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老兵志怪谈异》


  • 作者:笑看茶凉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光返照(2)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光返照(2)
      那个法师到我家的第三天上午,久病在床﹑昏迷不醒的爷爷,竟然睁开眼睛,张口叫道:“万年......万年......”
      我赶快上前握住爷爷的手,忍不住哭了出来---昏迷了这么长时间的爷爷,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啊
      然后,爷爷苍白如纸的脸上,突然红润起来,眼睛也变得清亮有神,说话也比平常流畅很多,而且叫嚷着说自己饿了,想要尝尝鲫鱼汤,并让父亲快点儿去做
      这个时候,别说父母,就是我也明白了。爷爷并不是真正的突然病愈﹑转危为安,而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看来爷爷真是大限已到﹑阳寿已尽哪
      一般情况下,虽然每个人都是非常希望老人能够病愈康复的,但当老人真正出现回光返照的时候,家人多是心明如镜,强忍悲痛伤心,问老人还有什么事情不放心﹑想吃点儿什么喝点什么﹑还想见见谁﹑有什么事需要安排等等,尽量平静地与将要辞世的老人进行话别,好让老人走得放心踏实﹑无牵无挂的。
      然而,当爷爷出现回光返照的时候,那个法师却是把我们赶了出去,不让我们与爷爷进行诀别----要知道,如果错过这个当面说话的机会,极有可能这辈子只能在梦中相见啦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父母不但没有反对,反而非常感激地向法师鞠了个躬,然后拉着我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出来后,父亲就将一个用红布蒙着的托盘递给了那个法师,然后我们全家就守在外面等待着。
      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很担心﹑很生气﹑也很害怕。因为我很清楚,父母请那个法师前来,就是为了救活爷爷。但我更清楚的是,重病之人一旦出现了回光返照,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还是抓住机会与老人好好话别,然后准备后事
      而那个法师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手,我真害怕失去了与爷爷说话的最后一个机会
      再看看父母,他们也是非常紧张期待的样子
      我向父母说,我一定要进去看看爷爷,如果那个法师万一不行,就再也没有机会啦
      父母却是明确地告诉我,不能进去打扰法师作法,否则爷爷就真的撒手而去了----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机会,我们也是绝对不能放弃。
      我们一家人守在门外忐忑不安﹑如坐针毡,侧耳细听房内已是没有任何动静。难道爷爷回光返照已经过去﹑撒手归天了吗?
      就在我们心急如焚﹑惴惴不安的时候,那个法师终于打开了门,出现在我们面前,非常平静地说,好了,已经没事儿了
      说实话,就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我听来如同天音一般悦耳,仿佛在天塌地陷之际,突然听到半空中一个声音对我说,你,跟我上来
      我们一家人立即冲了过去,想要看看爷爷是不是真的已经好了----要知道,无论那个法师多么厉害,爷爷毕竟是已出现回光返照的人啦,法师究竟能不能救治好他,谁的心里都没有底儿
      进屋以后才发现,爷爷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虽然脸色已经不再红润,但均匀正常的呼吸声告诉我们,老人家真的已经转危为安啦
      那个法师告诉我们,久病之人,虽然已经康复,但切忌鱼肉油腻,而是要用细粥慢慢调养数日......
      无论如何,也不管那个法师用了什么法术,至少他真的让爷爷又多活了五六年。
      所以从那以后,我们全家对匿尸宗是彻底信服,而且对那个法师奉若神明一般对待。我虽然在匿尸宗并没有学到匿尸永生的,但还是多少学了些小法术的,其中就包括在病重之人出现回光返照时,施法给予救治
      其实,回光返照这种事儿,是分为三种情况的。
      第一种情况就是,重病之人确实是天命已尽﹑理当归阴。所以就有鬼差无常之类的前来拘魂,而那病人生前又有一定善行阴德,故而给他一个与亲人话别的短暂机会;
      第二种情况是,重病之人病入膏肓﹑体弱至极,已是无法承载灵魂附体,故而游荡在附近,恰好被附近的或者是路过的妖仙精灵以法扶位;
      第三种情况则是,重病之人的魂魄因病痛﹑伤痛的折磨,晕厥以后自己离开,没有鬼怪摄取﹑阴差相拘,溜达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本体之上。
      像第一种情况,别说一般的术士巫师,就是道行深厚之人,也是无法救活病人的。俗话说的好,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四更?人的生死都是赶时辰的。
      而后面两种情况,如果施救得法的话,确实是极有可能让病人起死回生﹑转危为安的。如果不珍惜利用这个机会救人,那就只能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了......
      所以说,有时候人们就会碰到那种非常少见的情况,明明那人已经一病不起了,最后偶然的一个机会歪打正着,让他竟然康复如初了。
      ............
      霍排长讲了这里,我们都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朱子涵更是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捧着酒碗走到霍排长身边说:“你讲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不但符合实际,而且是合情合理。比西洋医学界解释得让人信服多了,来,霍排长,我敬您一碗”
      两碗一碰,二人均是滴酒不剩
      “嗯,霍排长虽然是东拉西扯的,不过讲的确实是那么回事儿”刘老大说,“我说为什么有个别人出现回光返照之后,不但没有很快死去,反而借助那个机会没事呢原来这回光返照也是分几种情况的啊”
      “是啊,那种回光返照后死而复生的人虽然不多,确实是有。当初我们还以为是地府阴差抓错人啦,然后又送回来了呢听霍排长如此一讲,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大傻兄弟也是乐呵呵地说。
      “先别夸﹑先别夸霍排长嘛,兄弟我还有事请教呢”小李兄弟说,“来,霍排长,兄弟先敬霍排长一碗,然后问错的地方好请霍排长多多包涵嘛”
      “好说好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了,霍某一定是直来直去,决不吹牛”霍排长干了小李所敬的酒,揶揄小李说,“小李兄弟,这次霍某给中华民国带来的损失并不算大?”
      “哈哈哈哈,霍排长还记着兄弟这个玩笑话呢嗯,这次没把全中国的牛给吹死,值得表扬”小李开心地说,“兄弟想向霍排长请教的是,你讲的第一种情况好理解,那是没救的;但为什么会出现另外两种情况呢?对后面两种情况又应当如何施救才好?”
      “是啊,霍排长,这儿又没有什么外人,你就讲讲呗”刘老大也开口帮助小李说话。
      “嘿嘿,讲讲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你这个小李兄弟啊,真是个人精,你以为我就这么讲讲,你就能够学会啦?那是不可能地”霍排长见刘老大开口,也就讲了起来:
      第一种情况就不说啦,大家都了解,那是日出日落有生有死没有办法的事。所以我才对大家说,朱老先生的事儿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原因就在这里。
      第二种情况么,也是好理解的。一些鬼怪妖仙什么的东西,只要是稍稍有些道行的阴物,就能够做到。
      对了,就比如你们所说的那两个老酒鬼,因为在阴间多年修行,也是有些道行的。像它们那种东西,如果看到未入阴籍的中阴之身,也就是病人的离体之魂,出于一定的目地,比如想要得到一些金箔纸钱﹑祭品供奉的,就会顺手做点好事,让重病之人中阴归位,也就是出现了一会儿回光返照的时间。
      但是,第二种情况的好转也只是暂时的,比如绝大部份老百姓不知道那种情况,没有供奉感谢出手相助的妖仙精怪,它们就会再次将灵魂带出。
      当然,更多的情况是,因为病人身体伤病之重,不能维持灵魂的长期归位,结果过了一会儿功夫,就再次离体而去。这也就是昙花一现了......
      除第一种情况之外,无论什么原因,总之是因为病人伤重病重,灵魂不堪痛苦折磨而离开身体,无论是有妖仙相助﹑还是自己无意归位,如果不加以妥善处理的话,绝大多数的病人还是会灵魂出窍﹑撒手西去的
      “霍排长啊,你讲了这么多,但我始终并没有听明白,到底怎样才能利用病人回光返照的机会,将病人抢救过来啊?”刘老大不解地问。
      “是啊,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老鼠才是好猫。我们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能治好病人才是最为重要的”大傻兄弟直来直去地说,“霍排长你就别保守不说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把方法说出来,看看能造多少浮屠”
      “没错,要想利用回光返照的宝贵机会,抢救重病重伤之人,一要分清是不是阴差鬼使前来拘魂;二要打发得妖仙鬼怪们满意;三要治好人体伤口重病;四要安神固魂做好这四点,基本上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霍排长说。
      “打发得妖仙鬼怪们满意而不让他们捣乱,这个容易,无非是多烧元宝﹑多上供品;治好伤口重病也是大夫们的事儿。这两条不用多讲。你就讲讲到底如何分辨是不是鬼差拘魂,以及如何安神固魂就好啦”刘老大追问道。
      “好的,既然各位都不是外人,又有刘老大开口,霍某就给大家讲讲”霍万年开口讲道:
      首先嘛,要分辨出到底是不是鬼差拘魂是首当其冲的,否则就没有必要进行下面的步骤啦
      各位首先要明白的是,像黑白无常﹑勾魂鬼使的,他们都是地府官差,前来公干拘魂时,根本不会在意病人家属的小恩小惠----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而那些借机想要得到些好处报酬的妖仙精灵一类的东西,纸钱供品的对它们来说,当然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至于如何安神固魂,除了给病人喂些柏子﹑朱砂﹑灵芝﹑龙眼﹑红枣等等,那一类汤药固本安神之外,当病人在出现回光返照的时候,迅速对其施念安魂咒才是最为及时重要的。
      而匿尸宗的安魂咒,不是霍某保守,而是规矩如此,是无法外传的。就像佛门中的一些秘门绝技,道教中的一些驱鬼符咒,非其门人当真不能乱传,这点儿想必大家都知道和理解。
      所以嘛,还请各位多多包涵,霍某入教之初,也是发了重誓的,决不透露于教外之人,否则会有很烦的。
      ............
      “呵呵,理解理解只要霍排长能够尽心挽救家父,子涵就感激不尽啦,哪里还敢强人所难,妄学绝技啊”朱子涵听了霍排长的话表示理解,“其实,西洋医学界,虽然立足于解剖实际﹑不信鬼魂之说,但他们也是遇到过很多无法解决解释呢,要是用中国的神鬼之道来解释,那就迎刃而解啦”
      “哦,朱先生你的意思是说,西洋鬼子们在解剖尸体的时候,也曾碰到过什么神神怪怪的事么?”霍排长好奇地问道,“反正闲来无事,朱先生不妨也讲讲那些怪事,让我们也听听嘛”
      “好的,其实西洋医师们,在解剖尸体﹑救治病人的时候,确实曾经遇到过很多不解怪事,但是他们不相信鬼神之说,而在人身结构上寻找原因。”朱子涵说,那我就给各位讲一件我到大不列颠不久后遇到的那件怪事:
      初到大不列颠学习医术,我的老师詹姆斯就告诉我说,其实啊,人的尸体,就和我们平时所吃的那些鸡鸭鱼豚一是样的,不要告诉我你害怕尸体,也没见你们一个个的全吃素?
      所以嘛,当你们动手解剖尸体的时候,就不要老是想像着台上的尸体是个人,他生前多么伟大﹑多么厉害﹑多么暴躁
      哪怕他生前曾经杀人无数﹑无比凶残,只要他躺到了这个解剖台上,他就非常老实配合地让我们随意动刀。
      听说你们东方人不是相信什么鬼怪吗?瞧瞧我,一把解剖刀划开了多少尸体的胸腔,切断了多少尸体的肢体,现在不仍然是好好的在给你们讲课吗?
      我们一块来的几个人听了詹姆斯的话,也就将信将疑,开始跟着詹姆斯从人体的基本结构学起。
      因为学院与警察署提前有联系,说是有有无主死刑犯处决时,就提前通知我们到刑场,以便取得最新的尸体进行解剖。
      那一天,我们早早就得到通知,说是今天会有一个愿意捐献出尸体的死刑犯将要被处决,让我们提前到刑场准备。
      我们几个学生和詹姆斯老师一块,来到了一个刑场。几声枪响后,詹姆斯就在警察的指点下,向一具仍在突突流血的尸体走去。
      说实话,要是按照我们中国人的观念来看,那可是大凶之地啊,更何况几具刚刚灵魂升天的尸体,还在鲜血直淌呢
      我们几个迅速抬起那具尸体,把它运回了解剖室,立即开始准备动手。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詹姆斯要我们先从那具尸体身上取下一些表皮组织,用来了解表皮构造,然后再分系统﹑器官和组织逐步解剖。
      詹姆斯做个示范,在那具尸体的手臂上切取了一块标本。由于那人刚被处决不久的缘故,血液还未在血管内凝聚沉积。詹姆斯一刀下去后,鲜红的血液还在流淌,看起来就像解剖一样吓人。
      詹姆斯一边动手一边透过口罩叽哩呱啦地告诉我们说,你们几位来自东方的学生们,好好看看,这可是刚刚死去不久的尸体,我这样慢慢地解剖他,他不也是没有任何意见吗?要是真像你们所说有鬼魂的话,我想他肯定是不乐意的
      虽然受中国传统影响极大,但看到那具刚死不久﹑仍未僵硬的尸体,在老师的解剖刀下并无异常,我们几个也就慢慢深信了西方医术的精妙科学
      看到我们纷纷点头,詹姆斯老师发出了开心得意的笑声
      可惜他的笑声未落,我就清楚地看到,那条已被詹姆斯划开的胳膊,匪夷所思地动弹了一下
      我顿时感到极为恐慌,连忙大声冲着詹姆斯叫了起来,说是老师赶快闪开,这具尸体可能还未死透,刚才我看到他的胳膊还在动呢
      詹姆斯看了看那台上的尸体,冲着我轻蔑地笑道,中国人,你太胆小多疑啦睁大眼睛仔细瞧瞧,这个人脑浆都已经流出来了,怎么可能没有死透?你的意思是认为老师不能判断尸体是死是活吗?
      原本一片好心,却被詹姆斯取笑。所以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而就在这时,旁边几位同学一齐惊叫起来,詹姆斯自己也看清了----我没说谎,尸体的胳膊确实动了一下
      老师就是老师,詹姆斯虽然承认尸体的胳膊确实是动了一下,却是笑着告诉我们说,这个罪犯刚死不久,他的神经系统还未完全失去功能,所以才会动了一下,不要大惊小怪的,绝对不是什么鬼魂作怪......
      “Ohmygod(我的天啊)”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詹姆斯的话还未说完,他自己就开始惊叫了起来
      因为,我们几个都非常清楚地看到,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突然反手抓住了詹姆斯,任他挣了几下,竟然没有能够从尸体手中挣脱......
      惨白的实验室中,十多名身穿实验服﹑佩戴口罩的学生,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是目瞪口呆﹑惊慌失措,不知道是要转身而逃,还是要上前帮助詹姆斯摆脱那恐怖骇人的困境
      是那个罪犯被枪决后还没彻底死亡吗?
      这明显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詹姆斯老师刚才说的非常有道理,已遭枪决﹑脑浆迸出的尸体,绝对不可能还有命在
      看看解剖台上那具尸体,因为行刑人员是在其脑后开枪,子弹早已穿透了颅骨﹑脑浆血水的一片模糊,无论是西洋医学还是传统观念,都不会认为他还有可能活着,更不可能还会死而复生的
      若像詹姆斯老师所说的那样,刚死不久的尸体,其神经系统还有知觉的话,我们也是能够接受的;但让我们不能接受的是,他的神经系统不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没有血液的供养,单靠细胞残余能量,是不可能支撑这么长时间和如此巨大的动作
      深受传统观念影响的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是诈尸么?
      诈尸两个字在心中一闪,我就感到全身冰凉,别说上前帮助詹姆斯脱困了,我连自己转身就跑的力量也没有啦
      要知道一个被执行枪决的重犯,如果发生诈尸的话,后果真是难以想像的----在场的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绝对不是性残凶狠﹑力大无穷僵尸的对手
      就在这个极为紧要的关头,那具尸体竟然说了句,你们把我女儿的照片弄掉在走廊里了,你们要把它找回来,还给我......
      短短几句话后,那具尸体竟然又松手放开了詹姆斯老师
      并不是诈尸啊,吊在嗓子眼儿的一颗心又慢慢落了下去......
      詹姆斯老师也是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双手在胸前不停地划着十字,呆了好一会儿时间,这才平静下来,轻轻吩咐我们说,到走廊看看,有什么照片没有
      我们那么多学生这才如梦方醒,赶快冲了出去,沿着长长的走廊寻找起来......
      结果就是那么让人出乎意料,就在走廊转弯处,果然有一张二人合影照是一个大胡子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
      把那张照片拿到实验室,与那具尸体一对照,我们那么多人全部呆若木鸡般愣在了那里,心脏却是狂跳不已
      因为,照片上的男人,与躺在解剖台上的那具尸体五官长相完全相符
      如果按照詹姆斯老师的说法,那具尸体只是刚死不久,神经系统还未完全失去功能的话,但他的视觉系统难道也是一样保持着功能吗?
      退一步来讲,就算他的视觉神经也是功能仍在,但尸体在运到实验室的过程中,是被白布完全覆盖的啊?更何况在解剖前大家已是非常清楚地看到,尸体的眼睛是闭上的
      那么,就算是那个死刑犯并未立即死亡的话,他又是如何看到照片掉在走廊里了呢?
      如果是诈尸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会开口说话,交待完毕后又安然不动﹑并不害人
      詹姆斯老师平静了一会儿之后,再次认真检查了那具尸体,确认脑浆迸出无疑﹑绝无生命迹象后,也是一脸的茫茫然的样子......
      因为,按照西洋医术的理论基础,是根本无法解释这个有惊无险而又十分离奇的现象......
      后来,詹姆斯老师给我们解释说,人体是一个非常复杂精妙的有机体,以现有技术还无法完全弄清楚一些问题,但只要我们认真学习,一定会揭开生命的奥秘的
      而且詹姆斯还根据那次解剖怪象,在校报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是探讨人体死亡的最终标志以及第六感的问题
      ............
      听完朱子涵讲的留洋经历后,我们是一片嘘唏声,狗蛋他们几个更是不屑一顾的讥笑起来。
      “咳,朱先生啊,你们那个斩不死(詹姆斯)老师真他娘的差劲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弄不明白,就算那个尸体没有死透,但它也不可能会知道照片掉在哪个地方啊?”大傻兄弟鄙夷地叫了起来,“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嘛,就是他的鬼魂跟着你们到学校了呗”
      “大傻兄弟说得没错很有可能是父女情深,他临死前还带着那张照片,看到你们不小心弄掉在走廊里,就附在身上提醒你们罢了,只是因为已坏,没办法久留而已”刘老大说,“看来你们那个老师啊,还真有必要抽空来中国深造一番呢这么点简单的事儿都搞不明白,不是误人子弟么”
      “所以说嘛,西洋那一套医术虽然以人体解剖为基础,立足于肉眼可见的现实,但对于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确实无法自圆其说”朱子涵说,“而这一点儿,也正是中国法术巫医们所擅长的”
      “嘿嘿,还是我霍某说的对,人是有灵魂的,要不然灵魂离体以后,身体不还是好好的么,你再怎么打他骂他甚至用火烧他,他也是根本不知道嘛”霍排长说,“像回光返照这种现象,刚才朱先生你不也是说了吗,西洋大夫也知道那是一个救人的好机会,可惜他们不懂得安神定魂那一套,成功的可能性就太小了嘛”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回到客房休息时,刘老大还在叮嘱霍排长说:“霍排长啊,你今天也看到了,人家朱先生可是喝过洋墨水的人,西洋医术那一套解决不了朱老先生的问题,这才请我们来救救他老父亲的,你可不能给我们失手丢人啊”
      “是啊是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人家把我们上成上宾一样招待着,要是给人家解决不了问题,霍排长你就当场把朱先生家的那头牛吹死,把牛皮吹破扯下来盖着脸回去”大傻兄弟仗着酒劲乱开玩笑。
      “这个,你们就放心好啦,霍某一定竭尽全力,只要朱老先生不是阳寿已尽﹑有拘魂阴差前来的话,我一定能够把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霍排长醉眼朦胧地拍着胸脯说,“我已经仔细看过了,那个朱老先生身上又没有什么重伤大病,肯定是另有蹊跷原因的”
      “嗯,这点儿倒是不假上次我们离开朱雀城时,他朱老先生不还身体扎实硬朗着的吗?而且他要是突得该死的急病,也不可能拖延到现在啊?”小李兄弟摇头晃脑地说,“所以说嘛,这真是霍排长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小李所说的这个好机会,确实可以让霍排长扬眉吐气﹑让我们几个心安无愧---在朱先生家已经住了三四天,每天都是好酒好菜地招待着,要是不能救治好朱老先生,那可就真是无以为报﹑颜面无存啦
      霍排长明显的也开始焦躁起来了,在房屋内一直转来转去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也该回光返照了﹑这也该回光返照了......
      可惜朱老先生一直不肯给霍排长一个机会,他不回光返照清醒过来,只会法术不会医术的霍排长当然是束手无策
      就在我们几个开始怀疑朱老先生是不是这样一直下去,一直耗到油尽灯枯﹑撒手而去的时候,朱子涵却是匆匆忙忙﹑似喜还忧地跑了过来,说是老人家突然神智清醒了
      听了朱子涵的话,我们是又惊喜又担心不用说,我们终于盼到了朱老先生回光返照的时候,几个人立即冲进了朱老先生的房屋内
      有时候真是奇怪,要是以前的话,听说重病之人出现回光返照,一定是心中悲凉惋惜,现在却是渴盼不已
      朱老先生眼神清亮﹑十分清醒,根本不像重病卧床多天的样子,而是如同睡了一觉的人一样,非常客气地和我们打过招呼后,告诉子涵说,诶,还是孙文孙总理说得好啊,人人平等﹑一夫一妻,生前和睦﹑死后无争。老夫这辈子知之晚矣,你可要牢牢记住啊......
      霍排长按照事先准备好的那一套,在朱老先生病床外,摆上三牲供品,点上三柱檀香,焚烧了一些金箔元宝后,就将朱子涵请了出去。
      朱子涵出去以后,霍排长立即关上房门,然后让我们站在门口不要出声,自己走到了朱老先生的病床跟前。
      “这位长官,你,你为何让子涵出去啊,我还有事要训导他的,”朱老先生缓缓说道,“我,我百年以后,要和正房阿英合葬,她在下面等得我好苦啊,至于二房阿莲么,千万不要让她与老夫同穴......”
      我和刘老大他们几个相互看了看,一个个脸上显现得都非常紧张担忧,因为从朱老先生的话中可以听出来,他老人家这是在交待身后之事啊
      看来霍排长的判断不错,如果真是久病之人,病愈好转的话,也是有个过程的。由于卧床较久,一般应该是非常虚弱无力,不可能一下子突然好转得如此彻底----毕竟老话说得好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若是瞬间好﹑回光返照时”
      刘老大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们千万不要开口说话,以免打扰了霍排长施法救人
      果然,霍排长并没有接朱老先生的话,而是喃喃低语的念叨着什么“三清四帝﹑佛祖地藏,诸天神祗﹑听吾参详,好生之德﹑永不相忘,其它鬼神﹑各走它方,本灵归位﹑固若金汤,扶位之神﹑供奉请享......”
      霍排长的声音很低,我们也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不过,我们心里都非常明白,不用说,这肯定就是霍排长所说的安神定魂咒
      过了片刻,里面就变得鸦雀无声,既听不到霍排长的声音,也听不到朱老先生在说话。这让我们几个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难道霍排长作法失败,朱老先生已经撒手归天了吗?
      “吁----刘老大你们可以进来啦”霍排长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们惴惴不安地转身进入内室,首先看了看霍排长的脸色再说。
      只见霍排长满脸是汗,却是显得放松而欣慰,这让我们也就放心了许多----要是霍排长他一脸痛苦遗憾的话,不用说我们也知道大势已去﹑无法挽回,朱老先生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而他现在面现放松欣慰,就说明是大功告成了
      再看看床上,朱老先生已经躺在床上盖得好好的,但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就证明他老人家并没有驾鹤西游
      “霍排长,朱老先生他,他没事儿啦?”刘老大急切地看着霍排长说。
      “吁---小声点儿,老人家现在睡着啦,已经没事儿了可吓死我霍某啦”霍排长一边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儿
      心中一阵狂喜那个感觉,就像出奇致胜﹑以少胜多的打了个大胜仗一样让我们兴奋不已
      刘老大眉开眼笑地冲我们作了个手势,让我们几个出去说话。
      几个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朱老先生,赶快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到外面就可以尽情放松﹑大声说笑啦
      刚走了门口,根本来不及我们说笑,就见门前黑压压地站了许多人,全部是朱老先生的儿女子孙们
      不用说,亲情连心更胜过财帛连心嘛,他的家人自是比我们还紧张呢,只不过是他们知道事关重大,站在门口不敢言语罢了
      “霍排长,老人家他......”
      “刘营长,老父亲现在......”
      “几位大恩人,我爷爷他没事儿了?”
      看到我们出现在门口,朱老先生的亲人们自是欲问而不敢,只怕我们一个否定的回答,让他们坠入深渊一样
      “放心好了,老人家他吉人天相﹑福报多多,现在已经迈过那道坎儿啦”霍排长自豪地说了一声。
      一片欢笑,然后是喜极而泣......
      “吁----大家小声点儿,别打扰老人家休息,他现在睡着啦”刘老大赶快做了个小声点儿的动作。
      朱老先生的几个儿子女婿们,一个个上前拉住我们的手不停地晃着,嘴唇哆嗦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们心里知道,他们那是紧张后激动所致,再说,此等大恩,自然不是一句“谢谢”就能够表达的----自古以来都是大恩不言谢嘛
      “好了好了,不用客气的”霍排长安慰他们说,“我之前让你们准备的定神安魂汤,现在做好了吗?等会儿老先生醒来后,这是第一要紧的事儿啊”
      “准备好啦﹑准备好啦霍排长,刘营长,你们这次,这次真是......”朱子涵激动地话也说不完整了,“我们能先进去看看老人家吗?”
      “可以的,但不要说话,不要惊动他老人家”霍排长话音一落,他们那一帮子人立即轻手轻脚地向室内移去----毕竟人家才是血缘至亲啊,只有他们亲眼看到老人家安然无恙,才能放下心来
      刘老大掏出半包洋烟,递给我们一人一支,然后亲自给我们一个个地点上。我清楚地看到,一向沉稳干练的刘老大,这个时候也在颤抖着手,好几次才把嘴上的烟给点着。
      几个人都是非常激动,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每个人只是狠狠地抽了几口烟,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支烟抽掉了一半
      “霍排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否则老人家性命难保,我们也是颜面无存呐”刘老大感激地看着霍排长说,“我们团上次损失惨重,这次就凭你这一点儿,刘某一定向团长进言建议,你也别在工兵连了,干脆到我们营弄个连长干干”
      “这,这个,刘老大你说的是真话?”蹲在地上一个劲儿抽烟的霍排长,一听刘老大这样说,立即猛地站了起来,“兄弟我早就想和你们几个一块儿混啦”
      “哈哈哈哈,看看霍排长高兴的难怪人们都说是,升官发财娶老婆,是男人一辈子的梦想啊”小李笑着说。
      “瞧瞧这话说的,霍某真的不是盼望着升什么官的,而是能和几位弟兄们在一块,跟着刘老大混,就心满意足啦”霍排长笑容满面,“说起来这次也是很危险的,因为我感到这个朱老先生啊,他身体好好的突然病倒,可真是事出蹊跷啊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送他前来交待后事的,一不是什么无常鬼使,二不是什么精怪妖仙,很有可能是他的家人啊”
      “嗯,这有可能,我好像听朱老先生说什么,百年之后要和正房阿英合葬,说她在下面等的好苦,而且好像后悔娶妻多了一样,”刘老大说,“他是怎么知道那个什么正房阿英,在下面等得好苦的?”
      “是啊,我正纳闷呢,他老人家一向身体很好,无病无痛﹑无伤无恙的,怎么可能突然就一病不起﹑奄奄一息了呢?”霍排长好奇地说,“等朱老先生好点儿之后,我们要好好问问,了解一下嘛”
      经过霍排长施法相救,再加上安神定魂汤滋养两天,朱老先生也就慢慢的能够下床走路了。
      在最后的感谢宴上,霍排长试探着问朱老先生说:“老先生啊,您老一向身体很好,又没有什么伤病之痛,怎么会突然重病不起呢?”
      一听此言,朱老先生长叹一声:“唉老夫这次确实并非是病痛之灾,而全是因为鬼叫魂啊......”
      一听朱老先生说出“鬼叫魂”三个字,我立即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
      怪不得一直身体扎实硬朗的朱老先生,为什么会无病无伤地卧床不起﹑奄奄一息呢,原来他老人家也是碰到了这种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凶险要命的“鬼叫魂”啊
      说起鬼叫魂,也有的地方叫做鬼叫名﹑鬼喊人等等,不同的地方说法儿不一,反正意思一样,指的是同一回事儿,也就是指好好的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四望﹑却是空无一人。
      碰到这种情况,要是冒然答应的话,虽然不是必死无疑,却也是大伤阳气﹑晦气不小。个别八字不硬阳气弱﹑或者有些宿债未清之人遇到这种情况,就有可能发生些意想不到的怪事。
      我侧目看看大傻兄弟,发现他也是脸色苍白,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又回忆起当年在老家时,他的胞兄大孬所遇到的情况一样。
      因为那件离奇的鬼叫魂,就是发生在大孬身上。
      大傻的哥哥胡大孬,比我大五岁,深得他爹胡大胆的亲传,生就的是一个皮粗肉厚﹑骨健筋强,不见棺材不流泪﹑见了棺材泪不流的主儿。
      当年在老家时,我和狗蛋﹑大傻最喜欢跟着大孬哥一块去玩,倒不是因为砸死了谁家下蛋的老母鸡,或者是点着了谁家的柴草垛以后,一向由大孬哥出面承担受罚,而是因为大孬哥总是会想着法子带我们玩得十分痛快
      像那种上树掏鸟窝﹑下河逮鱼虾,或者是叫上两条大狗一块追野兔的把戏儿,玩的时间长了,也避免不了会腻烦。
      那一年收秋后,大孬哥果然又给我们想到了一个好玩有趣的活动,那就是逮“斑长子”
      所谓的“斑长子”,是农村的土话俗称,指的也就是田鼠﹑仓鼠﹑地老鼠,是那种短尾肥壮﹑在庄稼地里囤粮生活的东西。
      逮斑长子确实是非常好玩的,而且大人对此也是非常的支持。因为一窝斑长子在秋季可以囤积许许多多的粮食,完全可以确保它们一窝老小不缺食物的越过一冬----这样的话,肯定是侵占了种地老农的利益。
      而我们逮斑长子,一方面是为了好玩,另一方面,所挖出来的粮食完全可以成篮子装,真的很多。
      虽然那些粮食人不能吃,但可以用来喂鸡猪一类的家畜家禽,而且消灭了那些祸害人的东西,也就减少了明年的危害,甚至因为在一块地中挖得厉害,虐待得厉害时,以后这块地基本上就很少出现斑长子。
      俗话说狡兔三窟,而斑长子也是此中高手,让人根本就无法判断出它到底有多少个可以逃命的出口。
      所以当大孬哥让我们又挖又刨的忙碌了半天,苞谷花生倒是找到了一堆,斑长子却是一个也未发现。
      在我们豫北黄河岸边的小村子里,除了名门望族﹑地主老财们,把自己族中坟墓修得集中气派之外,一般老百姓的也并没有那个实力,所以坟茔乱七八糟﹑零零星星的。
      就在我们逮斑长子的那块地中,也有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几个坟头,无碑无牌的,也不知是什么年代﹑谁家先人身后的归宿之地。
      逮斑长子如果只见粮食而见不到斑长子,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忙了一会儿,大孬就使出了那个常用的笨方法----用水灌。
      方法虽笨﹑就是有效。当我们取来水盆水桶后,对准洞口浇了不多时,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坟茔边出现了好几只硕大的斑长子
      忙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逮到几只斑长子取乐,或者是把它拴住后沉到水中,或者是活活的烧死它,或者是用来喂猫,或者是......
      反正真正的乐趣,就是虐待斑长子。所以一见从那坟边出来好几只斑长子,我们几个立即扑了过去。
      大孬哥经验丰富,安排我们各守一个洞口继续浇水,由他守在坟边洞口处,手持一根木棍,准备出来一个活捉一个。
      可惜的是大孬哥一只斑长子还未逮到,就听到他大声高叫着“哎----”﹑“什么事儿吗,叫我有啥事儿?”
      看到他一个人四下张望着而且自言自语地答应着,好像有人在叫他一样,我们几个都是迷惑不解:这里就我们几个人,而且我们都没有喊他啊?
      问大孬是怎么回事,他愣头愣脑地说,刚才有个人非常急促地叫着他的名字,而且好像有什么急事儿一样,连着叫了好几遍,由于他一直低头看着那个斑长子的洞口,所以就答应了几声......
      第二天,我和狗蛋在找大傻他们弟兄两个去玩时,才知道大孬昨天晚上就高烧不止﹑直说胡话,大傻他爹还正在熬汤药呢
      我和狗蛋跟着大傻来到大孬床前,只见他面色蜡黄,嘴里呓语着,说什么“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好像有谁在叫他到什么地方去一样
      正值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的季节,又不是突冷变天,他怎么可能会着凉发烧呢?昨天一块儿玩时还好好的,况且我们几个中,就数他的身体结实,我们还没受凉有恙,他大孬怎么可能病倒在床呢?
      汤药不见效以后,大傻他爹知道事情不对,就赶快请来同村的神婆子来瞧瞧,让她来看看,大孬他是不是冲撞了什么邪气鬼怪一类的东西。
      结果那个神婆子进屋转了一圈,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大孬,非常奇怪地说,你家里并没有什么鬼怪邪物啊?不过这孩子,魂魄不全呐
      魂魄不全?是不是说他掉魂了什么的?胡大胆问我们昨天到哪个地方去玩了,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有?
      我和狗蛋就将昨天大孬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全部讲了一遍,说我们几个也并没有到什么乱葬岗子一类的地方去,就是在逮斑长子时,大孬说有人叫他的名字,而且叫了好几遍,只是我们都没有听到......
      那个神婆子听了我们的话是叹气连连,说大孬这孩子肯定是答应了,怪不得魂魄不全呢,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啊
      胡大胆就说,就答应它一声,它又能如何?怎么可能让孩子一直高烧说胡话呢?
      那个神婆子就说,诶,你们是不知道啊,吊死鬼﹑淹死鬼拉人垫背,那是它想要投胎转世;而遇到鬼叫魂,那可是它想要活人下去陪它的啊
      什么?要大孬下去陪它?那不要大孬的命吗?我们几个听了那个神婆子的话,全是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神婆子后来又说,大孬这孩子是被一个女鬼给看上了,要召他过去呢
      她娘的个腿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她说过去就过去啊?一个死鬼而已,又不是什么勾魂无常﹑阴差鬼使的,我们都不相信她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大傻他爹也是这个意思。那个神婆子就告诉胡大胆说,一般孤魂野鬼的,确实是没有那个能力,最多不过是附在人的身上作祟罢了;但它们却是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突然叫某人的名字,如果那人答应了,它就有机会得手
      大傻他爹当然不肯相信,说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当真是人命如草了,它还能像说书艺人讲的,像西游记中那妖怪的宝葫芦不成?叫人一声要是答应的话,就没命啦
      但是,不管我们理解不理解﹑相信不相信,胡大胆给大孬找了好几个先生,也抓了几付草药,可就是没有什么效果......
      虽然胡大胆天不怕地不怕,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但对他儿子却是护犊情深。后来实在走投无路,也不敢任着性子犟下去了,又求那个神婆子想法救救大孬。
      按照胡大胆的意思是,干脆想法镇住那个女鬼,或者是挖掉它的坟头,把它连棺材带尸骨的一把火烧了算啦。
      可那个神婆子却说,那样有危险,万一镇它不成,会反被其害的。最好还是以和为贵,弄些三牲祭品﹑多烧金箔纸钱,求它放过大孬就行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胡大胆一百个不服气﹑不愿意,可是为了儿子胡大孬,也不得不按照那个神婆子所说的那一套,摆上三牲供品,烧些金箔元宝,求那个女鬼另找他人,放过大孬一把......
      如果说就这样能够解决掉大孬的问题,那倒算是不足为奇了。因为胡大胆做完那一套之后,大孬的病是一丝一毫的也未见好转,而且似乎还越来越重了,由刚开始的高烧说胡话,慢慢地变成了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这一下,我们几家全都慌了神儿,毕竟是左邻右舍的,大人一向关系不错,小孩子才在一块玩耍的。因为几个孩子贪玩,竟然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事,肯定几家要想法解决的。
      那个神婆子却告诉我们说,她自己平常只是给人家叫个魂儿﹑掐个吉日良辰﹑指点个路子给鬼神们烧香许愿而已,如果真的鬼神不应,她也没有办法。
      人命关天啊,更何况大孬躺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了呢,所以几家人急得团团转,就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那个地方,三里五村的,除了那个神婆子之外,并没有什么十分有名的神汉半仙儿,而且要是跑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请高人,也恐怕时间上来不及啊----谁都知道,人命就是一口气儿,说没有就没有的
      最后实在没办法,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会让鬼魂给叫过去啊。后来也算是病急乱投医,胡大胆和几家大人一商量,干脆就请村东头的胡瞎子给算算。
      胡瞎子并不是先天就瞎的,据说年轻跟着他师父的时候,就是因为得罪了什么邪道大仙,遭到了报复才双目失明的。而且因为这个问题,终生无妻﹑无儿无女的孤苦伶仃一个人。
      所以那个胡瞎子轻易不给人看什么鬼怪之事,说是要好好积些阴德,争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算了,再也不肯多管闲事。
      事情迫在眉睫,我们几家人也就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带些东西到胡瞎子家去,求他施以援手﹑救救孩子。
      胡瞎子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缓缓开口说,这个事儿呀,他倒是可以管管的,因为这并不需要拿鬼捉怪的。
      胡大胆连忙告诉他说,烧香上供送纸钱那一套,已经试过了,并没有什么效果的。
      胡瞎子翻了翻白眼,呵呵笑道,人家要的是人,而不是你的什么纸钱供品,你那常见的烧香许愿那一套,当然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啦
      要的是人?总不能真把大孬给它?
      胡瞎子说,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其实也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扎个好看点儿的纸人子,写上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姓名,烧给那个亡人,然后再拿件孩子的旧衣服,到鬼叫魂地方边走边喊着他的名字,回家就好啦
      反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短时间内又没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几家人赶快请人画了个非常英俊高大的纸人子,用高粱秆儿一扎,再写上大孬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按照胡瞎子所说的那一套做了一遍......
      咳,也不管他胡瞎子是真有本事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反正叫完魂回家以后,大孬就醒啦
      ............
      所以说,一听朱老先生说出“鬼叫魂”三个字,我﹑狗蛋和大傻三个立即瞪大了眼睛----当年我们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听有人叫自己的时候,不看清是谁决不能轻易开口答应;但这个朱老先生胡子都白光了,难道这点儿小事儿也不懂么?
      “老先生啊,这个鬼叫魂的事儿,你们朱雀城的人,难道不知道吗?一般不看清到底是什么人在叫自己,不能随便开口答应的啊?”我好奇地问朱老先生。
      “咳,这种事儿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再说老夫都这么一大把年纪,明白是不能随口答应的,”朱老先生叹口气说,“只是你们晚辈儿不了解,唉,还是孙总理所说的一夫一妻好哇,省得生前闹腾﹑死后乱争的”
      这毕竟是老先生的个人私事,虽然我们非常好奇,却也不敢轻易张口相问-----涉及到老先生的婚姻之事,作为晚辈儿的,自然不宜开口啊。
      “老先生啊,请恕晚辈冒昧,”霍排长拱了拱手说,“其实霍某之所以提起老先生突然病重的原因,就是想要了解一下病根儿究竟在哪儿?如果方便的话,还请老先生能够给晚辈们讲讲,否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他娘的,这个霍排长“如果方便的话”,这叫什么话?老人家的婚姻之事,当然不方便讲给晚辈们听啦
      或许是霍排长对他毕竟算是有救命之恩,反正朱老先生听了他的话之后,不但没有见怪,反而是笑了笑说:“呵呵,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老夫正想请教霍排长呢,像老夫这种情况,如果不加处理的话,恐怕是早晚还会旧病复发的”
      “确实如此,霍某只不过是利用这个回光返照的机会,将老人家的魂魄安固了一下而已,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以后还是有些难说的,”霍排长说,“因为您老人家这次回光返照,一不是勾魂阴差给您老一个与人话别的机会,二不是什么精怪妖仙为了报酬而送您归位,更不是您老人家自己转了一圈子回来的”
      “说得对﹑说得对呀,霍排长”朱老先生激动地说,“看来老夫能够遇到霍排长,真的是三生有幸﹑命不该绝啊”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晚辈不是为了好奇相问,而是真的想要从根本上给老人家解决问题啊”霍排长再次追问起来。
      “诶,好,老夫就把当时的情况给各位讲讲”朱老先生点点头,就开始讲道:
      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这也是几千年的老传统﹑老规矩啦
      俗话说,田舍翁多收了几斗米,还想要再纳一妾呢,虽然老夫并不是那一类人,但作为这朱雀城还算有些家底儿的人来讲,终生只娶一妻的话,是会被人家笑话的
      所以嘛,老夫在娶了结发之妻阿英多年以后,又娶了个二房,也就是叫做阿莲的那个婆娘。
      没想到前面几个月她们二人还是相处可以的,虽然并不是关系很好,至少也不是冰碳不同炉的那种情况。
      后来啊,她们两个人却是不共戴天一样,非要逼着老夫休掉另一方。老夫当然是左右为难﹑认为不妥----阿英是我的结发之妻,弃之不义;阿莲又颇懂我心,休之不忍。
      所以,老夫就一直从中周旋调节,希望她们二人能够宽容对方,慢慢磨合,纵使不能像个一家人,至少也不能如同仇敌一般。
      老话儿说的是“心慈不掌兵,仗义不养财”,到了老夫这儿,就变成了“心慈不纳妾,性软养祸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