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先驱》


  • 作者:业余狙击手

  • 第十三章 鸭绿江(上)
  • 第十三章 鸭绿江(上)
      现实总是没有理想完美。
      周卫国和陈怡婚后的幸福生活没过多久,就遇上了新的麻烦——全国物价再度暴涨。
      此次物价暴涨的背景是人民政府在存在较大财政赤字的同时又不得不为提高国家战略储备而进行大采购。这样的好机会投机资本自然不会错过。
      从10月15日开始,以上海和天津市场为主导,以棉纱和棉布价格带头,各种商品的价格都开始飞速上涨。到11月上旬,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上海市场的棉纱价格就上涨了3.8倍,棉布价格也上涨了3.5倍。其他商品的价格涨幅虽然没有棉纱和棉布高,但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物价的暴涨不但再次导致民众恐慌,而且极大打击了人民币的信用。
      面对严峻的经济形势,人民政府作出积极应对。11月13日,时任政务院副总理兼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主任的陈云发布十二道密令:一、严控物价涨幅;二、从东北向关内调集大量粮食;三、调整上海、汉口两地纱布存量,催促华东棉花东运;四、将陇海路沿线积存纱布尽快运往西安;五、财政部向贸易部拨交2.1亿斤公粮,以应付棉产区粮食销售;六、除中财委及各大区财委认为特殊需要而批准者外,人民银行总行及各主要分行暂停所有贷款,同时按约收回贷款;七、各大城市开征几种能起收缩银根作用的税收;八、除中财委认可者外,暂停支付工矿投资及收购资金;九、军费(除仓库建筑等外)全部拨付,但不得投入商业活动;十、地方经费中,凡可以迟发者均应迟发;十一、各地贸易公司,除必须应付门售者外,暂不将主要物资大量抛售,应从各方调集主要物资于主要地,并力争于11月25日(至迟30日)完成,暂定11月底、12月初于全国各主要城市一齐抛售;十二、适当教训投机商人:(甲)在抢购风盛时,可将冷货呆货抛给投机商,但不给其主要物资。(乙)等到收缩银根、物价平衡,商人吐出主要物资时,我应乘机买进。
      与此同时,人民政府还秘密争取民族实业家的支持。苏南一带的民族实业家积极响应,周卫国更是将周家库存的所有棉纱和纱布都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给了人民政府。通过一系列举措,人民政府手中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物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11月25日上午,刚刚开市,上海、北平、天津、武汉、沈阳、西安等各大城市的国营商店就根据中财委命令,统一行动,开始大量抛售纱布。
      投机资本在略一迟疑后,判断这是政府在制造物资充足的假象,于是开始倾全力购入国营商店抛售的纱布,有的投机商甚至不惜借高利贷。
      但很快,投机商们就发现情况似乎并不像他们预期的那样,因为在他们吸入纱布的同时,国营商店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纱布的抛售。
      半天过去了,眼看着市面上的纱布越来越多,投机商们终于开始恐慌了,在观望了一阵之后,部分投机商开始果断抛售手中的纱布。但他们抛的越多,国营商店抛的也就越多。下午两点,上海市场上的纱布价格终于开始下跌,这一跌,就再也没有止住。当天收市时,上海的纱布价格已经下跌了足足一半!
      第二天开市后,国营商店的抛售依旧。
      这回,所有的投机商都慌了,他们开始拼命抛售手中积存的纱布。由此导致纱布的价格进一步暴跌。
      为了“教训”投机资本,中财委接连采取三条措施:第一、所有国营企业的钱一律存入银行,不向私营银行和资本家企业贷款;第二、私营工厂不准关门,而且要照常发放工人工资;第三,加紧征税,且规定税金不得迟缴,迟缴一天,则加处应税金额3%罚金。
      至此,不但投机商们傻眼了,就连大批参与投机的私营钱庄也因为贷款收不回来而遭到毁灭性打击,全国物价迅速稳定下来。
      这一次,人民政府通过经济手段赢得了“棉纱之战”。
      “棉纱之战”的失败虽然使得投机资本遭受重创,但是,在投机所获巨额利润的诱惑下,投机资本不甘失败,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粮食。
      而刚刚获得“棉纱之战”胜利的人民政府也没有对投机资本放松警惕。
      12月12日,中财委召开全国城市供应会议,陈云对全国统一调度粮食的工作做出具体部署。决定将有可能发生的反击粮食投机之战的主战场放在上海。会后,即开始秘密从四川征集4亿斤大米东调上海,同时,华中、东北也开始调运大批粮食运往上海。
      在各地人民政府的配合下,仅仅两个月,上海就秘密储备了足够食用一年半的粮食。而此时,上海的投机商们还蒙在鼓里,仍然以为政府粮食储备不足。加上上海原本就有春节以后粮价上涨的规律,所以更加坚定了投机资本投入粮食市场的决心。
      1950年2月10日,春节前7天,上海投机资本开始有计划地进入粮食市场,大量收购囤积粮食。对此,人民政府自然是乐见其成,未做出任何反应。这样一来,投机商们胆子越来越大,收购粮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2月18日,正月初二。
      上海市场开市第一天。令投机商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几乎在一夜之间,上海就冒出了几十家国营粮店,这些粮店在开市后就开始连续抛售粮食。起初,投机商们还是按照老习惯大批收购国营粮店抛售的粮食,但很快,国营商店的抛售速度就超过了投机商们的收购速度,粮食价格迅速下跌。
      投机商们顿时想起了两个多月前在棉纱上吃过的苦头,但由于各地向上海调运粮食的保密工作做得好,投机商们还是坚持认为这回的抛售是政府为了制造粮食储备充足的假象而有意为之,于是也相应地增加了收购力度。
      接下来的几天,上海国营粮店继续大量抛售粮食。前后加起来,抛售的粮食已经超过了2亿斤!
      这一数量已经超过了投机商们的承受能力,而到了这时候,他们也都明白了,国营粮店这次抛售粮食跟上次抛售棉纱一样,都是真的!
      想明白这点后,投机商们再也坐不住了,开始争先恐后地以低价抛售手中囤积的大米。这进一步加剧了粮食价格的下跌。在平抑粮价的同时,人民政府也趁机以低价吸入了投机商们手中囤积的粮食。
      几天以后,人民政府再度以经济手段赢得了“米粮之战”。
      经过“银元之战”、“棉纱之战”和“米粮之战”,以上海投机资本为代表的投机资本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发动大规模投机。全国市场终于恢复了平静。随着人民政府一系列财政货币政策的出台,中国持续了十几年的通货膨胀终于停下了脚步。新中国的经济形势,终于得到了全面稳定。
      转眼已是6月。
      这段时间,是周卫国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和陈怡的婚后生活,自然是琴瑟和谐。
      由于经济形势的稳定,周家的生意也在稳步发展。
      整个国家更是呈现出崭新的面貌:老百姓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千百年来从未在中国实现过的人人平等,终于有可能实现;积弱的中国,终于开始重新屹立,迈开了追赶世界列强的步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周卫国由衷地感到高兴。
      这天傍晚,陈怡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
      而周卫国也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了晚餐。
      亲自下厨的这个习惯是周卫国婚后才养成的。虽说“君子远庖厨”,但能用亲手做好的美食迎接自己心爱的人,却更是一件乐事。何况这种居家生活,正是周卫国长久以来求之而不可得的生活,自然分外珍惜。
      唯一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陈怡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以至于周卫国都看呆了。
      见了周卫国的呆样,陈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看什么呢?呆头鹅一样!”
      周卫国假装皱眉道:“奇怪!奇怪!”
      陈怡说:“奇怪什么?”
      周卫国趁机搂住陈怡,正色说:“我最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
      这等夫妻间的调笑自然无伤大雅,陈怡“噗嗤”一声笑了,随即在周卫国胸前轻轻一捶,低声道:“你才发现啊!”
      周卫国心里大喊“受不了”,不免将陈怡搂得更紧了。
      陈怡顺势靠在周卫国胸前。两人都充分享受着此刻的安宁,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陈怡突然抬头说道:“我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周卫国用力点头,说:“想!”
      陈怡笑吟吟地看了周卫国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道:“我有了,你要做爸爸了。”
      周卫国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你说什么?”
      陈怡微笑着又说了一遍。
      周卫国立刻一蹦三尺高,先是仰天大笑,随后又是大叫:“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
      喊完之后,周卫国只觉心中的狂喜还是无法发泄,干脆抱起陈怡,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最后在陈怡的严厉批评下才放下了她。
      这时,听见动静的周忠和吴妈也走了进来。
      周卫国一把抓住周忠,大声说道:“忠叔、吴妈,天大的好消息!我要做爸爸了!”
      周忠听了这好消息,虽然一脸的激动,但还能保持冷静。吴妈则喜得流出了眼泪,连连说道:“老天保佑!周家有后!老天保佑啊!”
      周忠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少爷,少奶奶有孕,是否需要特别保养?”
      周卫国一听愣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可没有任何经验可言。好在吴妈终归是伺候过周卫国母亲生产的,闻言立刻说道:“是得保养。这可是周家这一代添的第一个男丁!”
      周卫国笑道:“吴妈,你怎么知道就一定生男孩?”
      吴妈笑着说:“少奶奶一看就知道是好生养的女子,头胎自然生的是男孩。”
      陈怡顿时被吴妈的话羞得满脸通红。
      周卫国连连搓手,说:“吴妈,怎么保养就交给你了!”
      吴妈立刻说道:“少爷就算不说,这个差事我也不放心让别人干。”
      陈怡赶紧说道:“吴妈,不急。我问了博习医院产科的兰医生,她说我身体好,现在还不需要特别保养。”
      周卫国说:“嗯,医生的话要听,但老话说得好,有备无患嘛。现在开始,你一定要注意休息。”
      吴妈说:“少爷,我这就给少奶奶炖鸡汤去。”
      说完转身就出了门,陈怡刚想说“不用”,却硬是没来得及开口。只有苦笑着看向周卫国,说:“这才刚怀上呢,怎么就……”
      周卫国呵呵傻笑,连声说:“要慎重!要慎重!”
      这一天,周家上下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6月26日下午,周卫国和往常一样进了书房,泡上一壶茶后,悠闲地坐在了书桌后面。随后打开了收音机,开始收听最近才开始连播的小说《小二黑结婚》。
      周卫国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连播突然被打断,紧接着,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严肃的男声:“现在插播重要新闻,现在插播重要新闻。昨日凌晨,南朝鲜李承晚伪军在美帝国主义的操纵下,悍然越过北纬三十八度线,向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发动了全面武装侵略。英勇的朝鲜人民军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兼朝鲜人民军司令官金日成元帅的领导下,奋起抵抗,于昨日上午彻底击溃南朝鲜侵略军,并越过北纬三十八度线,发动反击,目前正向汉城进军。伟大的朝鲜民族解放战争由此拉开帷幕。事实再一次证明,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有关朝鲜民族解放战争的进一步战况,我们在今后将继续播出。谢谢收听!”(朝鲜战争爆发的这一起因自然是官方说法了,其实目前史学界更加偏向于北朝鲜经过精心策划后主动向南朝鲜发动进攻这一说法)
      播音员将这一新闻又重复了两遍后,新闻插播才结束。
      这一新闻无疑有着极大的震撼力,即使连播节目很快恢复,周卫国也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在沉吟片刻后,周卫国将收音机音量调小,起身从书橱里取出了一张世界地图,在桌上摊开,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放大镜,随后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在地图上仔细研究了起来。
      周卫国这一研究就是几个小时,不过期间却没有再出现插播新闻的情况。直到周忠走进书房,周卫国才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铅笔和放大镜,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部,坐了下来。
      周忠进门后,有些奇怪地说道:“少爷,该去接少奶奶了,你怎么还不走?”
      周卫国一拍脑门,说:“呦,差点忘了。这就走。”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自从得知陈怡怀孕后,周卫国每天的日程安排里就多了两项:送陈怡上班,接陈怡下班。若不是顾及影响,周卫国只怕每天都要泡在苏州行政分区大院了。
      周忠跟着周卫国出了书房,又一起上了轿车。
      车开动后,周忠随口说道:“少爷,你怎么突然研究起地图来了?”
      周卫国于是将下午听到的广播里插播的新闻内容说了,最后叹道:“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周忠想了想,说:“少爷,朝鲜人打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周忠虽然能力出众,但对于国际形势却一贯没有兴趣,所以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周卫国也不觉得奇怪,便耐心地向他解释了一番朝鲜问题的由来。
      听完周卫国的解释,周忠略一思索后,说:“少爷,这么说,这次朝鲜打起来,南北朝鲜背后的美国和苏联都脱不了干系喽?”
      周卫国说:“要说这场战争和美国人、苏联人没有关系,打死我都不信。而且忠叔,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新闻里虽然说的是南朝鲜首先侵略北朝鲜,北朝鲜奋起抵抗,最后发动反击,但是,北朝鲜的反击力度似乎也太大了一些,而且,他们的反击作战似乎也太顺利了一些!”
      周忠沉吟着说:“少爷的意思是,北朝鲜似乎对南朝鲜的进攻早有防备?”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按我的猜测,北朝鲜不但对南朝鲜的进攻早有防备,甚至连谁先发动主动进攻都未必和广播里说的一样!”
      周忠说:“难道是北朝鲜主动发动的进攻?”
      周卫国说:“很有可能,要不然北朝鲜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打过了北纬三十八度线?不过,北朝鲜对南朝鲜发动主动进攻的事情恐怕连我们中国事先都不知道!”
      周忠说:“难道我们中国事先应该知道吗?”
      周卫国说:“怎么说呢,其实我们中国、苏联、美国和北朝鲜、南朝鲜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北朝鲜和南朝鲜原本是一个国家,却在二战结束后硬生生被美国和苏联给分割成了两个国家,这和德国、越南被分割成两个国家情况相似,都是大国利益冲突、互相妥协的结果。朝鲜是一个小国,而它周边的中国、苏联都是大国,插手亚洲事务的美国更是大国。大国博弈,小国不过是棋子罢了。在这个棋盘上,原本有发言权的只有美国、苏联和我们中国这三个下棋的人。但显然,现在北朝鲜这个棋子并不甘心只做个棋子。”
      周忠说:“那少爷为什么断定我们中国事先并不知道北朝鲜要对南朝鲜发动主动进攻呢?”
      周卫国说:“这很简单,朝鲜和我们中国东北直接相连,而目前我们国家的重工业基地几乎全集中在东北,东北的安全事关重大。如果我们事先知道北朝鲜要进攻南朝鲜,那么不说舆论引导,就算是为了以防万一,东北边境上总要有所动作吧?可国内这段时间却没有任何动静,这本身就不正常!”
      周忠说:“少爷,你觉得朝鲜的战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事发突然,资料太少,我还没法估计。”
      这时,轿车已经驶到了苏州行政分区大院门口,周卫国突然发现,门口的警卫加强了。
      以往周卫国的轿车都可以驶进分区大院的,但今天,他的轿车却在门口被警卫拦了下来。周卫国来分区大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和大院门口的警卫棍了个脸熟。这回拦下他车的警卫他自然也认识,而警卫显然也认出了他,所以抱歉地告诉他,今天刚得到命令,除政府部门、驻军人员及车辆外,其他人员及车辆一律不得进入分区大院。
      周卫国不由苦笑,孙大胆等人对他的保护早己在两个月前结束,现在他身边除了妻子陈怡外,还真是连一个政府部门或驻军的人员都没有,也就难怪会被拦住了。
      不过想起下午从广播里听到的那条新闻,周卫国也就理解了,微笑着对警卫点了点头后,说:“明白了,谢谢!”
      随即让司机刘奎把车停在分区大院门口。
      警卫们自然都知道周卫国和分区陈书记的关系,所以也没有死板到把周卫国的车赶走。周卫国在门口这一等,却一直等到七点。
      好在夏天天黑得晚,这时侯也还有些光亮,所以当陈怡在两名警卫员的陪同下走出分区大院门口时,周卫国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周卫国赶紧下了车,迎了过去。
      陈怡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以至于周卫国都走到她近前了她还没有发现。
      倒是陈怡的警卫员见到周卫国后,都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听见警卫员说话的声音,陈怡才反应过来,抬头看见周卫国后,立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随即微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卫国说:“你平时下班的时时间阿。”
      陈怡歉意地说:“对不起啊,今天事情比较多,让你久等了。”
      周卫国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种客气话干嘛?”
      陈怡的两个警卫员忍俊不住,不由都把头转向一旁。
      陈怡脸上一红,狠狠地白了周卫国一眼,嘴巴略动了动,似乎是在说:“回家再修理你!”
      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周卫国心中只觉温馨无比,也不管陈怡嘟着嘴,上前就用右手扶住了她的腰,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您老这边走,咱们回家去。”
      羞得陈怡连连向周卫国使了好几个眼色,周卫国却都当没看见。
      不过周卫国眼角余光却瞥见陈怡的那两个警卫员正在拼命抽脖子,看来要强忍住笑真不是件容易事啊!
      陈怡不知是真累了还是难为情,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周卫国则老实不客气地搂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陈怡略挣了挣没有挣脱,也就只好由着他了。
      回到家中,用过晚餐后,陈怡拉着周卫国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陈怡就揪住了周卫国的左耳朵,板着脸说:“跟你说多少回了,在外人面前不要这样!”
      周卫国苦着脸说:“夫人饶命啊!我怎么样了?”
      除冶说:“就是像今天下午这样啊!”
      周卫国说:“像下午怎么样啊?”
      陈怡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忍不住手上加劲。
      周卫国“哎哟”一声,叫出了声。
      陈怡吃了一惊,立刻松了手,关切地说:“怎么了?疼吗?”
      说着凑过头去看周卫国的耳朵。
      周卫国趁机搂住了陈怡,微笑着说:“嘿嘿,又上当了吧?”
      陈怡终于被他打败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哪有你这样的人!”
      周卫国正色道:“我这样的人怎么了?夫妻恩爱难道也不对吗?”
      陈怡“哼”了一声,说:“原来我刚刚说的什么你全都知道!”
      周卫国微笑道:“我自然知道!不过,丈夫对妻子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来,让我听听咱们儿子的心跳。”
      说着,就矮身将耳朵贴向了陈怡的肚皮。
      陈怡叹了口气,说:“真拿你没办法!”
      嘴上虽这么说,陈怡的心里毕竟还是甜蜜的,所以在周卫国将右耳朵贴在自己肚子上时,她轻轻地揉了揉周卫国刚刚被自己揪得有些发红的左耳。
      过了好一会儿后,陈怡突然开口说道:“知道吗,朝鲜打起来了。”
      周卫国闻言起身,说道:“知道,我下午听广播了。”
      陈怡说:“上级通报说,最近敌特活动可能会增加,要我们加强警惕。这段时间你出门可千万要小心。”
      周卫国笑了,说:“我的身手你还不放心?我倒是担心你,这样吧,明天开始,我给你派四个保镖。”
      陈怡皱眉道:“我是领导干部,处处都要以身作则,更要注意影响,上级己经给我安排了两名警卫员,你再给我派四个保镖,这像什么话?”
      周卫国说:“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
      陈怡断然说:“不行!这个头不能开!”
      周卫国说:“好好好!听你的。但我每天送你上班,接你下班总可以吧?”
      陈怡略一思索,终究是不想违了周卫国的好意,便“嗯”了一声。
      局势的变化快得令人难以想象。
      6月28日下午,周卫国在书房里收听到了有关朝鲜战争的最新新闻:
      “今日上午,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部长周恩来同志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就美国总统杜鲁门昨日有关‘台湾未来地位的决定必须待太平洋安全的恢复,对日和约的签订或经由联合国的考虑’这一荒谬言论并下达美国海军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停靠基隆、高雄两港,妄图以武力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台湾的命令发表严正声明,强烈谴责美帝国主义干涉我国内政,武装侵略我国台湾省.并号召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团结起来,为解放全中国而努力奋斗!……由此联系到6月26日,同样是这位杜鲁门总统,下达了驻日本的美国远东空军协助南朝鲜军队对朝鲜人民军作战这一命令。6月27日,以美国为首的反共集团,更是打着‘恢复国际和平与安全’的旗号,在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苏联缺席的情况下,强行通过了向南朝鲜当局提供军事援助的动议,并纠集其十五个仆从国,组建了所谓‘联合国军’。我们不禁要问,美帝国主义肆意践踏国际法,悍然对两个主权国家的内政进行粗暴干涉,究竟凭借的是什么?联合国成立时,《联合国宪章》里写得清清楚楚,联合国的宗旨是‘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制止侵略行为’、‘发展国际间以尊重各国人民平等权利自决原则为基础的友好关系’和‘促成国际合作’。那么,此次安理会为什么可线鱼过向南朝鲜当局提供军事援助甚至组建所谓‘联合国军’涉入一国内战的动议?联合国究竟是要发挥维护世界和平的作用,还是想要彻底沦为美国的帮凶?……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妄图阻挠中华民族统一和朝鲜民族解放的历史进程,是必然要遭到失败的。我们将拭目以待!我们奉劝美帝国主义者,‘国虽大,黩武必亡!’同时,我们也正告台湾蒋介石反动集团,挟洋自重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今天,朝鲜人民军己经以解放南朝鲜首都汉城的实际行动对美帝国主义的可笑举动做出了最好的回应!历史也将证明,美帝国主义必定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完广播播送的新闻后,周卫国陷入了沉思。
      良久,周卫国终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随后立刻派人去请周忠。
      没过多久,周忠就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周忠就从周卫国脸上凝重的神情猜到他一定有重要事情和自己商量。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周卫国开口说出的话还是让周忠一下子就愣住了。
      “忠叔,这回又要麻烦您了。您能不能尽快做好准备去香港?”
      过了好一会儿,周忠才反应过来,说:“少爷,你让我去香港干什么?”
      周卫国沉声说道:“直接接手我们周家在海外的全部生意!”
      周忠不由大为震惊,说:“少爷,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我直接接手我们周家在海外的全部生意?这些年我们在国内不也一直将海外的生意控制得很好吗?”
      周卫国说:“忠叔,最近局势可能会发生重大变化,一旦这个变化发生,我们在国内很有可能就将失去对海外生意的控制。”
      周忠说:“有这么严重?少爷,局势究竟会发生什么重大变化?”
      周卫国说:“忠叔,您还记不记得您前天曾经问过我,朝鲜的战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周忠说:“我记得,我还记得少爷当时回答我说,事发突然,资料太少,你还没法估计。”
      说到这里,周忠突然心中一动,说:“难道少爷你己经估计到了朝鲜战事的发展?”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没错!按我的估计,北朝鲜必败!而中国必定会介入朝鲜战争!”
      周忠说:“少爷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我这两天也听广播的,北朝鲜不是一直打得很顺利吗?”
      周卫国苦笑道:“问题就出在这个‘很顺利’上了。北朝鲜打得太顺利,南朝鲜支撑不住,只好去求他的美国主子,美国主子一看急了,这不,前天刚命令驻日本美国远东空军协助南朝鲜军队作战,昨天就在联合国通过决议,要组建‘联合国军’直接参战。忠叔,您也许不了解美国,可是,我了解。这个国家素来傲慢自大,又好面子。一方面,他喜欢欺凌弱小,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自由、最民主的国家,所以这个国家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时时不忘向别国推行他所谓的自由和民主,根本就不管他的自由和民主是否适合那个国家。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家,拥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战争机器!一旦这部战争机器发动起来,北朝鲜所面临的,将是一个前所未有强大的敌人!凭借他们自身,是永远也无法和美国抗衡的!所以北朝鲜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周忠想了想,说:“那么为什么不是苏联而是中国将介入朝鲜战争?”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道理很简单,‘唇亡齿寒’!忠叔,请您看地图。”
      周卫国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世界地图,摊开在书桌上,随即拿起一直铅笔,指着地图上的朝鲜部分说道:“这是朝鲜,和我们中国的东北有着一千多公里长的边境线。整条边境线距北京的距离,最远的地方才1100多公里,最近的地方甚至不到700公里!再加上我们中国的重工业基地基本都集中在东北,所以,朝鲜对我们中国的国防来说,意义重大!一旦美国人打败北朝鲜,他根本不可能还遵守二战结束后划定的北纬三十八度线,也就是说,美国人必定会大举进入北朝鲜,甚至占领朝鲜全境。到了那时候,美国人直接就可以隔着鸭绿江和我们中国对峙了。他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和我们搞摩擦。如果开战,美国人的战斗机一个小时就能从中朝边境飞到北京!就算不真的打,以美国的国力,拖也能把我们中国给拖垮!‘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所以我断定,我们中国必定会介入朝鲜战争。”
      周卫国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一旦中国介入朝鲜战争,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必定会找种种借口封锁中国。到了那时侯,我们拿什么控制周家在海外的生意?生意丢了事小,在国家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却帮不上忙,这才是最不应该的!
      周忠说:“我明白了,少爷,你让我现在就离开国内接管我们周家在海外的生意,就是为了事先做好准备。这么一来,一旦美国人真的封锁中国,我们周家在梅外的力量,就可以动起来了。”
      周卫国说:“是的。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做准备,可是一旦我们中国真的介入朝鲜战争,就没有机会了。忠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您是我最信任的人,除了您,我实在想不出还可以让谁去香港!”
      周忠断然说道:“少爷,我明白!我这就去准备。不过,现在局势微妙,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别人还以为我是出逃,恐怕对你的影响不好。”
      周卫国说:“这个您放心,我己经想好了,明天就去一趟上海求见陈市长,当面向他汇报这件事。只要征得他的同意,事情就好办了。”
      周忠点点头,说:“这我就放心了。”
      周卫国黯然道:“忠叔,这回又要辛苦您了。说实话,这仗要是打起来,我都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忠淡淡一笑,说:“少爷,你这么说可就太瞧不起我周忠了。我周忠虽然粗陋,但为国家出力,却也是当仁不让!再说,我这是去香港,香港现在还在英国人手上,美国人就是再怎么封锁也封锁不到香港,我在香港日子可不会难过。反而你留在国内倒可能要受些苦。若不是少奶奶是共产党的大官,又有了身孕,这回倒不如我们全家都去香港。”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我不能走!我要一走,周家这杆旗就肯定要倒了!”
      这道理周忠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也没有多说。而且他在国内既没有家室,又素来喜欢闯荡,对于要去香港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国也不怎么在乎。
      既然己经打定主意,周卫国就不再犹豫。
      第二天送陈怡上班之后,周卫国立刻坐车直奔上海。不过考虑到最近的紧张局势,这次上海之行周卫国还是听从周忠的劝告带了足足六名保镖。
      好在有着之前陈毅亲笔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周卫国的车顺利就进入了上海市区。不过在上海市政府门口,周卫国的车还是被门口的警卫给拦下了。
      周卫国下车后,拿出特别通行证,努力向门口的四个警卫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并提出求见陈毅市长的要求。警卫的答复和苏州行政分区大院门口的警卫一样一一他们早在几天前就接到上级的命令,除了政府部门、驻军人员和车辆,其他人员和车辆一律不得进入市政府大院。看在周卫国特别通行证的份上,其中一个警卫还告诉他,陈毅市长最近很忙,恐怕也没时间见他。
      周卫国好不容易来一趟上海,时间又紧迫,怎么可能因为警卫的几句话就打道回府呢?所以自然在门口和四个警卫软磨硬饱起来。
      这四个警卫原则性也真是够强,任凭周卫国说上天去,也只是按规定向上级汇报。在没有上级命令之前,死活也不放周卫国进去。
      周卫国和警卫在门口争执许久,终于远远看见有个熟人朝这边走来——孙大胆。周卫国也顾不得去想孙大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直着嗓子就喊道:“大胆!孙大胆!我是周卫国!……”
      周卫国才喊了两声,孙大胆就看见了他,立刻喜出望外地奔了过来。
      周卫国终于松了口气。这回上海总算不用白来了。
      孙大胆奔到周卫国近前后,首先开口说道:“首长,真的是您啊?俺刚刚在电话里听门卫提到您的名字,还以为是巧合呢,幸亏出来看看了!”
      周卫国说:“总算遇到熟人了。大胆,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大胆呵呵笑着说:“俺完成对您的保卫任务后,就被直接调到上海负责501首长(陈毅现在虽然是上海市长,但孙大胆还是按习惯称呼他在三野的代号)的保卫工作了。”
      周卫国说:“那太好了,你能不能带我进去?我正想求见陈毅市长呢。”
      孙大胆说:“带您进去没问题,不过501现在很忙,俺得先跟他秘书汇报。”
      周卫国说:“能进去就行。”
      孙大胆走到警卫身边,和警卫说了几句话,随后通过门岗的电话向上汇报,之后又让警卫听电话,警卫接过电话,在得到放行的命令后,又让孙大胆办理了登记手续。这一系列复杂的程序之后,警卫才将周卫国放行,至于刘奎等六名周卫国的保镖,就只好留在门外了。
      和孙大胆一起进了市政府办公大楼后,周卫国毫不意外地发现办公大楼内部的保卫工作也明显加强了。看来朝鲜紧张的局势对国内的影响的确不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孙大胆把周卫国带进会客厅后,说:“首长,您在这先等着,俺现在就去跟叻1的秘书汇报。
      周卫国说:“大胆,你跟陈市长的秘书说,如果陈市长太忙,晚一些安排见我也行,但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陈市长!”
      孙大胆点头道:“明白。”
      随后快步出了会客厅。
      孙大胆走后,自然有服务员给周卫国送上茶水。不过那服务员见陈市长的贴身警卫组长竟然对周卫国如此尊敬,脸上不免有些惊讶。
      让周卫国大感意外的是,他在会客厅没等多久,陈毅就出现了。
      见陈毅进门,周卫国赶紧起身快步上前相迎,说:“陈市长好。”
      陈毅随和地说道:“你好,周卫国同志,让你久等了。我们坐下再说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陈毅面前周卫国自然不敢托大,于是侧身一让。
      陈毅哈哈大笑,干脆拉着周卫国一起到了茶几后。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周卫国首先开口说道:“陈市长,您工作繁忙,卫国今天冒昧打扰,实在是抱歉。”
      陈毅微笑着说:“你这话可就见外了,这一年多来,你帮我们的忙难道还少了?其实说到抱歉,该是我对你说抱歉才对。你是去年开国大典第二天结的婚吧?可这消息我是最近听孙大胆无意中说起才知道的,这说明,我对你的关心还远远不够啊。”
      周卫国说:“您忙的都是国家大事,我结婚只是私事,您要是因私废公,我的罪过才是真的大了。”
      陈毅哈哈大笑,说:“我早听说你是当年东吴大学的才子,看来斗嘴我是斗不过你的。不过你今天既然来了,我也正好可以把给你准备的贺礼补给你。”
      周卫国一房,说:“贺礼?”
      这时,就见孙大胆满脸笑容地捧着一个卷轴走了进来。
      陈毅说:“贺礼来了,你先看看再说。”
      孙大胆走到近前,将卷轴展开,只见卷轴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百年好合”,落款写着“陈毅敬贺,公元一九五零年四月廿日”,之前还写着一行小字“今闻周卫国贤弟与陈怡女士己与去岁十月二日结秦晋之好,大喜之余,更兼大愧,立书此四字聊补贺仪。”
      周卫国看完卷轴上的字后,陈毅立刻说道:“这贺礼你若是不满意,我再补送别的。”
      周卫国赶紧说道:“满意,很满意,谢谢陈市长。”
      陈毅是国共两党中有名的儒将(五五年授衔之前自然没有儒帅这一说),指挥打仗之外,书法和诗词也极为出众,再加上他平素很少给人题字,这幅字可说极为难得,说到贺礼,可没有比这个更珍贵的贺礼了。
      陈毅将卷轴重新卷起扎好,亲手交到周卫国手中,说:“这幅字写好也有两个月了,我却一直没有机会亲手送给你,今天正好你来了,我也总算了了一桩心愿。”
      周卫国接过卷轴,说:“让您费心,卫国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陈毅摆了摆手,说:“你太客气了,你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政府不会忘记,我陈毅也不会忘记,只不过我是个穷光蛋,除了送你一幅字,还真送不起别的东西了。”
      周卫国正色道:“这幅字的情义,可比任何金银古董都珍贵!我周卫国永远也不会忘记。”
      陈毅说:“言重了,言重了。对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卫国说:“陈市长,我今天找您还真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陈毅面色一紧,说:“请说。”
      连周卫国都说是重要的事,那么这事肯定就非常重要了。
      周卫国斟酌片刻后说道:“陈市长,您也知道,我周家有很多生意都在海外。”
      陈毅点了点头,说:“这个我知道。”
      周卫国说:“虽然从去年起,我就一直努力将周家在海外的产业转往国内,但却遇到很多困难和阻挠,所以直到今天,我周家在海外的产业转回国内的还不到十分之一。”
      陈毅断然道:“如何处置周家的产业,完全由你自己做主,政府绝不会干涉。如果你是担心人民政府因此而怪罪你,那么你大可放心,人民政府绝不会做这种过河拆桥的事!”
      周卫国说:“陈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周家在海外的产业虽然不能转往国内,但我对周家在海外的那些生意,还是能够做到完全控制的,所以若是放在从前,这些产业在不在国内区别都不大。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陈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周卫国,说道:“现在情况有什么不一样呢?”
      周卫国说:“陈市长,您也知道,现在朝鲜那边己经打起来了……”
      陈毅立刻挥手打断了周卫国的话,随即向边上的警卫员和服务员使了个眼色,那几名警卫员和服务员立刻离开了会客厅,并将门在外面关好。
      陈毅这才对周卫国说道:“请继续。”
      对于陈毅的反应,周卫国心中大为敬佩,若不是猜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话,陈毅又怎么会如此注意保密?
      周卫国不再犹豫,说道:“据我估计,此次朝鲜战事,美国必将直接介入,而美国直接介入之后,北朝鲜必败,北朝鲜败后,中国必将介入朝鲜战事。”
      陈毅沉声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中国必将介入朝鲜战事?”
      周卫国说:“道理很简单,朝鲜历来是中国东北的屏障,失去这道屏障,中国东北就将门户洞开.即使在明朝万历年间,中国内患频起,明政府焦头烂额之际,一遇上日本的丰臣秀吉侵略朝鲜,明政府仍然先后两次援朝抗日。陈市长,朝鲜的重要性,连明政府都能看得出,没道理现在的人民政府会看不出吧?”
      陈毅不动声色地说:“分析得有道理。”
      周卫国也明白以陈毅的身份自然不便向他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但他能这么说其实己经足以表明他对自己的信任了。想到这里,周卫国更无半分犹豫,说道:“一旦中国介入朝鲜战事,欧美列强必将全面封锁中国!列强对我们的全面封锁,从大的方面来说,一定会对新中国的各项建设事业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所习政府应该事先做好准备,力争将介入朝鲜战事后有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从小的方面来说,列强封锁中国后,我周家也将失去对海外生意的控制。失去对海外生意的控制对我周家来说固然是重大损失,对国家来说,也未尝不是一大损失。当然,政府在做出任何决策之前,首先考虑的都是国家利益,为此即使牺牲一部分人的个人利益也很正常。但是,现在如果有方法能够既不损害国家利益,甚至还能有利于国家,同时又兼顾个人利益,政府想必也不会反对吧?”
      陈毅微笑道:“周卫国同志,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不妨大胆说出来。”
      周卫国说:“陈市长,我最近准备派人去香港,直接接手周家在海外的全部生意。”
      陈毅说:“这就是你今天要向我说的事?”
      周卫国说:“是的。”
      陈毅沉吟着说:“可是,这是你周家自己的私事啊,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周卫国正色道:“陈市长,我派人接手我周家在海外的全部生意虽然看起来只是我周家自己的事。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简单。也许,连您都不知道我周家在海外的生意究竟有多大,能发挥的力量又有多大。但这都不重要。您只要知道,一旦国家需要,周家所有的产业,都将唯国家号令是从!”
      陈毅动容道:“周卫国同志,这个决定,你是否深思熟虑过?”
      周卫国淡淡地说:“陈市长,所谓国家,必先有国,而后有家。父亲曾经教导我,‘个人得失荣辱,比诸国家利益,实在微不足道’,为了国家利益,我周卫国的性命尚且不惜,又怎么会在乎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如果陈市长相信我,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陈毅断然道:“需要什么帮助,请说。”
      周卫国说:“这次我准备派去香港的,是我家的老管家,叫周忠。”
      陈毅说:“我知道这个人。听说周老先生殉国后,就是他掌管着周家的所有产业,最终又将这些产业归还给你。这样的一个人,的确无愧于‘忠’之一字。”
      周卫国说:“是的。忠叔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这次我才会派他去香港。不过,香港现在还在英国人手上,忠叔要进入香港还有困难。而我相信政府多少总有些秘密渠道进入香港的。”
      陈毅说:“你的意思是,由政府帮助周忠进入香港?”
      周卫国说:“是的。”
      陈毅立刻说:“没问题。”
      周卫国说:“谢谢陈市长。”
      陈毅突然笑了笑,说:“香港现在虽然在英国人手上,但要说你周家连进入香港的秘密渠道都没有,我却是不相信的!”
      周卫国笑了,说:“陈市长,您是不是怀疑我今天找您的动机?”
      陈毅笑道:“我一点也不怀疑你的动机。因为我相信你!不过我也能猜到,你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借我之口向政府表明自己的态度。”
      周卫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样的小花招自然瞒不过您的法眼。希望您能理解。”
      陈毅正色说:“你的顾虑我明白,但是,周卫国同志,请你相信人民政府!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爱国商人,政府一定会尽全力帮助的。”
      周卫国说:“这我就放心了。”
      陈毅说:“对了,你准备什么时侯安排周忠出发。”
      周卫国说:“越快越好,明天怎么样?”
      陈毅说:“可以!安排好后,我会给你消息。”
      周卫国说:“谢谢陈市长!”
      陈毅突然说道:“周卫国同志,正好你在,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周卫国说:“陈市长请说。”
      陈毅说:“朝鲜这一打起来,美国人再明摆着支持南朝鲜,台湾的蒋介石也坐不住了,天天叫嚣着要反攻大陆。你也知道,蒋介石这个人虽然不会打仗,国民党军队的战斗力也不如我们解放军,但他得到的美国军事援助却是实打实的。而且,不怕你笑话,我们人民解放军的海军和空军都不如国民党军队,尤其是空军。要不然,起义的‘重庆号’巡洋舰、‘长治’、‘安东’、‘永绥’等舰也不会被国民党飞机炸沉或被迫自沉了。上海更不会屡次遭到国民党空军的轰炸!这几天,国民党军队对大陆的骚扰破坏活动明显增多,可以预见到的是,在美国全面介入亚洲事务这个大背景下,国民党在大陆的破坏活动一定会变得更加猖撅。而上海作为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首当其冲。如今我们虽然收复了舟山群岛,使得上海可以不像福建那样面临台湾方向的直接压力。但正如我前面所说的,国民党有着远比我们强大的海军和空军,而由于海空军极强的机动性,蒋匪军完全可昵尧开舟山甚至采用空降的方式直接在上海登陆。上海驻军虽然加强了戒备,但蒋匪军的骚扰都是小股部队活动,出动大批驻军总有点大炮打蚊子无从下手的感觉。而且反登陆、反空降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全新的领域,我们没有经验。你曾经带过兵打过仗,抗战时在山东敌后又有丰富的游击战经验,当初也在德国军校学习过,近几年也去过欧洲,想来对欧美的一些最新的军事思想有所了解,不知在这方面能不能给我们有些建议?”
      周卫国沉吟片刻后,说道:“陈市长,如您不介意,我倒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供您参考。”
      陈毅说:“哦?愿闻其详。”
      周卫国说:“第一,加强情报搜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能在敌人发动袭击之前就充分了解敌人的意图,那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第二,增加雷达设施,加强对空及对海警戒,以期先敌发现。第三,加强防空,这一点,上海己经做得很好了(实际上,从1950年3月开始,苏联空军就开始逐步接手上海的防空,此后,由于苏联空军的出色表现和人民解放军防空部队的成长,国民党空军从1950年6月起基本取消了对上海的空袭)。第四,将上海驻军的驻地放在方便机动的地方,习随时出击。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上海驻军中抽调精锐,组建一支直接隶属于上海卫戍区的快速反应部队,随时待命。这支部队要配备充足的摩托车、吉普车和汽车等交通工具,还要配备一定的具有机动能力的重火力。以确保一旦发现敌人,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接敌,并拖住敌人,为后续部队反击争取时间。当然,如果敌人的规模不大,单单这支快速反应部队就足以击败敌人。”
      陈毅想了想,说:“你觉得你所说的这支快速反应部队以多大规模为宜?”
      周卫国说:“在目前来说,如果只是应对国民党军队的骚扰,一个营足够了。”
      陈毅说:“一个营?”
      周卫国说:“是的,这支快速反应部队可不单是把部队抽调出来那么简单,说白了,就是新建一支特种部队。”
      陈毅说:“特种部队?”
      周卫国说:“所谓特种部队,就是配备精良的武器,经过特殊训练,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是一支全新的部队。其实这样的尝试早在抗战时我就做过。事实证明,如果有一个营这样的部队,又使用得当,那么其作战效果将远远超过一个团甚至一个师.尤其当敌方采取小股部队频繁骚扰战术时,这样的部队更加具有针对性,而且有足够的灵活性。”
      陈毅心中一动,说:“我记得去年那次刺杀案,你那个保镖表现就很不错。我还听孙大胆说过,你的保镖个个都身手不凡,还都是你自己亲自训练的?”
      周卫国说:“是的。”
      陈毅说:“你总共有多少名保镖?”
      周卫国一呆,说:“六十名。”
      陈毅沉吟着说:“六十个人,可不是个小数目。”
      周卫国一震,说:“陈市长,我也知道留着这样一支武装是不对的,回头我就把他们都解散了。”
      陈毅一愣,说:“解散?为什么要解散?”
      随即才明白过来,笑着摆了摆手,说:“周卫国同志,我看你是误会了。你这个组建快速反应部队的建议我认为可行,一个营的规模也比较合适。而且我觉得,你既然能把六十个保镖个个都训练得身手不凡,训练一个营总不会是问题吧?”
      周卫国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陈市长,您的意思是……?”
      陈毅说:“周卫国同志,二十七军的鲁震明当年是你的部下吧?他可总是夸你会带兵,你的经历也证实了他的这个评价是正确的。抗战时先在国军中干,短短几个月就凭战功从少校连长升到上校团长。南京沦陷后参加八路军,此后在山东虎头山领导抗日,任虎头山独立团团长,即使在山东抗战最艰苦的那段时间,虎头山根据地的抗日局面仍然保持得很好。抗战胜利后,又随山东部队出关,在平息通岭反革命暴乱中立有大功,升任东北民主联军十二旅旅长!辽沈战役时,最惨烈的一战就是塔山阻击战,而在塔山阻击战中打得最顽强的就是你以前带过的十二旅,后来的十二师,一个师就出了两个英雄团!不愧是带兵有方啊!组建快速反应部队的建议又是你首先提出来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再带一次兵?为我们训练这第一个营的快速反应部队?”
      周卫国沉默了。
      说实话,他从未想过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再穿上军装。虽然在刚刚提出组建上海快速反应部队的时候,他对于指挥这样的一支部队也有些心动,但这也仅仅是心动而己。真要让他再穿上军装,他还是有顾虑的。
      陈毅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呵呵一笑,说:“周卫国同志,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周卫国说:“陈市长,我……”
      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毅说:“你的档案我看过,当初你在东北复员的原因,我也了解过。周卫国同志,组织上让你受委屈了。”
      周卫国鼻子不由一阵发酸。
      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在商场上如鱼得水,所向无敌,但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是名军人,更深以自己脱下军装为憾。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穿上军装,可是现在,机会一下子就来了,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得到。他又该如何选择?
      在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周卫国还是说道:“陈市长,这个问题我现在恐怕还没法回答您。”
      陈毅理解地点点头,说:“当然,以你现在的身份,我这提议的确难为了你。”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陈市长,这倒不是因为我自己的身份,而是因为我妻子现在怀孕了,我想在家多陪陪她。”
      陈毅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恭喜恭喜!既然是这个原因,那我就不好勉强你了。”
      周卫国又想了想,说:“这样吧,陈市长,这事您容我考虑几天,回头我再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好吗?”
      陈毅说:“当然可以。就我个人来说,自然是希望你答应。但若要你因此不顾家庭,这种事我却是做不出的。所以,最重要的是再征求一下你妻子的意见。”
      周卫国有些尴尬地说:“我会的。谢谢您能理解我。您工作繁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陈毅说:“也好。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习随时找我。”
      周卫国说:“一定。”
      随后起身告辞。
      从离开上海市政府开始,一直到回了家中的书房,周卫国始终沉默不语。他的思绪很乱。
      他虽然没有刻意去想,但还是不可避免满脑子都是有关那支即将组建的上海快速反应部队的问题:人员组成、武器装备、战术、训练、任务范围… …
      到最后,周卫国不由自嘲地一笑——看来自己这辈子和军人这个职业还真是有着不解之缘。
      傍晚,在接回了陈怡后,周卫国亲自下厨做了几个陈怡爱吃的菜,陪着陈怡吃完后,就拉着她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陈怡就笑吟吟地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周卫国不免有些心虚,说:“我没怎么啊。”
      陈怡说:“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周卫国说:“我怎么不对劲了?”
      陈怡说:“第一,你己经有好些天没有自己下厨了,今天却亲自下厨,还特地做了几个我爱吃的菜。第二,本来这段时间吃完晚饭后,你都是拉着我出去散步的,还说这样对我们的孩子比较好,可今天刚吃完饭你就拉我进了书房。第三,我听刘奎说你们今天上午去了上海,你还见了陈市长。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
      周卫国嘿嘿一笑,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其实是这样的,我最近想让忠叔去一趟香港,但怕忠叔这一去会引起政府的误会,所习就特地跑了趟上海,把这事向陈市长汇报了一下,征得了他的同意。这样一来,政府就不会误会了。”
      陈怡点点头说:“原来你早想到了周家在海外的那些产业。让忠叔去香港接手过来亲自打理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周卫国纠正道:“什么周家的产业?是咱家的产业!”
      陈怡见了他认真的表情,只好微笑道:“好好,是咱家。”
      周卫国说:“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想到了我让忠叔去香港的目的?”
      陈怡说:“认识你这么久,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周……咱家在海外的产业那么大,如果能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上,对国家的好处不是明摆着吗?这种事你会不做?你周卫国要是不忧国忧民,还是周卫国吗?”
      周卫国挠了挠头,说:“我真有这么伟大?我怎么没发现?”
      陈怡“呸”了一声,说:“你伟大不伟大我不知道,但你的脸皮比较厚我是知道的。周卫国笑道:“老婆大人又在取笑我了。”
      陈怡说:“打住,还有正事没说完呢。你去上海就和陈市长谈了让忠叔去香港这一件事?”
      周卫国说:“当然不止了。”
      陈怡说:“那还谈了什么事,能让我知道吗?”
      周卫国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是因为最近上海频繁遭到台湾派来的特工的小规模骚扰,上海驻军都是野战军,对付这种小规模骚扰没有经验,于是陈市长……就想在上海组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而他手头又恰好没有这方面有经验的人选,所以他才想到让我帮帮忙。”
      陈怡说:“什么快速反应部队?”
      周卫国说:“就是从上海驻军中挑选精锐组建一支新的直接隶属于上海卫戍区的小部队,专门对付国民党小股部队对上海的骚扰。”
      陈怡沉吟着说:“我怎么觉得这样的小部队和你当年在虎头山时组建的那支团直属队很像?”
      周卫国一竖拇指,说:“果然不愧是我周卫国的老婆,一点就透!”
      陈怡白了他一眼,说:“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随即皱眉道:“你老实说,陈市长要在上海组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是不是出于你的建议?”
      周卫国一呆之后,只好笑着说道:“还是老婆大人英明。”
      陈怡板着脸说:“是不是你提出这个建议后还来了个毛遂自荐?”
      周卫国连连摆手,说:“这个绝对没有!”
      陈怡说:“那你肯定也大谈特谈快速反应部队的事,所以最终被陈市长看上了,请你去带兵,是不是?”
      周卫国说:“冤枉啊!其实陈市长只是要我帮忙把这支部队给组建起来,真的!只是帮忙,一旦部队组建完,就没我什么事了。”
      陈怡说:“哼,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欺负我不懂军事是吧?我就算再不懂军事,也知道一支新组建的部队要形成战斗力还需要进一步训练和磨合,这难道不需要时间?不需要有经验的指挥员来领导?你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再穿一次军装?我就知道,你今晚无事献般勤不可能没原因!”
      周卫国讪讪地说:“我可没那么想。再说,我不是还没答应陈市长,还回来跟你商量吗?”
      陈怡说:“跟我商量?那我说的你听吗?”
      周卫国说:“听!当然听!”
      陈怡说:“那我要是不同意你去上海帮忙呢?”
      周卫国苦着脸说:“你要是真不同意,那我回了陈市长就是。”
      过了一会儿,周卫国又嗫嚅着说:“其实,上海离苏州也近,我就算去帮忙也没什么的,不就是隔三岔五带一带部队的训练吗?我还是会经常在家的,陈市长也知道你怀孕了,他总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陈怡板着脸说:“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接受陈市长的邀请了?跟我商量什么的都只是走走过场?”
      周卫国赶紧道:“没有的事!”
      陈怡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随即点着周卫国的脑门说:“你呀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但凡你要做的事,我什么时候拦过你?我会是那种人吗?其实早在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不甘于平庸的一个人!你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战斗的血液!穿回军装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我怎么可能会阻止你呢?”
      周卫国喜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陈怡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卫国欣喜若狂,一把抱起陈怡,就要把她往上抛。陈怡嗔怪地说道:“小心孩子!”
      周卫国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小心翼翼地把陈怡放下。
      陈怡看着他幸福的样子,由衷地笑了。
      周卫国傻呵呵地挠着头,也跟着笑了。
      第二天中午,周卫国得到上海传来的消息,政府己将送周忠去香港的事情安排妥当。根据安排,周忠这次去香港将走陆路,从上海出发,先抵达广州后再由地下渠道安排剩余的行程。前后大约需要五天时间。
      这个安排比起周家自己的渠道来说,虽然略慢,但却稳妥许多,所以周卫国和周忠商量后,同意了这一安排。
      周卫国既然己经决定接受陈毅的邀请,此次上海之行自然是要和周忠一起去的。不过在出发之前,周卫国还是单独将周忠请进了书房。
      两人坐定后,周卫国首先开口说道:“忠叔,这次去香港,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周忠微笑道:“请少爷放心,周忠一定不辱使命。”
      周卫国说:“忠叔,您的能力我是一点也不怀疑的。但香港本就鱼龙混杂,现在又一下子涌进了大批从大陆逃过去的国民党各色人等,治安状况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此去香港,您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周忠说:“少爷,你放心,我们周家在香港的根基足够深厚,不敢说黑白两道通吃,却也少有人敢不买账的。只要到了香港,谁也休想动我半根毫毛!至于路上,这次去香港除了带四个老账房外,我还准备带上两个保镖。再加上我自己的身手,自保总是没问题的。这么些年多少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总不会在香港这小阴沟里翻船吧!”
      周卫国想了想,说:“忠叔,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这次去香港还是多带点人手吧。这样吧,账房是你选的,我就不再加了。保镖你带上十个,这些人你就算到了香港也都用得上。今后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人用着才放心啊!”
      周忠心中一动,说:“少爷,我明白了。到香港后,明里暗里我都会用心的。”
      周卫国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想起一事,说:“忠叔,这次去香港,有样东西您也一并带上吧。”
      周忠说:“什么东西?”
      周卫国说:“您等等。”
      说着,打开了书桌下的暗柜门。
      周忠的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周家上下,只有他和周卫国两人才知道书桌下的这个暗柜,而只有最重要的东西,周卫国才会放在这个暗柜中。
      周卫国将要拿出来的东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很快,周卫国就从暗柜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放在了桌上,说:“忠叔,您看看,就是这样东西。”
      周忠定睛一看,只见盒子里放着一枚十字形的银质勋章,勋章上系着红、白、黑三色相间的绸缎配带。
      这枚勋章,自然就是去年在德国周卫国和斯科尔兹内最后一次见面时斯科尔兹内送给周卫国的那枚骑士十字勋章,但周忠却不认识,便问道:“少爷,这是什么?”
      周卫国说:“这是一枚德国骑士十字勋章,是去年在德国时一位朋友送给我的。这枚勋章非常珍贵,所以应该可以作为信物。”
      周忠更是惊讶,说:“信物?”
      周卫国说:“是的,信物。你可别小看这枚勋章。这枚勋章的主人曾被盟军称之为‘欧洲最危险的男人’!而他获得这枚勋章的原因更是轰动一时——成功营救出被囚禁的意大利总理墨索里尼。”
      周忠说:“我知道了,就是少爷说过的那个德国特种部队指挥官,叫斯什么的?” 周卫国说:“是的,他的名字叫奥托·斯科尔兹内。前年我在德国的时侯曾帮过他的忙,后来在我离开德国之前,他找到了我,将这枚勋章送给了我。他当时虽然没有多说,但我想,他当时应该是存着感恩图报的心思的。”
      周忠说:“难道少爷在救他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有可能要找他帮忙?”
      周卫国笑道:“忠叔您可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神机妙算?当时我帮他只是出于对美国人粗暴对待他的愤慨,再加上惺惺相惜,哪里能想到现在可能要找他帮忙?”
      周忠说:“少爷,我不明白的是,就算这个斯什么的对你存着感恩图报的心思,但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个逃亡的前德国军官,能帮我们什么忙?”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忠叔,你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没错,斯科尔兹内的确只是个逃亡的德国军官,但你别忘了,他当年可是‘欧洲最危险的男人’!更关键的是,他绝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而以他的能力,他的人脉,只要被他抓住机会,他就一定能东山再起!你说,这样的人能不能帮上我们的忙?退一步说,就算现在不能,以后他也总有能帮到我们的时候。真要到了那时候再找他,可就有些晚了,毕竟临急抱佛脚能成功的事少之又少!”
      周忠点了点头,说:“少爷,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在香港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会去一趟德国。”
      周卫国说:“德国就不一定要去了,一来是因为美国人在德国的势力比较大,这二来嘛,他现在也很有可能不在德国。”
      周忠说:“那我该去哪个国家找他呢?”
      周卫国说:“西班牙的可能性最大!”
      周忠说:“为什么?”
      周卫国说:“西班牙现政府是亲纳粹的,很多前德国军官为了逃避战争惩罚都去了西班牙。而且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曾对我说过,他想先在德国继续待一段时间,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就去西班牙,而据我所知,美国人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捕,所以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去了西班牙。至于在西班牙怎么找到他,就靠您自己了。不过,他有个外貌特征,左脸颊有一道刀疤,而且,他将这道刀疤视为他的‘荣誉之疤’,所以无论怎么化妆,他都不愿意将这道刀疤掩盖。这应该对您找到他有帮助。找到他后,您就将这枚勋章还给他,然后告诉他,他的中国朋友周卫国需要他的帮助——也许是任何形式的帮助!我相信他就算不记得我这个人,也肯定还记得这枚勋章。”
      周忠点头道:“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将盒子收起,放进了怀里。
      周卫国起身道:“那好,忠叔,我们出发吧。”
      当天下午,一个由六辆十轮大卡车组成的苏州驻军车队离开了苏州,直奔上海。周卫国和周忠等人自然就在这个车队中。
      车队抵达上海后,陈毅亲自接见了周卫国等人,又安排了周忠等人立刻出发。送走周忠后,陈毅特地把周卫国拉到了会客厅。
      两人坐下后,陈毅微笑着开口道:“周卫国同志,上次的事情考虑得怎样了?” 周卫国说:“陈市长,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您几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
      陈毅说:“当然可以,请问!”
      周卫国说:“第一个问题,快速反应部队的人员您准备怎么挑选?”
      陈毅说:“昨天傍晚,选拔人员的命令己经以全军大比武的名义下发到了上海驻军各部队。此次人员选拔,重点从各军、师属侦察营、特务连、警卫连以及各骨干部队中挑选,要求有实战经验,单兵技能出众,同时又具备一定的文化知识,人员总数习玉百人为限。包括我的警卫连都参与选拔。当然,如果你愿意,我建议你的保镖也参与选拔。”
      周卫国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快速反应部队的武器装备怎样?”
      陈毅说:“全套美械!不过,具体装备什么还是由你决定。你也知道,托蒋委员长这个运输大队长的福,我们三野的家当还是比较富裕的。”
      周卫国笑了笑,说:“第三个问题,快速反应部队的任务范围是什么?”
      陈毅说:“这个我想还是由你决定比较好。”
      周卫国说:“最后一个问题,快速反应部队的指挥权限如何?”
      陈毅说:“快速反应部队直属于上海卫戍区,直接服从上海卫戍区的指挥,但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由快速反应部队指挥员全权指挥,任何人不得干预。怎么样,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周卫国说:“很满意。”
      陈毅说:“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了吗?”
      周卫国由衷地笑了,说:“我接受您的邀请!”
      可以说,除了战斗力未知外,这样的一支部队几乎己经达到了周卫国对这支决速反应部队设想的最理想状态。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陈毅笑了,说:“周卫国同志,欢迎你回到革命军队的怀抱。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卫戍区第一快速反应营的营长了。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经组织研究决定,特别批准你每周可以回家三次。”
      周卫国感动地说:“谢谢陈市长!”
      虽然这一安排比起自己对陈怡的承诺似乎还有所欠缺,但周卫国也明白,这实在己经是对他最大的照顾了。
      就这样,在时隔四年之后,周卫国终于再度成为了一名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