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羡太白醉酒攒诗篇
　　鱼母得到幼微在学堂里逃学的信息后很恼火，她想不通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一通训斥、责备和惩罚是断然少不了的。但幼微委屈的表现，使得她不得不再问个究竟，但得到的回答却与先生通告的很不一致。遂向其他的学生询问，结果自然和幼微所述相同，这又令她十分疑惑，难道先生还会说谎？先生如此说肯定自有他的道理，唉！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对自己的孩子严加管束。
　　寄予孩子的希望与现实状况形成了很大的反差，使得她感到沮丧、失望和伤心。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原先还指望着她以后能有出息，如起名先生所言，能嫁个贵婿什么的，自己这后半辈子也好有个依靠。可是，自打丈夫遇难后，失去了父亲管束的幼微变得越来越任性不拘。自己整天为生计而忙，也顾不上管教，更让她放任自流。现在已经发展到一而再逃课的地步。看来要想让她成材，成为依靠是没有指望了，且不要说将来有啥出息，只要她自己将来能养活住自己就不错了。
　　无奈又无助的鱼母在生活的煎熬和幼微不听话的双重压力下，拿着一些纸钱在路岔处焚烧。向已逝的鱼父倾诉，藉此排解心中的压力。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过往的各路神仙，你们行行好，替我给那在天上的丈夫捎个话。就说我现在的生活很苦，很累。自打他走了以后，幼微又不听话，原先我们对她培养的预期目标现在看来已是达不到了，将来能不能指望得上她养老送终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显显灵帮帮我，呵！我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呵！不行的话我也要去找你了，呵！……”
　　倾诉过后，鱼母感到心里好受多了，事已至此，幼微日后到底能发展成啥样，只好听天由命。不管怎样，只要她能安全地长大就成。鱼母已经把对幼微的期望值降到了最低点。
　　对于此次逃课登楼事件，幼微也自知惹祸不小，受到母亲的惩罚和责备后，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幼微已经九岁了。在性格上也常表现出女孩的矜持和娴静，顽皮的行为只是偶尔间的表露。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那些启蒙的《幼学琼林》、《千字文》、《增广贤文》等课程已经教授完毕，是该教他们创作的时候啦！
　　一天，先生对学生们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开始上创作课。创作课就其内容来讲，起初主要以诗歌创作为主。就其性质来讲，实际上就是对这些年来我们所学知识的综合检验。基础知识掌握的比较全面的同学，在创作中会进步的很快，而基础知识薄弱的同学会在创作中找到不足之处，进行有效的弥补后也会迎头赶上。现在我给大家讲一下古代诗歌的情况，……”
　　先生简略地讲了一下古代诗歌的发展，他大概是前朝诗人李白的仰慕者（粉丝），在讲到唐朝的时候就特别推崇李白：“诗歌发展到我朝，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李白就是其中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李白的诗‘惊风雨，泣鬼神’，具有排山倒海、一泻千里的气势，有时读来使人产生豪迈奔放、飘逸若仙的感觉。而其明朗、活泼、隽永的诗句，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等对真实的极度夸张、贴切比喻和想象的诗句，以绵长不绝的忧思和愁绪深深地感染着吾等。稍后的前朝诗人韩愈、孟郊、李贺，都曾受到李白诗歌的巨大影响。”
　　先生讲到此处时，有学生问道：“先生，人说李白‘斗酒诗百篇’是真的吗？”
　　这位先生大概也嗜酒，一提到酒，他就更加来劲，说：“确有其事，和一般人不一样，李白‘斗酒诗百篇’是喝了酒才做诗。而且喝酒以后，诗写得更好，故称其为‘诗仙’、‘酒仙’。杜甫说他‘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他也自称‘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先生接着说：“一次李白喝醉了，皇上让他做新词。李白说：‘这不难，只是请皇上赐酒。’玄宗说：‘刚才弄醒，又要喝酒，是否存心违令？’李白说：‘皇上有所不知，吾乃斗酒诗百篇，是喝了酒才做得好诗。’玄宗就命人拿来酒。李白一口气喝了好几杯，然后提笔，在铺好的纸上龙飞凤舞地挥舞起来。少顷，三首《清平调》即刻完成。”
　　学生又问：“为什么他喝了酒才做得出好诗？”
　　先生说：“古人云：‘无诗酒不雅，无酒诗不神’酒能激发人的创作心智，诗可增加饮酒之雅兴，故称酒、诗不分家，彼此相依，彼此相映。及至本朝，诗、酒贴合更为紧密，酒为体，诗为用，凡做诗必要饮酒，而饮酒时必定有诗，几为定数。”
　　又有学生问道：“先生，既然诗酒不分家，想必喝了酒的白丁也做得诗了？”
　　先生答道：“那是自然，不过仅得一半句而已，西汉皇帝刘邦，一字不识。过沛县，邀请故人饮酒。酒至酣时刘邦击筑所唱《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流传百世，此乃酒之功也。”
　　此时外面下课梆声响起，学生们把桌上书住上一抛，一边往外跑，一边叫到：“用不着读书喽！喝酒去喽！”
　　先生一边摇着头收拾着讲台上的书册，一边叹道：“这帮孩子！”
　　在课堂外面，几个坏小子，又来找幼微商量，说：“刚才先生说了，诗酒不分家，只要喝了酒，白丁也能做得诗，我们设法试一下行不？”
　　幼微问：“怎么试？”
　　那学生说：“咱班就数你聪明，怎么到这时就犯迷糊。那还不简单，到街上随便找来一个呗！”
　　幼微问：“那谁去找呀！”
　　那学生答：“只有你去最合适，我们哥几个，一脸坏笑，找谁谁敢来呀！你一漂亮妹子，找谁谁不跟着来呀！”
　　幼微接受了上次登楼的教训，说：“我不敢，回头先生又告诉吾母亲，这次她非毁了我不成。”
　　那学生说：“出了事不说是你带的头，包在我身上还不成？”
　　另外几个学生说：“幼微，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愿意，真不够哥们。快去！你去找人，我们几个回去找酒。”
　　说完他们都分头走开了。幼微也极不情愿地出了学堂的门，向街道上走去。
　　幼微在街道上举目望去，心里嘀咕着：“找谁来合适？找谁谁才会顺顺当当的来呢？找人喝酒做诗，想必要找那斯斯文文的吧！”
　　于是，幼微就在街道上只要看见那穿着长衫，手拿扇子的，就上前问道：“叔叔，我们请你喝酒，你去吗？”
　　素不相识的一个小孩子无缘无故在街上请人喝酒，大凡正常一点的人，都会感到莫名其妙，有的人用十分疑惑的眼神看看她，然后走开。
　　幼微找了几个都没有成功，正要返回的时候，只看见一个衣着褴褛的人正向行人乞讨，就灵机一动，就走到他跟前说：“我们那里有吃的，跟我来吧！”
　　那几个学生看幼微找了一个乞丐回来，就向幼微伸出大拇指，说：“幼微，真有你的，就找这种人最合适。”
　　接着又拿出笔墨，写了几个最简单的字让他来认，经过测验，那乞丐甚至连个“一”字也不认得，挑头的那几个学生十分满意。
　　他们存心想把那乞丐灌醉，就指着一大坛酒对那乞丐说：“我们知道你想要点吃的东西，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很简单，就是先把这些酒喝光。然后，做一首诗给我们看。如果做得好的话，我们可以多给你一些吃的东西。否则，就没得东西给。”
　　那乞丐听学生们说喝了酒就能做诗，还能得食物，就答应了。他的胃里原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酒又喝的急，一坛酒才喝了一多半，就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不要说让他做诗了，那几个挑头的学生怎么弄他都弄不醒。
　　眼看着就要上课了，学生们力气小，想把他拖出去，又拖不动。怎么办呢？
　　就在这关键时刻，那乞丐偏偏又吐了起来，把个学堂闹得是酒气熏天。
　　随着上课的铃声，先生跨进了学堂。一看此状，立刻气不打一出来，身子一歪，打了一个趔趄，幼微眼尖手快，赶紧上前扶住先生，只听见先生嘴里一边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这些学生没法教了，没法教了。”一边扭身向外走去，学生们又闯了大祸了。
　　很快，学生家长们就知晓此事了。他们纷纷来到学堂，打扫了卫生后，就来到先生的寝室，恳求先生留下。先生说：“老夫原本之思量借这贤士倍出之地，乘浓浓文风之氛，多多培育桃李，以富残年之时日。不料事与愿违，事已至此，不是贵方学生不聪，只怪老夫无能。”
　　说罢流下两行老泪，对家长们挥挥手说，往后尔等另请高明吧！只是不要误了孩子们的前程。先生执意要走，家长们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的孩子们不争气呢？
　　虽然先生并没有给家长们说什么，家长们还是要追究事情发生的根源。那些挑头的学生们，还真讲哥们义气，这一次果真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幼微并没有因此受到责罚，但是，没有了学上却是不争的事实。
　　多年以后，幼微回到童年之地有感而作《下邽感旧》，其诗曰：
　　昔为童稚不知愁，竹马闲乘绕县游。曾为看花偷出郭，也因逃学暂登楼。
　　招他邑客来还醉，儳得先生去始休。今日故人何处问，夕阳衰草尽荒丘。
　　原本鱼母来到下邽就是为了使幼微能得到良好的教育，藉以圆他们夫妻俩的心愿。可是，当下已经没有学可上，鱼母对幼微也彻底地失望了。所以，就带着幼微回到了长安鄠杜老家。回到长安后她又如何生活，幼微又该怎么办？请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