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女生诡秘事件》


  • 作者:牟智平

  • 第九章 丑八怪的秘密
  • 第九章 丑八怪的秘密
      阳光终于在煎熬的等待中消失,卓嘉思推却了木香的陪伴,一个人惶恐不安地到画室里去赴约。
      画室里只有李司夏和他的指导老师,两人似乎正在画板上专注地研究着什么。过了一会,李司夏又专注地在画板上涂抹着,他的老师则笑盈盈地退了出来。卓嘉思失神地看着李司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指导老师,刚好两人撞了个正着。
      指导老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眯眯地说:“你就是卓嘉思吧?早就听李司夏说起过你了,真的是很脱俗不凡的女孩哦!” 
      卓嘉思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轻声地说:“老师,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指导老师反而大笑了起来,心领神会地说:“李司夏的女朋友呢,还真是不错啊。相信有你的陪伴,他一定会超越自己,画出最满意的作品来。不过也难为他了,苏沐实在太具有美术与设计的天赋了,可是诗人的内心都更敏感一些吧。” 
      苏沐?卓嘉思的兴趣一下又上来了,探听着问:“老师,苏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一谈起苏沐,指导老师似乎感觉到特别的惋惜,叹气说:“苏沐真是一个厉害的学生啊。想当初在美术课上,我还没有讲解完作品,每次他都能当场画出同样风格的作品。而且他的创新意识也很强,给我的作品都提出了不少的意见。可惜……太感情用事了,被那个刁蛮的夏佑彩整得怪可怜的。” 
      难道李司夏真的在骗她?指导老师绝对不会撒谎的,而且苏沐是即兴画画还给老师提供建议,这样是不可能用李司夏的作品的!卓嘉思仍旧不甘心,继续追问道:“那么……他们都告诉我,李司夏剽窃了苏沐的作品,这是真的吗?”
      指导老师皱了皱眉头,思索着说:“说实话,我相信李司夏的为人,绝对不会干出剽窃的事情。但是当初的设计大赛太奇怪了,苏沐和李司夏居然交了一模一样的作品!因为在很多比赛中,苏沐一向比李司夏更厉害,所以学校的人都认为李司夏剽窃了。” 
      卓嘉思沉默了,事情变得很明显起来,李司夏果然欺骗了她。她伤心得都快要哭了出来,指导老师却慌忙安慰着:“啊,你别难过啊。其实无论以前李司夏有没有剽窃,我觉得你都应该相信他,至少他现在在很努力地画画和设计。不是吗?”
      卓嘉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敷衍着说:“知道了。老师,你先走吧!我去喊李司夏吃饭了。” 
      看到指导老师的背影消失在过道里,卓嘉思才走进了教室,悄悄地站在李司夏的背后。意料之外的是,他画的居然是穿着古装的卓嘉思!画中的卓嘉思只一件轻薄的纱衣,被芬芳的花朵簇拥着,显出一种超脱世俗的美丽。可是如今的卓嘉思却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轻易地感动,反而觉得李司夏只不过是在她的面前演着一场很蹩脚的戏。
      过了好一会,李司夏才感觉到卓嘉思的存在,转过头来假装被惊吓了一跳,捂着嘴说:“哎哟,画上的古代美女怎么一下穿越到现代来了啊?”
      卓嘉思没有笑意,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李司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着急得要命,赶紧为她擦拭着眼泪问:“嘉思,你怎么了?是不是宿舍里又出现了什么怪事?”
      “怪事?”卓嘉思哭着反问道,“我和你的相遇才是一件古怪的事情!李司夏,我一直都很相信很相信你,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你却编造了一个故事来骗我!” 
      李司夏愣住了,脸变得通红,嗫嚅道:“嘉思,你都知道了啊?对不起,我是怕你误会我和夏佑彩,所以才顺便……”
      话还没有说完,卓嘉思便打断了他的话,更大声地说:“顺便?你要有多少个顺便!顺便冒充苏沐跟我通信,顺便剽窃了苏沐的作品,顺便抢走了苏沐的女朋友!你这不是顺便,完全是嫉妒!你嫉妒苏沐,太可怕了!” 
      听到"嫉妒"两个字,李司夏就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发怒地冲上去提着卓嘉思,一字一顿地说:“卓嘉思,我告诉你。不要跟我提苏沐,不要跟我提剽窃,不要跟我提嫉妒!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肯相信我?”
      卓嘉思完全不肯再相信他,反而笑着讽刺道:“李司夏,你的作品永远都无法超越苏沐。所以,你就是一个可耻的剽窃者。” 
      那声音发挥得极具力量性。李司夏松开了手,失魂落魄地坐到了画板面前,无力地说:“嘉思,之前我对你说过的故事,确实有些欺骗成分。但是最后一场比赛,只是夏佑彩给我提的建议,我也不知道她是剽窃了苏沐的作品。我没有剽窃,我没有!难道……连你也不肯相信我了吗?”
      卓嘉思完全不肯听他的解释,继续穷追不舍地问道:“那么,那副浴缸少女自杀图呢?你说是苏沐的遗作,可是你却在画里对夏佑彩作出的'死亡诅咒'!” 
      李司夏无法再作出过多的解释,因为他的确很厌恶夏佑彩。是她逼得苏沐跳楼自尽,而且还非要在他的身上索取爱情。所以当他看到那副浴缸少女自杀图时,便是真的想要她如画面中一般,血淋淋地死去。 
      卓嘉思努力把头抬得高高的,好让眼泪不再轻易落下,很无情地说:“李司夏,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只愿意去相信事实。好了,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画室,泪水终究再也阻止不了,仓皇地落在了脖子里,肌肤感觉到异常的冰凉。
      一直走到美术楼外,才听到李司夏发疯了似的叫喊声。他在喊她的名字,如此撕心裂肺的声音。卓嘉思的心都快碎了。
      卓嘉思一路奔跑着回到了宿舍,扑在床上就号啕大哭起来。木香一见这反应,便知道了事情的结局,很耐心地陪伴着她。可是陶花却不知道真相,反而一直纠缠着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奈之下,木香只好敷衍着说:“她和李司夏分手了。” 
      陶花一听,反而大笑了起来。不分轻重地拍了拍卓嘉思的肩膀,笑着说:“嘉思,这次可不是我幸灾乐祸。而是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李司夏是很不靠谱的人,你想想啊,连兄弟的作品和女朋友都要抢走的人会好到哪里去呢?我看啊,你不应该哭,而是跟我们出去庆祝一下才对!” 
      卓嘉思没有觉得释然,反而想要捂住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便不自觉地钻到了被窝里。她从来没有流过这样多的泪水,仿佛比她以前加起来的所有都还要多,更重要的是心太疼了。
      过了很久,卓嘉思终于安静了下来。木香也松了一口气,顺口问道:“陶花,飞飞怎么还不回来啊?明天不是要上课了吗?”
      陶花只顾玩电脑,头都懒得回,只是恼火地说了一句:“飞飞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哪能想起我们这些好姐妹啊!刚才电话里她就说了,要我明天去帮她请三天假,说要和陆十六去爬山呢。” 
      木香长吁短叹了半天,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为陆十六的出现感觉到隐隐的不安。或许在她的生命里,其他的男人都是疑问句,只有苏沐才是肯定句吧。想到这里,她突然又说:“对了,陶花。吴秋漾不是偷走了苏沐的那幅画吗?你留在家里也没有用,改天拿来送给我吧。” 
      这会陶花抽出空回头了,坏笑着说:“我们的木香果然是长情啊,即使是苏沐死了这么久,也还是如此想念着。” 
      木香习惯了陶花的玩笑话,完全没有理会,呆滞地望着阳台的方向。天已经黑下来,稀薄的月光在阳光下落出一片空荡的光芒。她突然感觉,苏沐很忧伤地坐在阳台上,吟唱着一首绝望的诗歌。她想伸手去抱住苏沐,并且告诉他,即使没有了夏佑彩,她也会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可是苏沐并不爱她,很绝望地望着她,终于绝望地跳了下去。
      “不要!”木香坐在了床上,挣扎着叫道,“苏沐,你不要跳,你不要跳!” 
      可是定睛一看,阳台里分明是安静一片,陶花还戴着大耳机在摇头晃脑地玩着电脑。原来只不过是一场梦,木香松了一口气,却完全没有了睡意。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快到十二点了,便下床拍了拍陶花的肩膀说:“陶花,快睡觉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陶花缓慢地转过了头,神情里一片荒凉。木香被吓得捏紧了拳头,依旧很镇静地说:“陶花,你到底还睡不睡觉啊?”
      陶花没有说话,安静地抬起头,向天花板望去。木香细细一听,居然是弹珠的声音又回来了!还没有反应过来,陶花便使劲拽着她的手朝天台走去,力气大得十分惊人,木香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
      又是吴秋漾?还是那件拖到很长的白色裙子,她的身体像失去了骨头一般,依靠在栏杆上轻声地唱着歌,目光随着地上的弹珠行走着。
      木香正想要挣脱开来,上去跟吴秋漾质问明白。可是陶花却自觉地松开了手,边拣着地上的弹珠边向吴秋漾走去,嘴里还挂着淡淡的微笑。木香着急得要死,跺着脚喊道:“陶花,你快回来啊,快回来啊。”她想上去拉回陶花,可是全身却感觉到酥软,简直无法再动弹。
      终于,陶花捧着一大把弹珠,走到了吴秋漾的身边。奇怪的是,两人突然变得很要好很要好起来,吴秋漾还摸着陶花的头发,温柔地说:“陶花妹妹,我们一起跳下去吧。下面有一片很美丽的地方,等着我们去种满五彩缤纷的鲜花。”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木香使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向她们冲去。可是手中只抓到一片裙角,吴秋漾抱着陶花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
      木香绝望地蹲了下来,又想起卓嘉思还在宿舍里,便疯了似的跑下去。哪知卓嘉思睡得极沉,她只好使劲地摇晃,哭着喊道:“嘉思,你快起来啊,快起来啊!” 
      过了好久,卓嘉思终于睁开了眼睛,笑着说:“木香,你终于醒过来了。” 
      醒过来了?木香环视了一下,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居然是自己!那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什么呢?她陷入了彻底地迷茫中。
      原来已经是清晨了。陶花给她倒了一杯弥漫着香味的咖啡,关心地说:“喝一杯咖啡吧,提提精神。你啊,昨天晚上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木香感觉到很累,迷惘地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你都不记得了啊?”卓嘉思关切地问,“半夜里,我们不是听到天台上有弹珠的声音吗?便一起上去看,原来又是吴秋漾在搞鬼。然后我们就把她赶走了,可是你不知怎么的,一直站在天台的栏杆旁边,就是不肯跟我们回宿舍。” 
      陶花很生气地说:“说到那个吴秋漾,我就心烦!你们说她是不是心理变态啊,居然说要一直用弹珠来吓唬我们。切,我们以后别管什么弹珠了,让她一个人在天台上冷死算了!” 
      木香听着她们说完事情的经过,却一点也记不起那些事情了。反而是刚才看到的情形,真实得让她不再敢面对窗外的阳光。
      看到木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卓嘉思陪着她一起早早地出了宿舍,隐约能听见外面的晨练声音。哪知一下了宿舍楼,卓嘉思便看见了李司夏,他假装着在写宣传栏。木香很自觉地停住了脚步,轻声地说:“嘉思,你先去吧。把所有事情都讲明白,我在这里等着你。” 
      卓嘉思感激地看了木香一眼,便迎着李司夏的目光走了过去。李司夏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情,放下了粉笔,微笑着说:“嘉思,你看这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多美啊!” 
      原来,李司夏在宣传栏里画了很多向日葵。卓嘉思出神地望着那些金黄色的向日葵,却再也感觉不到追逐阳光的温暖,语气里全是薄凉:“李司夏,你就别再白费心机了。我最恨骗子了,所以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李司夏的眼神里漂浮着浓墨般的悲伤,很失望地说:“嘉思,难道你真的不愿意相信我吗?”
      卓嘉思点了点头,在心中画下了一个沉重的句号。她是爱着李司夏的,可是欺骗却让她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爱人怎么可以相守一生呢?
      意料之外,李司夏却突然笑了,立刻握住她的手说:“谢谢你,卓嘉思。本来我已经打算去美国留学了,可是中途因为你的出现而放弃了,既然你现在不愿意给我机会,那么我可以安心地离开了。再见,祝你幸福。” 
      卓嘉思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李司夏会选择空间的逃离,而且很失望他的轻易放弃。可是她没有再追上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到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一直到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木香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仰望着天空说:“嘉思,还是忘记他吧!” 
      两人没有了兴致去散步,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教室。因为时间还很早,所以教室里只有卓嘉思一个人,哭起来也格外的酣畅淋漓。没想到居然被原来宿舍的同学孙颖撞见了她的窘相,遭受到不怀好意地讽刺:“卓嘉思,你该不会是为姚小沫的死而哭泣吧,我看是应该高兴才对呢。” 
      听到"姚小沫"三个字,卓嘉思更加难过起来,却还是抬起头说:“孙颖,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害姚小沫,而且她的死我也很内疚很伤心。” 
      “没有想过去害姚小沫?”孙颖扬高了声音说,“那已经害过一个叫筱楚涵的女孩吧?”
      卓嘉思呆住了,知道姚小沫留下的血字"筱楚涵"肯定又在学校了掀起了不少流言。原本的事实被流言扭曲得一塌糊涂,原来孙颖认为,是因为姚小沫发现她害死了筱楚涵,所以她才杀人灭口的。
      很荒谬的想法。卓嘉思懒于跟她解释了,没好气地说:“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对姚小沫是问心无愧的。” 
      “问心无愧?”孙颖反问道,“自从那天她去了你们宿舍之后,就一直念叨着'筱楚涵'的名字,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她不小心发现了吧。而且我现在都想知道,那天你来看姚小沫的时候到底使了什么阴谋,搞得她病情突然恶化。还有你了解过她吗,你知道她做过多少兼职吗?现在她的家里只剩下一个瞎眼妈妈和一个傻子弟弟,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过问过这一切!” 
      卓嘉思完全被震惊了,她真的从来都不知道姚小沫的家庭如此困难。她从来都只以为,姚小沫是因为514宿舍的流言才不愿意来宿舍找她玩的,可是却到现在才知道,她是要用更多更多的时间去赚钱,去养活那个一贫如洗的家庭。
      面对着孙颖的咄咄逼人,卓嘉思根本找不到理由来为自己辩解。幸好上课时间快到了,很多同学都陆续来到了教室。所有的人都对她露出鄙夷的表情,她只好把头埋得低低的,泪水疯了似的落在大腿上。 
      因为姚小沫的事情,卓嘉思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一整天的课。直到傍晚,所有的同学都陆续离开了教室,她才捂着空空的肚子怅然若失地向宿舍走去。
      木香和陶花还没有回来,宿舍里显得有些寂寞。卓嘉思泡好了方便面,百无聊赖地玩起电脑来。可是奇怪的是,总是有一个页面不断地弹出来,不是广告页面也不是黄色页面,应该不是电脑中毒了吧。是一片很辽阔的草原,远方是美丽的湖畔,而朦胧的月光则为这一切披上了金色的面纱。可是似乎总有一个人影在湖面上飘荡着,她揉了揉眼睛,凑进了电脑再仔细一看,却意外地发现:那个人影与筱楚涵出奇的相似! 
      卓嘉思被吓了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关了这个页面,可是更多相同的页面反而迅速地跳了出来。情急之下,她仓促地直接关了电脑,端着方便面呆呆地坐在床边。
      连方便面都再没有心思吃了,卓嘉思直接钻进了被窝,想要用睡眠来忘记一切的痛苦。后来在迷糊中听见木香和陶花回到了宿舍,但是没有醒过来给她们打招呼,依旧徜徉在半睡半醒之间。直到半夜再次醒来,却发现陶花的电脑还隐约地亮着,那个奇怪的网页飘忽着晃荡在屏幕里,似乎还能看见筱楚涵的微笑。
      卓嘉思不想再理会,把身体往被窝里蜷缩着,连呼吸的频率都缓慢了下来。可是电脑屏幕里的那道光却好像更加强烈,甚至有炽热的感觉,一直刺疼着她的心。终于她无法忍受地下了床,想要去关掉电脑。但是直接关机好像已经不起作用,她只好趴到地上用手到处寻找电源开关。
      到处摸了大半天,卓嘉思始终没有找到按钮,她索性把头伸到了桌子底下寻找电源开关。可是在看到电源开关的同时,还看见一张相片静静地放在旁边。相片里是左飞飞孩子般的微笑,在开关指示灯的绿色光芒了显得格外可爱。她小心地摸了出来,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把它放回了左飞飞的抽屉。
      卓嘉思刚放下相片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一样,又跑回去再次打开了抽屉。移动了左飞飞的相片一看,才知道刚才的一瞥不是幻觉!左飞飞的抽屉里写着"筱楚涵"三个红色的大字,而那张相片刚才正好放在了那三个字上。她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把相片放在了桌子上,可是一阵风吹过来,又把相片吹到了筱楚涵的名字上。
      卓嘉思战战兢兢地再次靠近了抽屉,发现相片里的左飞飞好像不再是刚才的微笑,而是含着眼泪在向她求救。她想要把相片拿起来看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相片好像粘住了一样,怎么也拿不起来。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力地一拽,相片却被撕坏了。左飞飞的眼睛里落出一片空白来,嘴角里的笑容好像也不翼而飞了。那样的状态像极了右眼有青色胎记的筱楚涵,卓嘉思再看着那三个鲜红的大字,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视线越来越模糊,好像相片里的人在慢慢走出来。她分不清楚是左飞飞还是筱楚涵,终于扔下相片,抱着脑袋哭叫起来:“你是谁?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嘉思,嘉思……”好像有人在喊她,卓嘉思抬起头一看,却是木香和陶花。原来她还在床上,难道刚才的一切又只是梦而已。外面已经是清晨时分了,一种朦胧的花香持久没有散去,还有缭绕的余香在飘忽着。显然木香和陶花也没有睡好,眼皮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卓嘉思顾不上这些了,径直跑下床就往左飞飞的书桌前走去。打开她的抽屉一看,里面果然写着筱楚涵三个红色的大字。她被吓得连连后退,现实和梦境居然如此碰巧地交融在了一起!筱楚涵的那张脸又浮现在记忆里,迷离的微笑里好像有一种杀死人的力量。
      木香和陶花几乎着同时抓住了卓嘉思的手,慌张地问:“嘉思,你也梦见这个抽屉了吗?”
      三个人一核对才知道,她们做了同样的梦。都有不祥的预感产生,木香皱了皱眉头说:“你们说,飞飞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陶花便赶紧摸出手机,想给左飞飞打电话。可是还没有打出去,电话却恰好响了起来,是左飞飞的来电。三个人听到左飞飞的声音,都缓和了情绪,可是意外的消息却横了过来。左飞飞在电话那头哭泣着喊道:“陶花,陆十六……他……他被山上的石头砸到了,现在正在急救中……”
      原来梦境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灾难转移到了陆十六的身上。三个人便安慰着左飞飞不要着急,说会马上赶过去看她。于是,三个人连洗刷都来不及,匆匆赶往左飞飞的身边。
      幸好陶花是副校长的女儿,假期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三个人坐在汽车上,都保持着恐惧的沉默,感觉到未知的恐惧从来都没有远离过,心在一路上颠沛流离了。
      等到三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左飞飞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失神地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脸庞上一片苍白的冰凉,眼神里再也找不到微笑的过往。
      陶花赶紧上前去追问着陆十六的情况,可是左飞飞并没有回答,只像木偶一样仰望着天空。卓嘉思和木香望到急救室一看,急救灯早已经熄灭,只剩下门在反复敲打的声音。两人顿时猜到,陆十六已经离开了。
      整整一天,三个人都安静地陪伴着左飞飞。她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哪怕只是一场很寻常的意外。可是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种悲伤的沉默,唯恐所有的荒凉会一触即发。
      直到晚上,陆十六的父母才匆忙赶到了医院。他们是老来得子,所有的头发都已经苍白,在陆十六的尸体前哭到昏天暗地。陆母甚至跑过来撕破了左飞飞的衣服,抓伤了她的皮肤,大声哭闹着说:“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带十六去爬山?是你害死了他,你这个该死的害人精!” 
      左飞飞并没有还手,反而跪在陆母的面前,痛苦地说:“是我害死了十六。伯母,你打我吧。你把我打死吧……”
      最后还是陶花看不过眼,强硬着把左飞飞和陆母拉开了,生怕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夜色中,三个人再也无法估计左飞飞的悲伤,硬拉着她乘上了回学校的最后一班长途车。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车上的人很稀少。四个人并排着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左飞飞坐在中央,始终没有停止过哭泣。最后,木香终于忍不住吼道:“飞飞,你这样哭下去,会有什么用吗!你应该清醒过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语气的激烈让陶花有些不满,她狠狠地瞪了木香一眼说:“你不是一向很讨厌陆十六的吗?这下他已经不在了,可算是称了你的心意吧!” 
      木香张了张嘴,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应对。无奈之下,卓嘉思只好劝说着:“你们都不要再吵了,飞飞已经够烦的了。飞飞,你也不要哭了,好好休息一下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左飞飞终于不再哭泣,木讷着点了点头,然后趴在陶花的大腿上睡起来。可是正当三人也要入睡的时候,左飞飞却突然指着车厢的过道,大叫起来:“筱楚涵,你不要过来。不要……不要杀死陆十六,不要……”
      听到"筱楚涵"的名字,三个人立刻愣住了,难道陆十六的死会与她有关吗?因为末班车的乘客都很少,过道里分明是空荡阴冷的一片。她们耗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安抚了左飞飞,可是卓嘉思不得不认真地问:“飞飞,你必须尽快摆脱悲伤。你应该告诉我们,你和陆十六到底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左飞飞依然惊魂未定,但是似乎有了倾诉的欲望,抱着陶花的胳膊,边哭边说着:“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们正在爬山,可是陆十六却突然推开了我,一块石头便砸在了他的身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看得很清楚,是筱楚涵推下来的石头!绝对是她,我还记得她的声音!她在山上大笑着说,她说要把谋害她的人,全部都杀死。她……她没有死,没有死……她回来了!” 
      三个人都无法置信地望着左飞飞,可是又禁不住恐惧起来。卓嘉思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皱着眉头说:“飞飞,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啊?怎么可能,筱楚涵明明早都已经……”
      话还没有说完,左飞飞就抓着卓嘉思的手,紧张地说:“嘉思,你一定要相信我。筱楚涵真的没有死,难道你不记得上次在画室里吗?那次也是她,我记得她身上的味道,还有声音。是她在我的耳边说,一定会报仇的……”
      “飞飞!”木香打断了她的话,很生气地说,“拜托你不要再这样神经质好不好?你这是心魔,陆十六的死亡根本就是一场爬山的意外!” 
      话虽这样说,但是三个人都有一个无法解开的结,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陶花都在所有的事实面前感觉到恐惧的接近了。可是卓嘉思却异常的冷静,等到左飞飞睡着了,才认真地说:“上次在画室里遇难时,我曾摸到过凶手的衣服,结果后来又在宿舍里发现吴秋漾有同样质量的衣服。你们说,这是意外的巧合,还是吴秋漾的安排?”
      “肯定是那个丑八怪!”陶花立刻肯定地说,“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总是在背后来陷害我们,我们报警抓她吧!” 
      木香摇了摇头,无奈地反对着说:“但是,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啊。嘉思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在猜测,而左飞飞根本很难看清楚山上的人!无凭无据,警察不可能相信我们的。” 
      看来所有的突破口,只能再次从吴秋漾的身上去挖掘。
      刚想到这里,车就到达了终点。宿舍应该已经关门了,四个人只好回到了陶花的家里。经过吴秋漾的房间时,四个人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都凝视到那道紧闭着的门。可是没有人去推开门,她们都已经累了。 
      第二天早晨起床,左飞飞的脸庞依然十分憔悴,像一朵颓败的花开放在窗前。从昨天半夜起,就一直下着绵延不绝的雨,窗外的所有景致都被一片朦胧所掩盖。她突然分不清楚,是雨水太过于朦胧,还是泪水太过于滂沱。只是陆十六的脸,永远都摇曳在最晶莹的雨滴里。
      卓嘉思放了一杯牛奶在她的面前,竭力微笑着说:“飞飞,先喝一些牛奶吧。木香正在厨房忙着,等会就有香喷喷的面包了哦。” 
      左飞飞还是完全提不起精神,半天都没有动那杯牛奶。陶花越想越生气起来,捶着桌子气呼呼地说:“该死的丑八怪,居然跑出去躲起来了!好,看我怎么翻了她的窝!”于是,她到陶父的房间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吴秋漾卧室的钥匙,得意地打开了房门。
      其实吴秋漾才消失不到三天而已,可是卧室里却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的样子。三个人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便被灰尘的腐败气息所呛到,甚至都轻微地咳嗽了几声。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很少,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全都是黑白相间的组合色调。
      木香似乎想要寻找一些什么东西,在卧室里到处张望着。
      陶花则故意穿着鞋子在吴秋漾的床上使劲跳着,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着她。卓嘉思想寻找到更多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想法,便打开了衣柜四处搜索。衣柜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条白色的长裙,熟悉得扎疼了卓嘉思的眼睛。她一眼认出来那条裙子,并在反复触摸中确定着画室里摸到的布料跟这条裙子的布料,绝对是同样的布料!
      当卓嘉思在触觉中疑惑万分的时候,木香却从书桌里搜出了一大叠相片,对着它们全身颤抖起来。卓嘉思和陶花闻声凑上前一看,相片里全是两个女孩的合影,而其中一个女孩显然是筱楚涵!因为那个女孩眼睛上的青色胎记,简直就是筱楚涵的最佳印记。
      原来吴秋漾和筱楚涵根本就是认识的,而且从相片上看来,她们的关系应该非常要好。那么吴秋漾的作案动机便有了足够的可能,那就是她想为筱楚涵报仇!可是更加震惊的是陶花,因为她一眼认出来,另外一个女孩就是她在小学时的最好朋友,稍微一推测便知道那是小时候的吴秋漾,太过分的巧合让她觉得童年的世界里便已经潜伏着阴谋!
      在真相的面前,三个人都沉默了。陶花突然大哭了起来,捂着肚子难受地靠在了书桌上。卓嘉思亦认出了相片中的另一个女孩是吴秋漾,她能明白"小学的好朋友"对于陶花来说该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不然一向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的陶花,不会到至今都还保留着两人的相片。
      木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陶花在不停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啊?那时候我们多么要好啊,连五毛钱的雪糕都要一人吃一口。我曾经把她当做守护天使,可是她为什么会是吴秋漾啊?”边说边哭,整张脸似乎都埋进了记忆的牢笼里。
      还没有来得及安慰陶花,客厅里便传来了左飞飞的尖叫声,还有画板掉落的声音。三个人跑出去一看,跟上次一样,全家福倒在了沙发上。陶花抹干了眼泪,跑过去想把画挂回去,可是眼神却凝固在画上。因为那根本不是全家福,而是苏沐的浴缸少女自杀图!
      四个人都呆呆地望着这副诡异的画,感觉到它像恶魔一样缠绕在她们的身边,似乎每次出现都会有不幸的事情要发生。特别是卓嘉思,看到画面的角落里那些熟悉的笔迹,心口的伤口便开始无限膨胀。
      陶花甚至想毁了这幅画,木香却执意制止她,说要保存这幅画。卓嘉思知道,木香是在保持着对苏沐的回忆,但是那些回忆永远停留在木香的高中时代。没有人能执拗过木香,于是只好把画交给了她。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对付吴秋漾呢?陶花咬着嘴唇说:“我要让爸爸把她赶出这个家门,永远也不要再接纳她!”说着便拉三个人去学校找陶父,她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只好依顺着前往学校的办公室。
      刚好,陶父正好在办公室里,正埋头忙碌着工作。陶花连门都没来得及敲,径直闯了进去,急切地问:“爸爸,你知道丑八怪在哪里吗?”
      陶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蓝色的笔迹在白纸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他不满地皱了皱眉,拍着桌子叫道:“什么丑八怪?她是你的姐姐,真是没家教的家伙。你还好意思来问她到哪里去了,还不是你们几个搞的鬼名堂,把她给逼走了!” 
      陶花一向在家都是最骄横的,完全没有想到陶父会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她。本来就厌恶吴秋漾的她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力量,跟着陶父对吼起来:“什么狗屁姐姐!?不过就是一个野种,还骗妈妈说是因为她的妈妈死了才到家里来,其实你一直跟那个女人有关系,还故意把她安排到我的身边来害我!” 
      “你……你……”陶父的情绪有些激动,按住了胸口生气地说,“你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快滚出去!” 
      卓嘉思想要拉陶花出去,可是陶花却固执地站在办公室中央,指着陶父的鼻子说:“难道你还想否认吗?原来她就是我的小学好朋友,可是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肯定是你故意这样干的,要我把她真的当成姐姐,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句话狠狠地刺中了陶父的心口,他终于失去了身体的重心,在心脏的绞痛里倒在了地上。
      卓嘉思、木香和左飞飞见势不对,赶紧围上去扶起了陶父,一路簇拥着他往医院里匆忙赶去。陶花却依旧固执地愣在办公室里,脑袋仰得高高的,泪水还是义无返顾地掉落了下来。
      抢救了两个多小时,陶父才脱离了生命危险,是突发性的心脏病。刚才还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似乎在瞬间里迅速的苍老,眼神里充满着呆滞与绝望。视线里寻找不到陶花,也寻找不到吴秋漾,他突然觉得生命如此悲凉,所有的亲人都不愿意留守在身边。
      卓嘉思感觉到很心疼,一边示意着左飞飞去通知陶花,一边温和地安慰着说:“伯父,陶花去给你买东西了,等会就回来。” 
      木香亦跟着附和道:“是啊,伯父。看到你这个样子,陶花不知道多心疼,在医院里忙上忙下的,都累坏了。” 
      陶父失神地摇了摇头,苦涩地笑着说:“你们都不要再骗我了。陶花的个性,我比谁都要清楚。看来我的下半辈子,只能与孤独为伴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缺乏父爱的缘故,木香显得格外激动,紧紧抓住陶父的手说:“不会的。伯父,陶花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等她想明白了,自然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左飞飞就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病房,显然陶花还是不肯来医院探望。可是看到陶父的虚弱,左飞飞还是强做笑颜说:“伯父,你安心养病吧。陶花说路上堵车,要晚一些才会来。” 
      “一群傻孩子。”陶父的笑容苍白至极,“不过陶花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也算是放心了。原本是想让秋漾照顾她的,可是没想到两人的隔阂如此之深,看来我是再也看不到她们姐妹同心了。” 
      话题谈论到此,卓嘉思便顺势旁敲侧击地说:“不过伯父真是用心。让两人在小学里相遇,若不是后来的突然分离,她们或许会真的成为好朋友。” 
      陶父叹息了一声,无力地说:“她们读同一所小学,真的与我无关啊。自从被陶花的母亲发现之后,我就与秋漾的母亲断了联系。直到有一次去接陶花放学时,我才知道秋漾的存在。本来想给秋漾的母亲一些物质上的补偿,可是她们母女俩却又突然离开了学校。” 
      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陶父是不可能说谎的,那满眼的真诚里闪烁着惋惜的光芒。他继续说道:“想起那时候,陶花经常带秋漾到家里来玩,真是一对亲密的姐妹啊。就连秋漾脸上的疤痕,也是因为陶花而落下的,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她们却像仇人一样对待彼此呢?”
      原来吴秋漾的疤痕是因为陶花而留下的,三个人刚想要问明原因时,陶父的病情似乎又反复了起来。他紧紧地捂着胸口,表情显得异常痛苦,眼珠都快要凸出来。卓嘉思赶紧跑过去叫了医生,又治疗了半天,陶父才平静下来,满怀哀愁地睡了过去。
      三个人悄悄地退出了病房,商量着该怎么去劝服陶花。谈论当中,卓嘉思想了想说:“看来伯父想见到的,不仅是陶花而已,还有吴秋漾也是他的女儿啊。或许只有她们的和好,才能让伯父更快地好起来。” 
      “可能吗?”左飞飞担忧地问,“她们两个都是倔脾气啊。再说,现在连吴秋漾去哪里了,我们都不知道。” 
      卓嘉思笑了笑说:“我们需要用段回忆来恢复她们的友情。比如,吴秋漾的疤痕,或许会成为打动陶花的唯一理由。至于吴秋漾在哪里,等到晚上就知道了。” 
      木香似乎有些反对,不悦地说:“吴秋漾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画室里的凶手,还有山上的凶手,不是都与她有关吗?这样把她安排到陶花和伯父的身边,是不是太冒险了?”
      卓嘉思沉思了一下,认真地说:“木香,你不是说那一切只是怀疑吗?现在的关键是,让伯父可以恢复健康,不然我们也会内疚的。当然我们更要看好吴秋漾,而且这还是一个绝妙揪出她的小辫子的好办法。” 
      这样的话听来不无道理。于是三人同意了这个想法,决定去劝陶花和吴秋漾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