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是若梦
　　苏童躺在手术室冰冷的产床上，听着医生清点着器皿，耳中传来铁器敲击在瓷盘上发出的脆响，一声声好像敲击着她的心脏。
　　浑身紧绷起来，紧张，害怕，愧疚各种情绪纷至沓来，眼泪止不住的滚滚而下。
　　医生看到她的表情：“现在手术还没开始，后悔还来得及。”
　　苏童闭起眼睛，不顾横流的泪水，坚决地说：“开始吧。”
　　感觉手术灯啪的点亮，照得眼前白花花的，手术巾盖在身上，要开始了，苏童紧张的攥紧拳头，准备迎接切肤之痛。
　　门外传来何莉焦急的叫喊：“苏童，开始了吗？伯母，伯母出事了。”
　　苏童一个激灵做起来，穿起衣服：“对不起医生，我改天再来。”
　　跑出去，拉住何莉的手：“我妈，她怎么了？”
　　何莉拉着她的手，一路小跑，来到急诊室，看到杨光和上官昊都在。
　　上官昊解释道：“苏伯母突然吐血晕倒，我便联系了何莉。”
　　苏童激动的抓住上官昊的手：“我妈妈呢，她在哪儿？”
　　上官昊看着她无助的眼神，手冰冷颤抖，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语气少有的温柔：“伯母正在里面急救，一会儿就会出来的，不会有事的。”
　　杨光走过来，揽过苏童瘦弱的肩膀，苏童瘫软的缩在杨光怀里，不住重复着：“你知道吗？杨光，妈妈一定不能有事，一定，没有妈妈，我怎么办？”
　　眼神空洞的越过杨光的脸，不知看向哪里，或者根本什么也没看。
　　杨光担心的拍着苏童没有生气的脸：“苏童，没事的，想哭就哭出来，苏童。”
　　何莉心疼得看着苏童，跑上前摇晃着她：“苏童，没事，一切会好起来，伯母会没事的。”
　　苏童咧嘴笑了，笑得比哭还要凄惨：“我也这么告诉自己，自从发生那件事，我就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可一件接一件，命运不肯放过我。”
　　死命抓住何莉的手：“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坚持的好累。”眼睛里终于有泪流处。
　　何莉忍不住跑去窗口，擦着眼泪，杨光紧紧拥住苏童：“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相信我苏童，一切都会过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我永远支持你。”
　　上官昊看这眼前发生的一切，眼里竟也酸酸的，衣袋里的纸条被他攥出了汗，这是苏妈晕倒时为了通知她的家人被管家从她的枕头底下找到的。
　　第一行写着小小，可号码却打不通，才又打了何莉的。
　　上官昊无意中捡起发现写着小小的号码竟是自己当初给若梦的号码。原来，她真的是若梦，她那么处心积虑的要隐瞒自己，就是要远离他，难怪她那么决绝的离开，原来她从来就是不需要他的。
　　想到这些，他的心竟纠结的痛，把纸条放在口袋里，他要当面揭穿她，问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看到紧紧拥在杨光怀里的人儿，无助凄苦，却迟疑了。自己真要揭穿她吗？让她难堪？还是要……攥着纸条的手渐渐松开，也许她说的对，既然不想怎样，便不要再伤害了。
　　急救室的门打开，护士叫道：“谁是病人家属？”
　　苏童挣扎着站起，渴望的看着护士：“我是，情况怎么样？”
　　护士面无表情的回答：“到医生办公室去趟吧。”
　　苏童紧张的跟在护士后面走进办公室。
　　上官昊和杨光何莉都跟了过来，等在外面。
　　一会儿，苏童走出来，手里无力的捏着一张诊断书，何莉拿过来，轻声念到：“双肺大面积阴影，肺癌晚期，已扩散。”
　　担忧的扶住苏童：“苏童，你要坚强啊，伯母现在需要你。”
　　苏童坚定的看着何莉：“我一定要救妈妈。”
　　耳中回响着医生的话：“病人身体极度虚弱，而且考虑癌细胞已大面积扩散，所以不适宜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尽力减轻病人痛苦吧。”
　　苏童悲恸的抱住何莉，放声痛哭，好一会儿，才哽咽得说：“何莉，我不能放弃，再难我也要让妈妈住院，哪怕只是减轻痛苦我也要，妈妈一辈子没享福，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去了。”
　　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苏童的脸白得吓人，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何莉，陪我给妈妈办理住院手续吧。”
　　可住院是要押金的，苏童一下子难住了，怎么办？脑子里飞快地旋转，却还是一筹莫展，请求道：“大夫，您先安排我们住下，我去筹钱。”
　　收费处的工作人员机械的说：“不行，这是规定，这里每天都会发生你这样的情况，我们同情的过来吗？先去筹钱吧，凑够钱再来。”
　　苏童眼里的泪流光了，可是钱，她上那儿去找那么多钱？即使凑够这部分，后续治疗的钱仍然是个天大的难题。
　　杨光过来安慰：“苏童，我可以向爸爸要一些，你别着急。”
　　何莉急忙说：“我也可以。”
　　苏童坚决地拦住他们：“不，不用，我会有办法的，千万别让我亏钱太多，今天的事你们不要说出去，我会想到办法的。”
　　何莉口没遮拦的说：“你会想办法，又要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去吗？还当不当我们是朋友？”
　　苏童坚决地看着何莉：“别，我有自己的准则，如果撑不下去我会找你们的，给我这点尊严吧。”
　　何莉无奈的吼道：“又是尊严，不知你的尊严是个什么东西。”
　　苏童无奈的一笑：“不要亏欠，从小都在爸爸的负债中长大，你知道我和妈妈最大的心愿吗？那就是什么时候不再欠任何人，我们就可以抬起头来轻松作人，”眼泪纷纷滚落。
　　何莉，今晚你回家住好吗？我让妈妈在我们宿舍将就一晚，明天我想办法筹钱让妈妈住院。
　　何莉无奈的点点头。
　　护士在喊：“谁是家属？病人醒过来了。”
　　大家赶过去，却不知上官昊去了哪儿。
　　苏妈妈挣扎的下床：“我怎么在这儿？我得回去，我没病。
　　苏童拦住妈妈：“妈。我们不回去了，今晚你跟我去宿舍住，明天我们就来住院。”
　　苏妈妈惊恐的看着苏童：“住院，住什么院？我没病，不需要住院，都跟你说过了，我只是过敏，吃一段时间药就会没事了。”
　　苏童搂住妈妈，挤出一抹微笑：“妈，你是没事，但医生说你需要住院治疗，只要一段时间你的病就会没事了。”
　　搂住妈妈，泪水还是没有忍住：“妈，都怪小小粗心，让你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罪，早该带你来检查了。”
　　苏妈妈擦去苏童的泪水：“小小，你知道了对不对？既然知道了，这个院我们更不能住，妈妈不能拖累你，别扔钱了，这病没治了。”
　　眼里满是怜爱，一点没有悲哀绝望：“我回老家吧，估计东家不会在雇用我了。”
　　苏童坚决地说：“不，你一定要先住院，不然，我就退学。”
　　苏妈妈听说，急得一阵大咳：“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娘俩僵持着，杨光何莉谁也劝不动，无奈的站在当地，护士过来提醒：“去办理住院手续吧，你们的押金有人交了。”
　　“带病人去九楼的重症病房吧，手续一个人办就好。”护士吩咐道。
　　杨光找到一辆担架车，同何莉一起推苏妈妈去病房，苏童则来到前厅办理手续。
　　见上官昊等在那里，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是你？为什么？”
　　上官昊看到苏童的迟疑：“快办手续吧，”
　　苏童坚决地转身：“不用，我自己会想到办法的。”
　　上官昊生气地拉住苏童的手臂：“你的自尊是什么？你的办法？这可是需要很多钱的，你除了去任逍遥还能上那儿弄钱？”
　　眼里已经要喷出火来，一想到她会去那里任人搂抱心就像被人捅了一刀那么难受。
　　苏童一下子愣在那里：“你，都知道了？”
　　努力在他眼里寻找嘲讽，却意外地发现怜悯，舔了舔嘴唇，艰难的说：“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密，关于若梦的事。”
　　上官昊愤怒的抓紧她：“到这个时候，你想得还是这个吗？若梦对于你就那么不堪回首吗？”
　　苏童冷冷推开他：“若梦本来就不存在，她只是一场噩梦。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不管怎样，我都谢谢你。”
　　上官昊收拾起自己所有的情绪，今晚他好像有些失控，从确定她就是若梦，从看到她哭倒在杨光怀里，从看到她无助哀戚的表情，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好像总能牵动他的情绪。
　　上官昊整整衣襟，冷冷说道：“你不必觉得亏欠，我只是对你的身体感兴趣，什么时候搞不到钱了，可以来找我，我们的交易随时有效。”
　　在苏童的咒骂声中大步离去，拳头攥起，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甚至是纠结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