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 作者:墨舞碧歌

  • 灯火阑珊处
  • 灯火阑珊处
      距离老宅的事已过了两个月。
      那件轰动三界的大事。
      飞天归位叛出天界,又仍然执掌天界,并亲自破除了古佛对所有神佛力量禁制的封印,一切回到正轨。这纪年的大事在天地两界是彻底流传了开来。人界还甚是安静。因为他们还要生活在这里,上官惊鸿做了措施。
      但这些都和翘楚无关。
      被某人治愈伤势,在宫里休养了个把月,和朱七琳琅亲亲热热的小聚了段时间,到龙非离和龙无霜一脸铁青的从天结来问她讨人后,她也带着小怪物回了娘家省亲郎。
      此时,毡包里,翘楚推了推拴在木车上的小摇篮,颇满足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小怪物张开没牙的小嘴,很赏脸的笑得露出粉嫩的牙床。
      她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颊,小怪物有些吃疼,眉头顿时皱成一团,狐疑地睇着她,不懂他娘亲为何欺负他渖。
      “这孩子真可爱……”冬凝直呼有趣,她想学着翘楚去掰他,小怪物瞪了她一眼,她吓了一跳,心有余悸道:“翘姐姐,也只有你下得去这个手,他这模样,我总觉得是惊鸿哥哥。”
      “主子当然下得去手,咱们主子是吃定你哥哥的,你哥哥能拿她怎样?她不欺负小皇子才怪,你也不想想她是因为什么回的娘家?”
      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却是四大和美人搀着汨罗走进,四大咕哝道,小怪物被翘楚揉捏得有了脾气,这时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汨罗“哎呀”一声,抱起小怪物哄了几句,责怪地看了翘楚一下,“你呀,老是欺负这孩子。让皇上知道,可是大罪。”
      翘楚没说什么,搀扶汨罗坐下,冬凝偕四大美人却是笑了,让皇上知道,皇上很喜欢。
      上官惊鸿算是彻底讨厌上小怪物了。原以为回宫之后他就美人在怀了,翘楚每天不是和几个闺蜜耍就是和孩子玩,根本不分他半点时间。好不容易朱七和琳琅走了,翘楚又要回娘家。
      他连她一根手指头都还没碰过,能不讨厌小怪物吗。
      但他能对翘楚说不能用强吗?
      答案是不能。
      他既为一国之君,又不是昏庸的类型,大小事务不断,也没有办法跟翘楚在这边耗,是以,将翘楚送到北地亲自给丈母娘诊病之后,不得不一脸铁青的回了朝歌。
      从他离开到现在,算起来,也有十来天了。
      翘振宁被流放,北地被上官惊鸿派了一名祈姓官员和数名副官领兵打点一切事务。可怜这位祈大人每隔两三天便收到顶头上司送来的信函,让询问娘娘何时返朝,必须提早通知皇上,皇上来接。
      “楚儿啊,娘问你,你又不肯说和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和皇上耍性子又是何苦,你虽是这等容貌,娘亲和他母亲当日交情深笃,他对你也是宠爱有加,但他到底是一国之君,你便不担心宫中的女人……”
      汨罗叹了口气,她眉眼都蹙起来,是真担心。
      她和众人不同,没有恢复前生记忆,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再记起,但这未必是坏事。
      冬凝笑道:“汨罗娘娘宽心,惊鸿哥哥拟了诏,立小皇子为太子,只等姐姐回去便昭告天下,举行礼祀,这心意还不清楚么?”
      汨罗一怔,又惊又喜地看向女儿求证。
      翘楚安抚地拍拍她手背。
      她回来北地,一为让上官惊鸿替汨罗治病,二来确实在生上官惊鸿的气。老宅的事,他对她的欺瞒,她很生气。当时生死离别便罢,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轻易原谅他。
      倒是冬凝——
      她瞥了瞥小丫头,道:“小丫头片子你该回去了。”
      冬凝闻言立刻忙不迭摇头,“宗璞天天来我家蹲点,我才不回去。这里多好,有你有小怪物——”
      她说着嘿嘿一笑,帘外突然传来婢女急促的声音:“翘妃娘娘,汨罗娘娘,祈大人求见。”
      “又来问归期了。”美人没好气道,想想又觉好笑,四大早已乐得不行。
      祈大人进来,却是一脸急惶之色,一看翘楚,跪下便奏,“娘娘,皇上来了。”
      几名女子呆掉,到冬凝“哎呀”一声,道,惊鸿哥哥也太没出息了,这才扛了几天就忍不住了。
      汨罗却振奋欣喜,将小怪物放回翘楚手上,连连道:“快带小皇子出去给皇上看看,这回莫要跟皇上置气了,虽说将立太子,但皇上随时能册封其他女子……”
      “娘再不出去,那人脾气不好倒要不高兴了。”
      翘楚无奈,忙搬出杀手锏。
      汨罗方才连声说是。
      到得祈大人的毡包,果见上官惊鸿领着宁王等人来势汹汹的坐在里面。看到翘楚,眸光一深。翘楚眼里,这人却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青茬微现,想是并没使用瞬移之法,路上并无安歇,一路兼程。他对自己下了禁令,除特殊情况,否则回天界前绝不用术法,不扰人界秩序。
      宁王等向翘楚见礼,祈大人亦领着一众副手向上官惊鸿见礼,上官惊鸿却抢先一步,摆了摆手,径自去搀扶汨罗,又替她把了一阵子脉,方才笑道:“将养了些日子,娘的病果是大好了,这次也随惊鸿和翘楚到朝歌去吧,他日挂念此处,再回便好,便在宫里住下,却了惊鸿和翘楚惦念。”
      上官惊鸿虽非第一次如此称呼汨罗,但汨罗听去,还是感概异常,上官惊喉份尊贵,这称呼于礼不合,心想自己这女儿性子倔,皇帝到这份上岂非已是三千的宠爱,点头便应了,“只是怕打扰了,皇上既盛情……”
      翘楚方才听到祈大人报,便想这人倒也迅速,才十来天便过来了,没想到他是早有预谋,只等汨罗养好身子,让汨罗随行,汨罗哪能不撺掇她回朝歌!
      上官惊鸿说罢,淡淡睇着她,那边厢,宁王已笑吟吟的吩咐道:“娘娘和汨罗娘娘将回朝歌,烦祈大人尽快打点罢。”
      祈大人正要答应,却听得翘楚道:“祈大人先不必忙活,翘楚暂不回朝歌。”
      这话一出,众人一怔,那祈大人夹在中间,汗流浃背,说是不是,不是也不是,一脸苦逼的看着上官惊鸿,上官惊鸿微微挑眉,汨罗一惊,连忙将翘楚拉到一边,佩兰和七王妃也过来当说客,见状立刻去逗小皇子,乘机低声道:“娘娘,回去吧。你再不回去,皇上要将整个朝歌都掀翻了。你不在这些天,他那脾气大得生人勿近。”
      翘楚微微一愣,没有完整记忆的上官惊鸿也许偶尔还会犯犯少爷脾气,飞天却不是个会闹脾气的主。她抿了抿唇,抱着小怪物走到上官惊鸿面前,上官惊鸿本沉了脸色,这时看她主动过来,眸中泛出些柔和,伸手去握她的手。
      翘楚却将胖嘟嘟的小怪物扔到他手上。
      小怪物是母亲控,眼前这人虽是他爹,他却认定父亲不让母亲抱他,眉宇一竖,板起张扑克脸,凶恶的瞪着他,神色越发和上官惊鸿肖了个十足。
      众人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景清一声闷笑,被旁边的景平往肚子送了拳,遂也不敢动静了。
      “我又一次死而复生,不再是若蓝和翘楚了,只是海蓝。”翘楚压低声音,稳稳道:“你说过不会逼迫我的,我还要在这边多住一段时间。”
      “我不管你是谁,十三天了,我能容忍的极限就是这个。”
      上官惊鸿立刻驳回,翘楚不理他,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上官惊鸿这些天玄光术用了不下百回偷窥,这时看到她,哪里还按捺得住,拎起小怪物便要追,突觉手上一片湿润,他脸色一变,一摸某怪物屁股,果全是漉湿。
      小皇子撒尿了,尿了他爹一身。
      看上官惊鸿脸上绿了一片,毡包内众人差点没憋得内伤,却又不得不死死忍住。佩兰和冬凝在上官惊鸿将小怪物甩掉之前,赶紧上前抱过了。
      上官惊鸿盯了对面儿子笑得无齿得意的儿子一眼,一指宁王,冷森森的迸出一句,“给你和五嫂。”
      小怪物屁股最后还是挨了上官惊鸿几下好打,嘹亮的哭声传遍各个毡包。
      看他闹得不行,夜里,翘楚亲自哄他睡觉,让他和自己睡一床,他这才罢了,一双小手紧紧捏住翘楚的衣襟,可怜兮兮的。翘楚亲了他好一阵子,又哼了些小曲,他才慢慢睡了过去。
      翘楚也累了,很快睡熟。
      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得外面侍卫婢女连声大叫不好,她这毡包经上官惊鸿命祈大人派重兵四周守护,他又在她附近歇息,自更不可能让她有事,这时却听得四下声音混乱惨厉,她又惊又疑,立刻坐起来。小怪物还一脸无惧的在她身旁呼呼大睡,她目光到处,却只见帐篷外火光透天,战马嘶鸣、人们呼救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所有声音又消失不见。
      她大惊,立刻抱起儿子,跑了出去。
      这一看却让她险些魂飞魄散,地上血流成河,毡包之间,都是火光,到处躺着血淋林的尸体,都是过往岁月里和她生活过的北地百姓,此时竟尽都死去,死相悲惨,母亲、四大、美人、冬凝还有其他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整个世界所有时间便像蓦然静止了一般,只剩下远处一道白色身影。
      她本以为是别国别族突如其来的偷袭,当她紧紧抱着小怪物,战栗的看清那道花火里天地间唯一的身影时,她几乎跌倒在地上。
      她跌跌撞撞的朝他奔去,当嗅觉被浓重的血腥充满的时候,她终于走到他面前。
      上官惊鸿仍是淡淡睇着她,他身上清幽而干净,竟不沾一丝血气,她一手艰难地抱着孩子,一手拼命地捶打他,真的恨不得杀了他——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怎能这般残忍!
      她梦里的血洗北地,她以为早已过去的……
      他也不阻拦,末了,突然一把将小怪物夺去,她一惊去争,他大手一扔,小怪物被掷到半空之中,她吓得心跳几乎停止,却见一道身影一闪,已将小怪物接过,迅速退到更远的地方。
      是左兵?!
      她惊魂未定,怒气却腾地涌上,却被他用力按进怀里。她拼命挣扎,却听得他一声轻叹,“翘楚,你看看四周。”
      翘楚一怔,鼻翼那股血腥仿佛突然消失不见,她从他怀里抬头,却见四下仍是入睡前的景象,夜空静谧,毡包处处,护兵哨岗,在毡包外走动的百姓,更远的黑黝黝的群山。
      “吓死我了,你怎能用幻术吓我,你这疯子,你混蛋!”
      翘楚自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恨得切齿,狠狠朝他心口打去,咬牙道:“不许用术法,不许用内力抵御,不许还手。”
      “嗯。”
      上官惊鸿却温声应了,一手揽着她的肩,任她发泄,良久,方轻着声音在她耳边缓缓道:“翘楚,跟我回去,其他的我都可以依你。但你不在我身边,一刻我也等不了,我怕……我真的会用这个方式重娶你,不管你是谁都好,北地的公主,若蓝还是海蓝。从我背叛古佛从我想占有你那一刻开始,你说对了,我确实已经疯了。”
      翘楚蓦然想起龙非离携朱七回天界前和她单独说的话,面对这样的人,翘楚还有什么办法。
      原来,她在梦里看到的,以另一种形式应验了,虽然只是幻像。
      上官惊鸿的效率很惊人,他早便安排好一切,汨罗等人早等在各辆马车中了。
      这人哪里是个佛,比魔鬼还卑鄙!无怪小怪物睡得香,这根本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当翘楚狠狠瞪着车厢对面的上官惊鸿的时候,马车已在大批官兵的护卫下连夜行进在回朝的路上。
      翘楚恼怒之下,看他自上车起便盯着她上下看,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立下和这人约法三章,没有她的允许,他绝不许碰她。
      目光归目光,上官惊鸿倒是说到做到,其他的都依她,爽快的答应了,翘楚知他心里必定想的是暗地里使计便是。但她这次下定决心,怎么也不让他碰,让他憋个内伤。
      只是,路上颠沛,小怪物没多久就醒了。他有些兴奋地往翘楚身上蹭,上官惊鸿看得两眼火光,一把将他拎了到自己膝上。翘楚和孩子相处下来,自是知道他习性,将小怪物抢回自己怀里,“他饿了,你下去,我喂他。”
      上官惊鸿本恨不得将小怪物扔出马车让别人看管,闻言心情顿好,双手环胸,笑吟吟道:“你喂还是不喂,我就在这里。”
      翘楚气得说不出话来。车里有干粮,她调了点奶糊给小怪物,无奈小怪物这两个月都是她亲自哺育的,嘴巴刁得很,见是其他东西,立下不干,哭个惊天动地,以致大伙都停下马车,每人问了一轮,宁王佩兰这对“父母”更在外面焦急的问了好几回。
      翘楚本就心疼,何况这半夜深更的,大伙都在车里憩息,更怕打扰到他人。在上官惊鸿故意命所有马车继续赶路后,她把心一横,狠狠看了上官惊鸿一眼,缓缓解开衣襟。
      上官惊鸿本坐在对侧戏谑地盯着她看,当看到小怪物将脑袋凑进她雪白的胸脯里,双眸蓦地暗了。
      翘楚被他这一看,羞恼之极,道:“再看将你眼睛剜了。”
      上官惊鸿怔了怔,随之笑得肆佞,“谋杀亲夫么,只是,普天之下能动我的人还真的没有。一个也没有。”
      翘楚咬牙,侧过身子,上官惊鸿哼了声,似想起什么要紧之事,将自己外袍脱下,覆到她身上,又让马车停下,拉开帘帐出了去。
      翘楚心里奇怪,凝神静听,听他走远吩咐方明什么,却听不清内容,不一会,他进来,嘴上笑意甚浓,她将外袍扔回给他,心中越发好奇他到底跟方明交代了些什么——她敢肯定,必定和她有关,且不是什么好事。
      想问,却又不想理睬他,正迟疑间,继续行进的马车突然颠簸起来,她吓了一跳,上官惊鸿立刻跨步过来,将母子两人都抱在怀中,以防摔倒。他一手正好罩到她胸口上,那温热一烘,翘楚又羞又急,骂了一句“流氓”,这般接触,上官惊鸿下腹抽紧,心里也是热烘烘的,顺势在上面揉捏了两下,嘴上却施施然道:“意外罢,不是这样才叫流氓么。”
      “是你叫方叔吩咐马夫走些这洼路的!”
      翘楚顿时气血上涌,她以前怎么会暗恋这个道貌岸然的人!
      上官惊鸿却否认,“天地良心,我没有。”
      “那你方才跟方叔鬼鬼祟祟说些什么?”
      上官惊鸿自是不会告诉她,他方才吩咐方叔回宫以后立刻安排几名娘进宫,至于这车会颠簸,确实不是他命令走洼路,是……他自己施内力弄的。
      翘楚听他正儿八经的说了句“妇人不可干政”,心想,行,他欺负她,她就欺负他儿子,遂将任凭天翻地覆仍面不改容吃食的小怪物扯下来,甩到他身上。
      小怪物呆了呆,在那个天下最尊贵的怀里尽是一副极尽委屈的模样,手脚并用向翘楚爬去。
      翘楚却恨屋及乌,大的小的都不甩,鉴于各车人员分配已满的情况,挤上了佩兰的马车,这次换宁王一脸苦逼的改乘到上官惊鸿的马车。
      车内哭声震天。
      如是过了几天,已到东陵境内肃。
      这天入黑还在林间赶路,来不及到客栈打尖,天公不作美,出林之际,下起倾盘大雨来。
      寻着一处破败庙宇,各人在官兵们簇拥下下了马车,进庙避雨。
      庙宇不大,不能相容数百号官兵,宁王左兵和景平三人负责将大部份官兵遣散,到前方村落人家避雨,雨止即回,留下数十精锐在庙门处守护。
      其实有上官惊鸿这号人在,这些措施委实有些多此一举,几名男子还是一丝不苟安排去了,翘楚心笑,宫里人的忧患意识果强,上官惊鸿却道:“在人界,上官惊鸿还是上官惊鸿。除了你,谁要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我都不会用额外的力量介入。否则,便是改变命运。”
      布置既罢,众人又从车上取出毛毯,在庙中燃起篝火取暖聊天。
      聊天内容是男人们的国事。
      宁王佩兰向来恩爱,被翘楚强制分开几天,这下很惜时的依偎在一起。小怪物被迫和母亲分开,这些天除去喂哺时候能和母亲玩耍,其他时间净对着他爹,正纳闷得不行,他是个变通的主,见嚎啕大哭没用,便改哀兵政策,大眼睛水汪汪的睇着翘楚,可爱又可怜。翘楚心里其实早便想他想得不行,这下彻底投降,抱着他亲了又亲。旁边,上官惊鸿越发坚定了用娘的想法。
      他伸手去搂翘楚,翘楚倒没拒绝,看佩兰和七王妃在各自丈夫怀里享受得很,心想免费人肉靠垫不用白不用,将头轻轻靠进他怀里。
      两人身上覆着一张大毯。
      毯下,他突然小心的将慢慢睡过去的小怪物从她怀里挪到自己膝上。翘楚窃以为,这些天小怪物将他吵得快成仙了,若非是他儿子,他早挖坑将这小王八蛋埋了,这时看他主动抱小怪物,不由得一怔,怔仲间,他已经伸手将她仍略带冰凉的双手包裹住。
      翘楚心里亦如眼前火光暖暖的,只觉一世流年便如这火光,暖过,亮过,便不曾枉了。
      听着他们说话,她渐渐在他怀里困顿过去,上官惊鸿揽在她腰上的手也随之收紧。两人衣衫相抵。
      另一边,冬凝却很不自在,也不知道方才怎么坐的,宗璞竟在她旁边坐下,五哥七哥惊鸿哥哥在说荻国的事情,他却低声问她可要在他身上靠一靠。
      她顿时面红耳赤,心想,他以为他们是惊鸿哥哥和翘姐姐的关系吗!立下对自己另一边的人道,“我跟你换个位置。”
      旁边的人却仿佛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她蹙了蹙眉,气恼的看过去,一看却怔住,这另一侧的人却是左兵。此时,左兵正和上官惊鸿几人倾谈着。
      他是故意不理睬她,还是确实不曾注意到她说话?冬凝仔细观察了下,看不出个所然来,心里对自己说,按理必定是后者。他们原本交情甚笃,他怎么会不理她呢?然而,女子的直觉却又告诉她,左兵确实在疏远她!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地。不知为何。
      她心里一凉,没有听到这时上官惊鸿淡淡说了句话,倒是本昏昏欲睡的翘楚听到了立时惊醒过来。
      上官惊鸿说的是“左兵,回朝以后,你便到荻国去,继承汗位”。
      不说翘楚惊讶,但凡于座闻言的都吃了一惊。经数月探查,当年教赫萨汗买下初夜并圈养起来的名妓在赫萨汗返国之后亦神秘消失在朝歌,她带孕离开,这许多年来,孩子生死难测——要求个确切答案,必须花费更多人力时间全国调查方可。
      但无论如何,左兵却绝非那个孩子,而是那位支汗王亲随的骨肉,因为樊如素亦即左兵的母亲服侍过汗王的亲随。当日宗璞为将左兵一军,将这巧合的身世查个一清二楚。至于,左兵习得上乘武艺乃至后来进宫身居秘密要职,便是另一段造化了。
      如今这岂非李代桃僵?众人正面面相觑,左兵却答道:“臣遵旨。”
      他脸上带着服从的平静,眼中亦有着淡淡笑意,不加掩饰励。
      宗璞眸光隐鸷,一旦继位成功,则左兵将手握大权……但这既是上官惊鸿的意思,未必没有深意在,又想左兵一走,冬凝少了份心思,他心里虽忌,却没有说什么,倒是宁王摇头道:“皇上,你和燕侯私交甚深……这做法可会不妥?”
      冬凝这时也回过神来了,急道:“哥哥,这怎么行,这对燕侯说不过去啊。”
      景清鸡啄米的点头,“爷,公主说的是,得想个说法让燕侯相信才行。肃”
      冬凝囧,横他一眼,“景清你别捣乱,我指的是道义啦,不是要哥哥怎么掩饰,哥哥说的,想燕侯都是信的。”
      四大也顺道横他一眼。
      景清回瞪四大,“死丫头!”
      “朕正有意将这死丫头指给你,倒遂了朕和你们翘主子的心愿。”
      景清正骂得爽,冷不妨上官惊鸿一句过来,顿时吃鳖,哭丧着脸道:“爷,你不能这么害我。”
      四大也被吓得不轻,上官惊鸿就有乱点鸳鸯谱的习惯,这些话某次逛街也说过了。让她和景清这货一起,她宁愿当灭绝师太,她立刻求救地看向翘楚,翘楚却也顺着上官惊鸿的话顽笑了她几句。她惊悚,又去推身旁的美人帮口,美人和景平亦是有一致一同的笑了。
      上官惊鸿一指景平和美人,“还有你们。”
      景平和美人黑线,四大决定自救,美人虽不厚道,她也帮她一把,学着小皇子眼泪汪汪,道:“姑爷,看在我和美人打从出场便被你锁进柴房无数次份上,饶过我们吧,不是每个故事都得少爷配小姐,书童配丫头,需要大团圆结局的。”
      众人一阵好笑,景平悄悄看了翘楚一眼,见她亦是笑逐颜开,心中的涩意一时轻了数分。
      是呀,人生哪得这般圆满,有些人能走在一起已经不易,有些注定是连开始也不会有,更莫说结果。但这样也便足够,守在他们身边。
      翘楚似看了他一眼,眸光柔和含笑。他想回应,却见上官惊鸿淡淡看着他。他一惊,上官惊鸿两次赐婚,其实意在他!他立刻朝这位少主子点头,脚下柴枝轻爆间,表明心意。
      众人一阵好笑,只剩冬凝看去怅然若失,忧心忡忡,翘楚见状,道:“这遣派一事,皇上必已和燕侯打过商量罢。”
      她这话虽是看着大伙说的,实是告诉冬凝。
      “娘娘这话怎么说?”
      立下,便有人惊奇问道。
      翘楚看了看上官惊鸿,她其实也只是猜测,上官惊鸿的心思并不好猜,但毯下,他紧了紧她的手,得到他的鼓励,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荻国将要大乱,时间紧迫,血脉可再寻,赫萨汗的族权倘落到族中竞争者手上,却是棘手。左兵有萨赫族几分血统,最是适合?”
      冬凝重复了她这几句话,一时各人静了,上官惊鸿要帮燕紫熙先保住他妻子族权。宁王和七王冶相继颔首,“娘娘言之有理,这权宜之计,燕侯应允。”
      宗璞随之笑道:“权宜过后,各归其位方是圆满。”
      他话中意有所指,众人不好说什么,左兵一声嗤笑,上官惊鸿淡淡道:“晚了,都散了罢。”
      众人本都为上官惊鸿和翘楚的事高兴,此时气氛却微有丝窒闷,冬凝静静走开,只有汨罗心头是欣慰的:翘楚得到上官惊鸿的宠爱和认同,亦得到大家的认同。
      翘楚看出冬凝有心事,但此处不便,只有回宫再和她聊了。
      因雨势始终不消,晚上便歇在庙中,取马车上帘帐在庙中各柱上系晾拉开,将庙内划分成数处。官兵一律不睡,在庙门前值夜。庙外雨水涟涟,声音清脆,此情此夜,倒有几分意趣。
      翘楚被众人不由分说塞进上官惊鸿的地盘里。
      她先自声明各睡各的,上官惊鸿似笑非笑的“嗯”了声。
      地上铺着毯子,倒不会太难受,但抱着小怪物躺下,翘楚方才发现他们这边没有盖的毯子。
      大家已睡下,她压低声音对某人道:“出去拿床毯子。”
      上官惊鸿却摊摊手道:“素宿客栈,每辆马车不过配备一床毯子偶尔拿来盖盖,像铁叔这些内力深厚的连毯子也不用,现下每人至少需要两床毯子,你说还会有剩么?”
      听去似乎有理,但方才是方叔领官兵分的毯子,他是皇帝,他们这边难道没有优待?翘楚将信将疑,想起什么,急道:“娘那边呢?”
      “这里无论谁缺,娘那边都不缺。”
      翘楚心里一暖,见他支肘枕在毯上,庙中渐渐熄微的篝火透帐而来,他眉若远山眸藏墨,她心头一紧,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她也如他一样,就那点出息吗。上官惊鸿察言观色,又来撩拨她,“你俩丫头挤成一团,冬凝会些武功……至于五嫂和七嫂,旁边有五哥七哥,人肉炉子舒服得紧,你么,你不畏寒你儿子也怕吧。”
      他朝自己平放在毯上的手臂瞥了眼,嘴角含笑。翘楚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畏寒,小怪物更甚。小怪物也不是专与他爸作对的,此时熟睡中的他也很配合地往翘楚怀里缩了缩。
      翘楚认命地往某人臂上枕去,耳边只听得上官惊鸿一声低笑,意味深长得很。
      她背对他而卧,怀中小心抱着小怪物,他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腿脚夹着她冰凉的双脚,他怀里果然舒服,不知是用了内力还是其他,暖如炉,如果忽略那不断落在她后脑勺、后颈上的***扰的话。她暖和,连带着小怪物也暖和起来,手足欢快地微微张蹬着。
      翘楚很快舒恬的在丈夫怀里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唇上紧窒,有些透不过气来,又痒痒刺刺的,她睡意仍浓,却也清楚发生什么事,带着床气去推他捶他,上官惊鸿却越发无法无天,加大了力度,勾住她唇舌用力吮吻着,翘楚一下便气喘吁吁,彻底被他弄醒过来。
      她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扳过身子,此时正仰躺着面对着他,他深深睇着她。
      虽被帘帐隔开,他们又在最里面的地方,但四周都是人,翘楚羞恼,却让这天地里只余雨声的夜深人静勾起了对俯撑在自己身上这人的最深的依恋。
      眼里深沉炙热的情愫让她无法抗拒。她终于还是投降了,伸手缓缓环住他宽厚的背。他立刻更激烈地吻上她的唇,他的手探进她衣裙内,一路而过,引起她阵阵颤栗,彼此间,只闻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她怕弄出大声音来,虽被他抚弄得灼热昏沉,去推他。上官惊鸿虽对她渴望之极,颇为不满,但亦不想当众表演,在她唇上狠狠咬了口,微微松开了她,翘楚突然想起被冷落的小怪物,怕他受寒,一惊,几乎便要叫出来,上官惊鸿将她抱起来,一指她旁边,她看去,果见小怪物吮着手指,仍睡得香甜,小小的身上却赫然盖着一张大毯子。
      她哭笑不得,狠狠往某人心口擂了一拳,“你骗我,”
      上官惊鸿握着她的手,笑得像偷腥的猫,翘楚伸手去掐他,突听得一阵沉喝从庙前传来,“何人擅闯庙宇?”
      “可笑,我要进便进,这庙还是你家的不成?”
      这带着肆意张扬的声音……
      自老宅以后,翘楚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没想到今晚会在这里见到他。世上总有很多巧合,这一次的恰好,翘楚说不出感慨开心。
      上官惊鸿是知道她心思的,命官兵放人进来,当众人闻声而起,篝火再次燃亮,来人看到他们的时候,明显也是一怔,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上官惊骢以外,还有一名妇人和孩子,通身华贵,又有家丁十数人。
      说是巧合,其实亦不尽然励。
      出得这个山麓,便是一城,夏家就在这城内。
      这妇人和孩子正是庄敏和小九儿。
      上官惊骢离宫后,便拿定主意羁旅湖山,这一生他仍是放不下翘楚,但这千山万水之后,他愿在天涯海角处,偶尔听听她和上官惊鸿的消息。用他的方式陪伴着她肃。
      和外公还是保持着联络,庄敏本是不愿再见了,但接到外公信使,知庄敏按捺不住,竟寻思到朝歌去找上官惊鸿讨要名份,他才回家相劝。
      逢庄敏到山中宝寺禀神,他便寻踪而来,在林中树下遇到庄敏。
      却是傍晚之际,庄敏携小九儿下山为大雨所困,马儿受惊奔入林中,不知所踪,不得已避在一棵老树下。
      众人困顿半宿,湿了一身,看雨势渐小,遂行。到中途雨水又大,家仆想起此处破庙,便将几名主子领了过来。
      众人都知上官惊鸿和庄敏关系,都不敢多加言语,只和上官惊骢见了礼。
      倒是小九儿看到翘楚很是喜欢,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八嫂”,又好奇地看向她手中的小怪物,“娃娃……”
      翘楚心里有些难受,终朝他柔柔一笑,大人恩怨,罪不在孩子,这孩子和汨罗一样,都不曾恢复以往记忆,少了些执着惦念,又问道:“小九儿要过来和弟弟玩吗?”
      小九儿兴奋地抚掌,便要向她走去。
      领子却给她母亲狠狠拽住。
      庄敏冷冷看着翘楚,“你倒是有能耐,听说两个月前,皇后病薨,沈妃出家修行,都是你的杰作罢。如今诺大的宫闱,皇上只有你一个妃子。”
      翘楚没有回答,有些事情她无须向她解释,也不像她想的,要向她炫耀些什么。郎霖铃没有死,她不愿离去,上官惊鸿却将她送了出宫。宫中年月最易枯萎,留在宫里,郎霖铃反会死。
      至于沈清苓,她和沈清苓的恩怨,看在朱七份上,她让上官惊鸿将沈清苓放了出宫。
      薨病修行不过是说法,她不知沈清苓此去何处,只记得沈清苓离去那天,轻轻笑着说,呵,翘楚,我能去哪里,画地为牢。
      庄敏看她不声不响,又看上官惊鸿环着她的腰,她手中婴孩和上官惊鸿模样仿佛,竟比小九儿更像数分,心中越发嫉恨,放开小九儿,指着上官惊鸿道:“去,过去,叫父皇。他不是你八哥哥,是你父皇。”
      小九儿哪里明白个中复杂,他本便对上官惊鸿心存畏惧,这时无论如何不肯上前,脸蛋涨红,嘴里嚷道:“不是,他是八哥,我不过去,不去。”
      庄敏大怒,平素疼他,这时终于忍不住劈手往他头上扇去,翘楚一惊,“莫打,”
      上官惊鸿眸光一暗,衣袖一甩,庄敏只觉被一股大力卷住身子,往地上摔去,上官惊骢微微皱眉,终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庄敏死死盯着上官惊鸿,突然又笑道:“惊鸿,你是爱我们的,我就知道,不然你不会让莫存丰救我们,不然你不会舍不得我打他……他是你第一个孩子,我是你第一个女人。”
      “你不是我第一个女人,你以为我为何收碧水当通房丫头?他也不是我第一个孩子,我第一个孩子是上官敏,是翘楚的孩子。”上官惊鸿冷冷打断她,“若非翘楚喜欢你这孩子,你将他打死我也不会插手。”
      庄敏一愣,随即癫狂一般大笑,“你说谎,你骗我,小九儿他以后是要继承你的位置的……”
      翘楚心下恻然,看小九儿站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正想将小怪物给上官惊鸿,过去哄一哄小九儿,上官惊鸿却哪容她心软,抱着她并未松手,朝老铁和景清使了个眼色。
      “惊鸿,不要伤小九儿,庄妃到底是他生母……”翘楚恳求着,老铁和左兵迅速上前将庄敏按住,上官惊骢没有阻止。翘楚面前,他知道,这是庄敏和小小九的唯一生机。上官惊鸿不是飞天。
      “景平,你随她回夏家,告诉她父亲,让其严加看管。这孩子不能再留在夏家,安排一户好人家收养。”
      听了上官惊鸿的话,翘楚方松了口气,庄敏突遭亟变,又见上官惊鸿眼里净是他身旁母子的模样,清楚意识到一切成空,疯了般竟挣脱老铁和左兵的钳制,奔出庙外。
      老铁和左兵领人追了出去。
      景平将小九儿抱出庙,临别前小九儿愣愣看着翘楚,翘楚心里一酸,喊道:“小九儿乖,八嫂很快就带弟弟去看你。”
      良久,她安静下来,却落入上官惊骢深注的目光中。
      “翘楚,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我母亲她不适合和小九儿生活。我知你想收养小九,但那样他终会卷入朝堂之争……”
      翘楚心里明白轻重,上官惊鸿让出了一个空间给二人,并没有说话,只微微眯眸看着小怪物,小怪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呀呀的叫着,一手抓着她的衣襟,一手抓着父亲的一只手指把玩,又在上面吐了串泡泡……这对父子虽经常拆对方的台,但上官惊鸿此刻眼里分明有着为人父亲的骄傲和纵容。即便小九儿不和小怪物争,上官惊鸿……
      她朝上官惊骢点点头,又轻声道:“惊骢,你以后有何打算,咱们……还能保持联络吗?”
      上官惊骢笑道:“原想四处走走,到一处稍定下来便给你写信,现下倒省却了笔墨,你知我素来最厌舞文弄墨。”
      “这一次,我不需要你答应我什么……翘楚,我在下一世等你……”
      他说着看向上官惊鸿,微挑的眉,带着挑衅和宣告,“下次,我必定先你找到她,当她的师傅,作她最爱的人。”
      上官惊鸿眸光如电回迎,眼中都是霸道笑意,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惊骢……谢谢成全,若非你当日告知,若非你今日毫无怨恨的离开……翘楚闻言,不由得心酸,便在这怔仲间,上官惊骢亦如小九儿一样消失在庙外风雨中。外面的天仍黑,他最后的声音在风中依稀传来,“翘楚,我会好好的活,你也一样。来世再见……”
      来世。翘楚摇头一笑,他们这群人大概不会有来世吧,倒像宗璞说的,百年后,各归其位。但心里还是莫名伤感,下次再见他,已是年华老,岁月长。
      只是,若真还有下一世,倒值得期待。到时,他们这些人又是怎生模样?
      莫怪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肩膀蓦然一紧,却是上官惊鸿扳着和小怪物凶人时的扑克脸看着她,沉压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下一世……仍是我……”
      她笑,将小怪物递给他,他单手抱住,她缓缓伸手握紧他的手。
      众人教这人的脸色煞到,纷纷退避,唯独景清天然呆,搔头问道:“爷,你给个指令,咱们接下来该继续睡觉还是该干什么?”
      “你们出去绕庙跑一圈回来。”
      上官惊鸿话语一落,景清立刻让众人打得满头找包。
      回宫以后,一切似乎彻底平静下来。
      燕侯亦接讯过了来。只是,始料未及的是,以为重心是即将到来的给左兵送行的宴会,变成了另一桩事——时隔多月,彩宁公主再次出使东陵,并带来西夏王的和约。
      这时,倒是自战后便一直缠绵病榻的西夏王急不及待要签下和约当定心丹了。
      在上官惊鸿率百官在金銮殿上迎接彩宁的时候,冬凝去后宫见翘楚,对她说了一件事情。
      “冬凝,你真的决定了?”
      佩兰也在,听罢冬凝的想法,忧心忡忡道:“可这样咱们都心不下,你惊鸿哥哥翘姐姐,我和你五哥……”
      “佩姐,我快十八岁了。”
      冬凝也有些伤感,侧身逗摇篮里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看的小怪物玩,翘楚拍拍佩兰的手,对冬凝道:“关于左兵,你哥哥的评价是:复杂,非池中物,并不希望你和他有过多纠缠——”
      “你们认为我喜欢他?”冬凝微微低呼,摇头,“我是喜欢他,也很感激他帮过惊鸿哥哥,但不是你喜欢惊鸿哥哥那种喜欢……我当樊大哥和他是好朋友……我只是纳闷他为何突然就要和我划清界线……如此说来,我算是明白了,是惊鸿哥哥的授意……励”
      翘楚微一沉吟,道:“这只是其一,我倒认为左兵这人若真心想和谁结交,不会因任何外力而阻移。”
      “对,我也这样想,”冬凝想了想,点头笑道,佩兰奇怪,小姑娘倒并没有任何不悦,还是笑咪咪的。
      “所以,我赞同你的主意……按你想的去做吧。肃”
      只是翘楚的话,却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但让她更吃惊的还是随后的晚宴。
      席间,彩宁有意无意笑问,“翘妃,这东陵王册后大典什么时候举行啊,若就在月内,彩宁将这杯这喜酒一并讨吃了再回西夏。”
      此次,郎将军从边关赶回列席,闻言微微变了脸色。不少臣子亦顾虑的看向皇帝身旁的女子。
      皇后薨,后位悬空,这将受册封的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的翘楚还有谁?
      上官惊鸿一笑,正要说话,翘楚看彩宁凤目斜挑,噙笑看着自己,知道她有意为难,舷官惊鸿答道:“皇上和郎后少年夫妻,患难与共,皇上早便说过,皇后既薨,此生再不立嫡妻。这册后大典,只怕要等新皇继位再行了,皇上千秋,这时日算下来岂非百载,这不好吧,怎敢劳驾公主相等百年?”
      彩宁一窒,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翘楚笑了笑,没再说话,剩下的便和她无关了,见郎将军递来的目光郑重而感激,她颔首一笑。
      她和上官惊鸿的磨难已经过去,但以后也还会有新的波折。最贵最苦人间帝王位,眼下新官很多,上官惊鸿继位以后换了很多新血,他们是上官惊鸿的人,但亦因为是上官惊鸿的人,为皇帝考虑,六宫无妃不是好事,谁都怕她会兴风作浪,于活跃皇嗣,优胜劣汰来说亦不好。
      而彩宁对上官惊鸿的情意,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事。燕国眼下并不平静,燕侯功高盖主,又私自用兵相助东陵,若燕侯父子不反,则不久将被燕王诛灭,然燕侯父子并无篡位野心,实不想反,正是为难之境。荻国皇帝天可汗昏庸,统治之势已乱,燕王已和荻国最大一股势力蒙京大汗结盟,谁也不知道这两人结盟以后会做些什么。东陵国力虽盛,但毕竟经过大战不久,耗损甚大,夏王与银屏公主的婚事已成云烟,但若上官惊鸿能与彩宁结亲,和西夏再次联姻,则东陵的力量更加稳固,到他日军力恢复全盛,便可谋更远宏图。
      这时,众臣听得翘楚一番对答伶俐,竟无可辩驳,郎将军是感激的,道:“微臣谢皇上娘娘大恩,郎家定必铭记于心。”
      不少青年官员闻言,却对这翘妃忧心更重,认定她有意阻挠上官惊鸿纳妃。
      宁王素不瞒佩兰朝事。翘楚这两日听佩兰说起,这官员中有刑部礼部两名新晋官员,一叫周磊,一唤林瑞,二人尤其激进,数次对她弹劾,又劝皇上恢复选秀,扩盈后宫。若非上官惊鸿看这二人才学过人,早便将其入牢。她有意察言观色,见堂下席中两名青年眉目锐利,不动声色的向她连连看了好几眼,明白便是那两个人。
      这些事情,闺房之中上官惊鸿并没向她提及,她知道,他是不想她担心,他这些天倒是与她就小怪物喂哺的事较得起劲,说她身体不好,让娘喂哺便是。她自是舍不得,与他拗着。
      她只当作没看到这两人的动作,上官惊鸿的眼光只比他人锋利,对堂下动作怎会无所觉,眸中顿时蒙上一层冷意。
      彩宁这时却又道:“皇上,彩宁有个不情之请。我身子近日多有不爽,西夏御医却诊不出个究竟来,来到东陵,也请宫中御医看过,亦断不出结果。皇上是大国手,宴后可否请皇上到彩宁行宫走一趟,给彩宁诊看一下?”
      上官惊鸿调侃似的看了翘楚一眼,低道,看,你不把我当回事,还是很多人把我当回事。
      翘楚笑回,“你可以给她肯定答案,省得你的臣子认定我好妒。”
      偏生周林二人以为她在劝阻皇帝,她话口方落,便即起身奏道:“娘娘,彩宁公主是东陵的贵客,皇上为公主诊疗乃是待客之道,还望娘娘明鉴。”
      翘楚无奈一笑,她可是什么都没说。现在想来,中国史上那些宠妃的罪名其中一些可不是这样来的?
      赞同周磊林瑞的官员,此时也都纷纷起来,说请娘娘明鉴。倒是宁王宗璞等人和一些老臣暗道不妙,宁王方站起来,上官惊鸿已拍案而起,冷声笑道,“朕倒不知,这堂上要明鉴的人什么时候成了翘妃而非朕!”
      众人一惊,一时不敢出声,周林二人亦颤声道:“臣不敢。”
      “那些对朕不敬的臣子朕不喜欢,既然你们目中无朕,也不必再留在这里。夏海冰,将他们拉下去斩了!”
      海冰一怔,没想到上官惊鸿几次三番饶过这两个年轻人,这次竟这么狠。随即又想到必是因为翘楚在堂,上官惊鸿怒其对她不敬,杀鸡儆猴,再也不准他人在翘楚面前胡言乱语。
      他是禁军之首,宫闱中执法所在,又知上官惊鸿心意,不好说些什么,立下便唤禁军上前,将二人押住。
      那两人亦是少年意气,他们对上官惊鸿仍是礼敬,这时竟竞相责骂翘楚,宁王和宗璞心里暗咒,却终是和其他求情的官员一道出言求情。
      郎将军却反对,冷冷道:“皇上面前,岂容你等多言!这大不敬之罪,该杀!”
      左兵同时出来唱黑脸。
      冬凝一旁看着,心想,这朝堂的事情果然复杂,人心更复杂,不管宗璞还是左兵。
      翘楚这时赶忙相求,道:“皇上,敏儿封嗣之典在即,便当是为敏儿积福饶过两位大人可好?”
      她桌下紧紧握着他的手,亦不以其他诸如两位大人心存社稷皇上这些理由相求,直截了当用小怪物来求情。
      上官惊鸿凝眸看了她半晌,终是答应了,目光如刀,“此次看在太子面上,下不为例!”
      周林二人心惊胆战,和好些官员一样看了翘楚好阵子,又惊又疑。他们年少气盛,但还不至于糊涂到因是翘楚相求宁肯连命不要的地步,翘楚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罢,他们立刻谢了恩,一切抗争过后再计议。
      彩宁公主冷眼旁观,心里不是滋味,她已到婚嫁之龄,西夏王多次提及她的婚事,她本想将上官惊鸿放下,可偏偏无法将自己嫁给别的男子,可以说,上官惊鸿是她除去夺位之外另一个梦想。
      她拿了杯酒,走到上官惊鸿面前,幽幽道:“皇上还记得往日和彩宁的约定吗。”
      出乎众人意料,上官惊鸿没有推诿,接过她递来的酒,“席散朕便随公主过去。”
      翘楚闻言也是微微一怔,彩宁看着她,轻声笑了。
      夜已甚深,上官惊鸿还没回寝殿,小怪物已经睡得天昏地暗,嘴挂泡泡。
      翘楚想起他临走前淡淡一句,说若我忘了时间,你来找我,我便立刻回来,竟鬼推神差的领着四大美人挽着宫灯便来到彩宁下榻的行宫之前。
      微喧的声音从里面的院子传来,门外的侍从见到她,向她行礼,她想了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领着两个丫头往回走。
      一回头,却见上官惊鸿负手站在来路上,眸中笑意浅浅流漾着,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
      四大笑道:“姑爷,这次莫要将我们锁进柴房了。”
      她说罢挽着美人知情识趣的很快便跑了个不见踪影。
      “上官惊鸿,你幼不幼稚?”翘楚如他惯常一般,微微挑眉看着他励。
      却换来他的轻哼,“怎么回头了?”
      “人不能踏进同样的河流两次。你能在里面弄出些什么玄虚来,你敢对彩宁做些什么吗?我自然要回去睡觉。”翘楚说着懊恼起来,“是我傻……我根本就白来了。”
      到今天,她和他都明白再也没有任何事能让他们心生嫌隙,有的只是平淡厮守里他的捉弄肃。
      上官惊鸿一怔,低咒一声,翘楚尖笑着逃,很快让他一把逮住,拦腰抱了起来。
      “放开,好歹还在人家行宫前啊。”
      “她又不会出来,里面够她忙的了。”
      翘楚心里一动,“我听到声音,好像挺热闹的,都谁在里面?”
      “她不是让我过去么,我将周磊、林瑞还有几个文官都带过去了,她本就‘无恙’,我替她诊断完自是离开,留下周大人林大人几名青年才俊和公主畅谈治国政见。本想让你来找我,我可借故离开,谁知你肯不合作……”
      翘楚一愣,笑骂道:“你人都走了,彩宁看到他们岂不碍眼,你这不是变相整治那两人。”
      “我当日不和彩宁联姻,今日也绝不会,这些年青人还需要磨练,难道东陵便非要依靠西夏不成,那我派左兵到荻国去做什么。”
      翘楚听他轻声笑开,背脊一个激灵,左兵的事还有猫腻……
      “若成,你便不怕他手握大权以后会反噬?”
      “东陵有他的母亲,这里是生他育他的地方,哪怕他遇到过再多不堪,我相信,到最后他还是不会攻打自己的故乡。”
      “我怕……”翘楚微微蹙眉,终是没将心底的忧虑说出来,对于驾驭左兵,上官惊鸿有他的想法,她不宜多加干预,遂道:“那两位大人,你今天本就没打算动他们吧。”
      “是,我只是要他们承你的情。这样的事以后还陆续有来,翘楚,你怪我么?”
      “不会。这是你的国道,我自是……”
      听她毫不迟疑的回答,上官惊鸿心里一紧,这多日来拘禁在心里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拂袖挥灭桌上灯火,扯下罗账——
      当那股潮热掠夺铺天盖地席卷到她身上,翘楚方想起一个问题,他们什么时候回到了他的寝殿?可她无法说不,也不愿说不,她被他压制着双手,被带进全然属于他的世界里……
      夜影绰绰,夏府。
      海冰送客出府,长叹了口气,道:“今晚唤你们过来吃酒,你们当真当作吃酒来着了,一句话不说!罢,你们不说,我来说。既同朝为臣,便当好好侍奉皇上,为东陵效力,云苍局势风起云涌,你们都是将相之才,切莫因一己之私误了国事。将相和,方是东陵之福,百姓之福,你们都曾生活在这社稷最低最底之地,莫忘了当日之志才好。”
      宗璞躬身一揖,道:“是,谨记义父教诲。”
      他说着看向夏海冰另一侧的男子,左兵沉默半晌,夏海冰心里有些不安,却终听得他道:“老师提携之恩永不敢忘,人不犯我,我自必不犯人。”
      海冰看他踏着夜色远走,不觉又是一声低吁,“宗璞,公主之事,我私下曾探听过他的口风,他并无他意,你大可不必——”
      “没有?从牢房救皇上开始,他便在冬凝身上打主意,当然他要的并非冬凝,是为以后的权力铺路……义父,左兵这人养不驯,有一句话我一直没对皇上说,说了皇上也不会听,左兵此去荻国,必是东陵他日祸乱,五年,十年……必起风波。但是,有我一天,必不会让他得逞,无论是冬凝还是东陵!稍后,我将请命出使北荻,监看着他。”
      海冰苦笑,看着另一名男子冷笑道罢也告辞而去,抬头望着天上月轮,“不谢,我这一生帮助过三个少年,他们都是人中龙凤,你说,他们以后都会怎么样?”
      回答的并非多年前的软语轻笑,而是大街更夫的报数。
      通往宗府的马车上,宗璞淡淡吩咐马夫,“今晚不必去公主府。”
      马夫看宗璞气色甚好,微微奇怪,这位主子天天晚上都要去公主府蹲蹲点方休,今晚不过去?他向来不多话,还是问了一句,“大人?”
      “方才宫中宴罢,她答应了我明日的邀约。我说过,必定会等到她为止,你看我不是终于等到了了么。”
      马夫方才省悟,听他低笑霭霭,一鞭抽打在马儿身上,驱车奔行,眼梢到处,月朗星稀,明天想是个晴天吧。
      另一边,左兵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到了柳子湖畔。
      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女子站在那里,正看着湖心画舫,灯火莺红处,歌乐笙笙。
      中年男子看他到来,施了一礼,笑道:“大人可终于来了,小姐等了好久了。”
      这人正是樊府管家。
      听提到小姐,左兵素来冷淡的脸上微见柔和,女子却似乎仍沉浸在湖中歌锡平里,并不曾注意到他的到来,直到他脱去外氅,轻轻披落到女子身上,女子方惊喜的回过头来,“大哥。”
      他微微拧眉,低斥道:“小颖,怎么到这风月之地来了?”
      “听说皇上和翘妃娘娘也来过这里,还在这里遇到刺客呢。咱们很快便到荻国去了,我身子弱,你和姨娘不许我多出来走动,现在还不走走看看,就没有机会了。”
      “今晚便罢,下不为例。”
      “大哥最好了。”
      她一笑投进他怀里,左兵微微一怔,随之缓缓搂住她。
      小颖心里微涩,若非他和他娘亲自幼受她父亲照拂甚多,他还会对她这般好吗?他心里自有眷慕的如花女子,荻国天可汗的四女,素有才名,多得这位公主一直斡旋,天可汗才勉强控住如今局面。
      但不管怎样,她和他相伴二十载,是谁也比不上的感情。
      她正想着,管家提醒道:“大人,入夜时分,公主托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秦冬凝?”
      “可不正是那刁蛮多情的公主。”小颖掩嘴一笑,“她这个人最烦了,常送东西过来,说给我补身子,山珍海味,咱们府上便没有么,她倒图个什么。”
      樊如素喜欢这位公主,左兵可不喜欢。她喜欢樊如素,更喜欢左兵。
      左兵不置可否,管家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信笺递过去,他心里突然一动,入夜时分,他在宫中赴宴,秦冬凝也是在的,有话为何不当面对他说?
      也是。
      他这些天有意疏远了她。一是上官惊鸿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喜欢她的是樊如素,而非他。对她所做种种,为报复宗璞,也为更好地接近上官惊鸿,但他并不想伤害她,还是如今做法最好。
      打开信笺,只见上面数行字,字迹算不得娟秀。
      “左兵,我走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其实即便我真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和我说便是。倒是怕我以前纠缠宗璞那样纠缠你?不会啦。希望下次再见,你能将让樊大哥出来,我想和他吃盏酒。当年你父亲抛弃你母亲,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如何过的来,必定悲苦不堪吧。若不是,亦不会有你,因为樊大哥不如你坚强强硬,有些事必须足够坚强的人才能撑起来。只是,这其实对樊大哥不公平。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亦身怀大抱负,但荻国之行艰难重重,务必保重。此次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了,我要四处去走走,我的梦想,樊大哥是知道的,会会各国的奇人异士,还有……行侠仗义,嘻嘻。
      他日再见,祝君仍好。
      另,小颖儿的病,我问过惊鸿哥哥,他说是自小落下的病根,无生命之虞,但难治。我已和翘姐姐说好,宫中一旦有好药,她便会派人送到荻国给你们,永不间断。
      草包冬凝
      果是草包。不知为什么,读罢这封半白不文的信,左兵的手竟微微一颤。
      这一松,信笺便脱了手,随着寒冽的北风向湖里飞去。他提气想去追,小颖却掩身过来,轻声道:“大哥,这里冷,咱们回去吧。”
      他遂住了手,替她掖好大氅。
      他日再见……纸笺的字迹在湖里消融开来。
      左兵没有回头。
      应是不会再见了,他不会再回东陵。他的天地在北荻。有一天回来,倒是说不定攻打这个曾让自己所有苦难的国家。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向东晓大街驰去,马上骑士一身劲装,身段苗条。
      路过刑部大门的时候,只见墙上竟递伸出数段繁茂果枝。
      这些梅果竟经冬不落?
      曾听七王妃说过这里和翘楚之间的故事,她轻轻一笑,心里的离愁便在这一笑里缓了许多。
      她要不要进去偷一枝带走?
      树根盘桓,根是世上最牢固的东西。无论她将要到哪里去,到燕国去看燕侯那位丑颜王妃,到沙漠之国乌孙去寻找早已失落的文明,还是到草原之国北荻去寻访那位名动天下的公主……她都会回来。
      希望宗璞明天赴约发现她不告而别的时候,不会暴跳如雷吧。他和马夫老是到她家门口蹲点,她惟有出此下策。
      惊鸿哥哥,翘姐姐,五哥,佩姐,保重。
      左兵,保重。其实对他也许有那么一些口是心非,可她懂他的意思。
      她一笑,一拉马缰,驰进黑夜里。
      她不知道她此时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刑部院里,一男一女两人紧挨着坐在瓦檐上,女子正含泪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大街前方。一摸女子微凉的脸颊,男子将大氅套在她身上。
      “都是你,害我几乎忘了来送她。”
      女子脸上一热,低低道。
      男人笑道,“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过来送她。翘楚,她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们的看护。”
      这两人正是翘宫的东陵王伉俪。
      翘楚想了想,点点头,声音却仍有丝伤恸,“大家都走了。小七娘娘,琳琅,小九儿,惊骢,冬凝,以后,四大和美人也会离开,有属于她们自己的家。”
      “嗯,你的宝贝敏儿也会离开你,他将来会有他的皇后,不再要你这个娘了。”
      听着上官惊鸿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口气,翘楚恼,赏了他一拳,“喂,我在伤感呢,你能不能配合一点?”
      上官惊鸿盯着她,湛亮的眼眸里突然注入一些什么,层层桓桓的,那些深深的东西仿佛一下将她包裹住,饶是已经经历至此,亲密至此,翘楚还是心头一跳,就像当日初进飞天殿,她站在千百人里,看他从内殿缓缓走到大殿,给所有新徒作训诫时的心情,一袭雪衣,光华习习,照亮了谁的眼睛。
      “一个人的生命里合该有多少过客,无论他们曾经怎么待你,好,坏,还是随时间变了心,留下或是离开,但愿意待你好的人会永远待你好,也一定会有一个人,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随风散飞在耳边,领上有些紧窒,翘楚怔怔低头看,一双布满伤痕的手灵活地翻动着,正在替她系紧大氅系带,让她不受寒风侵蚀,她突然又湿了眼睛。
      但她知道,这次是,幸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