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 作者:墨舞碧歌

  • 007 何处是归鸿:大结局(三)
  • 007 何处是归鸿:大结局(三)
      “那时对你……没有办法放手。想起前生的承诺,我不甘心那样的结局,写下那封信,确是要引开上官惊鸿,只有他不在,我才能在宫里活动,将上官惊灏的所在找出来,好让你知道,他欺骗了你。他当时在围场很生气吧,他必定猜度我会将上官惊灏放了。要囚上官惊灏不易,他用了结界,但有我相助,上官惊灏便能打开结界。将上官惊灏囚着,他们互助修炼,对他来说是利;上官惊灏一旦离开,对他来说则是祸患。”
      翘楚一字一字认真的听着,至此,围场里上官惊鸿的怒气和杀意一点一点和上官惊骢的话重合,她终是明白他当时的情绪和左兵等人的反映。上官惊骢没有赴约,紧跟在上官惊鸿之后,左兵和宗璞这两个聪明的男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上官惊骢的目的。冬凝佩兰她们不知真相,但作为上官惊鸿的亲信,宁王他们早便知道并配合出演了杀死上官惊灏那场戏。勿怪当她担忧上官惊骢时,他会那般怒恨。上官惊骢给他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她却为上官惊骢担心并疑虑。
      她确实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上官惊骢的信不在言和,上官惊鸿心里也有鬼。
      心里几近麻木,不痛不悲。
      将三界握在手中,对他来说,真有那么重要?
      重要到明知上官惊灏对他们的前途来说意味着凶险,他也要留下?
      甚至骗了她。
      当然,三界,并不是他放开她的理由。
      否则,他不会去演那场戏。
      他们曾经几度死生交缠过,他可以为她生死,却终是容不得她为上官惊骢而对他责难,他要的是她对他完全的依从和爱,不掺其他一丝人和事蓝。
      但她做不到。
      所以,有了他们的今天?
      所以,他宁愿舍。
      他的心,真的狠。
      一切一切,她的信仰便似被铲子一铲一铲铲去桩基,开始层层崩跌。
      上官惊骢伸手向她脸上抚去,想替她擦掉眼泪,她避开了,紧紧看向他,“惊骢,玄光术,让我看一看他。聋”
      “让你看,你又能看到什么,看到颜容能看到心吗?画皮画骨难画心。”
      他虽这样说着,仍是低声念诀,一手往湖面轻轻抹去。
      ……
      那是御花园的亭子。
      亭中放了张精美的摇椅。
      椅上有檐,将孩子的脸蛋掩住,小家伙似乎在椅中沉睡着,微蜷的手足偶尔踢蹬几下,并没有吵闹。郎霖铃坐在旁边,看了看小家伙,随之缓缓看向旁边的男人。
      他正与人交谈着。
      对方是一名布衣男子。
      翘楚一凛,是吕宋?
      吕宋呈上手中的东西,“佛主嘱咐,吕宋幸不辱命。等了多天,无霜殿下和琳琅姑娘终是过来了。”
      吕宋给上官惊鸿的是一本札记?琳琅?翘楚苦涩一笑,琳琅担心她,又到人界打探她消息了吗。
      上官惊红手接过,“销辛苦了。”
      吕宋却微微蹙眉,问道:“佛主相要这逆光札却是……”
      “这原本是我的物什,物归原主罢。我和翘若蓝的事,也自此不必天后娘娘和琳琅姑娘操心。”
      吕宋一惊,随即苦笑道:“原是如此。”
      上官惊鸿没有说话,这时注意到郎霖铃的目光,眸光稍暖,将身上披风褪下,递给她,方道:“我还有庶务要处理,与销改日再见罢。”
      “吕宋……告退。”
      翘楚深深吸了口气,哽咽着笑出来,他甚至连逆光札也要回来了。他们之间,天界的朋友,谁也过问不了了。也许,最后,郎霖铃才是适合他的人。
      他开始安静地在批阅着奏章。
      郎霖铃又蹙眉看了看跪在桌前的几名女子。
      翘楚盯着那摇椅痴痴看了好一会,又朝上官惊鸿看去,他一直没说话。
      玄光术本便无法维持太久,上官惊骢只恢复少许术法,此时已见吃力,额上汗出,光圈开始黯淡。
      翘楚亦是放弃了,她想再看小家伙一眼,却见亭畔,宁王、景平等人盯着地上众女,苦笑为难不已。
      冬凝突然嚯地站起来,哽咽道:“哥哥,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当初秦歌的事你都想明白了,为何……”
      “冬凝,你不懂,那是两码事。她不信我,我们之间太多的事,我对她亦是倦了。现下,对谁都好。你和五嫂七嫂回去吧,不要逼朕下令让你们永世不得进宫。五哥七哥的面子朕已卖了,这是最后一次……”
      湖水涤荡……那是画面消失前,翘楚听到上官惊鸿的最后的话,他从奏章里抬头,眉眼疏冷。
      到现在——三生三世,就如他所说,原来确实是一场闹剧,一场笑话。
      翘楚想,她该去问他要一道离宫的旨意。
      那样对谁都好。
      可是,他肯让她将小怪物带走吗。
      她拔拉着腰间的荷包,写满一个荷包的东西也是没有用了。
      “翘楚,我带你离开这里吧。我原待术法再上一层方出来找你,今日出来虽是过急了,但我早有布置,应该可以将你和孩子都带出去。”
      就此离去?
      翘楚一震,终于忍不住再次轻轻长长笑出来。
      蝴蝶效应,一切原来真的从没有改变过。
      她还是跟着上官惊骢离去?
      “归去来兮,总有地方是你幸福安宁的所在,总有一天……”她握紧双手,心口剧烈起伏,却见上官惊骢一声低笑,似叹似痛,突然伸手往她眼前一拂……
      崇天门。
      这里是天界的出口,通往人界之路。
      一名身穿大红袈裟的男子盯着前面沸反人众,心里轻笑,沧念佛主已联系过他,用的是通冥之术,以意识传讯,佛主的神力已在逐渐恢复之中。
      他抑住心里喜意,走上前去。
      众神佛看到他,不管是己方的人,还是中立神佛,都恭敬施礼。
      这个男子正是沧念手下三大主佛之一,普释。
      “沧念佛主早便说过,龙非离不配当这天界之主,既早便定下规矩,不可私自到人界插管飞天佛主和沧念佛主之事,只待两位古佛重生,他儿子龙无霜却明知故犯,竟启用逆光札私到人界……”
      他话口一落,他麾下神佛立时附和,愤怒缴言。
      众多中立神佛亦神色凝重,终于,有神佛道,去找天帝讨个说法吧。就在这时,有人低道:“普释主佛,有人从帝殿那边出来。”
      普释一看,为首的女子是段晓童?
      倒不知这女人过来做什么,但来得正好。
      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数名佛陀立刻沉声道:“娘娘慢走。”
      多名中立神佛亦随之走过去,将段晓童拦下。
      段晓童缓住脚步,淡淡看向众人。她身边跟着龙无垢、夏雪夏雨楚晚等人。
      ……
      与此同时,帝殿。
      “幸亏老娘从西宁街将镜子弄了回来,不然还蒙在鼓里,我刚活过来,这飞天存心要气死我。”
      朱七又急又怒,差点没将镜子摔了。
      “母后,你这镜子这下用也是迟了。”
      龙无霜向来恣意,看着镜中景象,心中竟也只觉一片悲凉,看身旁琳琅怔怔站着,微微拧住眉。
      琳琅脸上早已是泪湿一片,哽咽道:“怎么可以那样……不该是那样的……”
      朱七往眼角楷去,低道:“阿离,早知道我们便不收起愿镜,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自由发展。我们该天天守在这镜子面前,一有什么不妥,还能拿逆光札下界去阻止。琳琅惦着若蓝,却是在不知若蓝和飞天闹僵了的情况下跟无霜下的界,想通过吕宋给引见和若蓝见个面。这可好,被死飞天摆了一道,说要拿逆光札用,他们两个将逆光札交吕宋转交,飞天却不肯让他们见若蓝。他们没了小札,不能暗中转移直接回帝殿,只能经过崇天门回天界,让天界那众所谓中立人士看到,揪住小辫子。若非你提醒,说飞天这时要回逆光札似乎不比寻常,拿出愿镜查看,我们还不知道他那边出了大事。飞天这招毒,一箭双雕,现下那帮秃驴死守在出入的路上,我们又没了逆光札,除非将他们放倒,才能下界,但他们人数众多,你和无霜的法力又被封住,我们根本不可能到人界去……”
      “什么叫天天守在这镜子面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我们不可能每天守在镜前看飞天和若蓝的情况,有些事亦不是你我守在镜前便能阻止改变。”
      一直站在镜前的沉默不语的龙非离斥住她,他虽是斥责,眼里却是对她的怜爱,千百年不曾变过,朱七心里一暖,走到他身旁,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眯起凤眸,龙无霜看他模样,心中一动,笑道:“父皇莫不是有甚计较?”
      朱七和琳琅也立下精神一擞,龙非离微一扬眉,轻声道:“吕宋既没到随你们回来,必是在那边设法阻止,希望他能稍延一些时间,那些敌对中立的神佛都不让我们单独下界,那朕便让所有人一起下界。”
      众人一怔,这时,却听得龙无垢声音自殿外传来,“陛下,任务完成。”
      琳琅知道是晓童等人过来了,心里一紧,随即一讶,任务?
      朱七拍拍她的手,也是又惊又喜地看着龙非离,“你已行动?”
      很快,段晓童等人从殿外步进来。
      见过礼,夏雨笑道:“陛下谋策,晓童口才,当是马到功成。”
      琳琅温声问道:“夏雨,陛下是怎么交待来着?”
      雨瞥了她一眼,眸光一冷,转向晓童,龙无霜眼梢一掠夏雨,正想说话,晓童微微蹙眉,目光一掠龙无霜,龙无霜微一抿唇,方没有斥训夏雨。龙无垢和夏雪一怔,楚晚按捺不住,走到琳琅身边,柔声道:“陛下让咱们出去宣说咱们这边梦到古佛梦中报警,将重生于东陵某地,让天界但凡有位阶的神佛都下界迎,问其他神佛可也作了此梦,并已准备好和陛下一起下界……”
      琳琅大喜,“果是妙极。”
      她看向晓童,郑重一揖,恳声道:“晓童姐姐,谢谢。”
      晓童轻声道:“替陛下和殿下分忧,本便是我的份内事。”
      琳琅咬咬唇,仍是笑笑再次道了谢。
      手上微微一紧,却是龙无霜握住她的手。龙非离一瞥众人,众人一凛,立下安静下来等候命令。对于这个王,每个人总是心存敬畏。
      龙非离召过殿外数名神将,“去将段玉桓、夏桑和清风召过来。”
      众将领命而去。
      龙非离顾虑沧念那边的神佛会对沉睡的古佛肉身作些什么,让他们暗中到古佛的九重天外入口驻守,晶莹和玉致也跟着各自的丈夫过去,大伙倒有些日子没见了,没想到今天因飞天再次聚到一起。时光变迁,沧海桑田,总有些什么是不变的。朱七站在丈夫身侧,微微笑着看向身旁男子,龙非离伸手搂住她,低道,“小七,我们无法使用神力,一旦交战……”
      她回握住他的手,“生还是死,这些年我已知足,你为酬知己,我总随着你。即便生死不在此时,不比你,我几经重创,寿命总是不长的。”
      “彼时,龙非离亦当相随。”
      “宝贝儿乖,你娘亲睡了,你莫吵醒她。”
      窗外是不断倒退的绿林幽径,马车如风疾驰。
      车内,一个俏丽的女子手忙脚乱地低声诱哄着手中的孩子。那孩子还小,但两眼晶晶亮、圆碌碌,手足粉雕玉琢一般,眉间一颗朱砂,模样可爱之极。
      只是,他却一直微微皱着眉,小小年纪竟是一副严肃模样,不断往旁边的女子身上扑去,想让她抱,这般不安份,让照顾他的人直想哭。
      这手忙脚乱的正是四大。
      她手中不断闹腾的小家伙却是上官惊鸿和翘楚的孩子,小皇子。
      四大心想,人生到处充满着不可思议。
      个把时辰前,他们还在宫里,现在居然出了宫。
      主子在美人怀里昏睡着。
      她们本在翘楚卧室外面等候,久不见翘楚唤她们,心里担心,便进了卧室,却见一个铁面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竟进了去,他的声音让她们知道他是谁。果给主子事前言中,上官惊骢出现了。
      主子昏了过去,上官惊骢说不碍事,主子只是过于疲惫才会昏睡。
      他将主子交给她们,并让她们收拾细软,说主子昏睡前,让他将她们带离这里。
      她们没有疑虑,主子在这里受的苦够多了。
      上官惊骢会法术,说着突然便消失了。当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小皇子。
      上官惊鸿回了自己的寝殿。皇后午寐,他用术法让看护小皇子的嬷嬷和奶娘打盹,将小皇子从皇后宫里偷偷带了出来,并施幻术将其他东西变成小皇子放回原地。
      他又将房中的沈清苓弄昏,幻化成翘楚的模样,放到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让美人和她分别抱起主子和小皇子,他念了句什么口诀,她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在夏王府后院,夏总管和数名小厮候在那里,旁边是备好的马车。
      四大最怕安静,偏生此时除了小皇子在扑腾外,马车里极为安静,美人抱着主子一言不发,上官惊骢坐在车厢的另一侧,看了看主子,又凝向手中的荷包。
      四大终于忍不住,出声打破这窒息的沉寂,道:“九爷,你这般能耐,为何不将咱们变远点,省得坐马车。”
      上官惊骢闻言,笑骂道:“将你们弄到夏王府,并用通冥之术通知夏总管准备马车,已消耗掉爷好些力量,你这小丫头倒是异想天开。”
      四大吐吐舌,美人突然问道:“九爷,我们要去哪里?”
      “去边塞,然后设法出境,不能留在东陵了。”上官惊骢答着又轻轻笑道:“去荻国吧,那里的草原很美,你们主子会喜欢的。她之前……有孕行动不便,她母亲汨罗自被翘眉囚禁过后,身子一直犯病,无法到朝歌看她,我们一旦安定下来,等夫人身体好点,我便去将夫人也接过来。”凯
      美人一笑点头,这样的生活一定很不错。
      上官惊骢也不再说话,继续看手中荷包。
      两次,翘楚都盯着这东西发呆,一次是在御花园,他要将她带走的时候,还有今天的莫愁湖畔。
      那是她的东西,他却悄悄拿了过来。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不对。
      那里鼓鼓的,摸上去却柔软,似是塞满纸笺。
      他好奇里面的东西。
      终于,他伸手将小锦囊打开。
      里面果是一沓沓的纸笺。
      他用力过急过猛,纸片一下抖出,四下散在车厢内。
      四大和美人一怔,却各有所顾,无法帮忙捡拾,小皇子咯咯笑着挥舞着胖胖的小手去抓空中那些雪白。
      上官惊骢拿起落在衣上的一片。
      巴掌大小的纸上写满字。
      却来来去去也不过那几句。
      飞天,不要放手。
      若蓝,不要放手。馐
      半夏,不要变。
      他又捡起一片,却见上面写着的也是同样字句。
      “九爷……”
      在四大和美人看来,他的动作有些癫狂,他却连连捡起多张,逐一看过去,终于,他眼眶一酸,怔怔看向美人怀里的女人。
      翘楚似乎有醒转的迹象,眼皮微跳,美人“呀”的一声,连忙问道:“九爷,可要给主子服颗药?你不是说,她这时最好歇息休养,直到我们到达下一个城邑打尖。”
      上官惊骢凝着手上纸片发怔,他早解了翘楚的穴道,上车前给她服了一种药,让她昏睡。药效有时限。
      却也便是这一怔,他没有立刻将药从怀里拿出来,手微微颤抖的捏住怀中瓷瓶,翘楚悠悠醒转过来。
      两人目光相碰,上官惊骢如遭电击,一下避开了,反是翘楚环了眼四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蹙着眉,但不想他为难,最终还是笑了笑。
      她沉默着,直到被四大怀里的小东西吸引住目光,一捂嘴,已飞快将小家伙抱进怀里。
      四大美人相视而笑。小皇子会改变翘楚以后的生活,她必定会快活起来的。
      小皇子似乎也知道这是他的母亲,咿咿呀呀的张着小嘴笑得欢,伸手去摸翘楚的脸。
      翘楚连连亲了小家伙几下,小家伙也不甘示弱,回敬她满脸口水。
      她痴痴凝着怀里的孩子……只有他是属于她的。
      可是,宝宝虽小,那眉目口鼻,却十足是上官惊鸿的模样。
      这个孩子比小九儿更像上官惊鸿。像极了。
      可恶的没有一分像她。
      她看着他头上的朱砂,一下失了神。
      小皇子突然一皱眉,哇的一声哭了,不知是被母亲愁眉深锁的模样吓到还是其他。
      翘楚这些天都不得不将奶水挤掉,母亲天性,这时看宝宝哭,立下就想他是不是饿了,她看了上官惊骢一眼,有些尴尬,低道:“惊骢,你出去一下好吗,我想给孩子喂……”
      上官惊骢心头一跳,连忙点头,朝前面喊了声,让夏总管将车停下,他方撑起高大的身子,准备到外面去,却听得四大道:“主子,你看小皇子长得多好,咱们以前还怕他不足月,难养活——”
      美人立刻斥她,“呸,你这死丫头乱嚼什么舌根子,我说咱们小皇子就比足月的孩子长得更好,更健康。”
      四大嘻嘻一笑,“长在皇宫就是不同,多的是人侍着,若是在民间,倒不知要花多少大力气。”
      上官惊骢闻言,这一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这个孩子,他知道,花费了多大力气来养。不足月的孩子,怎能有这么好。
      他低头看着紧攥在手中的纸片,一下,眼眶尽湿,说不出悔恨还是痛心。
      “惊骢……”
      背后翘楚的声音惊疑而来,他转过身,缓缓将锁在在喉中的话一字一字说出来,“翘楚,知道不足月的孩子为何能长那么好吗?”
      翘楚一愣,微微一激灵,似有什么极快地从心头掠过又极快消失抓也抓不住——最后,她带着疑问,紧紧看向上官惊骢。
      上官惊骢轻轻坐了下来,哑声而笑,他眼中光芒激越,良久,翘楚以为他情绪平复,他身子却依然轻颤。
      “惊骢……”
      “莫要打断我,让我说,我怕我会反悔,然后就此让马车继续前进。”
      “你到底想说什么?”
      翘楚将孩子交给四大,站了起来。自醒来后莫名颤抖恐惧的感觉此时清晰强烈起来。
      上官惊骢紧紧闭了闭眼,方用力睁开,低声笑道:“翘楚,之前我告诉你的,只有一半是真的,而你这些天经历的、从那个幽闭上官惊灏的宫殿看到的、还有我用玄光术给你看的……全部都是假的!”
      “你确实不知道真相,真相是我和上官惊鸿联手骗了你。”
      午后,太阳高悬,如热如烈,如扑如簌,河汤小桥,以河为界,两侧砖檐壁瓦,房屋处处。
      这是个小村落。
      河畔,两个人峙立着。
      说是峙立,其实不对。
      其中一人卧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侧一人盘坐在地上,贵洁高华,眼中光华到处,睥睨万物。
      朱七泪水满脸,颤抖着转过头。
      没有想到,这里也如同当初的飞天殿植满那种粉嫩美丽的花。
      她以前送过飞天这花的种子。
      是他不顾古佛和所有神佛的反对,给了她和龙非离一次机会。
      借花敬佛。
      她想将这幸福的种子送给他,希望有一天能开出最美丽的花来。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凝霜花会花开花落,飞天却再也无法拥有幸福的机会。
      龙非离的谎很简单,却足以坑人。本是子虚乌有之事,虽纳闷古佛为何只报讯与这天帝,但天界的神佛自是不肯承认古佛没有托梦与他们,即便没有,也只会说有,神佛和人其实一样好面子。何况这种时候,没有了神力,谁不焦急,一听古佛重生之期已到,又是人数众多和龙非离一起下界,并不惧龙非离耍什么手段。
      谁也没想到龙非离根本不顾后果,他的目的只是和平下界。他为飞天而去,而非古佛,谁知道那两个老古董什么时候重生。
      愿镜中看到,飞天过去的地方,是一个老宅子,那宅子在一个村落里面。
      来到方知,这个村落里所有的村民似乎早被迁徙干净,这里只有无数的凝霜花。村子四周,小河河畔,芳草幽处。
      可惜,小札之外,他们再次被飞天摆了一道。
      不知是该同幸还是同悲,被飞天被摆了一道的并不止他们,还有他在下界的亲信们和吕宋。
      他们方踏进村子,便被这早便布下的无形的结界困在外面,无法再踏进一步,被隔绝的还有吕宋和宁王等人。
      踏进这结界,他们都会死。
      没有神力的人、神和佛,谁都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只能是死。
      直到现在,朱七想,她还是弄不清楚,飞天这人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
      从在围场里决定和翘楚决裂开始,他就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为一了翘楚的心愿,他给了上官惊骢真正的自由,将在暗处看守上官惊骢的人撤掉,后来更陪翘楚到围场赴约。
      实际上,上官惊骢当日牢里出来,上官惊灏稍耗自身神力借法给他,便如同给他筑了基,上官惊骢凭借这基础开始修炼。
      后来,上官惊骢将他们引到围场。
      他是要去查上官惊灏的所在,他思念翘楚,从玄光镜中探看翘楚情况时,发现上官惊灏根本没死,一切不过是上官惊鸿安抚翘楚的一场戏。他想揭穿上官惊鸿。他倒并没想过要放走上官惊灏,只要确定地点。
      上官惊灏却把握住机会——实际上,早在他借法给上官惊骢的时候,他已开始谋划。
      他要利用上官惊骢和上官惊鸿的反目为自己脱身。
      上官惊鸿布下结界将他困住,也限制了他单独修行,只有在其到来的时间他才能进行修炼。
      上官惊鸿很是勤奋,每天必抽时间到牢中和他一起静修。
      这一天直到深夜却没见上官惊鸿到来,他何等聪明,立知有异,立刻用玄光术察看,知道这位新帝出了行。
      正是千载之机。
      他即刻再查上官惊骢所在,发现上官惊骢竟已进了宫,并向囚禁自己的地方而来。
      三人之中,上官惊鸿当日率先恢复少许神力,占了先机,神力最强,他次之,上官惊骢末。但纵使上官惊骢的神力不够二人强大,他和上官惊骢合力却毕官惊鸿的力量厉害。
      他立时用催眠术让上官惊骢助他,本来,催眠术很难用在他们这种人身上,但彼时上官惊骢心有魔障,很快便被他控住意识,破了结界。
      上官惊鸿在围场没能找到上官惊骢,一下便想到调虎离山,当时直觉是二人联手了。
      按日程算,上官惊灏早已出了宫。
      上官惊鸿的力量本便只毕官惊灏稍强少许,他日夜护着翘楚到行在路上,照顾妻子,上官惊灏则潜心而炼,经这多日修炼,上官惊灏的神力已比他高强。
      一旦上官惊灏发难——
      他已无法制肘。
      一念起,本是千回百转的事情,他却瞬间决断,决定了他和翘楚以后种种。
      马车里,孩子哭声彻天,在四大怀里扑腾着,想扑回翘楚身上,翘楚忍住心疼不去抱他,死死盯着上官惊骢,颤声道:“再说一遍……告诉我……你是在说谎……”
      上官惊骢自嘲一笑,哑声道:“翘楚,我也希望这些都是我的谎话。不是,确实不是。这些由来说我不讽刺么。说谎的不是我,是他。他其实从没有恨过你。从围场始,他便对你说谎。”
      翘楚突然想起围场里的情景。
      原来,当时,在确定上官惊骢不在围场一刹,只有在她看他第一眼的时候,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绝望是真的。
      斥责,决裂,到后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那样的绝情,怎会是假的。
      她一脸冰凉,有什么簌簌而下,怎么也停不住。
      上官惊骢似看穿她的悲恸,苦涩一笑,“我不骗你。这一切我如此清楚,是因为在你们回到宫里的第二天,我便出来了。我匿在宫里,知道他将你的东西全部送回睿元殿,看到他对你犯狠,你伤心痛苦,我便忍不住出来了,想去找你,他却先一步截下我。原来,他……一直守在你殿外,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翘楚想,原来,以前他守在她殿外,每晚看着她,让她发现他,是他愿意的,故意的;而现在,他不愿意了,她便不能发现他。
      翘楚咬紧唇,又看向孩子,“他将孩子夺去……”
      “是,亲自调养。这个孩子很可能夭折,他每天施以真气……”
      “你不是说伤病、难产每一样都能要我的命吗?”
      “你到他寝殿找他那天,他是在冷宫皇后殿里不错,但他一直用玄光术看着你……这些天太医院送去给你的药汤都是他亲自熬制的,你的病看似甚重,但绝不会要了你的命,临行前给你服食的丹药亦来自于他。”
      “上官惊骢,你既能骗我一次,现在说的又叫我如何相信?莫说得就像你亲眼所见一般,还是说你根本不是上官惊骢,是他派来易容者又要欺骗我什么!”
      “确实是我亲眼所见,因为我一直在皇后寝殿。”
      翘楚推翻横在二人中间案几上的所有东西,茶具酒具啷当落地,清脆砰击之声一下下敲在人心上,小皇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他便这般巨细无遗,我的丫头过去请他,也能见到他和皇后一副缱绻情深的模样。”
      翘楚捂着嘴,身子微微摇晃起来,上官惊骢想过去扶她,却终是定住,任早已震惊怔立在一旁的美人将她扶住,他只能苦苦而笑。
      “飞天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清楚?
      是,她确实清楚飞天。
      围场里,上官惊鸿的记忆已完全恢复了吧。拥有着完整的记忆的飞天是个佛,从来不是谁能拥有的,上官惊鸿偶尔会对她说心里的话,会发脾气,会……但飞天不会。飞天心里只有怎样才能让一切都好的想法,飞天这人看似有情,其实最是无情。
      心瓣便像被什么撕扯开来,翘楚将唇咬破,捏紧双手,方寻回一分力气,低声问道:“上官惊灏已不知所踪,所以,你带我去看的不是上官惊灏,是他让人装扮的,对不对?他甚至早就想好算好,知道我必定不肯死心,玄光镜里,只有吕宋和小札的事是真的,其他的……都是他安排大家作的戏,对不对?”
      “包括沈清苓来找我,包括你今天看似被我设法诱出,都是他……你配合他完成这一切……”
      “是,我在之前便……”
      上官惊骢微微一顿,翘楚替他将话填补完整,“早在你被他发现那晚,已和他达成共识。”
      上官惊骢没有出声,却是默认了。
      翘楚摇头,“围场之前,冬凝他们本来不知道,围场之后,他们亦是知道了,皇后,沈清苓……每一个人,他要花多大功夫来做这些……”
      “威逼利诱,他总有他的办法……”
      “威逼利诱,是,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不知,他独独瞒住我。我恨他,我恨死他!”翘楚挥开美人,情绪终于完全崩溃,泪水将声音腌渍成破碎,她甚至听不清自己在嘶喊着什么。
      上官惊骢看她如此,一咬牙,将她抱起,翘楚自是不依,往他身上打去,他自嘲笑着,也好,他宁愿她对他不那般委婉客套,这些曾在上官惊鸿面前展现的脾气,他也拥有过。
      他将她抱出车厢才放开,紧紧抓住她的肩,“翘楚,冷静一点!他这样做的目的你还不懂吗,因为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只有你是不同。”
      翘楚噙泪反笑,“不同?若真的不同,他为何当初却不肯为我将上官惊灏杀掉?重掌神力对他来说那么重要!他已是东陵的王,这还不够吗。哪怕我们只有五年,十年,哪怕古佛复活后将我碎尸万断,我也——”
      上官惊骢心里一恸,侧头深吸了口气,方能再次面对她。
      “那是你的意愿,却不是他的。只有强行归位,他才能保护你,他不可能再让别人来决定你的命运,他早起了囚禁古佛之意!”
      “囚禁古佛?”
      翘楚一震,几没回过神来。
      “是,不再受他们的规条约束。”
      翘楚猛然垂下眼眸,喃喃道:“那两个老头子虽然可恶,但就等同他的父师,他对他们向来敬重,我不需要他这样为我……颠覆三界……那有违背他对自己所定的道义……”
      “他只想你拥有真正的自由。”
      上官惊骢说着亦僵住,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可以这般为那个他曾经最憎恨的人说话?看翘楚一脸苍白,神不守舍,喉间竟浮上那个最后的秘密,“即便他没有反心,这一切亦势在必行。他……本来已经没有多久的寿命。”
      所有的悲恸愤怒甜蜜统统还没来得及消化,翘楚愣愣看着上官惊骢,“你说什么?”
      她轻轻问着,脑里又飞快闪过零碎的片断,午后的御花园,那一盘接一盘的对弈——那个自他登基起,就一直困扰所有人的问题。
      “他其实没有吃狐丹,是不是?”
      终于,她颤声问了出来。
      上官惊骢默然,良久,在她发疯一般摇晃他的手臂时方缓缓颔首。
      “为什么?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吃,还骗我吃了……”
      翘楚又急又乱,手忙脚乱的想摸摸脸面,手却又不由自主僵硬在半空,只余本能怔怔看着上官惊骢。
      上官惊骢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低得她几乎听不到。
      “翘楚,没有狐丹。更早之前已经没有了狐丹。”
      “怎么可能……不可能……”
      “这是事实。早在战时,我和他约好各自部署引上官惊灏上钩时,他已派人将……狐丹送了给我。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那便是狐丹,他信中说……那是他研制的新药,他说,你必定希望我活下去,除去给你报仇,你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我之前为替你拿到狐丹,曾服下剧毒逼我母亲拿出解药,那毒药药性厉害,事后他虽给我治过,却只能帮我苟延数年性命。”
      看着翘楚几近失控的眼眸,上官惊骢却几近嘶吼。
      “原来早便没有了狐丹,早便没有了。”
      翘楚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低低笑,轻轻说。
      “是,我一直不知道,直到他在你殿外截下我那晚,我才听他说了。战时,他也剧毒在身,药只余大半枚,只够一个人续命,他怕我不肯吃,并没有告诉我……我若知道那便是狐丹,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他的恩惠。他那时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亲手剖开你身体之后,他认为,你含恨而去,不会再回来了,是以,他抱了必死的心,将药留了给我。”
      视线很是模糊,翘楚突然分不清,那是上官惊骢眼中的水光,还是她的。
      “他为什么从来不告诉大伙和我……”
      她似在自问,又似在问他。
      “翘楚,若他告诉你,他快死了,你会怎么样?”
      上官惊骢轻声反问她,翘楚猝然跌坐到地上。
      她知道她会怎么样。
      就像现在一样,她会崩溃。
      “上官惊灏离宫当天便将我的神力全部废掉,是他重新借法给我,让我护你离开,他如今……翘楚,你恨我吗……”
      上官惊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沉痛而小心。
      “恨,我怎么会恨你,一切的阴差阳错,怪只怪我们都是老天的棋子。惊骢,他说的对,我希望你好好的。我要去找他,我不能让他今天就这么死了。要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我只求你一件事,替我将孩子交给宁王和佩兰,宁王和他是最亲的兄弟,是性命之交,他们会将他……视如己出。”
      当翘楚深深看了四大手中嚎啕大哭的小皇子一眼,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上官惊骢猛地一震,方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上官惊鸿花费了所有心力来布置的所有,他全部破坏了!
      他答应过他,代他看翘楚和孩子一世安宁,却教悔疚和冲动坏了事。
      而那个人,将用玄光术探看上官惊灏所在,将他引出……同归于尽。
      他不能让翘楚回去!
      他眼梢一掠,递了个眼色给四大和美人,两名眼圈通红的丫头此时的想法和他出奇的一致,立下闪身挡住了翘楚。
      “若你们还当我是主子就让开……”
      翘楚背对他站着,头垂得低低,声音却坚定强硬得有些可怕,让人有种感觉,她会做出任何事来,只要能离开。
      “翘楚,对不起。”
      上官惊骢心里轻道,五指并拢,一个手刀往翘楚后颈劈下。
      “我替你过去。”
      掌风扫到她颈项的时候,他如是想。
      河村。老宅。
      琳琅抓紧龙无霜的手臂,“没有办法救他?”
      龙无霜看她脸色白得不成模样,索性伸手将她拂昏。
      “父皇,怎么办?”
      龙无霜眸光一沉,将琳琅的身子收进怀中,看向龙非离惶。
      雨一拉晓童,晓童朝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嘲笑笑。
      实际上,除却约占人数四分之一的普释等人面带残忍和不再掩饰的喜意之外,所有人都急得不行,占去人数一半的中立神佛更是变了脸色,又急又忧。
      而另一边,吕宋旁边,宁王为首,一干人一次次试着向结界里面闯去,那是一道看不见的软墙,你不会受伤,却永远撞不破,进不去。
      冬凝平日豪爽,这时哭喊得嗓子都沙哑了,跌跪到地上,“我就说惊鸿哥哥怎么会那般容易让咱们跟踪他过来……”
      沈清苓却仿佛全然没有了其他的情绪,木然看着郎霖铃也如同老铁等人一样冲到结界边围去,心里、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若他死了,她该怎么办,她也随他而去吧,哪怕他……从来不曾爱过她,哪怕到最后,他令她对翘楚对了场戏,但她爱了他千万年啊。
      宗璞去搀她,左兵眼梢稍掠二人,立刻一拍宁王和景平,走到吕宋跟前,“吕销,可还有什么方法能突破此结界?”
      吕宋苦笑摇头,双眸只紧紧盯住不远处那个一身素衣白袍的男子。
      宁王和景平等人立时省悟过来——这人领着一众男女到来之时,百数人众,有俗家子弟,亦有僧将,眼看人人竟都是气质不凡,都不禁震惊这些人的身份,但急于相救结界内身中上官惊灏数剑的上官惊鸿,无暇理会,如今看来,这众男女,只怕便是那居于天阙的神佛。
      这白衣男子一双凤眸,眸光精炯,身旁女子容颜绝美,一袭紫衣裙,衣袂飘飘,这双男女却是——
      “原西凉帝后龙非离年璇玑,今天界帝后。”
      吕宋一解说,众人惊又振,关于他们,云苍上那些遥远的传说,但再无人犹豫,宁王、郎霖铃为首,所有人立时向这凤眸男子跪下,“求陛下援手。”
      此时,和他们一样有着相似迫切和心声的,还有下了界的数十中立神佛。
      对于飞天当初对龙非离的委任,他们认为后者狠辣残暴,对这一做法虽吃惊,并不太赞同,但这千万年来飞天对他们的影响非同小可,这些人多是飞天的门徒,他们心里仍是支持飞天,包括当初的比赛,他们也是希望飞天得胜。
      此时,亲眼看到上官惊鸿和上官惊灏拼斗,上官惊鸿不敌,倒卧地上生死难卜,怎能不惊不急?也终是明白那位九重天外无私的佛主杀心如此之重。
      此刻,也不禁悔恨当初决意中立。
      虽这时已知龙非离带众人到此实非为古佛复生之事,但素知龙非离才智,心忖现在能鞠官惊鸿的只有他了。
      然而,龙非离却一直紧锁眉宇,只是沉默不语。
      在上官惊灏一步一步向上官惊鸿走去的时候,上官惊鸿眼眸半掩、一身血伤仍在地上无法起来,佛僧里许多人终于忍不住朝上官惊灏喊道:“沧念佛主,回头是岸,飞天佛主是你弟弟,是我们三界之主,你不可妄动杀念,否则,于你亦必是大劫。”
      上官惊灏蓦然返身,冷冷盯着众人。
      各人教他这一看,都心惊胆战,他眼中的是比普释等人更森佞百倍的喜意和杀意。
      为己而喜,为他论杀。
      普释嘴角一扬,领着手下神佛向上官惊灏恭敬一揖,傲然看向这些神佛,“笑话,何谓回头,若沧念佛主饶过飞天,飞天岂会不报复佛主。何况,飞天因何下界受劫的真正原因你们其实实还不知道罢?”
      众神佛一怔,有人厉声道,“人因前世今生因果而劫,佛因普道众生而劫,佛主更是如此。普释,你莫要再打诳语,你该做的是和我等一起相劝沧念佛主,千万莫再犯大戒,弑杀飞天佛主是天地大罪。”
      普释脸色一变,上官惊灏冷冷一笑,“天地?什么是天,什么是地?自此我就是……天地!”
      “你!”
      那说话的僧侣震愕在场,众僧大怒,一时垢责激烈,又有归于普释手下的神佛与之对辩。一时争持难休,仿佛是当年佛辩会延迟了多年,在今日举行。
      普释尚稍有些心惊,上官惊灏自不畏惧,他只有此时此际,他还位畏惧什么,天地间能制肘他的人很快就会全部消失。
      他朝普释一瞥,普释领会,早前上官惊灏与他有过联系,他对飞天的事亦知之甚具,笑着缓缓续道:“诸位僧友,你们倒真以为飞天下界为的是民?实是咱们这位功德无量佛主犯了大劫!”
      “色戒!他早在天界便和翘家那小妖精翘若蓝好上了。古佛才会让他下界受劫难。他却再犯戒律,甚至和翘若蓝育生子息。那翘楚便是翘若蓝再生,翘妃产子可是东陵举国皆知之事呀,这事想来天帝陛下最是清楚不过,是吗,陛下?”
      普释话语既落,整个村庄河畔刹时鸦雀无声,原本据理力争的中立神佛都愣住,不敢置信更都是求证似的死死看向龙非离。
      面对信徒的质疑,一直仿佛跌伏在地、一动也不能的上官惊鸿仿佛突然得到了什么力量,猛地睁大双眸,低声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