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III》


  • 作者:洗尘的细雨

  •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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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问:“你在现场吗?”
      “是的。”
      “我马上过来。”柳下溪挂了电话回楼上换了外出衣服带上公文包,走到客厅只见清荷愉快地跟家人聊着电话便没有打扰他,出门前在黑板上留言写道:“清荷,我不能陪你出门了。有案子,我去现场看看。”
      南坛直街柒三胡同前几年大规模整修过,建筑风格趋于一半中国风一半西洋风,旅居了不少持着护照的外籍者。今天周末,胡同里来往的人不少,见有警察频繁出没,不少路人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和打听情况。
      张泊原见柳下溪来了,越过警戒线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死者詹姆斯是一家中美合资企业的美方主管,来北京已经有一年半,今年二月份找房东买下这栋楼把老婆接了过来。三楼的房间空着,说是留给他一对儿女居住。”
      柳下溪摆手制止他往下说。他没急着进屋搜查现场,一言不发地围着这独栋楼转了一圈。这栋楼原本很普通,楼龄可能接近十年,墙面的颜色呈肮脏的褐色,四周的墙边培了一层厚土,用漆成白色的木片圈成木栅栏,里面种植着稀疏的月季和营养不良的爬藤,爬藤长势很差,叶子无精打采地垂吊着,藤高不足60厘米。二楼有一扇窗户开着,窗台上搁着两盆仙人掌,他扭头看张泊原,轻声问:“开着窗的是什么房间?”
      张泊原立即回答:“那就是死亡现场书房的窗户。书房里装有空调,死者没有使用只开了风扇。我们到现场时这窗户就开着,我检查过窗台,上面没有异常现象。”
      柳下溪点点头,抬头往上望。这栋房子所有的门窗都没有安装防盗网,一、三楼的窗户安装着随处可见的透明玻璃,二楼的几扇窗户玻璃却绘上宗教味很浓的彩色画面,而且这些画相互之间有连贯性。柳下溪从公文包里拿出望远镜细细辩认玻璃上这些宗教味很浓的彩绘画,好像是《圣经·出埃及记》里的摩西奉神旨意领以色列人出埃及进入迦南的长篇画卷,看来这家人的宗教信仰很浓厚。噫?那是什么?刮痕吗?窗台下的外墙有细微的刮痕。柳下溪重新调整望远镜的倍数,刮痕变得更清晰了。是新痕,外墙上的石灰被尖锐物挂出三条等距离长约一公尺的直线痕迹。他走到这痕迹的墙面前,仔细用望远镜观察,离地二米多高的墙面上有两只并排鞋尖的踩痕。他指了指踩痕,对张泊原说:“张队长,把这个印子拓下来,叫人搬副长梯子过来。”
      “好。”张泊原招来刑警去找梯子。他走到花栅边伸直脖子往上望,看不清楚柳下溪所指的地方有什么异常。
      柳下溪把望远镜递了给他,这下他看清楚墙面的鞋尖印,继续往上望也看到了刮痕。“柳处长,这案子存在着他杀的可能性。”
      这家的大门也漆成了白色,柳下溪走进了客厅,为客厅的简洁感到惊讶,室内的墙面新近粉刷过非常白,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物。五人座的组合布艺沙发对面搁着木制地柜,上面只摆放了一台二十七英寸的宽屏彩电,整个客厅给人的感觉留白太多,就像一副构思不完整的草稿画。客厅的左边用磨砂玻璃屏风内嵌假竹子隔断着台式空间,走过去一瞧里面是小型家庭装酒吧,两把高脚吧椅前的吧台上分别放着两只矮脚酒杯,杯子里还有残留着的酒迹。半瓶马爹利随意地放在吧台上,酒瓶旁边搁着烟灰缸,里面积满了三个五的烟蒂。
      跟在柳下溪身边的张泊原说:“死者的老婆说昨晚他丈夫的朋友汉斯来过。汉斯是摄影师,她丈夫的老朋友,这是第二次来他们家。她昨晚不到十点就回卧室睡觉去了,不知道汉斯什么时候离开的。”
      “汉斯什么时候来到她家?”
      张泊原搔了搔脑袋,说:“晚饭前,我叫了两个人去找他,那外国女人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她不会讲汉语,沟通起蛮麻烦。我们的问话,她的回答不连贯。我录了她的口供后找人翻译去了,现在还没整理出来。”
      “你们队里不是有英语讲得很好的人么?”
      “你说的是小黄吧?他前几天跟别的案子去外地出差不在局里。”
      卫生间、厨房、餐厅,柳下溪转悠了一个圈没有新发现。他来到二楼,走廊里飘落着无法形容的香水味。他揉了揉鼻子站在主卧室门口往里瞧,对门靠窗户的梳妆台上,没盖上盖子的香水瓶翻倒在桌子上,地面上的香水渍还没干透。室内的空调没关,气味很不好闻。他走了进去打量着这间主卧室,色彩以浅绿色为主,组合衣柜与床上用品都是同一色系,显得很女性化。凌乱的大双人床上铺着花色草席,床罩下摆是嫩绿色的蕾丝边,床上挂着雪白的蚊帐。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种类很多,钻石耳环、钻戒与珍珠项链随意地丢在上面。
      他没有认真搜查卧室,主要是受不了里面的气味。他走进书房,里面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只留下白色的石灰线。室内对着书桌的落地风扇开着一档,摇着头徐徐送出凉爽的风。死者倒下的位置就在书桌前,而书桌摆在窗户边,上面除了电脑的显示器、键盘、鼠标之外就是文具与书了。连接到天花的特制书柜占据了两面墙,里面摆满了书,大多数都是外文书籍。窗台上靠边各摆着一盆仙人掌,窗台上有微尘,没有发现可疑痕迹。书桌上的电脑还开着,保护屏幕的画面是一群亮丽的热带鱼在水中畅游。
      柳下溪戴上手套移动鼠标,没过多久电脑屏幕显示出一份全英文的报表。
      张泊原说:“死者生前好象在整理公司的季度报表。”
      柳下溪的英文水平有限,看这报表很吃力,翻看了一下电脑里的文件夹,百分之九十以上不能打开,需要有解锁密码。他回头问张泊原:“有没有通知死者公司的同事?”
      “还没有。我已经派人请他的秘书到局里走一趟。”
      柳下溪端详着玻璃窗上的彩画,看得出这是手绘的,从色泽与上面的积尘来看不是近期作品。目光落到房门左侧那副基督受难的油画,眉头皱了起来,垂下眼睑右手无意识地抓住自己的下巴……难道说死者是基督徒,而他的妻子却不是?
      他走到书柜前,右手的食指划过一排排书脊,落到厚厚的大英词典上。把它抽出来,右手掂了几下,真精致,皮革的盒式外包装。打开它,嘴唇一弯,笑了。盒子里根本不是词典,里面是空的,白色的锦布上放着一把萨维奇M1907型手枪。
      “这个……里面居然藏了把枪……柳处长怎么发现这个有问题的?”张泊原裂着嘴手指用力地挠着自己的额头,这里的书太多了,他只随意地抽查了几本。
      “你看它左右摆放着同一规格差不多厚度的词典、字典,不觉得很不自然么?其他的书籍按语种、功能摆放着,唯一有这些厚薄相似的精装字、词典摆放在一起。中文书籍全部摆放在靠近门的地方,却把这本崭新的《新华字典》放在这里挤满一格。其中大英词典的包装过于精美、干净,觉得不自然。”他笑了起来,忘记是哪几部电影提到过西方人在大英词典、圣经里藏枪、藏刀子,这位死者只是抄袭没有自己的创意。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室内,突然把藏枪的书盒放在张泊原手上,自己蹲在倒下的办公椅前,伸手摸椅垫下的皮革,摸索了一会儿从皮革下抽出一把没有刀鞘的军用匕首。“张队长,彻底搜查这栋房子,派人详细调查死者的身份,找电脑专家过来解密电脑里上锁的文件夹。除了办案人员严禁任何人接近这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