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


  • 作者:潇湘冬儿

  • 第176章 大唐荣极
  • 第176章 大唐荣极
      宫中的黑幔被换下,挂起了白色的棉纱,一夕之间,皇帝驾崩,皇太后殁,一连七七四十九日,宫中丧钟长鸣,天下举哀。
      李策入葬皇陵之日,楚乔撤出了金吾宫秋叶寂寂,一片苍茫。她穿了一身棉白色的软裙,站在西兰门高高的城楼土,目视着绵长迤逦的送葬队伍渐渐消失在驿道的尽头。
      夕阳洒下了一地的金黄,唐京外的荒原马场上长着高高的莴莘,随着萧瑟的秋风来回摇动,像是一片金子般的海浪。暮色四合,鸟雀南飞,天边燃起了如火的云彩,她的身影被拖的老长,细细的一条,倒映在百年风雨的唐京城楼上。
      李策,原谅我不能去送你了,此去路遥,你一路保重。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一轮远月爬上山巅,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衣襟之上,空蒙如许,一星星的攀上苍白的脸颊,背霜披雪。秋夜的空气吸入鼻中如细细的刀锋般凌厉,一丝酸楚由心底升起,一弯弯的爬上背稍,心里如同下了一场白苍苍的大雪,无休无止的清冷茫然。
      梅香走上前来,轻声道:“小姐,咱们走吧。”她最后望了一眼尘土迷茫的驿道,终于一寸寸的转过身去,城楼暗影狰狞,像是一座盘踞着的猛虎野兽,张开嗜人的巨口”将要将她仅剩的自由掠去。
      尘土在脚下轻轻翻飞,天空中有大鸟张开黑色的翅膀,她就这样一步步的走下去恍若走进幽深的泥潭洞穴。在她的背后,是一片荒芜的旷野,更远处,是卞唐巍峨的群山、繁华的市井,然后是连绵的边关城池,那一头,便是大夏的土地。
      山,万里,家国锦绣,她终究逃不出世事的樊篱,如殍蜡般随波逐流。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城下,孙棣一身青衫,俊朗出尘,恭顺的站在一旁。见她过来,小声说道:“姑娘请上车。”
      “我想一个人走走。”
      楚乔静静的说道,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半点颓靡的波澜。
      梅香正要说话,孙棣却拿着一只灯笼递到她的手里,沉声说道:“夜路难行,姑娘早些回去。”
      上好的宫制白纸将灯笼包裹住,发出白惨惨的光,楚乔淡淡的点了点头,提着灯笼转身就走。梅香着急的要跟上去,却被孙棣一把拉住,年轻的男人微微摇了摇头,天上一弯圆月,静静的照在远去女子的身上,好似拢上了一层烟雾,就要化在夜色中了。
      今日李策出殡,路上没有一个人,唯有路两旁的海棠随风摇曳,不时的洒下一片清淡的花瓣。
      “乔乔,乔乔。”
      依稀间,她似乎又听到一连串的呼声,男子挑着眉,一双眼睛像是狡黠的狐狸,笑吟吟的瞅着她。
      水镜如幻,波光粼粼,云雾笼罩了男子的眉眼,渐渐变得苍白清寂,终于,他依靠在藤椅上对着她虚弱的笑,张开双臂轻轻的唤:
      “乔乔,让我抱抱你。”
      一滴眼泪从女子的眼里涌出,她也不去擦拭,只是静静的继续走着。灯笼里发出惨白的光,像是天上的月亮。
      十多年生死冷暖,半生坎坷飘零,她便如雨中浮萍一路跌撞,终究还是走到了今日的末路穷途。曾经的她为情所困,几多羁绊,被动无奈,固执,脆弱,黯然神伤,而如今,那个颓靡无能的女人终于还是随着这多葛的命运一同死去了。
      眼泪落进灯笼里,一阵风吹来,那烛火噗的一声熄灭,只有袅袅青烟一路盘旋而上。她深吸一口气,将灯笼抛诸于地,挺直了背脊向前走去。她发誓,这是她此生的最后一滴眼泪,从此以后,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再无能饮泣。
      前方光线蓦然大盛,远远望去,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坐落在花红柳绿之中,灯火辉煌,一派锦绣。
      孙棣轻袍磊落,站在门前,手拿一只宫灯,正在静候她归来。
      “姑娘可想清楚了?”
      楚乔看着他,月尖如银倾泻洒地银白,她默默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再清楚不过。
      孙棣一笑,将手中的灯笼递过来,含笑说道:“夜路难行,这盏灯笼就给姑娘照明吧。”
      “烛火能被风熄灭,心却不能。”
      楚乔越过他径直走进那座巍峨的府邸,沉声说道:“从此以后,我的眼睛就是我的灯笼,我的心就是灯里的烛火。”
      乍一踏进朱门,迎面而来的们火那么猛烈,刮那间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睛,正门到前厅之前以一条汉自王道相连,两侧开凿的池水清明如镜,楼阁数栋,刻画雕彩,居香涂壁,锦幔珠帘,暖玉辅地,金镶为栏,浓浓香意似三月清风,迎面龚来几欲让人迷醉。
      秋穗走上前来,恭敬的沉声说道:“当年姑娘离开之后,陛下就着手修葺这座府邸,一连修了两年多,如今终于大好了。”
      二两多名仆从跪在地上,见楚乔走来齐齐磕头,高声请安。
      楚乔一路走进,只见殿内檀木为顶,水晶为灯,王璧沉香,俏幔若海,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镶嵌于灯座上,闪闪发光,好似明月一般。殿柱上雕刻着五彩鸾鸟,以金粉为饰,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鎏金镂空的红笺之上,画著几只清瘦的玉兰花,香气袭来,依稀间又是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孩子气的抢了宫女的头饰,和一只亚兰一起插在她浓浓的鬓发上。
      咨尔楚氏,秀毓名门,祥钟世德,知书晓理,恭顺谦和。秉德佑而温恭疏,知古今而性喜善,特下此喻,晋锡荣封(),后缕永福。”
      下面,则是李策的印玺,只是荣封后面的封号却并未填上。
      孙棣走上前来,沉声说道:“陛下当日还未想好给郡主进封的封号,和左右商议许久,司礼院也拟了几个称谓,只是陛下都不满意,所以就一直空了下来。原本想等到日后再慢慢商议的,不想一耽搁,就再无机会。”
      楚乔静静默立,灯火如魅,淡淡洒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唇角殷红,手指用力捏着那张圣旨,死死的用力,指节泛白。
      只见里间一片金碧辉煌,各种珍稀瑰宝应有尽有,那都是他为她准备的嫁妆,已放在此地多年了。
      她的眼眶有些发烫,眉心忍不住紧紧的皱起,声音如碧湖幽深,淡淡说道
      “既然还未下诏,郡主之称,也不必再提了。”
      孙棣点了点头:“姑娘所言极是,夜深了,姑娘先休息,在下告辞。”
      说罢,转身而去。
      朱门缓缓关阗,沉重的声音如同一棒闷雷,暗暗的滚过地面。
      梅香拿着一封书信走过来,眉心微蹙,轻声说道:“小姐,诸葛少爷又来信了。”
      楚乔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动,她接过信笺拿在手中,却并不拆开,手心的汗水一丝丝的沁入信纸,微微有些潮。
      梅香皱眉说道:“小姐,这已经是第九封了,你再不回信,诸葛少爷要着急的。”
      楚乔默默的坐着,也不说话,眼睛定定的望着窗前的烛火,久久回不过神赫
      燕北和大夏又开战了,雁呜关下已经打了四场,战线扩大绵延至巴图哈领地的南端。赵飏和岭南沐氏、景小王爷景邯串通一气,全权掌握了西南兵马,与诸葛玥和赵彻的北方雅兵对持于凤凰台,危机四伏,一触即发。
      皇帝久病,已有一年不上早朝,魏光称病,也不掌政事,谁也不知道这只老狐狸在打什么主意。大夏的局势已然成了一锅将沸之水,只要一捧薪碳投进去,立刻就会沸腾而起。这个时候,谁也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和轻举妄动
      这一点,她明白,而他又怎会不明白?
      梅香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楚乔的眼光缓缓看过来,眉眼寒霜,静默冷垂,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等。”
      新帝登基于第二日举行。
      国子大殿,金碧辉煌的巨大龙椅上端坐着一名年幼的孩童,座后吊起垂帘,两名身着锦绣深衣的女子端坐其后,分别是皇长子的母妃袁太后和皇太妃詹氏。
      宽敝的大殿上,詹手瑜以太博摄政王之尊,安静的坐在殿下,一身玄黑色朝服赫然绣着六莽盘龙,巍峨高冠,唇边含着一丝淡静的笑,犹如冷月照水,波澜不惊。
      李策后宫后位悬空多年,本身也无姐妹兄弟,如今猝然驾崩,太后也已不在,一时间朝中大臣只能遵照李策的遗诏奉皇长子李修仪为帝,然而皇长子的母妃袁氏乃是宫廷末等浣衣女出身,不够资格垂帘听政,于是后宫中份位最高的茗太贵妃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帝的养母,随同辅政。
      皇帝才仅仅六岁,太后太妃垂帘听政,皇权自然旁落。然而袁氏少时籍没八宫,乃是宫人出身,并无家眷亲族,是以一时间卞唐皇朝大权,顿时掌控在了曾经被逐出卡唐的詹氏兄妹之手。
      朝野上的风云变动,便如同冰湖下流动的暗涌,看不见丝毫锋芒,但却激涌如潮,呼吸间便可杀人于无形。
      以孙棣为首的前朝宠臣无不遭到打压,一律被扣上洛王党羽的称号被投入尚理院查办,当日李策大去时身边随侍的宫人全部斩首,所有的夫人舞姬低等嫔妃一律赶出皇宫,被发往佛山安化寺出家。
      新皇的新政雷厉风行,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横扫整个卞唐朝野,冰冷的长刻悬于整个大唐之上,任何不廿的声音都将受到无情的铲除。
      而在这样的高压政治之下,原本犹豫彷徨的老臣们也纷纷倒戈,每日早朝之后聚拢在摄政王詹子瑜的府门前,蝇营狗芶,如同一群食腐的柴狗。
      然而出乎楚乔意料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却是那个曾经屡屡和李策的作对的柳阁老。
      九月初一,金吾宫城门前,柳阁老当着詹子瑜的车驾前怒斥詹氏兄妹是乱臣贼子祸乱朝纲,还说当日先皇于柔福殿被刺一事疑窦重重,乃是出自詹氏兄妹之手,詹子瑜詹子茗谋刺先帝,齐罪当诛。随后在一头撞死在詹子瑜护卫的刀尖上,死前大呼李策的王号,血溅三尺,当场而亡。
      詹子瑜当时就坐在马车里,从头到尾都没露面出一声,直到柳阁老的尸体被抬走,他才施施然下了车,并甩下三百两金珠的银票,给前来收尸的柳家子侄,要他们安葬老父。
      楚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多吉将这件事情小心的告诉她,她的手微微一滞,勺里的莲子汤洒出半盏,静静的沉思许久。
      当天晚上,楚乔窗前的灯火久久没有熄灭,多吉坐在院子里的石板上,腰间挂着一只羊皮酒囊,整夜枯坐。
      柳阁老一事在大唐传开之后,了起了一波不小海=天\中文首发的乱潮,各地学子齐聚唐京,激愤的学子们书写了上万篇文章,通过有门路的人传进朝野,要求尚理院、三司府、和军部严惩杀人凶手,还大唐朝野一个清明。
      然而两天之后,詹子瑜就派出中央军对学子们展开严酷的镇压,一时间,尚理院天牢内人满为患,盛满了激愤的声音。尚理院的院判愁眉苦脸的去问詹子瑜,年轻的摄政王峨眉高冠,淡淡的撇下一句:“城郊黄泉坡不是还有地方吗?”
      满头白发的三朝院判顿时珲身一凉,城郊黄泉坡是乱葬岗,摄政王如此说,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当天下午,尚理院牢房不慎着火,烧了大半边的牢室,里面的犯人死伤大半,一具具年轻的尸休被胡乱抛诸黄泉坡,连司棺木都没有,就那么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成为豺狼虎豹果腹的宵夜。而尚理院不过是交出了两个喝酒渎职的牢头,就敷衍了事了。
      九月二十七,大风,秋深。
      今日的早朝和平日略有不同,完全是由摄政王詹子瑜统理,垂帘之后也只有詹子茗一人。御医说皇帝受了风寒,今日不能上朝,太后也在照顾皇帝,是以今日的早朝完全由太妃主持。
      还没等群臣有什么反应,内侍就由殿后抬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宝座来,上刻九尾明黄蟒龙,乍一看去,与蟠龙王座几乎一模一样。
      传旨内侍上前对詹子瑜歌功颂德一番,然后拿出皇帝的圣旨,说此座乃是皇帝亲自命人所造,怜惜詹子瑜病体,以后上朝可坐于其上。并且将金吾宫内凌霄殿赠与摄政王,免其受日日奔波之苦。
      詹子瑜推脱一番,最后在众人的劝诫下无奈坐下,群臣拜服其下,仰头看去,只觉那摄政王位几乎和皇位比肩,金光璀璨刺目至极。
      当天晚上,楚乔放下传讥的书简之后,深深的吐了口气,对着铁由说道:“回宫去看好皇帝,就近了。”
      三日后的晚上,一声巨大的唁嚣突然自金吾宫内传来,所有醒着或是熟睡中的人都被惊动,高官和百姓们相继奔出房门,站在各家的院落里,仰头向着声音的发源处望去。只见金吾宫的方向一片灯火辉煌,红影弥漫,似乎是哪里着了大火,而且喊杀声不断,凄厉入耳,恍若鬼哭。
      一夕间,所有人都被惊得面如土色。胆小的男人接着妻儿急忙跑进屋子里,将门窗死死的关紧,生怕遭受池鱼之殃。唯有一些朝野高官震惊的望着宫门,喃喃念道:怕是又要变天了。”
      三更时分,宫门被攻开,陆允溪衣袍上全是鲜血,持剑冲出来,身后跟着三千彪悍狼兵,对着泰安门前的楚乔沉声说道:“姑娘,已经攻下凌霄殿
      漆黑的天幕下,楚乔一身玄色长袍,上绣金笔青鸾,面如白玉,秀丽凌睿,身后是黑压压的一万秀丽军战士,贺萧面色冷静,端坐在战马上,紧紧的护卫在她的身侧。白底红云旗招扬在众人的头上,夜黑风高,阴云密布,无星无月,血红的火把映照在楚乔的脸上,像是一柄冷厉的剑,看不到丝毫表情。
      “进宫。”
      淡淡的声音冷冽的响起,像是刀子滑过磨砂,尖锐的刺进了众人的耳膜。
      大风吹来,刮起楚乔翻飞的衣角,她扬起尖瘦的下巴,双眼微微眯起,双脚轻击马腹,驱马就进入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巍峨宫廷。
      凌霄殿最后一名侍卫倒下的时候,西殿的大火已被扑灭,杜平安带着一众士兵奔上前来,年轻的孩子眼中闪烁着坚韧的光芒,好似一夕间就已长大
      上万名侍卫站在楚乔的身后,明晃晃的火把照亮了半面天空,映照着一地狼藉的尸首。
      楚乔策马一路登上白玉石阶,平日宫人都不敢抬头正视的摄政王宫门牌匾被人摔在地上,马蹄践踏上去,发出声声破碎的声响。
      一名善于察言观色的宫廷内待急忙跑上前来,跪在地上高声说恭迎大将军下马。楚乔冷眼看了他一眼,随即竟真的踩着他的背脊下了马,一步步的走向那座威严的宫门口
      宫门霍然洞开,带着椎香味道的冷风迎面而来,呼的一声吹起楚乔的玄色披风,腰侧的佩刿如同森冷的冰,寒意刺入心底的极深处。空荡冷寂的大殿上,詹子瑜一人独坐,依稀间仿若仍日是多年前的江水船头,青衣男子独坐于木质轮椅之上,面对着滔滔江水,笼着一汪清月,眼神清寒若山泉,声音醇厚的静问谁在那边”,
      风入雕窗,吹落一张明黄浅龙纹的富纸,竟是皇帝草拟圣旨的御用之物
      楚乔步入大殿,肺踩过那张圣旨,眼神淡漠的看着幽深层幔里的暗影,静静说道:我来取你的命。”
      詹子瑜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想不到会是你。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以一介落魄之身,五年之间爬上如此高位,已是不易。”
      楚乔平静的说道,表情平静,看不出半点波澜。
      詹子瑜笑道:“你这话可是在宽慰我?也不错,能被名满天下的秀丽将军称赞一句,也属不易。”
      楚乔淡淡道:“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一丝落寞突然滑过詹子瑜的面孔,他微微蹙眉,随后似是很不甘心的说道:“没能坐上八骑车马,总是心有不甘。”
      楚乔闻言神智微微一愣,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和詹子瑜开的那个玩笑。当时两人聊天,詹子瑜自言此生再不能骑马,楚乔为了开解他,就笑言可以养八匹绝世好马拉车,当时詹子瑜微微一笑,说她糊涂,只有皇帝才可以乘坐八骑车马,他若是坐了,岂不是要造反?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一切如水月镜花,再不复往昔。
      楚将军,为何李家可以坐这江山,我就不可以?这天下当初不也是李家从前朝手上夺来的吗?为什么他们就是天下正统,我就是乱臣贼子。
      詹子瑜眉目间隐现一二丝峥嵘之色,他微微仰头,看着高高的屋顶,不无枭雄之色的淡淡道:况且,李家欠我的,我拿回来,又有什么错”
      楚乔不为所动,语调平静的说道:“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她缓缓上前,脚步如同漏液更鼓,带着回音一声声响彻大殿四壁。
      “你害死了我珍视的人,我就要杀你报仇。”锋利的宝剑一寸寸的拨出刿鞘,冷冽的光闪烁着月夜的寒芒,像是一汪璀璨的星火,冷冷的照射在脸上,画过一条白亮的光影。
      “你还有何话说?”
      “放了我妹妹,她只是一个女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楚乔看着他,久久不语,心底一丝酸涩缓缓升腾,外面的风从极远处吹来,吹动两人的衣摆,像是一汪玄色的徽墨。
      “对不起,我做不到。”她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然后猛然挥出宝剑,依稀间,她再次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詹子瑜淡笑着对她说:“你说的也不错,不过身在局中,往往看不透,遇到机会,就忍不住想要试上一试。”试上一试”
      一棒血突然喷射而出,溅在楚乔玄墨色的衣襟上,迅速的渗透进去,凝成一团暗影。
      楚乔弯腰捡起地上的人头,男人墨发梳的的一筷不芶,脸白如玉,眉目温和,仿若只是睡着了一样,只是断颈处鲜血淋漓,一片狰狞。
      噗”的一声,楚乔将人头一把扔进一名侍卫的怀里,沉声说道:将人头狂到宫门上去,给攻门的中央军看看。”说罢,就走出凌霄殿,翻身利落的上了马,对着左右说道:去柔福殿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一片惨淡的清辉,凌霄殿渐渐冷寂下来,身着铠甲的士兵匆忙离去,徒留下一地抵抗的尸首,天上的乌鸦哇哇叫着,黑色的翅膀好似死亡的灵幡。空荡荡的大殿上,无头的尸休仍旧在那张蟒龙金座上静静的坐着,看起来阴森恐怖。
      柔福殿的战役此时已经结束,铁由和孙棣联袂而来,两人身上都有血迹,可见战事如何激烈。
      楚乔跳下马来,对孙棣说道委屈你了。
      孙棣洒然一笑,说道无妨,只是牢里的伙食太差,饿得我瘦了计多
      “姑娘,詹太妃已经被拿下了。”
      铁由沉声说道,楚乔略略扬眉:“皇帝可好?”
      铁由眉头微微一蹙:无妨只是略略受了此惊吓。”
      “那就好。”楚乔松了口气,问道:“那为何愁眉苦脸的?”
      “袁太后殁了,我扪冲进去的时候她以为是詹太妃的人,还没等我们说话,她就一头撞死了。”
      楚乔闻言顿时紧紧的皱起眉来,没想到袁氏竟然怯懦至此,汪她殚精竭虑为他们母子布下这一条生路,她竟然这样一声不吭的死了。
      “姑娘”,孙棣走上前来,沉声说道:“詹氏兄妹刺杀先皇,结党营私,谋刺皇帝,欲图拥立荣王的罪状全都搜查在此,明日便可公布天下,昭告他们的罪行。”
      楚乔缓缓接过,不过寥寥几张纸,可是她却觉得重逾十斤。
      “让我出去!你们这群奴才!放我出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突然传来,富丽堂皇的柔福殿如今已然一片衰败,大火焚烧,处处都是瓦砾尘埃,詹子茗一身大红鸾袍,正在奋力的与两名宫廷键妇厮打,极力想要跑出寝殿,双目通红,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雍容华贵的美艳。
      看到楚乔和孙棣等人,她突然愣下来了,双眼直勾勾的瞅着她,突然好似认出她来一样,狂声大笑,癫狂笑道:“原来是你!”
      楚乔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晃多年,不想今日竟在此地重逢。当年那个目光切切的尾随着兄长的女子已然死去,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疯子罢了。
      我三哥呢?
      她突然厉声问道。
      楚乔面色不变的缓缓道:“死了。”
      詹子茗突然愣住了,仿佛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一样,过了许久,她突然涩涩的笑起来,声音凄厉,好似苍穹之上的夜鹰,目光寸寸成灰,充满死气的看着楚乔,沉声道:“你杀了他?”
      “是。”
      “好,好,他看上的人,果然很好,难怪阖宫上下三千脂粉,他只对你一人真心!”
      楚乔冷眼看著这个美丽且疯狂的女子,目光沧桑且怜悯,似乎透过她这张美丽的皮囊看到了心底深处。
      你打算如何处置荣儿?
      他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李策的孩子,我会善待他。
      詹子茗颓然点头苦笑道:“好,我满手血腥,连他也害了,若不是为了三哥,早已不想活了,你动手吧。”
      那一瞬间,楚乔突然透过她凄婉的微笑看到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幼年对哥哥的仰慕,让她义无反顾的听从詹子瑜的一切安排,然而进宫之后,她却不由自主的渐渐爱上了李策,这份爱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直到按照计划刺杀他之后,才让她了然了自己的内心口当日仪心殿外,她的悲伤不似作伪,只可惜,她一生所爱的两个男人,一个从未爱过她,一个不能去爱她,她终究成了命运的一个笑话。
      “赐詹太妃毒酒白绫。”
      楚乔凌然转过身,向着殿外大步而去。外面的风呼的一声吹来,黑夜像是浓浓的潮水将她整个蔓延,金吾正门火光通明,喊杀声却渐渐消减,一道尖锐的鸣金声刮过清冷的夜空,慢慢征尘的味道,万干杀戮的味道,无数灵魂死亡的味道,瞬时间霍两翻云而来,从四面八方将她席卷包围。
      她手握银剑,一身墨袍染血,身后是万顷刺目的火光,黑甲战士们站在她的左右,她的目光那样冷,牢牢的注视着天地的尽头。那边,是极遥远的北方,翻滚着寒冷的清寂,她的目光一瞬不瞬,似乎在看着什么人,却终究淹没于一片归墟之中,了无痕迹。
      詹太妃殁,
      太监吊着长长的嗓子喊出一串婉转的祭调。
      太阳在这一瞬间刺破了乌黑的云层,天色将明,这漫漫长夜,终将过去,可是心里的黑,又将需要什么来驱散?
      命运似一场荒芜的大火,将她烧得支离破碎,那些美好的愿望、对未来的期待,终究要随着这场大火轰然而去。就此,她将要剥离所有的软弱、悲戚、仁慈、善良,还有那份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真真正正的坚强起来,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任何人胆敢侵犯一寸,都必将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姑姑!”
      一个雅弱的声音突然传来,孩子小小的身影顿时扑入楚乔怀中,皇帝哭花了脸,小小的脸蛋红彤彤的,一边哭一边说道:“母后死了,姑姑,仪儿的母后死了!”
      孩子还那么小,眉眼俊秀,却满满都是李策的影子。她蹲下身子,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周身上下都是冷的,唯独心口一处有一团温热的暖。
      这是李策的孩子,这是李策的江山,这里是李策的家。他守护了她这么多年,如今,换她来守护他。
      “仪儿不怕,你还有姑姑。”
      “小姐”
      梅香幽幽的站在一侧,手里抱着一个孩子,楚乔站起身来,缓缓的走过去,只见正是詹子茗的儿子李青荣。
      这个出生起就被册封为荣王的孩子此刻正在安然好睡,丝毫不知因为他的出生,这天地已经翻起了何等的血雨腥风。他的父亲母亲相继去世,留下这一个满目疮痍的土地,和一片风雨飘摇的江山。
      “小姐,你看三殿下睡的多好。”
      梅香喜欢孩子,笑着将荣王抱给楚乔看。
      楚乔伸手接过,孩子却被惊醒了,不耐烦的打了个打哈欠,眼睛半睁不睁的看着楚乔,那模样,十足就是李策的翻版。
      楚乔眼眶一热,险此落下泪来,她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小脸蛋,心里一片空荡荡的苍茫。
      大人,柳阁老的儿子柳元宗带着文武大臣在泰安门前,询问发生何事?皇上可还安好。
      楚乔抬起头来,目光顿时冷却下来,对着贺萧沉声说道:“告诉各位大人,摄政王詹子瑜伙同詹太妃一同谋害皇上,图谋篡位,袁太后死于乱军之中,皇帝安然无恙,恶首已然伏诛,诸位大人不必担忧。”
      贺萧去了,不一会,宫门外响起一片歌功颂德的万岁之声。侍卫来报柳元宗当先表示效忠,满朝文武无不臣服,南门、北门、乾光门的战事都已止修,叛乱的中央军将士已然被捕获,等候大人发落。
      宫门大开,亚阶之下,肃立着满朝文武和万千将帅,天际一轮红日高升,照彻朗朗乾坤,楚乔抱着荣王,牵着皇帝,一步一步走上白王御道。
      吾皇万岁之声响彻宫阙,初升的太阳带着淡淡的金色,洒在她玄墨色的衣禄上,白地红云战旗上,隐隐有秀丽,两个水印大字,长风吹来,天地间空旷寂寥,一片苍苍。
      “姑姑”
      皇帝脆生生的叫,指着对面那座黄金的龙椅微微有些畏缩,皱着眉说道:“我不想坐在那。”
      楚乔蹲下身子,温柔的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仪儿,那是干千万万人用鲜血和白骨垒成的座位,是你的宿命之地,你的父皇而母后都为它而死,大唐江山压在你的肩上,所有先祖的眼睛都在天上看着你,青任于此,容不得你退却。”
      皇帝被她的话吓到了,一把拉住她问道
      “那姑姑呢”姑姑也不要我了吗?”
      楚乔将他扶上皇位,静静的说:“姑姑不走,姑姑会一直陪着你。
      楚乔转过身去,文武百官和所有将士一时间齐齐拜倒,万岁之声响彻耳际,惊散了天上的重重飞鸟。
      百官们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此刻所拜何人,是那个皇位上的雅龄幼子,还是那个手握狼军和秀丽军两大军权的年轻女子。各种叵测的心机在朝野上动荡翻飞,就像是干百年来一样,没有一钊的安宁和平静。
      尘土归墟,落定埃尘,棋已出手,再无反悔之余地。
      李策,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