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老兵志怪谈异》


  • 作者:笑看茶凉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支金耳钉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支金耳钉
      这事儿虽然灵验,也很受老百姓们的欢迎,但小拴柱这个举动,毕竟有泄露天机之嫌,时间长了,肯定对他不利。怪不得李淳风﹑袁天罡那些神算子﹑活神仙们,尽管精通未卜先知之术,对后来的事虽然明察秋毫,却也不敢明言指出,最多也只是非常巧妙﹑委婉晦涩地暗示而已
      也许是上天见责,也许是小拴柱报怨讨债完毕,就在他六岁生日当天,小拴柱竟然毫无征兆地晕厥过去,无疾而终
      这事儿虽然早已过去多年,但在我们心上始终留下一个疤痕。一提起与毛驴有关的事,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聪明得有些诡异的小侄儿。想到他当初的莫测心机﹑想到他后来的浓浓亲情﹑更会想到他那能见鬼魂的天眼
      一想到这些,我心中就隐隐作痛,很是难受,哪里还会再吃什么驴肉啊
      ............
      “听小李兄弟讲了这么长时间,热腾腾的驴肉也凉透啦”大傻没心没肺地举了举酒碗,“来,弟兄们继续喝,既然小李兄弟这般说啦,这驴肉不吃也罢”
      “你这个大傻兄弟啊,真是没心没肺没感情小李讲的这件事儿,惹得我心里发酸,就差眼泪没掉下来啦,你倒好,光记着吃”我训斥了大傻两句,说得大傻嘿嘿了两声,低头不语。
      “嗯,彦真兄弟说的不错,小李讲的这事,确实挺感动人的”刘老大也表示赞同我的看法,“不过,这有关动物的怪事儿,却使我想起了当年我在东北老家时,与此有点类似的传说,是有关一支金耳钉的故事”
      “一支金耳钉的故事?嗯,一定比半只耳朵的故事还要过瘾哪还等什么?老大你就快点讲讲嘛,我就喜欢听老大你讲那些东北深山老林里的怪事”狗蛋说出了我们共同的心声,我们也是立即停杯放筷,眼巴巴地看着刘老大。
      “现在不行,好好喝酒吧兄弟,听小李讲了这么长时间,只顾感动呢,这酒倒是还没下多少”刘老大举了举酒碗,“来,弟兄们继续喝,那些鬼怪之事到晚上讲,月黑风高﹑乌鸦乱叫的时候,听起来才有气氛﹑有感觉”
      反正是刚立大功,这两天休整无事,我们营又喝了近半个时辰,直到过半的战友东倒西歪,桌上杯盘狼藉,才算罢休。
      当天晚上,果然是个听鬼故事的好时间---夜色漆黑﹑风声呼啸的,虽说凉爽宜人,倒也神秘兮兮的,很有听鬼怪故事的气氛
      我们这些没有被放倒的弟兄们,精力旺盛﹑无所事事,就在营地空旷处围在一起,听刘老大讲了起来:
      事先声明,今天我讲的这事儿啊,是大哥我听来的,不敢保证百分之百不含水分,但的确是有其人其事,而且很有意思,在我们那个地方风传很广,和小李兄弟所讲的动物投胎﹑向人讨债报怨不同,当然也不同于历史上那种结草衔环进行报恩的事儿
      当年在离我们屯子不远的地方,大山里面住有一户人家,也是以打猎为生。老夫妇年过半百﹑身体硬朗,儿女齐全﹑心底善良。而且老两口还会点儿医术---住在深山老林里面,平时有个小病小灾的,不可能处处靠先生求医问药,跟人学点岐黄之术,虽然不能养家糊口,应急自保倒有必要。
      老人的两个女儿,已经远嫁山外,一年回来不几趟,身边只有一个未娶妻室的儿子。那小伙子名叫金虎,机灵胆大﹑黝黑壮实,是一个好猎手。就是住在深山﹑家境不好,已近而立之年,仍未娶妻生子,平时打猎为生,侍奉二老,小日子倒也过得自由自在。
      当年春上的一天,金虎挑了些平时打猎积攒的兽皮,出山去卖,这一来一回,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没想到就在他不在家的那一夜,家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当天那老夫妇吃过晚饭后,照例念叨了一阵金虎的终身大事,叹息一阵子,也就早早休息了。可还没等他们睡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深山中的老猎人,警觉性当然不低。这黑灯瞎火的,外面的篱笆墙又高又密的,是什么人能越墙而入?若是胡子(土匪)歹人什么的,既然已经进院,早就踹门而入了,何苦又轻轻敲门呢?
      “是谁在敲门啊,这么晚了,有啥事么?”老猎人高声问道。
      外面没人说话,回答他的又是几下敲门声。没人说话,这门当然是不能轻易打开的。这年头,山神野鬼﹑胡子逃犯的,什么都有可能碰到
      但那敲门声隔一会儿就响几次,问他是谁﹑敲门何事?他又不答,但又不走,这让老夫妇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外面敲门的,倒底是人是鬼啊?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终究不是办法,一晚上不可能一直这样耗下去的。
      老猎人打猎大半辈子,成天玩的就是虎口夺食﹑剥皮剔骨的活儿,虽说年纪不饶人,力量大不如前,但胆量还是有的。
      老猎人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当下悄无声息地披衣下床,取下火铳,装上火药铁砂,慢腾腾地拉开门栓,猛地拉开了房门
      外面明月高悬﹑如同白昼,站在门外的,既非歹人,也非鬼怪,而是一只“山林我为王﹑一吼震山岗”的斑斓猛虎
      只见那只吊睛白额大老虎,退在院落门口处,与主房保持一段距离。月光下黄毛黑斑,高约三尺,身长近丈,两眼闪光,动人心魄,但它一没有大声怒吼,二没有作热欲扑,而是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并不敢乱叫乱动......
      老人本能的就要扣动扳机,却见那猛虎趴在地上,频频点头,继而立起身子,前爪合抱,像在施礼---看来这只百兽之王今晚好像并无恶意
      “你这孽畜,深山老林中不缺你吃的,来这里是想要吃掉我这个糟老头子吗?”老人端着枪,考虑到火铳对付这种大型猛兽,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如果冒然开枪,不一定能占上风,所以虽然端枪在手,但是并未开火,怕一不小心激怒于它,反而不好。
      那只猛虎似通人性一般,听了老人的话,一个劲地摇头不止,趴在地上,状若家猫
      “哎哟我的天哪,是这,这只老虎在敲门的吗?”老妇人出来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看到门前的一幕,吓得两脚发软,连连倒退,宽大的衣裳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深夜遇到这个吃人的家伙,而且近在咫尺,逃无可逃,打又打不过,不吓得发抖才怪呢
      但那只猛虎,却是趴在地上,老老实实的,丝毫没有逞凶之意
      老人久居深山,知道有些动物年深日久﹑颇有灵性,心中思忖着:难道这只猛虎,今晚来到这儿想要避难?或者是有求于人么?
      想到此处,老人朝着那只卧地猛虎轻声问道:“你到这儿,看来不是想吃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那只猛虎果然频频点头,脸上流露出温顺的样子。
      “你确定不会伤害我们吗?”面对这只百兽之王,老人也是深感恐惧,丝毫不敢大意。要知道它再通灵懂人话,但它毕竟天生就是吃肉喝血的主儿啊
      二人一虎又僵持了片刻,见那老虎确无伤人之意,老人渐渐胆大起来,放下手中的枪,大声问道:“这么晚了,你到我这儿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话音刚落,那只老虎就张开了大嘴﹑露出了森森虎牙不过它一没有怒吼,二没有近前,而是用前爪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虽然不知道这只猛虎究竟为何事而来,但老人心里已经渐渐白过来了,看来这老虎确实是有事相求于自己,也就慢慢胆大起来:“如果你真的不是想害我们,而是想要我们帮忙的话,你就慢慢进屋来吧”
      那只猛虎果然慢慢站了起来,温顺地向前走来,缓缓走到门前,站到老人身边。
      事已至此,两位老人确信今晚这只猛虎有灵性懂人话,且有事相求,于是便放下心来,退到屋内,请那猛虎进来。
      “到底有什么事能难住你山大王啊?”老人试探着问道,“我们这把老骨头,不够塞你牙缝的,想你也看不上眼,我俩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帮你什么忙呢?”
      那只猛虎再次慢腾腾地张开大嘴,用前爪指了指嘴巴。
      两位老人都粗通医道,在灯光下仔细看去,那只猛虎大嘴两侧并不对称,右边似乎肿胀得厉害
      老人干脆取过油灯,靠近虎嘴,认真地察看起来。猛虎倒也懂得配合,大张嘴巴,让老人好好检查。
      “哟,老婆子啊,它这嘴里面,可是肿得厉害”老人吃惊地叫道,“来,你给我掌着灯,我好好给它瞧瞧”
      经过一番检查,原来这老虎嘴巴右侧,和牙齿相对的腮帮上,竟然有一枚闪亮的金属物,深深地扎在上面,才引起这般肿胀
      “我说你这山大王啊,看来肯定是你在吃人时,有什么东西扎进嘴里面啦要让我帮你取出来吗?”
      那猛虎再次点了点头不用说,这肯定也是它今晚前来的目的。
      “那,那你可要忍着点儿啊,肯定会疼的,你可不能怪罪于我,我才敢给你治,行不行?”面对猛虎,特别是要把手伸到老虎嘴里,老人还是相当的谨慎,都说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更何况还要把手伸到虎嘴里呢
      猛虎点头,似乎表示理解且能忍疼。
      反正这事不解决,这只猛虎是不会走的。老人定定神﹑壮壮胆,取出行医的那一套家伙,抖胆给它把那枚金属物,从虎口中慢慢拔了出来,又给它上了些药,让它消肿止痛,慢慢好转。
      取出的那枚东西,稍稍擦拭后发现,竟然是一枚金耳钉也就是当时妇女的耳部饰品看样子成色不错﹑纯度很高。当然,扎到肉里肯定毒性不小,要不然怎么说“吞金自杀”呢
      “喏,这个东西可是有毒的,你肯定是吃人啦”老人见那猛虎倒也温顺,并没有显露凶相,顺便就罗嗦了几句,“这大山里面,山鸡野猪﹑狐狼狍兔的,你吃什么不好?偏偏要吃人要不是今天我给你取出来,别看这个小小的东西,它一定会让你嘴巴溃烂,活活的饿死你,你后可别再造孽吃人啦”
      猛虎听后,似有羞惭之意,伏身点头﹑表示受教,然后再三作揖后,转身离去。
      猛虎走后好久,老夫妇这才回过神来,感叹不已,表示后怕与惊奇。
      当二人在灯光下仔细看那支耳钉时,发现耳钉上竟然打有印记,取来老花镜再瞧,那印记是一个“梅”字,很是清晰,而且整个耳钉成色很足﹑工艺更佳,自是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二人感叹一番,熄灯就寝。
      都说是积善行德﹑福荫子孙,此言果然不假。两位老人自从救了那只猛虎之后不久,已过而立之年﹑仍然光棍一个的独子金虎,竟然巧遇良缘,在深山中邂逅了一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
      据金虎所讲,事情是这样的,金虎那天上山打猎时,在深山密林处,竟然遇到一位身着华服的妙龄女子,自言被胡子(土匪)强抢上山,要她做压寨夫人,中途她逃了出来,躲藏在这密林之中,不敢乱说乱动,始得幸免......
      虽然知道这座山上并没发现有什么成气候的大队胡子,但也难保近段时间有胡子进驻此山,所以金虎当时并未多想,出于同情之心,就把那个姑娘领回了家中。
      那姑娘自称小梅,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与其相依为命,无奈去年冬天,唯一的哥哥被抓壮丁,一去不返﹑杳无音信,现在她是有国无家﹑只身一人,没有任何容身之地啦......
      听姑娘如此说来,一家人也是感叹不已。如此命苦之人,总不能让人家再回胡子山寨吧?想来想去,只能留她住下。
      小梅姑娘虽然身单力薄,却也心灵手巧,针线女红﹑做饭洗衣,样样精通,且非常勤快,老猎户一家人非常喜欢,心里偷偷地思量起来:这姑娘要是和金虎配成一家,那该多好啊
      但还没等两位老人考虑好如何开口时,金虎就私下发现小梅姑娘有些奇怪,就是每当她看到偏房中的哪张虎皮时,一张俏脸顿时阴森可怖,一双杏眼中似有冷光迸出
      金虎只是感到奇怪而已,并未多想,更未直言。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全家人吃惊的,还是老妇人给小梅姑娘准备做衣服而量尺码的那一天。
      老妇人年纪虽大,但并不糊涂,在给小梅量身时,在她脖子后面,无意间发现了一片云雾状的印记,那些印记呈暗紫色,非常少见
      老妇人并未声张,而是将此事悄悄地和老猎人透露了一下。两位老人相视无言,眼中的惊恐说明他们二人想到一块去了,对,那些印记确实少见,因为它是死人身上才能出现的东西---尸斑
      两位老人虽然说不上是阅尽人间沧桑﹑洞察世间百态,可毕竟一大把年纪了,至少也是经过风雨﹑历经磨炼的,遇事沉稳有度。所以他们对这件怪事并未显山露水,表面上仍是和平常一样。
      好好的大活人身上竟然出现尸斑,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事,在没有弄清楚事实真像以前,还是真的不能乱说。
      但是,这事虽然不能明说,至少两位老人暂时不会提起将小梅姑娘收为儿媳的话题,而是悄悄地观察着她,希望弄清她的底细再作打算。
      毕竟老妇人年老眼花,看花眼也有可能---要说整天忙碌﹑操持家务的活人身上出现尸斑,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与接受,说出去更是让人笑掉下巴。
      小梅姑娘一如既往的勤快忙碌着,与常人并无两样。这让两位老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浪汹涌,甚至可以说是战战兢兢,而且是十分的迷惑不解,不知这位年轻貌美﹑来历不明的姑娘,倒底是他家的福星还是祸害?
      金虎这条年近三十的光棍汉,平常较少接触异性,近日突然巧遇小梅姑娘,显然动摇了他原本一辈子单身的打算,就像沙漠中缺水多日的人,巧遇一汪甘泉那样兴奋。
      这一切老夫妇当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现在他们急的不再是撮合金虎和小梅的婚事,而是急切的盼望弄清小梅姑娘的来历。因为他们虽然盼望金虎早点成家,却对小梅姑娘感到极不放心。
      金虎对小梅姑娘情深意重﹑呵护有加,表现得十分明显;而小梅姑娘虽然对他以礼相待,看似尊重,实则是拒人千里。
      这一点让金虎也是头疼不已﹑百思不得其解:按说是他金虎救了人家,她又无家可归,不说以身相许﹑知恩图报的,至少自己仪表堂堂,和自己成为夫妻,她也不算太吃亏,不就是家里穷点嘛
      就在老猎人全家对小梅姑娘琢磨不透的时候,当天晚上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件琐事,就让二位老人由刚开始对小梅姑娘的迷惑不解,慢慢变成了恐惧与担心。
      自从小梅姑娘来到他们家,金虎就搬进了偏房住下,将堂屋西侧的房间收拾干净,让与小梅姑娘安住下来。穿过堂屋,就是两位老人的房间。
      暮春时节,多晴少雨;恰逢月中,夜色如洗。那个来历不明﹑身有尸斑的小梅姑娘,看到明月已升至中天,想必已近午夜时分,忙碌了一天的她,不但没有好好休息,而是悄无声息地起身下床。
      白天那个青春俏丽﹑浅笑盈盈的小梅姑娘,这时却面带寒霜﹑双眉紧锁,两眼之中闪烁着诡异莫名的光芒,一张弹指欲破的如花笑靥,在这静寂无声的深夜,却慢慢变得狰狞起来,嘴角似乎带着一抹令人心惊的冷笑......
      听着东间两位老人均匀的轻鼾,确信他们已经深睡入梦,小梅嘴角上扬,脚尖点地﹑轻移莲步,竟然缓缓摸到了两位老人居住的东间。
      都说老人天命属狗﹑睡觉轻浅,稍有动静就会醒来,这话确实不假。当小梅姑娘刚到老人床边,盯着老妇人,双手抬起的时候,外面不知什么东西惊动了树上的乌鸦,一阵聒噪声,惊得老妇人恰好醒来。
      睡眼醒忪﹑月光朦胧,老妇人猛地发现床边竟然站有一人,长发散乱﹑目射寒光,面目半掩于乱发之中,十指尖尖抬在胸前,再加上外面的老鸦惊叫,窗外树枝摇曳,吓得老人心脏狂跳,浑身冰凉,“啊---”的一声惊叫,把老猎人也惊醒了。
      “你你你,是,是人是鬼......”老妇人的声音颤抖着。
      “大娘不要害怕,是我小梅呀,”只见刚刚还面带寒霜的小梅姑娘,这时已经轻声浅笑,“今天突然起风,夜里太冷,我怕二老着凉,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惊动大娘你啦,真是不好意思”
      “哦,是这样啊小梅,”老猎人处惊不变,语气如常,“我和你大娘身体硬朗,不碍事的,你就早点儿休息吧,千万注意别冻着自个了”
      “那大爷大娘你们也注意别冻着了,我怕恁着凉,正好醒来就过来看看,”小梅一脸的真诚关切,“那我就放心去睡啦”
      虽然小梅姑娘已经回房休息,两位老人却是再无睡意。二人压低嗓子,小声地交换着看法。
      “老头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没看到小梅那张脸,骇人着哪”
      “嘘,小声点儿这事儿是有些蹊跷,不过也难说,说不定人家真是一片好心呢你别老把人想得那样坏,整天疑神疑鬼的”
      “死老头子,看来你是不相信我啦,要是你先醒,看到她那个样子,也一定会吓坏你的,大半夜不睡觉,要真是像她说的那样,那才真是活见鬼了呢”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那小梅姑娘却一如既往的起床做饭﹑打扫庭院,与平常并无二致。这让两位老人更加迷惑不解,要说人家神神怪怪的想要害人吧,昨夜就完全可以得手,要说她完全正常,联想到她身上可能存在的尸斑,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吃过早饭,两位老人心里仍是疑神疑鬼﹑疙疙瘩的放心不下。而小梅姑娘却一反常态,说是在家呆得心烦,想要跟金虎哥一块上山打猎。
      金虎当然是大喜过望,老猎人夫妇对晚辈儿的事又不便多言,二人便带上火铳刀叉等东西,准备出发。
      “金虎啊,你俩上山可千万小心点儿,招呼好人家小梅姑娘”老妇人一语双关地提醒道。
      “您老就放心吧,这山里面我都差不多摸遍了,没事儿的”金虎显然并不清楚老人的言外之意,领着小梅姑娘兴冲冲地向山上走去。
      深山密林之处,金虎果然出手不凡,不一会功夫就打到了两只野兔,还活捉了一只色彩斑斓的山鸡。
      “小梅妹子,这山鸡的羽毛好看吗?”金虎摇了摇那长长的山鸡翎子。
      “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什么用”小梅姑娘失望地说,“要是能打到一只大老虎,用虎皮做个披风﹑坎肩什么的,到冬天又暖和又好看,那该多好啊”
      “这个,俺这火铳劲小,真的碰上大型野兽,还真不好对付啊”金虎看到小梅姑娘一脸的失望之情,一股豪气油然而生,顿了一下说道,“不过,要是小梅妹子你真的想要,俺这就去试试,前面不远处,就听说有老虎在那儿”
      “好啊好啊,咱俩这就上去吧,火铳劲儿小,这不还有钢叉嘛”小梅姑娘一听金虎说愿意去打老虎,一张俏脸立即笑靥如花,秋水般的明眸中闪现出兴奋异常的神色。这让金虎更加坚定了前去打虎的信念。
      看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老话,如果改成“士为红fen知己者死,女为白马悦己者容”更为合适与通用
      二人快步向山林秘密处前进,金虎一心要打死只猛虎,以搏小梅欢心,根本没考虑如果真的遇到成年猛虎,是否真有把握取胜。
      看来他们运气还算不错,进入山林秘密处后不久,就听到风响叶动,从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浑厚的虎啸。
      俗话说“云从龙风从虎,山林风响猛虎出”,风声刚过,伴随着一声晴天霹雳般的吼叫,一只猛虎就向他们二人疾奔而来。
      “妹子你快躲开”金虎虽然打猎多年,但他多以小兽为主,当真正的百兽之王挟风如电﹑气势汹汹猛扑而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没底的。
      出于男人的本能,他先让小梅姑娘后退,与时同时急忙扣动了火铳的扳机,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却被那只猛虎跃起一人多高,轻松避过。
      这百兽之王的称号,果然是实至名归,并非是浪得虚名躲过金虎的火铳,它今天已经成功了一半,甚至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快接钢叉金虎哥,”小梅姑娘看到猛虎躲过火枪,并未惊慌失措,而且非常果断地向前几步,将那把锋利异常﹑闪光锃亮的钢叉递到了金虎的手中。
      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胆色,面对猛虎不怯不退,而是将钢叉递给金虎,自己手拿利刃,与金虎并肩而立,沉着冷静的严阵以待。这让金虎又是感动又是吃惊,都说是打虎还靠亲兄弟,她小梅姑娘要是不把自己当成过命的自己人,今天绝对不会这样啊
      来不及多想,那只猛虎就已扑到他们前面一丈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地打量着这两个主动送到嘴边的肥肉。
      这只猛虎肩高三尺﹑身长近丈,正是老猎人夫妇帮其拔掉金耳钉而救下的那只大虎,正值壮年﹑威风凛凛
      看到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小梅姑娘,金虎只觉得这辈子没白来人世一遭虽然说百步之内必有芳草﹑人间更是佳人无数,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他们两个八字还没一撇呢
      遇到这等有情有义﹑清丽脱俗的红颜知己,任何正常男人都会勇气倍增﹑豪气干云,身高体壮﹑血气方刚的猎人金虎,这时更是置其生死于度外,决心搏杀这头猛虎,一是与猛虎相逢,双方必有死伤,搏杀猛虎,方能保得二人无恙;二是杀掉此虎,正好可以得到一张上好虎皮,满足小梅姑娘的心愿。
      但那猛虎却是盯着小梅姑娘看了看,脸上露出一种无法想象的惊奇,最后竟然低吼一声,转身离去。
      这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让原本打算以命相拼的金虎小梅两个,心中大感意外,二人相视而笑,大呼幸运
      对付那只壮年猛虎,二人均无把握取胜,既然对方主动放弃退回,二人自是不敢再追,返回路上,又打了些小猎物,也算满载而归
      二人回到家里才发现,金虎那嫁到山下小镇上的大姐金钏夫妇回到娘家,来看望父母。金虎赶快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与姐夫二人打招呼。
      “大姐你们来啦,快点里边坐吧,”金虎指着大姐他们二人向小梅姑娘介绍说,“这是俺大姐和姐夫,这位是小梅姑娘。”
      “哦,我叫小梅......”小梅姑娘连忙上前两步,还没走到金钏他们面前,就看到金钏夫妇二人,刚刚还春风满面,刹那间变得目瞪口呆,继而睁大眼睛,盯着小梅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后竟然变得惊愕不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原来是,是刘,刘小姐啊,你啥时候来这儿的?”
      “呵呵,大姐认错人了,我不姓刘,我姓王,小名叫做小梅”小梅姑娘笑着解释说。
      “都别客套啦,快点里面坐吧,”老猎人上前打圆场,“小钏你认错人了吧?这位是你兄弟金虎在山里救下的小梅姑娘,人家姓王,可不是姓刘啊”
      没有意料中的客套与亲切,大姐他们的态度令金虎实在是大失所望。一向沉稳亲切﹑待人很好的大姐这次是怎么回事?不对人家亲切客气也就算了,竟然对人家的姓名也质疑起来了
      这次当然不是金钏夫妇故意失礼,而是极力掩饰仍然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午饭后,趁早着金虎和小梅姑娘在院外处理那些猎物的时候,他们二人就和父母在屋内悄悄地说起了这件事。
      “爹,娘,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小梅姑娘吗?我可是真的认识她”金钏一脸的疑问与惊恐。
      “哦,小钏啊,你们俩没有认错人吧?”老猎人夫妇明知这小梅姑娘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却是面色如常﹑不动声色地说。
      “绝对没有认错我们和她在镇上本是邻居,也算是世交,按辈份儿来讲,她还得管我叫声婶婶呢,以前经常见面,怎么可能认错?”
      “那,那她真的姓刘?”
      “她叫刘子英,是我们镇上刘员外的千金,我绝对不会认错人的但是,”金钏看了看她老公,二人都是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但是什么?是不是她被胡子抢走啦?这是小梅亲口告诉我们的。”
      “不是,这个刘子英,她,她已经死了十多天啦,怎么可能好好地住在这里?”
      “小钏你说什么?她,她已经死了十来天了?”老猎人夫妇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惊骇,联想到前几天发现她脖子后面的尸斑,还有那晚她那可疑可怖的举动,纵使他们年过半百﹑阅历颇丰,仍然心中一凉,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保证,这个姑娘,百分之百正是十来天前死去的刘子英”金钏的丈夫刘振南郑重地说,“就算是双胞胎,也绝对不可能长得如此一模一样”
      “如果小梅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是已经不在人世的刘子英,那么她住在我们家里,到底想要干些什么呢?”老猎人颇感冤枉,“我们和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况且我们两家根本就没见过面,她这不是祸及无辜么?”
      “爹,其实这事儿也好办,”刘振南略一思索,就宽慰岳父岳母说,“你们二老先别声张,明天我们回去,就请刘员外他们自己过来,要是他们听说刘子英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嘿嘿,他们一定会连夜赶过来的”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老猎人对这个女婿还是相当的欣赏,“我和你母亲先不惊动她,等刘员外他们来认一下,看看这个小梅,哦,这个刘子英到底是人是鬼,住在我家究竟想干些什么”
      事不宜迟,既然老岳父家发生了这么离奇的大事,金钏夫妇当然不宜久留,当天就往回赶,连夜拜会了刘员外夫妇。
      “振南贤弟这么晚前来找我,想必有事指教吧?”刘员外当然知道刘振南无事不登三宝殿。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打扰兄台,”刘振南不知这事如何开口,斟酌再三,终于说了出来,“这次我和金钏到我岳父家去走亲戚,遇到了一件怪事”
      “哦,什么怪事啊?与我有关吗?”刘员外当然不傻,虽然仍未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心里却是非常明白,这事肯定与自己有关,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贤弟有话尽管直言,我们两家算是世交,有事还用拐弯抹角吗?”
      “好,那兄弟我就直说啦,这次在我岳父家,遇到一个姑娘,和侄女子英长得是一模一样”刘振南既然开口了,就干脆说个清楚,“她正好是在十来天前到我岳父家的”
      “什么?你说什么?”刘员外一口茶喷了出来,端茶的手颤抖得十分厉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死死地盯着刘振南,“兄弟你不是在胡扯吧?”
      “哎呀,我说大哥,你看兄弟我是那种无中生有的人吗......”
      没等刘振南说完,刘员外就激动地打断她的话:“我再问你一遍,兄弟你确定看得清清楚楚?要知道你那侄女可是已经......”
      话没说完,刘员外已是老泪纵横,激动得不能自持,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大悲啊。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刘振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那兄弟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唉,可惜我认得她,她倒不认我啊明明就是小侄女,可她偏偏说她姓王,叫王小梅”
      “走,麻烦兄弟给大哥我带个路,辛苦一趟,我叫上你嫂子,现在就去看个明白”
      虽然已经夜深人静,但刘振南非常理解刘员外的心情,二人稍作准备,叫上几个人帮忙,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
      一直到路上,刘振南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兄弟说句冒昧的话,要是说错了还请大哥不要见怪。”
      “嗯,你说吧,是不是想问有关子英的后事?”刘员外似乎明白振南的心思。
      “说实话,子英是我看着她长大的,我绝对不会认错人;但是我从岳父家回来时,我还特意先去看了看子英的坟墓,完好无损,一丁点儿也没有损坏的痕迹,”刘振南试探着说,“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是子英她万一复活苏醒,可那棺木坟墓的,她也不可能出得来呀?”
      “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隐瞒啦”刘员外低声说道,“那个坟墓是空的”
      “啊?这,大哥你,你没胡扯吧”这下该轮到刘振南吃惊了,子英的尸体他是见过的,确实无疑,但刘员外弄个空棺假坟,到底搞的是什么名堂?
      经过刘员外一番解释,刘振南总算弄清了这件听来让人不可思议﹑仔细想来又合情合理的怪事。
      原来,因为刘子英的终事大事惹得这位千金大小姐一时糊涂,她竟然在夜里白绫一挂﹑上吊身亡,等到第二天发现时,早已身体冰凉僵硬﹑铸成大错,断无再生之理。
      然而就在准备丧事的头天夜里,子英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家族至亲私下多方寻找,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像这种怪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而且那子英确实又是身死无疑,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总不能对外说他女儿诈尸逃跑吧为了家族的面子,他也只能将错就错,当天空棺下葬,应付过去,准备静观其变,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她的消息。
      这事虽然离奇古怪,令人匪夷所思,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刘员外当然不会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开这等玩笑。
      刘振南听了也只能是苦笑连连,心中更加坚信,老岳父家的那个小梅姑娘,一定是侥幸苏醒﹑成功外逃的刘子英无疑。
      几个人风尘仆仆﹑不顾疲劳地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来到刘振南岳父的家中。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小梅姑娘正巧和金虎外出未归。刘员外将此事与老猎人一家详细道来,双方对这等离奇怪事,均感到不可思议﹑嘘唏不已。
      刘员外也是感恩图报﹑仗义疏财之人,对老猎人收留他的爱女表示再三的感谢之情,并拿出重金相酬,却被老猎人委婉而坚决的拒绝了。
      聊不多时,金虎和小梅姑娘并肩归来。刘员外夫妇一看到小梅姑娘,立即是两眼发直﹑嘴巴半张,定睛细看后,顿时老泪横流﹑声泪俱下,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拉住小梅姑娘的手痛哭不已,继而笑中带泪﹑复转开心,像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失而复得一般。
      在场的人们感叹不已,都说是宁隔千里远﹑不隔一层板,他们父女母女三人,这次踏过阴阳界,能够再次相聚,实乃人之大幸啊
      众目睽睽之下,小梅姑娘的表现,实在大出众人意料,让人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大叔大婶,你们真是认错人啦”小梅姑娘面露尴尬之色,客气而又果断地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刘子英,我叫王小梅”
      “孩子啊,你是为娘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为娘再不济,也不可能认错你啊”刘员外的夫人涕泪横流,“瞧瞧,左边眉毛中的这颗小痣,你小时候给你算命时,人家说这叫草中珠,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我说大婶啊,我倒很想当你们的千金娇女,可惜我没那个好命天下之大,长得相似之人多了去了,你总不能就因为我眉毛中有颗小痣,就非要把我当成你闺女吧”
      “不不不,我自己生的孩子,又是我一手养大的,绝对没有认错之理除了这颗草中珠之外,你右臂胳膊肘儿下方四指的地方,还有颗米粒大小的红色胎记,你把袖子卷一下看看,要是我说错了,我这就给你头朝下走”
      刘夫人把话说到这一步,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小梅姑娘身上,眉毛上的黑痣,人人可见,以此相认确实有些牵强;但她所说的那颗红色胎记,被小梅的衣袖所盖,在场子的众人均没看到,这点要是属实,不管小梅姑娘是否承认,她就是刘员外的女儿刘子英
      众目睽睽之下,小梅姑娘也是一脸的惊愕与茫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而且再也没有出言否认。不用说,看来刘夫人所言不虚,那颗米粒大小的红色胎记一定存在。
      老猎人夫妇长出了一口气,哎呀,直到现在总算弄清了这姑娘的来历这孩子也真是的,在这儿表现得知书达理的,但无论婚事再不称心,自己的生身父母前来,你也不能拒不相认啊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小梅姑娘愣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看来天下之大,确实无奇不有,大婶你所说的那个胎记,确实半点不假”
      正当大家等待她们母女相认的时候,那小梅姑娘话锋一转,很是肯定地说:“不过,我仍然很负责地告诉你,我王小梅确实不是你家的刘子英”
      “啊事情都到这一步啦,我说大侄女啊,你就别再折腾你爹娘啦”刘振南也忍不住站出来帮刘夫人说话,“子英啊子英,就算你父母在你终身大事上,做得再差,他们好歹也是你的爹娘吧?这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刘振南的话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认同,就连金虎也深感这姑娘真是太倔强了,倔强得不近人情
      “你们真的错怪我了这位大婶提出那颗红色胎记,我也感到惊奇;但是我也能提出明确的证据,证明我王小梅绝对不是他家的刘子英”
      小梅姑娘这时已神色冷静,非常肯定地说:“我叫王小梅,家住河东县祖师镇王家洼,先父名讳为王自良;小梅十五岁那年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与我相依为命,他叫王富贵,这点你们可以去那里打听打听再说”
      众人再次愕然,如果说刘夫人所言不虚,那么这个小梅姑娘所说的,也是有板有眼,看来不像胡诌
      “罢了看来再扯上三天三夜也说不清﹑道不明,”刘员外悲痛地说,“既然你说的也是明明白白,那就不用多讲,我们这就起身,到王家洼去打听一下再说”
      话既然说到这一步,看来也只好如此。刘员外他们一行人,不顾风尘劳苦,立即起身向老猎人全家告别,领着同行数人,向山下走去。
      虽然说天下怪事层出不穷,但像这样的离奇之事,还真是闻所未闻的。刘振南一是想解那好奇之心,二是这事原本是他提起,自当善始善终﹑跟随到底。所以第二天他不顾劳累,又随刘员外夫妇赶向王家洼
      按照小梅姑娘所说的情况,他们几番周折,终于找到了河东县祖师镇王家洼村。经过打听,结果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祖师镇王家洼村,确实有个叫做王自良的农民,几年前早已去世;他的儿子名叫王富贵,去年冬天被抓壮丁;王自良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名叫王小梅,现在下落不明......
      这个结果确实让人啼笑皆非,看来真是造化弄人啊,那个与自己女儿长得一模一样,连胎记都分毫不差的姑娘,确实不是自己已经去世的女儿刘子英
      刘员外夫妇的失望是前所未有的,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也是非常沉重的。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就在他们认为苍天开眼,自己的爱女起死回生﹑即将归来的时候,得来的竟是这个结果,人心都是肉长的,什么人能在连心的儿女之事上经受如此折磨?
      就在众人认为尘埃落定﹑红尘如梦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又给他们带来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与梦想
      在他们垂头丧气﹑败兴而归的路上,一场大雨将他们赶进了路边的一座寺院之中。
      他们避雨而进的这座南林寺,已有千年历史,其中高僧辈出﹑道行非凡。在避雨期间,刘员外进香礼佛时,巧遇寺内高僧三宝长老。
      那三宝长老双目微睁,看了刘员外一眼,就高呼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此行,看空不空,不空亦空啊”三宝长老慈眉善目,笑呵呵地看着刘员外,仿佛知道他的心事一般。
      “敢问大师,此言何意啊?”刘员外听那长老之言,似乎是话外有话,连忙虚心请教。
      “呵呵,我观这位施主为眼前孽障所迷,虽然云不遮天,但不遇拨云之人,施主是实难见天啊”
      “哦,那么请教大师,您看我这次被什么所迷,能否拨云见日呢?”刘员外真的被这个出言不俗的老和尚提起了兴趣。
      “阿弥陀佛儿女琐事而已,施主命中注定只有半女,奈何苦苦求全?虽然命运斑驳,但浮云蔽日终非久也”老和尚能知道刘员外是为儿女之事烦恼,自是引得刘员外大为惊奇。
      刘员外五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子英已去,何来半女之说?
      “请恕弟子愚昧,有就有﹑无则无,大师所言半女,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请大师明言”刘员外心中又燃起了一线希望,急切的看着三宝长老,“敢问大师,谁是能帮我拨云见日之人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衲即可帮助施主解此困惑”三宝长老笑呵呵地说,“是你的女儿,又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又是你的女儿。红尘俗事,亦真亦幻,老衲故言施主只有半个女儿是也”
      素昧平生﹑从未见面,这老和尚对刘员外一行人又没有什么交流询问,他竟能说出这等话来,确实令人吃惊。看来他不是活佛在世﹑必为得道高僧
      刘员外听他言及至此,原本已经冰冷的心,这时突然又熊熊燃烧起了希望之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十分虔诚地说道:“大师慈悲,还请大师为弟子指点迷津,救救弟子啊”
      “呵呵,施主快快请起,你我可到后院厢房中说话”三宝长老吩咐随身沙弥招呼好其他香客,就领着刘员外出了大殿,向里走去。
      双方进入厢房,入座看茶。刘员外再三施礼求教:“大师必能解救弟子于困惑之苦,敢问大师,我那女儿子英,她到底是生是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三宝长老似有成竹在胸,轻轻说道,“施主莫急,天道循环﹑因果使然,令媛之事,老僧已经知道矣”
      “那,请问大师,小女她,她到底上哪去啦?她还活着吗?大师你看她还有救没救啊?”
      “呵呵,有即是无﹑无即是有,施主令媛,半个而已”三宝长老双手合什,低声说道,“要解此困惑,还需老衲亲自与施主前往啊”
      刘员外自是喜出望外感激不尽,再三拜谢后,就请长老同行。
      平地之途,刘员外尚有马车可坐,一到山脚,就不得不劳烦三宝大师徒步上山。好在那三宝长老实有脱尘之心,丝毫不嫌山高路远,反倒健步如飞,令刘员外一行人又是称赞又是惭愧。
      三宝长老和众人赶到老猎人家里时,又恰逢小梅姑娘和金虎打猎未回。刘员外向老猎人夫妇提起到王家洼打听的结果一事,当然大出他们的意料
      刘员外夫妇对小梅的指认,绝对不会有错;而小梅所提供的信息,竟然也完全属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搞得老猎人一头雾水,一脸的茫茫然。
      “看来真是天意啊,”刘员外看着三宝长老,对老猎人夫妇讲道,“本来这事我已经心灰意冷了,却巧遇这位大师,今天前来,就是有劳大师给我们指点迷津的”
      众人的目光当然全部集中在那位老僧身上,不知这事儿究竟如何?再说就算出家人指点迷津,也不过是劝人看开点﹑想通点,不要执著计较而已,又何苦不辞辛劳地到这个地方?
      “阿弥陀佛,老衲此次前来,是需要得到一件那姑娘的旧物,方可与众生解除烦恼啊”三宝大师高宣佛号﹑直入正题,似乎看透了人们的心思一样。
      “小梅的旧物?哦,当初金虎领她前来时,却并没有带来什么东西啊,对了,连套换洗的衣裳也没有带,她现在穿的,还是来后我们才给她做的”老猎人夫妇肯定地说。
      “呵呵,那些衣服,虽然是她带来的,却并非她本人的旧物,”三宝大师慈祥地说,“依老衲算来,那姑娘刚到时所穿之衣,亦是别人的,哦,就是这位施主令媛所穿”
      “这,这?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猎人忽然激动起来,“难道这小梅姑娘,当真就是刘员外的千金,刘子英?”
      三宝大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是又不是,不是亦是;那姑娘的肉身,确实是刘施主的千金,故而刘施主当然坚持认为那姑娘就是他们的女儿;但是,那女子的灵识却并非是刘施主的千金啦”
      这一下,大家是如梦初醒﹑恍然大悟:这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借尸还魂啊怪不得刘员外夫妇连小梅身上的胎记都认得极准,原来那小梅是借用人家闺女的身体而已;而那小梅对刘员外夫妇的认女之举是坚决否认,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她确实不是刘子英,对刘员外夫妇确实不熟
      而刘员外夫妇听到这里,早已泪如雨下,看来自己虽然没有认错,但肉眼凡胎只能看清表面,不能洞察灵魂啊难道这就是三宝大师所谓的半个女儿么?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虽然女儿肉身仍在,但人家根本不认识自己,又何来半女之说呢?
      “小梅,小梅,梅?”老猎人莫明其妙地念叨了几声,突然惊叫起来,“看来我真是老糊涂啦难道,难道那个金耳钉,就是小梅的旧物不成?”
      言罢老猎人就站了起来,冲进屋内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个小布包,颤抖着双手来到了三宝长老的面前,惊魂未定地说:“大师,大师你看这个,这支金耳钉上面有个‘梅字儿,可是那小梅姑娘的旧物吗?”
      打开层层包裹,一支非常精致的金耳钉出现在众人面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得众人不明就里,而老猎人已经是胸口起伏不已。
      “没错没错,这支金耳钉,正是那姑娘的真正旧物,只有得到这个东西,老衲才能打破樊篱﹑解脱众生啊”
      “但是,但是,这支金耳钉绝对不是小梅姑娘带来的啊?”老猎人虽然想起了这个印有“梅”字的金耳钉,却是更加清楚这支金耳钉真正的来历,只是搞不清这个物件怎么会和小梅姑娘有牵连
      经过三宝长老的一番解说,大家才明白过来,一个个感叹不已......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那小梅姑娘确实是河东县祖师镇王家洼村王自良的女儿,叫做王小梅。也确实曾被山里的胡子所抢,幸而凭着她的聪明,中途得逃。
      可惜的是,她命中注定当有大劫。在山中逃命时慌乱迷路,误闯到藏猛虎的密林之中,才出匪窝﹑又入虎穴,不幸被那猛虎所害。
      但那王小梅自幼好强,对自己的命运颇感不公。一点儿冤灵凝聚不散。又恰巧那只猛虎被她生前的金耳钉牢牢扎在嘴内而无法自取。眼看那只伤她性命的猛虎无法进食,早晚也要丧命的时候,却被你等所救,故而小梅姑娘的灵识迁怒于你们
      也合当她不入地府,当时却又恰逢刘施主的千金自寻短见,造化无常﹑天道使然,王小梅的一缕灵识就附在了令媛刚死不久的身上,从而得以还魂。
      虽然那小梅姑娘幸得重生,但一口冤气仍在,故而偷逃进山,一心想要报仇。一方面想要借助猎人之手,除掉那只猛虎,另一方面又对救那猛虎的猎人耿耿于怀,故而拖延至今。
      那姑娘虽然报复心较强,但她心底却并不坏。所以虽然心存芥蒂,却并未对猎人真心报复﹑痛下毒手......
      “哦,原来是这样的”老猎人夫妇长出了一口气,直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讲了出来,“怪不得我发现她身上有尸斑呢,原来她真的是借用尸体还魂的;还有那天夜里,她站在我床前犹豫不决,差点动手啊......”
      事情到了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这件怪事的来龙去脉,后面处理起来就很简单啦。
      那三宝长老等到小梅姑娘回来后,就借助那支金耳钉,以及佛家因果,化解了她的冤气,并且告诉她:滚滚红尘天道如此﹑轮回之内众生平等。如果因为那只猛虎吃掉她,她就必须要那只虎偿命,那么她从小吃了的许多鸡鸭鱼类等等生灵,那你岂不是罪该万死?放过别人就是解放自己,人生苦短,何必总是沉沦在仇恨的苦海中,而迟迟不能上岸?
      小梅姑娘也算冰雪聪明﹑悟性非浅,只是暂时被冤气迷失了心智而已,听了三宝大师之言后,小梅姑娘也是立即顿悟。
      在三宝大师的指点下,刘员外夫妇认她做个干女儿,也算是印证刘员外夫妇只有半个女儿的天命。
      虽然这事十分离奇﹑峰回路转的,但最后的结局却是皆大欢喜,那王小梅,哦,也算是刘子英,为报答金虎一家对她的照顾,与金虎终成良缘;刘员外对这个干女儿自是照顾有加,送给她一份十分丰厚的嫁妆,金虎一家人财两旺﹑双喜临门,也算是善有善报吧
      刘老大讲到这里,这个故事算是彻底拉上了帷幕,我们却仍然沉浸在那曲折离奇的虚幻之中。
      过了一会儿,大傻首先打破了宁静:“我说刘老大啊,你还真能扯当初你讲到那老猎人救猛虎后再遇王小梅,我还以为她是老虎变的;后来你又说她有尸斑,我又以为她肯定是具僵尸,总之,这事是挺复杂的,就是不知真假啊”
      “唉,这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没等其他人说话,就听小李兄弟长叹一声,幽幽地说,“人家打个山鸡﹑逮个野兔的,还能巧遇良缘,弄个红fen娇娘;兄弟我拼命杀敌﹑浴血奋战,比他打猎辛苦危险百倍,至今仍是光棍一个﹑寡汉一条,想起来真他娘的心中不平啊”
      众人大笑小李是个女人迷,只要一天不打仗,这小子就忘不了娶妻生子这码事儿难道我们团这一千多人,除你小李之外都是妻妾成群?人家巧遇良缘关你何事?有本事你也巧遇一个试试?
      这人间的事啊,有时还真是难说。晚上刘老大讲的那个故事,引得小李羡慕人家的良缘巧遇,感叹上天对他不公,没想到第二天上午,这样的机会就被小李兄弟碰上啦
      不过这件事对我们来讲,是福是祸还很难说,中间的离奇与恐怖,要是我们事前知道,哼哼,就是八抬大轿相请﹑满汉全席相待,我们也是绝对不愿意陪着小李兄弟去淌这个混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