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老兵志怪谈异》


  • 作者:笑看茶凉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异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异童
      都说是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绝对不是胡说瞎扯的。那驴肉耐嚼味美,又有一种奇特的香味,听说还有大补的功效,比那猪肉?鸡肉更胜百倍。
      这个小李,一向是正宗的肉食动物,除了战时无奈,其余时间是无肉不欢,眼看今天马上就有鲜驴肉吃,不但不食欲大动?心情愉悦,反而是一脸的惊恐之色,这是何意?
      小李兄弟一看到就要杀驴,急忙转身,一路小跑的冲到了宿舍中。这让炊事班一帮弟兄们笑得直不起腰来:小李这小子,天生就是一个戏子,表演得他娘的比真的还真!战场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可是杀人,而我们只是杀猪宰驴而已,人模狗样的装起大慈大悲来了!
      不管大伙如何狂笑挖苦,我知道小李兄弟是真的对杀驴有所忌讳,同吃同睡同拼命的,我对他还是相当的了解。
      果然不出所料,庆功会上小李情绪低落,那盆鲜驴肉,任凭战友们大快朵颐?赞不绝口,小李兄弟是尝也未尝一块。
      “小李兄弟,别光喝酒,吃点儿驴肉啊,真它娘的香!”刘老大边吃边劝道。
      “哈哈哈,我听说不吃猪肉,人家那是传统宗教;你小子不吃驴肉,难道也是祖传家法?”狗蛋打趣说。
      大傻兄弟更是过分,夹了一大块驴肉塞入嘴中,边吃边说:“嘿嘿,我说你们几个就别难为小李啦,他是绝对不会吃这驴肉的!”
      “哦,这是为何啊?”大家全部把目光集中到大傻身上,这混小子二楞子,你怎么知道小李兄弟绝对不吃驴肉!
      “哈哈哈,这是因为,”大傻得意地看着小李说,“这是因为小李和毛驴,一个是犟驴,一个是毛驴,正宗的亲老表啊!”
      这一下,全部笑场,我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也喷了出来......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原本就很热烈的气氛就更加热火朝天!说笑声,笑骂声,划拳声,声声入耳!
      一直独酌痛饮的小李,突然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就像在沸腾的开水锅中浇了一盆冷水,眨眼间就将这嘈杂的喧闹场面平静了下来:“兄弟我不吃驴肉,是怕遭到报应啊!”
      一阵狂笑!娘的,杀人无数不怕报应,吃块驴肉就怕报应了?
      “哦,闹了半天,你和毛驴不是表兄弟啊!”大傻没心没肺地傻笑着,“要是吃块驴肉也怕报应,你小子完全可以上山啃草了,喏,那边野草又青又嫩,你是自己过去,还是等我割草喂你啊?”
      原本刚刚安静下来的众人,听了大傻的混话又是哄堂大笑......
      只有同桌的营长刘老大,毕竟比我们年长几岁,或许是他从小李那郑重的表情上看出了事情的异常,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酒碗,一边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一边看着小李说:“兄弟别和他们一般见识,那个傻啊,名符其实,只会傻喝瞎侃;我看兄弟好像有什么心事啊,不妨讲来听听!”
      “谢谢老大理解!不是兄弟我扭捏作态,酒我可以多喝,但这个驴肉,兄弟我真不敢吃!”小李一反他爱说爱笑的脾气,目光深沉的看着我们,很是郑重地说,“驴肉鲜美,确实不错;但毛驴报复人的诡异厉害,也是不假啊!”
      “毛驴生气了,报复人当然很厉害!一蹄子踢得你鼻青蛋肿,万一踢到你的小弟弟,一准能让你断子绝孙?变成太监......”大傻满不在乎地说。
      “大傻兄弟,听哥的话,少说两句!”我喝住了大傻的话,看了看刘老大和小李兄弟,“反正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要不,让小李兄弟给我们好好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和大傻从小光屁股一块长大的,当年他家较穷,我不少从家拿东西给他吃,加上狗蛋三人,我们一向关系堪比手足,加上战场上的过命交情,他还是比较听我的话的。见我这样一说,他也就住嘴不再胡扯。
      “好啊好啊,刚才实在喝得太急了,现在缓缓劲儿,听小李讲讲,只当加道下酒菜,马上再好好喝,不醉不散!”弟兄们一个个停杯放筷,连邻桌的弟兄们也朝我们这边看着,等待着小李讲讲那毛驴能有什么诡异厉害的报复手段。
      小李又喝了一大口酒,扫视一圈,慢慢的讲了起来:
      这事儿已经很多年了,当时我大概十来岁吧。突然有一头毛驴跑进我三叔家院里,或许是三叔家院中所晒的豆子吸引了它,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头毛驴,冲进三叔家吃他的黄豆。
      我那三叔,原本就爱占个小便宜什么的。见到这头毛驴自投罗网,而且还吃了他家不少的黄豆,立马逮住了它,拴了起来。
      等了一天不见有人来找,三叔就准备宰了它,好好尝尝驴肉的鲜美。
      当时我三婶儿已怀胎数月,即将临盆。听三叔说要杀那头毛驴,是极力反对,说是等人家来找时,赔我们一点豆子钱也就算了等等。
      但我三叔那人,掉到地上一个皮钱子,恨不得捡起来个大元宝,是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人。既然有肉主动上门,哪里还会有回去的可能。
      三叔执意要杀那头毛驴,当时我也在旁边看热闹,而且也准备趁火打劫,饱餐一顿鲜驴肉。
      “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你爷爷知道啊!要不然这驴肉就没你小子的份儿!”三叔安排着我。
      “放心吧,三叔,爷爷不会知道的!”我当然知道这事儿让爷爷知道了,三叔肯定是挨训一顿,这事儿也就黄了,驴肉我也吃不成了!
      当三叔把那头毛驴死死地拴在树上,又用绳子捆住它的四肢,手拿利刀与接血的大盆时,那头愚钝的毛驴才反应过来,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一边拼命的挣扎着,一边惊恐地大声叫着。
      不用说,挣扎肯定是于事无补毫无意义的,任它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挣断绳子,逃脱被杀的命运。
      就在三叔举刀相向的时候,那头毛驴似乎知道大限将至,浑身颤抖?一阵悲鸣,乌黑的大眼睛里热泪滚滚,大颗大颗的泪珠直淌而下......
      三叔顾不得其它,手起刀入,那毛驴就热血喷涌,一缕灵魂不知今归何处!
      从小胆大爱热闹寻刺激的我,这时竟然发现那毛驴的眼睛中似乎有寒光迸出,充满了诡异?绝望与愤恨,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赶快转身避开!
      就在这时,只听三婶儿在屋里痛苦的叫了起来,原本离产期还有一个礼拜的她,竟然恰在此时早产了!
      按说早产个十天八天的并不算什么大事,也并不稀奇;但三婶儿胎象近来一直很好,最近更是没有任何要分娩的兆头,可偏偏在三叔宰杀这头毛驴的关键时刻,她却踩着时辰似的早产了!
      这一下,三婶儿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三叔更是丢下手中的刀,顾不得擦一下手上的血迹,就冲进屋里去了。
      我也恍然大悟,立即高声叫喊着跑出三叔家,叫附近的亲邻前去帮忙!
      好在三婶儿有惊无险,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爷爷按照老传统,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儿,叫作“拴柱”,贱名好养嘛,以期把他牢牢拴在家里,安心立命?神鬼不碰!
      原本此事皆大欢喜,三叔喜添男丁,那头毛驴又送来了一大缸驴肉,但刚开始盼望着大啖驴肉?尝鲜解馋的我,真的看到那炖得香气四溢的驴肉时,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头毛驴临死之前的惨相,特别是它那充满哀怨诡异的眼神,这让我味同嚼蜡,最后干脆不再吃那驴肉了!
      我嘛,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第一次亲眼目睹宰驴那血腥的场面,有点儿害怕也是理所当然;但我三叔,竟然从那以后,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个三叔,已经有了两个女孩,整天盼的,不就是个带把儿的吗?这次天遂人愿,得了个胖乎乎的大小子,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因为我是小孩,我们农村对妇女坐月子又特讲究,所以我一直未见到那个小拴柱。只是听人说他白白胖胖,眼睛大而有神,十分可爱,直到给他摆满月酒时,三婶儿抱着,我才第一次看到他。
      我看到小拴柱的第一眼,就被他那眼青多眼白少的乌黑发亮?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这个刚刚满月的小拴柱,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十分明亮。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他,却总是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而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类似的小孩!
      “来,让你哥哥看看你!”三婶儿见我呆呆地愣在那里,就把小拴柱抱到我面前,叫我好好看看这个刚满月的小弟弟!
      我伸头仔细的看了看尚在襁褓中的小家伙,三婶儿用手又将他那快要盖住脸的小被子向上拉了拉,就在这时,我发现小拴柱的额头上,似乎有一道淡淡的白印儿!
      我像雷击了一样,瞬间想起来了!怪不得小拴柱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给我一个似曾相识而又一时想不起来的感觉,再看到他额头上那道淡淡的白印儿,在我脑海中立即出现了一个影子,对,就是他出生时,三叔宰杀的那头小毛驴!
      三叔宰杀那头毛驴时,我就在他旁边看热闹,那头黑驴,额头上就是有一道白毛,原本就大的眼睛更是乌黑有神!
      这个刚刚满月的小拴柱,和那头小毛驴确实有几分神似!想到这里,我自己也感到让人匪夷所思,心里这样想,嘴里当然不敢乱说!
      “怎么啦?你哪儿不舒服吗?”三婶儿关切地问我。
      “唔,肚子有点疼!”我立即顺着三婶儿的话,装着肚子疼的样子,借以狼狈地冲了出去!
      小孩子嘛,心里存不住事儿,当天晚上,我就将这事儿一五一十地向父母说了。父母相互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却是一脸正色的告诉我:“小孩子家,千万不要胡扯八道!小心让你三叔三婶儿听到了打你屁股!”
      “我真的没有胡扯!拴柱那眼睛和那白印儿,真的和那头毛驴很像!”我倔强地看着父母,认真地分辩着。
      “唉,你这个孩子啊,真是人小鬼大!”父亲长叹一声,郑重地说,“这事儿确实有点儿古怪,你爷爷早就说,那个拴柱和其他婴儿大不一样,看他那眼睛,真不像个刚刚满月的小娃娃!”
      “出去可不能乱说啊!你三叔正烦着呢!”母亲用手指点着我的头,安排着我。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一点儿也不假!人要是走好运,摔跤都能捡着大元宝;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正在三叔为这事儿愁眉不展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人,找到三叔家,说是听人讲,他家的一头毛驴,跑到三叔家了。
      他娘的,这不存心添乱吗?你早干嘛去了?那头毛驴都被我们吃掉一个月了,你今天才来!三叔当然不认账,那两个人也是没有证据,无话可说,临走时才说,他家的毛驴一个月前丢失了,留下一个刚下不到俩月的小驴驹,在家天天叫唤,非要找它娘似的......
      从那以后,三叔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也不显山露水的,但知情者都了解,对于他这个小拴柱,三叔其实心里还是挺别扭的。甚至可以说是耿耿于怀?心存芥蒂。
      但那个小家伙一直健健康康的吃喝拉撒,日渐长大,倒也并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的情况。这也让原本心里疑神疑鬼的三叔慢慢踏实下来。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传人,看到白白胖胖?日渐茁壮的小男孩,三叔也就逐渐喜上眉梢了。
      日出日又落?春去春又回,不知不觉小拴柱已经五岁了。五岁的小拴柱依旧白白胖胖,天圆地方?十分富态,那双如墨似漆的大眼睛,很是讨人喜欢。额头上原来淡淡的白印儿,也日渐模糊起来。
      时光是最好的洗涤剂,小拴柱五年正常的生活,慢慢洗去我们心上的疑虑。三叔和我也逐渐放下心来。
      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爆竹声声,大人笑?小孩叫,一派喜气洋洋。就在我们全家吃过饺子,准备串门聊天的时候,只见三叔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脸色苍白,眼露惊恐之色,结结巴巴地说:“大哥,我家拴柱他......”
      “不要急,慢慢说,拴住小侄儿到底怎么啦?是病了?还是爆竹崩到手啦?”父亲对小拴柱一直不错,现在突然见到三叔惊慌失措的样子,自然以为拴柱出现了什么危险。
      “不是不是,大哥!拴柱他,唉,他刚才竟然趁你弟妹忙时,悄悄对我说,要我血债血偿?以命抵命!”
      “三弟你不会是听错了?小侄儿才五岁个人儿,他知道什么!”父亲慎重地问道。
      “我绝对没有听错!”三叔一脸凝重地讲了起来:
      当时你弟妹在忙着做饭,让我一个人哄着拴柱玩儿。我在院子里领着他,准备放爆竹,逗他开心。
      等我点着爆竹起身时,却看到拴柱他,他竟然完全没有了他平常天真可爱的样子,而是阴沉着脸,双眉紧锁,乌黑的大眼盯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那眼神儿,绝对不像平常那个小爱的小家伙!
      我心中一惊,正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儿,他却压低嗓门儿十分诡异地盯着我说:“哼哼!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血债血偿?以命抵命!”
      大哥你说,这大过年的,拴柱他,他绝对不是信口胡扯!他那眼神你是没有看到,简直像刀子一样,看得我心里发毛啊!
      更重要的是,听了他的话,我浑身发凉,哆嗦着问他怎么回事,你弟妹听到我的声音也赶快出来,拴柱他竟然对你弟妹说我打他了,他倒是一脸委屈的坐在地上直弹蹬撒泼......
      “看来这事儿确实蹊跷,这样,你先平静一下,反正我家都吃过饭了,这就到你家串串门,先看看情况再说。”父亲还是抱着比较谨慎的态度对三叔说。
      不管父母相信与否,反正我是深信不疑。那个小拴柱,确实与众不同,特别是他那双眼,在众人面前天真无邪,而当我独自面对他时,分明像是一潭古井,深浅难测;额头上的白印儿虽然日趋变淡,在我眼中仍是诡异可怖!
      我们全家陪同三叔一块到他家串门时,小拴柱正拿着一个爆竹,胖嘟嘟的小嘴巴不停地模仿着爆竹的响声:“嘭啪!嘭啪......”一脸的可爱童趣,一脸的天真无邪!
      “大哥你们来啦,快里面坐,里面坐!”三婶儿忙招呼我们进去。
      “哟,小拴柱真厉害,光用一张小嘴儿就把这爆竹放得啪啪响啊,来来来,大伯给你压岁钱,买糖豆吃!”父亲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用压岁钱把拴柱吸引过来,我也借机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小家伙的动静。
      “我要吃糖豆我要吃糖豆!”小家伙乐呵呵地跑到父亲面前,仰着小手就要抢压岁钱。圆圆的脸蛋,稚气的眼神,白胖胖的小手,与正常小儿毫无二致,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当晚我们全家在三叔那儿呆了半个时辰,看似串门闲聊,实为观察拴柱。但回家后我们全家都认为,那个小家伙完全正常,绝无异处;不过,三叔肯定也不会拿他的宝贝儿子胡扯,这个相互矛盾的地方,真的让人说不清楚。
      如果拴柱一切正常,那么说明三叔很可能受到什么刺激,得了妄想的精神病;如果三叔所言不虚,那么年仅五岁的小拴柱,可真算是心机如海?城府深厚啦!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狐狸总会露尾巴的。正当我犹豫着,到底是三叔有病,还是小拴柱深藏不露的时候,拴柱他自己终于给了我明确的答案。
      我们那个地方民风彪悍,酒风更盛!有客前来,不让客人喝醉喝倒,就好像待人不周一样,所以大年初二那天,几个姑夫前来走亲戚时,从中午喝到黄昏,不管是客是主,全部挨个放倒!
      天色不早,又无外人,我们几家就拼凑着将客人们安置起来,分睡各家。只有小拴柱,不愿意和大人挤在一床,最后和我挤在了一块。
      虽然我并不乐意带着一个五岁的小家伙同睡,而且我似乎对他有一种莫名的警戒,但看到他天真可爱的样子,也就勉强答应了。
      春节时分,天气甚冷。小拴柱和我同睡在一个被窝中,倒也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小拴柱很是精神,毫无睡意,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瞌睡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他还在和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啊---我说小弟弟,咱们睡觉,”我打着哈欠拍着小拴柱,想要哄他睡觉,“赶快睡,明天还要走亲戚呢!”
      “我问你,驴肉好吃吗?”一直连说带笑的小家伙,突然压低嗓门儿,阴森森地来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话,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要知道,别说这几天,最近两年我们也没有提过驴肉的话题啊,小拴柱他,他今晚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糊窗的油纸哗啦啦地响着,黄豆粒大小的油灯昏暗闪烁,火苗的上方一缕黑烟飘飘渺渺,夜深人静的草屋内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我听了小拴柱那句莫明其妙阴森森的话,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原本天真可爱的小拴柱,刹那间锁眉瞪眼,目射寒光,黑漆漆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狡黠嘲弄与恐怖,紧紧的盯着我,面目变得狰狞古怪;一向洁白的小乳牙,这时在灯光照射下,变得白森森的,满脸的不怀好意,满脸的诡异吓人,而且不停地低声冷笑着......
      纵使我比他大了十多岁,在这深更半夜里,仍然吓得我不顾寒冷,像被火烧着一样,从床上弹跳起来,惊恐地看着这个年仅五岁的小弟弟!
      “大哥哥,你起来干嘛?要撒尿吗?”小拴柱稚声稚气地问我,白白净净的小脸,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我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没错啊,这个三叔家的宝贝儿子,一如往常的白净可爱,一脸的童真浅笑......
      我愣在那里,揉了揉眼睛,摸了一下后脑勺,真不知道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是真是假,难道是我瞌睡得厉害产生了幻觉?
      “外面冷不?”小拴柱又天真的问道。
      “靠!不冷才怪!”我这才发现浑身冰凉。都说是热在三伏,冷在三九,这绝对不是胡扯,脱得浑身净光的我当然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听到他的话,再看看他那年仅三岁的小脸,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钻进被窝再说。
      钻进被窝暖了一会,身上是暖和多了,但我心里却是冰凉依旧。
      按说我对小拴柱,一向还是不错的,本来他就长得可爱?嘴巴又甜,又是我三叔的宝贝疙瘩,再加上我们两家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我对这个小弟弟还是相当疼爱的。
      当初这小家伙出生前,三叔宰杀那头毛驴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围观。但最终操刀的毕竟不是我,所以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与那毛驴有些瓜葛,也不应该找我的麻烦才是啊。
      “大哥哥,吹灯睡觉!”小拴柱催促道。
      “嗯,这灯头小,不烧多少油,就不用吹啦,早点睡!”我言不由衷地回复着。尽管当时点灯的洋油(煤油)很贵,尽管外面的月光还算明亮,但我还是决定亮着灯睡觉,个中缘故,恐怕小拴柱嘴上不说,也是心知肚明。
      虽然小拴柱面带笑容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我仍觉得心中忐忑不安,好在这几天的熬夜让我很是困倦,看到拴柱并无异样,我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虽然我很困倦,却并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而是是噩梦连连,在梦中看到小拴柱目射青光,阴阴的冷笑着,呲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一步步地紧追不舍,吓得我慌不择路,被逼到一个死胡同中!
      “小拴柱,别过来!大哥我待你一向不薄,你小小年纪,何苦恩将仇报?”我背靠墙角,惊恐地叫着。
      “嘿嘿......待我不薄?你不是想吃我的肉吗?我要你血债血偿!”小拴柱一脸冷笑,双目上翻,一步步向我逼了过来!
      我“啊”的一声惊醒过来,才发现这个怪梦竟然吓得我一脸冷汗!胸口不停的狂跳着,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住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这只不过是个梦而已!”
      就在我慢慢调整着被噩梦惊吓的自己,逐渐恢复平静时,我不由自主的扭头看看睡在身边的小拴柱,突然发现昏暗摇曳的油灯下,那厮竟然并未睡着,嘴角下垂,带着一抹冷笑正对着我,眯缝着眼睛,诡异而又轻蔑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直插我的内心,知道我所所的噩梦一样!
      我心中大骇,刚刚平静的心因此又狂跳起来,嗓子眼好像被堵了个什么东西一样!我原本想一脚把他踹到床下,但看到他那阴森森的目光,我只得不顾寒冷,一下子跳到地上,冲了出去......
      这件事是瞒不过去的,我和三叔都对小拴柱这个家伙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与恐惧,这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全家的注意。
      等到亲戚都走后,爷爷抽着旱烟,趁三婶儿领着小拴柱走亲戚的时候,把我们召集到后院。
      “爹,这个小拴柱确实玄乎!要不,找个大仙给看看?”三叔试探性的问爷爷。
      “放屁!我老李家丢不起这个人!”爷爷骂道:“小孙子没病没灾的,看什么看?难道你们想告诉人家说,我老李家的这个小孙子,是驴托生的?”
      父母和三叔他们都是一脸的尴尬,不用说,人都是爱面子的,老年人更是如此!
      爷爷一辈子争强好胜,最看重的就是名声!要是告诉人家,他老李的小孙子是一头蠢驴托生投胎的,这比打他老人家的耳光还要厉害!因为这不是明明的告诉人家,他李家肯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才遭到如此报应吗?
      “爹,你看这事儿?最后总得处理嘛!”三叔小心翼翼地问道。
      “除了你们两个,小拴柱在人面前,不是挺好嘛!如果没什么大事,确实不能往外瞎说,”父亲也不同意找人来看,“要不这样,既然你们认为小拴柱与毛驴有关,那明天你去牵头毛驴过来,看看拴柱有啥反应再说?”
      “嗯,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我看行!”一听说不对外瞎说,爷爷立即赞成父亲的提议,“就这样,小三,你明天想法办,借人家的一头毛驴,先牵过来,看看小孙子的反应再说!”
      在我们家中,爷爷的话就是圣旨,见爷爷如此拍板,父亲和三叔都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上午,不知三叔从哪家借来了一头不大的小毛驴,径直拴在了我家的空地上,那个小毛驴一阵“嗯嗯啊啊”的叫声,果然吸引了原本在院中玩耍的小拴柱。
      爷爷抽着旱烟蹲在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他和父亲三叔他们一样,在悄悄地观察着小拴柱的反应。
      只见小拴柱一路小跑地冲到小毛驴跟前,歪着小脑袋仔细地打量着那头小毛驴,而且围着毛驴慢腾腾地转了一圈,高兴地拍着小手跳着脚,似乎对那头小毛驴很感兴趣。
      “爷爷,这个东西是大马?”小家伙转了一圈,跑到爷爷跟前,好奇地问道。
      “呵呵,小拴柱啊,这个可不是大马,而是一头小毛驴啊!”爷爷笑眯眯地回答说,“怎么啦,小家伙,这头毛驴好玩吗?”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我去滚铁环啦!”小拴柱摇了摇头,又回家玩他的铁环去了。
      就在他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的一抹冷笑!而爷爷和三叔他们在小拴柱的后面,当然看不到这一幕。
      事情不了了之,小拴柱见到小毛驴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加上近来拴柱也没有什么其它不正常的地方,三叔也只得作罢。
      我心里却很清楚,这事儿绝对不算完结。那个小拴柱绝非一个正常的小孩!好在他并非我的亲弟弟,我躲开他不跟他玩也就是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虽然能够躲开小拴柱,但作为小拴柱的父亲,三叔却是要和他同吃同睡,陪他玩耍!
      那个诡异的小男孩儿,绝对不会让三叔平静太久的,就像钝刀割肉,慢慢地折磨着三叔的神经。
      但我没想到的是,小拴柱这个年仅五岁的小家伙,竟然会变着花样折腾三叔!就在那件毛驴事件以后不久,小家伙就又出手不凡,给三叔来了一手更绝的。
      三九天嘛,天短夜长,加上农村吃饭又晚,当我们吃过晚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正当我们准备打牌消遣时,就听到三婶儿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起来。
      我们赶快冲了过去,在三叔他家门前的池塘旁边看到三婶,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拴柱,拴柱他掉到坑里了”三婶儿一脸的惊恐
      当时月黑风冷,池塘里结冰甚厚,你说到哪儿玩不好,偏偏沿冰冰,这不纯是没事找事吗?
      父亲二话不说,赶快甩掉大衣棉袄,就要跳进坑内去救小拴柱。
      “大哥你就别下去了,就那一个冰窟窿,你兄弟已经去救了等下你接他们爷俩儿上来就行了。”三婶儿逐渐恢复理智﹑慌而不乱,知道这黑灯瞎火的,坑并不大,就那一个冰窟窿,下去的人多了,不一定是好事。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童音在坑边笑了起来:“大伯,你不用下去了,刚才是我往坑里扔个石头,看看冰冰结实不结实。”
      我们惊讶地抬头望去,坑边那个大柳树背后,果然有一个小脑袋露了出来,不用说,正是小拴柱无疑。
      “啊?小乖乖小宝贝,你可吓死我啦”三婶儿一看那拴柱从树后出来,就疯了似的冲了过去,紧紧地抱着拴住,生怕有人跟她抢似的激动得哭了起来,“呜呜,可吓死我了......”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反正小孩没事就好我兄弟他?”父亲走了过去,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哗啦啦一片水响冰破,接着就听到三叔哆哆嗦嗦地说:“摸,摸了,一圈,没有,啊......”
      “快上来,小拴柱找到啦”父亲面对池塘,冲着三叔急切地喊叫着,一边喊一边冲了过去。
      等父亲搀扶着一身冰水的三叔向家中走去的时候,我看到三叔弯着腰缩着头﹑佝偻着身子,身体抖动的十分厉害。不用说,这三九的天气,要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掉入水中,任它是夜明宝珠狗头金,谁也不愿冒着冻僵丢命的危险,钻进这冰窟窿里面的。
      父亲和三婶儿赶快生了一堆火,三叔在火堆边唏唏哈哈地烤着,又抽了半瓶子烧酒,才筛糠似的钻进被窝暖了起来。
      借着火光,我趁人不注意,悄悄地瞄了小拴柱一眼,那小子,果然一脸的坏笑,得意之情溢得满脸都是---不用说,他这一招折腾得三叔可真够呛,甚至有可能将三叔活活冻死﹑憋死在那冰窟窿里
      过了好久,三叔才缓过气儿来,冲着小拴柱叫嚷道:“说你个小兔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想要害死你老子”
      “我,我弄块石头扔到塘里,想要试试冰冰结实不,石头一下子就掉进去了,我吓得就叫了一声,接着就看到你跳进去了,我害怕,就,就躲了树后面......”小拴柱一脸的惊恐,倒也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好了好了,大人小孩都没事儿,就别再计较啦”父亲劝慰三叔一通,就带着我回家去。
      回到家里,我将此事告诉父母说,这次一定是小拴柱故意害三叔的。父亲低头沉默半天才说:“我看这事儿不算完,老三家的那个孩子,唉,难说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三叔并没有善罢甘休,把那个昨晚骗他跳冰窟窿的小家伙,狠狠的收拾了一顿,三婶儿虽然护着那个宝贝疙瘩,怎奈三叔满腔怒火,把那个小拴柱教训得哇哇乱叫。
      小子变着法折腾老子,老子气不过教训小子,我想这事儿也算扯平了。小拴柱一定会老实一段,三叔家也会安静一些日子。没想到从这作事情开始,才刚刚拉开了三叔噩梦般霉运的序幕。
      从三叔教训小拴柱的那天开始,小拴柱就像吓着了一样,发起烧来,而且不像往常那样顽皮好动,整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起来。
      这一下,三叔就顾不得自己的身体,顶风冒雪的给小拴柱看病。好在集上的老中医实为杏林高手,一剂药下去,小拴柱的高烧就退下了。
      但那小家伙的病就是奇怪,白天好好的,一到半夜就烧得浑身发烫,三婶儿只怕烧坏了孩子,只能催促三叔起来寻医煎药。
      一连几天,夜夜如此,别说三叔,就算是三婶儿也受不了啦。
      连一直将那个小拴柱视为眼中珠﹑心头肉的爷爷,也是摇头叹息:“唉,这小孩啊,有的是来报恩报仇,有的是来讨债还债;我看这个小拴柱啊,八成是个讨债的主儿”
      后来实在没法,爷爷也只得默许三叔,去找个神婆子给小拴柱好好看看。
      那神婆子在三叔家东瞅西看的,说是小拴柱被鬼魂附体,必须破财消灾,才能保得小孩病去平安。
      虽然这个神婆子在我们那儿鼎鼎大名,虽然我三叔也按照她说的,买来了香蜡纸炮﹑三牲祭品,财是破费了不少,灾却是并没有消掉,拴柱的病仍是毫无起色,也不变重﹑也不见好;白天一切无恙﹑夜里老发高烧,折腾得三叔苦不堪言
      照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个法子。虽说我们庄户人家,也不缺粮吃,但闲钱倒是不多,要是小拴柱病情如此反复,三叔恐怕只能卖粮卖地了。
      如果要是这样,这个讨债鬼可是讨得不轻;如果最终这样,那小拴柱也不过是许许多多讨债鬼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稀奇的,真正令人称奇的事,还在后面呢
      因为小拴柱要是半夜发病,三叔常常半夜三更的去给他抓药,甚至背他到十多里外去看病。都说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难免会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久的一天夜里,三叔给小拴柱拿药回来后,就得了一种怪病。浑身不红不肿,不冷不热,就是滴水不进,而且老是半张着嘴巴,脸色苍白,好像透不过来气一样。
      爷爷心疼孙子,当然更心疼儿子。眼看三叔已经两天不吃不喝,请来的医生个个束手无策,躺在床上的三叔脸色已经苍白中透出青紫,半张着嘴巴,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心里很是难受。
      于是爷爷就看着小拴柱,深沉地说,小孙子啊,虽说爷爷疼你,其实最疼你的,还是你的爹娘啊,看看吧,你爹为了给你看病,这么长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不管你是讨债的还是报冤的,我看你们既然父子一场,我就不相信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爹活活地死在你面前......
      爷爷的一席话,说得小家伙目瞪口呆,接着清泪两行﹑满脸惭愧,当着众人的面,爬在三叔的床头泣不成声
      正在我们为了他们父子终于和好而欣慰的时候,小拴柱突然面色一沉,冷冷地看着三叔说道:“你这个女人啊,你舌头伸那么长,掐我爹爹脖子干什么?”
      这一下,大清早的我们都被小拴柱的这句话吓得浑身一凉,怪不得三叔老是半张着嘴巴,脸色苍白,好像透不过来气一样,原来是被吊死鬼缠上了啊
      “小拴柱,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爷爷虽然年过古稀,仍然被这个年仅五岁的小孙子震惊了。
      “爷爷,我看到一个穿白衣裳的女的,伸着个舌头骑在我爹肩膀上,在掐他的脖子”小拴柱用手指了指三叔,“喏,就是这个女的她真难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啦......”
      本来站在三叔旁边的我,赶快退到我爹身后,后背像是浇了凉水一样,头发也支楞楞的,弄得我头皮发麻
      再看看爷爷他们几个大人,也是一脸的惊恐,特别是三婶儿,本来坐在床边的,听了小拴柱的话,竟然火烧屁股一样站了起来。
      虽然我们都没看到什么,更不要说吊死鬼,但事实证明小拴柱绝非胡扯。因为随着他的指责,三叔原本半张着的嘴巴,竟然慢慢的合上了,而且好像透过气来了,脸上的青紫也逐渐褪去
      “爷爷,这个女的,她还不走”小拴柱突然转身抬头,用手指着他家的房梁,“你看,她现坐在梁上伸长舌头瞪我们呢”
      这一下,我可真受不了啦明明他家的房梁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除了一只吊篮之外空无一物,可拴柱这小子竟说上面坐有一个女吊死鬼而且还伸长舌头瞪着我们要不是爷爷和父亲他们都在这儿,还有父亲紧紧的拉着我们双手,我早就大叫一声冲出去啦
      “小拴柱,你真看到有一个女的坐在梁上吗?爷爷怎么没看到?不许你小子胡扯啊”爷爷抱起小拴柱,神情凝重地说。
      “爷爷,我不说瞎话的喏,那个女的又跳到爹爹身上啦”小拴柱突然低头看着三叔,指着他生气地说,“你这个坏女人,不许你掐我爹爹快滚蛋,要不然我找个棍打死你”
      床上刚刚缓过气来的三叔,果然又旧病复发,半张着嘴巴,变得呼吸困难起来了,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快,小乖乖,用这个棍打跑那个女的”三婶儿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竹竿,递给拴柱,“快点儿她跑到哪儿你就打到哪儿打死她叫她害你爹爹”
      小拴柱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与三叔骨肉相连﹑血脉相通的缘故吧,只见他麻利地从爷爷怀中挣脱出来,接过三婶儿递过来的竹竿,对着三叔的肩膀处一阵乱敲乱打,接着又冲着房梁是一阵乱戳乱捣,继而竟然围着我们几个乱打一气,吓得我们东躲西藏,只怕那女吊死鬼拿我们作挡箭牌
      最后小拴柱一不做二不休,拿着那根竹竿嗷嗷叫地冲出家门,一直向东追打着,我们当然是紧跟其后,只怕小拴柱再有个什么闪失,那就不好了
      虽然爷爷跟在后面喊叫着,让小拴柱不要再追啦,但那小家伙嚷嚷着说,非要打死那个掐他爹爹的坏蛋不可,嘴里说着,脚下却不停步,一个劲地向东冲去。
      小拴柱再厉害,他毕竟是个年仅五岁的小男孩,除了三婶儿留家照顾三叔外,我们几个是不敢怠慢,紧跟着小拴柱向东冲去。
      向东是通往集市的道路,也是三叔给小拴柱拿药的必经之路。难道,三叔就是在这条路上碰到不干净的东西,才病倒的吗?
      我们很快就追上了小拴柱,爷爷抱着他,劝他回家:“好了好了,小拴柱听爷爷的话,回家算了,反正你爹的病也好啦”
      “不,我就是要打死她”小拴柱犟着头,坚决地说,“要不然,她以后再来掐我爹怎么办?”
      “真是个小犟毛驴”爷爷的话让我心中凛然一动:我们农村对那种死撞南墙不回头的犟脾气,都叫做犟毛驴;但这个称呼对于小拴柱来讲,还真可能有另外一层含义呢
      拗不过小拴柱的犟脾气,我们也只好跟着他继续向前赶。父亲担心累坏小拴柱,后来干脆抱着他往前走,一直走到离家二里开外的一座坟院边,小拴柱才挣着要下来。
      小拴柱脚一挨地儿,就挥舞那根竹竿跑到一座坟茔面前,对着坟头又打又戳的,嘴里还嘟囔个不停:“让你掐我爹爹,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坏蛋,你以后还敢掐我爹爹不”
      这块坟地虽然离我们村不远,却并非我们村的,而是前面邻村的坟院。后经打听,这个坟里面埋的,果然是一个上吊而死的女人,听说其男人跟人弃家私奔,一气之下愤而上吊身亡......
      自从小拴柱赶走那个吊死鬼以后,三叔的病也就好了。更令人欣尉的是,三叔的爱子之心,终于感动了小拴柱,当然,也许是小拴柱认为已经折腾够了而已。无论如何,他们父子二人,能够摒弃前嫌﹑恢复亲情,实为好事一件。
      小拴柱对三叔能够消除芥蒂,对我来讲更是没有吓我的必要,所以我们两个虽然年龄相差不小,但相处的倒也一直不错,我对他关爱有加,他对我也越来越亲。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对小拴柱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这个小家伙果然非同凡响,至少他能看到一些我们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点是无可置疑的
      这件事毕竟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事,知之者甚少;但后来所发生的一些事,就使小拴柱在我们当地,大名远扬﹑传为奇谈了
      春上闲来无事,除了打牌看戏之外,最聚人气的当数说书艺人讲《三国》﹑《水浒》﹑《响马传》了。
      可惜我们庄子不大﹑人口较少,那些说书的艺人多在邻村说唱。我们小村人家,也只好早早吃过晚饭,各自带上小板凳,跑到五六里地外的赵家楼去听说书。
      当然,那年月人们没什么娱乐活动,大人去听说书,小孩也跟着去凑热闹,顺便买上两支小鸡糖什么的过过瘾。
      我记得那天我和三叔两家全部去了,大人们特爱听那瞎眼老头半说半唱的《三国》,那天晚上讲的是《赵子龙大战长坂坡》,听得大人们如痴如醉,直到深夜,才余兴未尽地向家走去。
      我们一个村庄的二十多人,浩浩荡荡地行走在明月当头的乡间小道上,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热闹,但走不二里路,原本三叔抱着的小拴柱突然惊恐地大声叫停
      其他人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几岁小孩子的话,只有我们两家知道小家伙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当即停下问他是怎么回事。
      “前面,前面那几个穿黑衣裳的,拿着大刀,真吓人......”小拴柱看着前面,非常害怕地说。
      皓月当空﹑如同白昼,庄稼苗儿还不到一尺高,周围视野非常开阔,空荡荡的荒野之中,哪里会有什么拿刀的黑衣人?
      我们两家人都停下脚步,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前方,“小拴柱,你没说瞎话吧?这前面那里有什么黑衣人啊?”
      三叔的话音刚落,小拴柱突然叫道:“我要撒尿”
      呵呵,原来是这样,这个小家伙撒尿就撒尿嘛,为何说什么前面有黑衣人,要知道晚上人吓人﹑真会吓坏人的啊
      前面那些未停脚步的人,看到我们两家好几个人在后面,料也无妨,就未等我们,缓缓向前走去
      小拴柱磨磨蹭蹭地等前面那些人走了好远,才提上裤子,长出一口气,高兴地让三叔抱着他回去。
      “小家伙,以后可不许撒谎骗人,听到没有?”三叔小声地教育着拴柱。
      “我没有说瞎话骗人”小拴柱像是受到委曲一样肯定地说,“那三个穿黑衣裳的,一人搂着一个女的,就在前面”
      “那女的也是穿黑衣服的吗?”三婶惊骇地问。
      “不是,那三个女的就是和我们一块听说书的,喏,就是那三个”小拴柱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前面离我们十丈开外的人群。
      黑衣人我们没有看到,但前面三个女的我们不但看到了,而且非常熟悉,那是我们村东头的几个年轻的小媳妇。
      父亲和三叔他们也是非常惊愕,走在这荒芜的蚰蜒小道上,本来气氛就不是很好,加上这小拴柱一向诡异莫测,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谁也不好再提这事,只得默不作声,跟在前面人群的后面,慢慢的走着。
      一路上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平安到家。
      我们村子小,又全是李姓人家,所以消息特别灵通。第二天上午,就传来消息说,村东头有三个小媳妇得了怪病,不肿不红不发烧,就是呆痴痴的卧床不起。
      不用说,她们肯定是冲撞了什么鬼怪邪物。那年头也这类事儿也常见,神汉﹑巫婆﹑出马仙儿一类的,甚至比给人正经看病的医生还要多。
      这事儿怪就怪在,他们三家找了几个有名的半仙,不但没解决问题,反而惹得那几个邪物更是猖狂,听说大白天的,那几个邪物附在她们身上控制着,让她们自己撕烂的自己的衣裳,并且扬言说,要是再惹它们不高兴,就脱光衣裳去游街等等,搞得她们家人投鼠忌器,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人有三六九等,鬼怪也有优良中差,那三家真是倒霉透顶,不但撞到了邪物,而且撞到的是十分厉害﹑无耻至极的流氓鬼怪。
      无论如何,任何人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媳妇,被几个恶鬼祸害,但不幸的是,他们将附近有名的神汉巫婆出马仙儿差不多全都请了一遍,竟然全无效果。
      我和三叔两家,当天走在后面,也知道小拴柱当时就看到了三个拿刀的黑衣人,并且跟上了那三个小媳妇,所以我们私下也问过小拴柱,问他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毕竟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能帮人家就帮一把。
      出人意料的是,小拴柱提起那件事,也是连连摇头,表示害怕。并且说那三个黑衣人看样子就十分凶狠,他跟本就不敢与它们打交道。
      所以当那三家听说当晚拴柱曾经看到过三个黑衣人,去三叔家求拴柱施以援手时,也只能无功而回。
      当然,天无绝人之路,天下之事生死相克,根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像什么僵尸鬼怪﹑千年蛇妖尚有降它之人,更别说是三个厉鬼啦。
      那三家走投无路,最后只得请我们村的业余神汉李公鸡出马。一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人们总是先入为主,本能地轻视身边的人;二是那李公鸡确实不轻易出马,而且要求的条件十分苛刻。
      那个李公鸡,已过知天命之年,是个干巴巴的小老头。真名倒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反而这个不好听的绰号十分响亮。
      李公鸡种田为生,轻易也不愿意招惹那些鬼怪邪物。极少给人家看邪病,但他一旦出手,十拿九稳,听说他自从出道至今,还从未失过手。
      李公鸡给人看怪病的次数很少,是因为他的方法是祖上所传,与其他神汉巫婆出马仙儿大为不同,必须得知道作祟害人的鬼怪姓甚名谁,他才能有的放矢,否则根本就不灵验。所以找他看邪病的人并不多。
      当然,他这一手就像点穴一样,一旦知道附在人身上的鬼魂来历,那是百发百中﹑极为灵验。
      李公鸡的“点穴”还需弄清鬼魂的来历,这一点儿小拴柱倒是愿意帮忙。
      小村人团结,加上春季人闲,当时很多人都围在村东头,我们两家也不例外。因为人多,又是大白天的,小拴柱倒也胆大,进到病人房里,瞪大眼睛盯着人家看了一番,出来后就绘声绘色地讲给大人听,说那个黑衣人身高长相﹑穿戴打扮如何如何,讲得很是清清楚楚。
      李公鸡听了小拴柱的描述,想了好一会儿,才喃喃低语说:“他们兄弟三个,早已死去十多年了,没想到骨头都烂了,鬼魂还在害人啊要不是这个小娃娃说起,我还是想不到害人的竟然是他们弟兄三个”
      原来,经过小拴柱的描述,村里的老年人也都想了起来。那三个黑衣人,是邻村卢家三霸,几十年前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无奈他们兄弟三个,不但人高马大﹑浑力是劲,而且学得一身好拳脚,乡野小民的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卢家三兄弟功夫在身,又生性凶残,生前不少祸害乡里。没想到他们三个,早已暴死十多年了,竟然一不投胎﹑二不悔改,现在又迷惑起人家小媳妇来了。
      这三个家伙早已尸骨无存多年,年仅五岁的小拴柱别说见过他们,甚至连听说过他们也没有。毕竟谁也不会轻易提起那些死亡近二十年的害人精。既然小拴柱把他们三个描述得十分准确,想来一定不会弄错。
      到了这个时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单等李公鸡大显身手啦。这李公鸡一动手,果然与他人不同,叫他李公鸡,真是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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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李公鸡扶须而笑,似有成竹在胸。他先是取出几张不知放了多少年﹑显得皱巴巴脏兮兮的黄裱纸,用朱笔分别写上卢家三霸的名字,又让人捉来了三只红羽大公鸡,准备“点穴作法”。
      李公鸡并不进那病人的房门,就在院中作法。他先是将那三张写有卢家三霸名字的黄纸分别烧成灰,倒在三个盛有少许清水的碗里,并耐心地一对一灌到三只大公鸡的肚子里。
      除了几个年长的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亲眼看到过李公鸡施法驱鬼,所以对他那一套不同寻常的方法颇为好奇,一个个把李公鸡围得水泄不通,想要亲眼看看这个怪老头到底有多大本事,能把众多专业捉鬼驱邪的神汉半仙们做不成的事,在众目睽睽之下马到成功。
      把那三只公鸡分别灌完灰水后,李公鸡对着它们念念有词,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念的是哪门子经,反正神神秘秘的搞得也蛮像那回事。
      只可惜他非僧非道的,也没有什么大仙附身,也不烧香磕头,更没有什么法器宝物,不知道他到底是马到成功﹑还是出手丢人。一帮人窃窃私语着,明显对李公鸡那一套没有太多的信心。
      李公鸡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做完那一切,就右手拿起一把利刀,左手掂起一只大公鸡,对着那只大公鸡神情凝重地说:“我说卢老大啊,当年你们兄弟三人,活着时候祸害百姓,我没办法;但你们早已死去多少年了,还在这给我闹腾,这次我可就饶不了你们啦”
      包括我们在内的众人,由刚开始的掩嘴偷笑,看到李公鸡竟然把一只公鸡当成卢家老大,慢慢的变成了哄堂大笑搞得原本神秘庄重的场面变得如同杂耍的舞台。
      这个老家伙,刚开始装神弄鬼的搞得神秘兮兮,现在竟然来这一套小儿的把戏,把一只公鸡当成作祟害人的鬼怪,这不是明显的糊弄人吗?看来这次他是丢人丢定了。
      李公鸡不顾众人笑话,突然用刀割了一下手中大公鸡的冠子,疼得手中的那只公鸡奋力挣扎起来,与此同时,原本卧病在床的那个小媳妇,竟然在屋内痛苦地叫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再敢多管闲事,看老子我不弄死你”
      那声音恶狠狠﹑凶巴巴的,完全不像一个女人的腔调儿,吓得众人一个寒颤,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呵呵,都死那么多年了,你还不服气啊?”李公鸡冷笑着,用刀刷地一下,将手中正在挣扎个不停的那只大公鸡的鸡冠子齐根儿割了下来
      “哎呀--老不死的你竟敢真的下手,看老子现在就弄死你”那个被鬼迷惑的小媳妇,刚才还卧床不起,这时竟然气急败坏地从屋里冲了出来,连推带踹地分开围观的人们,向李公鸡扑了过来。
      “我叫你凶”李公鸡面无惧色,见她扑来也不避不躲的,而是麻利地手起刀落,竟然砍下了那只公鸡的一条腿,那只大公鸡立即变得血流如注,疼得抽搐不已。
      原本气势汹汹﹑直扑而来的那个小媳妇,随即身体一抖,扑倒在地上
      李公鸡作法前还呆痴痴卧病在床的那个小媳妇,一向柳眉秀目﹑性格温和的她,这时竟然趴在地上,柳眉倒竖﹑双目圆瞪,咬牙切齿地冲着李公鸡骂道:“你真他娘的有种敢砍掉老子一条腿,老子咬也咬死你”说着昂着怒目﹑双眼冒火,好像忍着极大疼痛般呲着牙爬着向前,想要抓住李公鸡
      这一下,原本要看李公鸡笑话的众人,都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
      这个李公鸡,果然出手不凡不像其他神汉巫婆们,遇到这类事,总是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请求那个附体害人的鬼怪,高抬贵手﹑放人一马,不要再为害人家,甚至是大摆香案﹑贡上三牲。多烧纸钱﹑大拍马屁,让被害人的家属跪拜相求。
      而李公鸡显然根本不用那一套,而是以硬对硬﹑以暴制暴,让人感到热血沸腾﹑大呼痛快对这类害人的鬼怪,原本就当如此只是一般的神汉们没有这般本事,无奈只能做个和事佬罢了
      当然,众人眼看这附在小媳妇身上的卢家老大,竟然如此凶悍,仍然不失当年亡命之徒的霸气,一个个惊叫着逃了出去,只有一些胆大的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唉,不是我不饶你,而是天理难容啊活着害人﹑死了缠人,看来你是死不悔改﹑顽固不化了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啦”李公鸡对着缓缓爬向自己的那个小媳妇,不,是那个卢家三霸中的卢老大,摇头叹息一声,继而狠了狠心,右手一扬,刷地一刀下去,剁掉了那只公鸡的脑袋
      随着那只断腿无头大公鸡的落地,就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个被鬼迷惑﹑正在慢慢爬向李公鸡的那个小媳妇,突然痛苦地大叫一声,猛地顿口失声,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吁---”李公鸡长出了一口气,对着那小媳妇的家人说,“好了,没事啦这一下我给它来个彻底的斩草除根让他以后再也不会作祟害人喏,她过一会儿就醒了,再给她灌些姜汤,养两天就好了”
      现场是一片叫好之声,李公鸡真是出手不凡﹑大快人心,原本站在远处的众人,这时也纷纷围了过来。
      那小媳妇的家人,在亲邻的帮助下,抬起那个小媳妇,还没进屋,她就醒了过来,弱弱地说:“好累啊,我这是在哪儿啊?”
      不用说,这个李公鸡马到成功﹑手到病除,那个小媳妇已经除去缠身的恶鬼,慢慢的清醒过来了。
      李公鸡也甚为高兴,背手而立,面露得意之色---毕竟多年不出手,今天在众人面前宝刀不老,自是大长脸面
      就在众人赞叹不已,纷纷上前给李公鸡敬烟递水的时候,只听外面一阵惊叫,接着就看到两个女人从外面冲了过来
      大家定睛一看,这冲过来的两个女人披头散发﹑目露凶光,正是被卢家三霸迷住的另外两个小媳妇
      只见她们两个,凶神恶煞般分开众人,直扑李公鸡而来
      这一下真是大意失荆州﹑粗心害死人
      大家看到李公鸡一付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样子,而且出手不凡﹑马到成功,顺利地制服并铲除了卢老大,一个个竖起大拇指纷纷叫好﹑大呼过瘾;而李公鸡也是只顾高兴呢,一时竟然忘了除了卢家三霸中的卢老大,还有老2老三在邻院里,而且相距不远,听到老大惨叫,他们两个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李公鸡也是一时糊涂﹑年老失算,看到两个女人向他冲来,这才冻结了脸上的笑容,急忙抬脚起步,想要去拿身边不远处的那两只大公鸡,可惜一时惊慌,加上年老迟缓,等他反应过来时,显然已经太晚了,没等他出手,那两个女人已经疾驰而至
      “快快把那两只公鸡杀掉”李公鸡面露恐惧﹑声音颤抖地叫喊起来
      “老家伙,竟敢害我大哥,看老子不活活弄死你”
      “二哥别给他费口舌啦先给大哥报仇再说”
      两个小媳妇这时口出男腔﹑声音粗犷,其中的一个言出身到,并且率先飞起一脚,正中李公鸡的胸口,竟然把李公鸡踹出好远,摔倒在地﹑爬不起来,另外一个扑了过去,抓住了李公鸡,作势就要扭断他的脖子。
      人命关天﹑就在瞬间好在众人在场,又有不少壮汉小伙的,自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年迈的李公鸡为救他人而当场丧命只见同村的几个年轻人迅速扑了过去,拧住那两个女人的手,想要救下李公鸡。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原本体弱力小的两个女流之辈,这时竟然身手敏捷﹑颇有技巧,似有功夫在身一般,见五六个壮汉前来救李公鸡,面无表情﹑毫无惧色,放下李公鸡,对着数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拳飞脚﹑化掌为刀,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好几个,吓得周围的人惊叫连连﹑不敢上前
      不用说,这两个小媳妇肯定没有这等功夫,而是卢家老2老三附体,欲杀李公鸡给卢家老大报仇
      虽然曾听说卢家三霸当年活着时拳脚功夫不错,没想到早已暴死多年﹑尸骨无存的几个家伙,凶狠霸气仍然不减当年,借助于两个女流之辈的身体,眨眼间就能放倒好几个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小伙子吓得周围的人有心救人﹑无胆近前,只在院门口叫嚷个不停
      与此同时,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小拴柱急切地推了推三叔:“快趁他们打架,快去杀了那两个大公鸡”三叔恍然大悟,迅雷不及掩耳般拾起李公鸡扔在地上的利刀,趁着他们乱作一团之际,冲了过去,很是麻利地刷刷两下,砍死了被拴住两脚﹑尚在地上扑腾的两只大公鸡
      看到过野猪撞树轰然倒地,听说过巨石砸牛一卧不起,还没看到过眼前的这一幕如此突然随着两只公鸡脑袋的落地,原本嚣张霸气﹑勇猛骇人的卢家二兄弟,刹那间就像截木头一样,一头栽倒在地,双脚弹蹬了两下,再也没有趴得起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李公鸡挣扎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很是后怕地说,“唉,老夫一时大意,竟然差点儿把命搁这儿,真是老啦﹑真是老啦”
      众人看到卢家三霸已经全部除去,就再次围了过来,嘘唏声﹑叫好声响成一片,那两个差点打死李公鸡的两个小媳妇,这时也慢慢苏醒过来......
      那三家人对李公鸡自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就差跪在地上给他三叩九拜,这让刚刚还后怕不已的李公鸡,顿时又抖擞起精神﹑挺直了腰杆,颇为自豪地说:“别这样﹑别这样都是一个村儿里老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管远近,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李字;我这人嘛,一向不多出手,就是因为不愿像其他人那样,对那些害人的东西卑躬屈膝﹑只会求情,老夫一旦出手,就要他们非死即伤......”
      李公鸡这话看似吹牛,倒也不假,毕竟那么多神汉﹑巫婆﹑出马仙儿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他李公鸡不但给解决掉了,而且是斩草除根﹑大快人心虽然一时大意﹑险酿不测,毕竟最后也是大功告成
      当然,如果没有小拴柱的帮助,不知道祸害人的鬼魂是何底细,他李公鸡也无从下手。所以这件事情以后,真正出名的不是那个年过半百的李公鸡,而是年仅五岁的小拴柱。
      从那以后,随着小拴柱的声名鹊起,找他看邪病﹑除鬼怪的人络绎不绝。只可惜小拴柱虽然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鬼魂邪物,但他毕竟无甚道行神通,加上年幼胆小,从来不敢处理那些邪事,慢慢的也就没人找他啦。
      但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有异能在身,就算你刻意低调,也难免一不小心显露出来﹑引人侧目
      李公鸡铲除卢家三霸不久,小拴柱就又一次无意中引来了麻烦事。
      事情是这样的,邻居国昌爷爷本来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无奈年老体弱,几服药下去,不但未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亲邻们照例相继前去探望。
      当三婶儿领着小拴柱前去探视之时,小拴柱竟然莫明其妙地说了一句:“这个老奶奶,一直又劝又拉的,看来老爷爷要走啦”
      一屋子的人听到这句话,顿时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因为在我们那个地方,人们对“老人要走,亲人来接”这句话是深相不疑的。
      这句俗话的意思就是说,当老人病重时,若是有已经去世的亲人前来相伴领路,就说明他来日不多﹑即将辞世;反之则说明老人尚有病愈之日,不会逝世。也有的地方说是“没有家鬼﹑不害家人”。
      果然不出所料,当天晚上,国昌爷爷就已撒手而去。本来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当时在场的人们,竟然像似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认为小拴柱还有这么个特长,谁家老人有个什么病,都请小拴柱前去看看,看那得病老人屋内有无鬼魂存在,如果没有,就尽力给老人救治,否则就认为老人命该如此,然后开始给老人准备后事。
      时间一长,小拴柱竟得到一个“生死小判官”的绰号,意思是有病的老人,小拴柱凭着一双可见鬼魂的眼睛,就能知道病人的生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