,再往前看,惊骇得我们张大嘴巴,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来一样
      因为映入我们眼帘的,正是我们全连的弟兄们,一个个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想到鬼差大哥最后的那些话,我们不敢多想,急忙找到自己的身体,往上一躺便钻了进去,即而合二为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陆续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更有饥渴相煎,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先不管别的,出了这个鬼山洞才是最重要的。
      等弟兄们全部醒来,各班清点人数无缺,便在刘老大的带领下,向发出微光的一端走去,走不多时就看到已至洞口,我们自然迫不得的跳了下去,到达谷底后,才算放心下来。
      出了那个所谓的阴阳界洞口,我们也就顾不上其它,先取出干粮饮水,满足一下生存的最低需求再说。
      “刘老大,看来我们当时进洞没走多远,就已经灵魂出窍啦”小李吃饱喝足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感叹不已,“怪不得那里面漆黑一团,指北针和表都失灵呢”
      “是啊,要不是那帮小日本阴我们,我们怎么会想到上这个鬼地方来,若不是巧遇那鬼差大哥,说不定我们全都报销了”刘老大恨恨地说,“他娘的小日本鬼子,活着时杀人放火,死后还不忘害人哪”
      “别管如何,这次全亏了那鬼差大哥仗义,这次要抽空帮他处理一下,既然那里又是他生前老家,我们去祭拜一下也好”我看了看正在猛吃的大傻兄弟,“瞧瞧,这兄弟还弄了人家一颗什么珠子来着,就是不知道将来有什么后遗症没有”
      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再也不敢久留此地,于是沿着来时的路,慢慢的爬了上去。
      等到我们回到团部,刘老大将此行状况报告团长时,团长沉默良久,这事虽然很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但料相自己弟兄也不会撒谎胡说的欺骗于他,加上近来无战事,团长就准许我们离团,帮助鬼差大哥处理那件事。
      不过,这次团长说什么也不答应一次去那么多人,万一上峰命令下来,少了一个连的兵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最后,还是由我们五个离队前往,仍由刘老大带队负责。
      按照那鬼差大哥所说的情况,我们离开营地向山后走去,一路的披荆斩棘自是不需多讲,好在我们准备充分,干粮饮水足够,又有武器在手,比当年几根木棍一把枪的退入深山老林,心里踏实多了。
      翻过山头,在那山麓南侧平坦之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宝瓶样的古塔,塔高七层,青石古砖而建,从外表来看,虽然规模宏大﹑飞檐挑角,但风吹雨打﹑外表斑驳,看来年头应该非常久远。
      因为那座古塔虽然败落,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氛,加上古塔不是镇鬼镇妖,就是积尸之地,我们也未敢近前细看。
      离开古塔不远,一片向阳高地上,就出现了一个散散落落的小山村。走近一问,正是刘家沟。
      虽是抗日年代,像这样一穷二白﹑出入不便的小山村,倒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村头坡地上,几个老年人抽着旱烟晒着太阳,也算是优游林泉﹑颐养天年吧。
      那些人看到我们虽然身着戎装,却并没有显露出害怕的样子。在这战火纷飞﹑兵连祸结的乱世,他们的表现反倒令我们感到奇怪。
      “大爷,向您老打听个人儿”刘老大冲着他们问了起来,“这里有个叫刘槐的人吗?”
      “看样子你们应该是吧?李震雄你们认识吗?”那老先生没有回答刘老大的话,反而问起我们来。
      “李震雄?那是我们的老团长,现在已经是少将师长啦,您老是?”一个深山野夫,竟然能够叫出我们老团长的名号,刘老大立即对他客气有加。
      “呵呵,那小子就是从我们这沟沟里出去的,早听说他混成了小头目,没想到现在都升到师长了”老先生很是自豪地说。
      怪不得他们这些人见到我们当兵的不甚害怕,原来老团长的老家,就在这旮旯里
      “年轻人,你刚才问谁来着?刘槐?”老先生打量着我们几个,一脸的诧异。
      “是啊,就是刘槐,以前也是当兵的,”我接口说。
      “天下之大,姓刘名槐的太多啦,我们这村是有一个叫刘槐的不错,他也曾当过兵,不过,他可是死了好多年喽,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儿?”
      刘老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了一遍,并将来意也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唔,这么说那个刘槐确实是这里的,不过他当鬼差的事儿,可是没人知道;想来应该不假,那刘槐生前就正直仗义,是个好人哪”那老汉接着说道,“要说怪事么?近来我们这儿倒有一件”
      “什么怪事儿啊大爷?”刘老大急忙追问。
      “唔,是这样的。我们这个刘家沟啊,多以砍柴种地为生,猎户极少,所以各家都有喂上一些家畜家禽的习惯,用来改善生活,逢年过节就方便多了;不过各家所喂的母猪啊,每次下崽儿不多;但这次突然很奇怪,那十来家的老母猪,全部下了十个崽儿,齐整的很,而且还在同一夜里,你说怪事不怪事?”
      “那一共下了多少猪崽子啊?”
      “嗯,就他们十七家养有母猪,一共一百七十头小猪崽子”
      我们五个是面面相觑﹑惊奇不已,虽说天下巧合之事甚多,但像这等巧事,应该正符合我们前来的目的,怪不得那鬼差大哥说,并不需要我们杀人放火呢
      既然这样,下面的事就很简单啦,我们在那位老大爷的带领下,一家家的去查看那些刚出生不久的小猪崽子。
      那些小东西,一个个略呈粉红色,围在它老母身边,有的吃奶﹑有的睡觉,并无什么异样之处,我和刘老大又心焦起来:这一百七十个小猪崽子都差不多,总不能全部给人家摔死吧?
      或许那个漏喝孟婆汤的小日本命该归阴吧,就在我们心急如焚的时候,发现一个小猪崽子看到我们围着它们指手划脚时,表现得与众不同﹑大不一样。
      其它小猪浑然不觉,唯有一只黑毛白蹄的小东西,看到我们后竟然浑身发抖不已,而且躲在母猪身后,偷偷地瞄着我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要西,八格牙路你竟躲到这里来啦”小李故意冲着那堆小猪崽子,学着小日本的腔调,不伦不类的叫了一嗓子。
      刚出生不久的小猪崽子,哪里懂得什么?当然更听不懂小李那中日合壁的鸟语,听到小李的话,一个个该吃奶吃奶﹑该睡觉睡觉,只有那只刚才躲在母猪身后偷看我们的小猪,好像听懂了小李的话一样,竟然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我们,抬着头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