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刺》


  • 作者:纷舞妖姬

  • 第六十一章 屠夫
  • 第六十一章 屠夫
      笑小小疑惑地望着风影楼,就连这些天和他们混在一起,俨然已经亲密如一家的狮群族长,也微微侧起它的大脑袋,看着风影楼的一举一动。
      风影楼现在,竟然在……吃土!
      他伸手轻轻掂起地表一小撮表面略略泛白的泥土,把它们送进嘴里后,略略“品味”了几秒钟,又把它们吐了出来,然后继续寻找新的地点,“品味”新的泥土。
      虽然风影楼是特种兵,但是他也不能靠吃泥巴来生存吧?!
      看着风影楼一直做着相同的动作,前前后已经尝了十几口土了,笑小小终于忍不住问道:“莫非,你是在找传说中的‘石髓’?”
      风影楼头也没有抬,只回了一句话:“你也相信那种扯淡的玩艺儿?”
      笑小小淡然摇头,“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看你现在的动作,我还真的有几分犹豫了。”
      诺娜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出于一名优秀战地记者的敏锐直觉,她仍然嗅到了几分内幕的味道。
      只可惜,无论她怎么询问,风影楼和笑小小都闭紧了嘴巴,不愿意多解释什么。
      在常规领域,“石髓”指的是玛瑙类的矿石,但是在中国,伪军事领域,却对这个名词,赋予了一个全新的含义。
      鸟儿吃下植物的种子,通过排泄却会成为植物种子的传播者,从这方面来看 ,鸟粪当然还有一定的营养,这种玩艺儿风干后,又被埋入泥土中,就会形成表面类似于石头,却含有丰富营养,甚至还拥有无机盐的产物。这种东西,就被称为“石髓”。
      中国特种兵,在必要的时候,就会寻找这些埋藏在地表下的“石髓”,并把它们当成补充体力与热量的食物。
      看看,中国特种兵多牛逼啊,在别的国家特种兵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们还能用这种方法生存下去。所以,中国特种兵在野战生存领域,当之无愧的是世界第一,所以,美军特种部队在二十年前,想方设法的搞到这种在中国特种部队内部流通的训练教材后,都“震惊失色”。
      这种东西,相信任何一个中国人看了,都会大呼过瘾,觉得扬眉吐气,只可惜,这玩艺就好像不知道谁创作出来,曾经在抗日战争上大放异彩,两个营就在雨花台顶住两万日军进攻的“中国宪兵”特种部队一样,纯粹就是“意淫”出来的产物!
      先不说干鸟粪被太阳晒得再干,再硬,一旦埋进土里,也会因为土壤里的潮湿而自然发酵,产生很可能对人体有害的物质。退一百步来说,就算这玩艺到那个时候,真的能吃,一名深处敌后,缺乏物资补给,必须自力更生的特种兵,与其浪费大量体力,在土里挖掘鸟粪,还不如到石块和崖壁上收集野山羊都不愿意去碰的苔藓,并把它们硬塞进胃里更能补充体力和热量。
      风影楼将一小撮泥土放到了笑小小的手心里,“尝尝看,什么味道。”
      看着手心里,那小小小小小一撮泥土,笑小小犹豫了很久,才一横心,在诺娜的轻笑声中,伸出舌头,带着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悲壮,用自己的舌尖,在手心里轻轻舔了一下。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风影楼究竟在干什么,但是诺娜仍然知机的架起摄像机,把笑小小脸上的表情,还有他的一系列动作,都录了进去。
      笑小小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相信任何一个人,硬逼着自己吃土,脸上的表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然,风影楼这种非人类的变态,除外!
      “怎么样,什么味?”
      土能是什么味?
      这玩艺一送进嘴里,就立刻被口水融化成一团,粘粘腻腻得让人反胃,无论是舌尖上的味蕾,还是被泥沙碜到的牙齿,都在拼命向笑小小大脑里传递的都是一个相同信息……吐掉,这玩艺绝不是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东西!
      不过笑小小还真是尝到了属于土的味道,“有点苦,也有点咸。”
      风影楼从一块石头下方,轻轻掂起一撮土,又把它放到了笑小小的手心里,你再尝尝这里的土。
      “有辣味!”笑小小瞪大了双眼,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头来自两亿年前的霸王龙,“你不会想要告诉我,虽然你们这些正牌中国特种部兵不能找到‘石髓’,却可以在泥土里,找到酸甜苦辣咸的味道,并把它们变成自己晚餐时用的配料吧?”
      风影楼没有回答笑小小这个几近白痴的问题,但是他很明显对有辣味的泥土情有独钟,在诺娜手中的摄像机全程拍摄下,他用杂草自制的扫帚,沿着河床边一条动物经常来回奔跑,也因此留下大量粪便,自然踏出的小路,慢慢将泥土扫进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容器。
      用了大约一个小时时间,风影楼竟然收集了几十斤这种带着辣味的泥土,如果他真的想提取泥土里的“辣味”,用来当晚餐的调味品,这样的分量,未免也太多些了吧?
      非洲大草原的旱季,河流是早已经干涸,但是为了追觅水源而集体迁徙的动物们,仍然找到了一个还算不小的水塘。看样子,那些水,应该能让包括水牛群、大象和狮群在内的所有动物,支撑上三天。
      虽然最终用尽水塘里的水后,动物的迁徙大军,还要被迫沿着河道继续新的水源,而且可以预见,它们前方的路必然越来越难走,可是至少,在三天之内,它们可以暂时停下自己的脚步,去享受一下,对它们来说难能可贵的平静生活了。
      根据风影楼的推算,三天后,他们和追敌之间的战争,也要开始了。
      当着笑小小和诺娜的面,风影楼顶着几百头水牛敌视的目光,没有理会水塘里一只河马的警告怒吼,拎回来一桶清水,用一堆他随手挖出来的红泥,捏制出两个泥瓮,最后又架起木柴,把这两只泥瓮烧成了可以盛放清水,甚至可以直接架在火塘上烹煮食物的陶瓮。
      但是让笑小小和诺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风影楼在烧制陶瓮之前,却用两根铅笔粗细的木枝,在泥瓮的底部,钻出两个小小的孔洞。如果谁要用这种陶瓮盛水,保证不出十分钟,里面所有的水都会流得干干净净,如果谁敢用这种玩艺煮食物,百分之百半分之内,就能把瓮罐下面的火焰彻底浇灭。
      做出两个底部有洞的陶瓮,看到面前的红泥还有不少,风影楼顺手又做出几只陶盆。虽然他做的东西,一向以实用为基础,根本不愿意在外观上去浪费时间,但是这一些陶制品,在厚度方面,就好像是用卡尺精确测量过般,带着无懈可击的均匀,仅凭这一点,诺娜和笑小小就必须承认,风影楼有一双非常精巧的手。
      把收集到的那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辣味的泥土,和烧制陶瓮时形成的草木灰,以7:1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在笑小小和诺娜越来越莫名其妙的注视中,风影楼把混合了草木灰的泥土,分装进两个陶瓮中,并把用陶盆中加热到一定程度,却没有沸腾的热水,倒进了陶瓮里。
      几分钟后,红棕色的混浊液体,从陶瓮底部的小孔中,一点点的滴出。看着风影楼如获至宝的把这些液体接到陶盆里,诺娜突然有了一个感觉,她一边录制着眼前的一前,一边以战地记者的身份,加了几句个人点评:“虽然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风影楼究竟在做些什么,但是我已经有了一个预感,他弄的这些东西,很危险。没错,在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早就发现了一个真理……再正常不过的东西,经过风影楼犹如魔法师般的手,都可能变成最危险的武器!”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笑小小毫不羞涩的把自己整张脸都硬凑到镜头前,他一边继续转动着诺娜硬塞到他手里的手摇发电机,为摄像机补充电力,保证摄像机可以在自己跳出来抢镜头的时候能够正常工作,一边用英语放声叫道:“请大家想想看吧,站在我们面前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像他这种杀人都能杀出最残酷艺术美感,以挑战人类道德和神经底线为乐趣,能够把任何一种看似无害的东西,变成杀人武器的超级战争专家,眼看大战在即,还能用超过五个小时去准备眼前这些盆盆罐罐,电视机前的你,是不是已经象我一样,嗅到了一股浓烈得几乎再也无法化开的……杀气?!”
      风影楼没有理会对着摄像机镜头耍宝的笑小小,再次看了一眼正在从底部不停流出棕红色溶液的陶制器具,他突然站起来,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很快一只身上伤痕累累,却因此愈发显得危险而狰狞的成年雌狮,一路小跑过来。
      相处了几天,狮群族长已经懂得了风影楼这个信号的意思……该去打猎了。
      在摄像机的镜头中,一个来自中国的职业军人,一头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统领着一个家族的狮群族长,就那样挨挨擦擦,带着彼此熟悉后的随意与亲密,信步走向了大草原的某一个方向。
      看到这一幕,普通的观众,只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又会觉得,这一人一狮的背影,看起来有着一种不对称的协调感,甚至有女性观众,觉得这一幕很有几分唯美的意味。但是世界各国那些真正了解特种作战的专家级高手,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不知道有多少特种部队的教官,把这一幕截下来,做成短片,在室内教学课时,刻意把它反复在一群新兵的面前反复播放。直到所有人都看烦了,看腻了,他们的教官才把画面定格在风影楼和那一头雌狮的身影,没入远方草丛前的某一个画面,然后目视全场,问出了一个相当雷同地问道:“告诉我,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那些在普通部队里表现优异,成绩突出,终于进入特种部队,正在参加百分之六十淘汰率地狱式训练的新兵,脸上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他们看到了风影楼和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成年雌狮,彼此毫无防备地站在一起的大胆;他们听到了一套用最原始材料制成,正在不停滴水的陶制道具;他们看到风影楼甚至伸手,轻轻在狮子的头上拍了两下,而那头野性难驯,在大草原上,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母狮子,却并没有发怒,反而更加亲密的围着风影楼不断游走;他们看到了整片大草原在长达几个月的旱季后,那一片干燥与枯黄……
      但是教官把这个短片,不停的反复播放,理由,肯定不是表面能看到的这么简单。
      教官的目光从在场每一个学员的脸上掠过,“我们国家拥有全世界最强大的空军和海军,我们可以把伞兵空降到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更可以通过潜空母舰群,对你们实施最有效火力支援。但是面对风影楼这样的敌人,仅凭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你们必须能跟上他的思维节奏,你们更必须发挥出我们西方人特有的思维创造性,去分析他每一个行为背后可能的含意。如果你们做不到这一切,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战胜这种类型的敌人。”
      迎着教官威严中透着一丝期待的目光,终于有人举手发言道:“教官您曾经告诉过我们,进入原始丛林之类区域,我们应该成为那里的朋友,而不是试图成为主人,更不能让自己成为客人。而风影楼明显已经成为那片草原的朋友,我相信,等他的敌人进入草原后,很快就会发现,他们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两个军人,外加一个记者那么简单。”
      “不错,还有吗?”
      面对教官的步步逼问,士兵略一思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作为还在接受为期三个月地狱式训练,并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来说,刚才的答案,已经是他们知识范畴的极限了。
      “让我告诉你们,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录像时,心里的感受吧。”
      教官在所有学员侧耳倾听中,沉声道:“我当时只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我已经看到了风影楼正在逐步铺设的埋伏圈,一个利用他身边所有资源,所有环境,为他们的敌人,一步步,一点点,精心布置出来的必杀陷阱。我必须要说,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擅长运用环境,更擅长制造环境的特种作战高手,或者,我更应该称呼他为……屠夫!”
      一方是两名背负着“叛逃者”罪名的中国军人外加一名战地记者;一方却是由来自全世界二十多个国家,四十多个恐怖组织,精挑细选出来的资深恐怖分子。
      无论是从人数上,从气势上,从歇斯底里的疯狂程度上来看,分批以游客身份进入博茨瓦纳境内,又在大草原外围重新集结的恐怖分子联军,都占据了绝对优势。看着这些宗教狂热分子唱着他们心中无悔的战歌,脸上带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坚定,大踏步沿着风影楼一路故意留下的痕迹,毫不犹豫地进入非洲大草原。
      当这些战意高昂,每一个人身上都绑着自爆炸药的恐怖分子联合精英部队,正式走进非洲大草原,正式拉开了追击战的序幕时,分布在全世界各地,通过一切可以利用的渠道,关注着这里,研究着风影楼一举一动,甚至破天荒的取出笔记本,像新兵一样,在上面不停做着笔记的特种部队教官,霍然扭头,他们看着面前那群已经瞪大了眼睛的学员,几乎同时说了一句话:“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学着点!”
      非洲大草原上,地势过于平坦,再加上旱季持续了几个月时间,将近一米高的草丛已经干枯得稀稀落落,已经缺乏游击战术必要的地形回旋空间。要知道,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而且火力强悍,一旦风影楼和笑小小躲在 某个位置上,打上几记冷枪,几百枝自动步枪,三十几挺班用轻机枪,十几门RPG火箭炮一起轰击,交叉形成的弹雨,就足以让拥有最出类拔萃隐蔽技术的风影楼和笑小小,双双死在乱枪扫射之下。
      换句话来说,只要风影楼敢开枪,他就已经亲手把自己的名字,写进了死亡簿上。
      最可怕的是,这一批追兵,全部都是世界各国恐怖分子当中的精英成员,他们拥有最强烈的坚定信仰,在知道风影楼就是那一夜东方海燕部队突围,对他们造成巨大重创的罪魁祸首后,这些人更对风影楼恨之入骨,就是因为这样,在进入非洲大草原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身上,绑了足足五百克TNT炸药!他们每次行动,都是以二人为一组,如果风影楼再想故技重施,利用尸体制造诡雷,从实际与心理上去打击对手,只怕稍有不慎,反而会被敌人反手死死抱住,然后悍然引爆身上的烈性炸药,带着他一起完蛋。
      为了对付风影楼这样一个擅长使用生化武器的死敌,赌咒发誓要把他当众斩首的穆斯坦法,甚至想方设法,在短短几天时间内,通过地下军火商,买到了一批防毒面具,彻底把这一批身经百战的资深恐怖分子武装到了牙齿。
      有资格站在“联合军队”指挥官位置上,穆斯坦法绝不是一个笨蛋,他力排众议,强行压制住各个阵营要求立刻对风影楼展开疯狂追杀的声音,用了整整五天时间,对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部队进行装备更新,坦率地说,他现在做的一切,可以说是量身定做,几乎封杀了风影楼已经用到,和可能用到的所有战术技巧。
      无法正面攻击,无法打游击战,无法偷袭,无法使用人体诡雷,双方的战斗还没有正式打响,风影楼就处于绝对劣势,但越是这样,世界各地,那些资深特种作战专家,才会愈发关注这一场战争。
      因为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的明白,大厦将倒看似无可挽回的绝对逆境,才是一个特种兵,在战场上最灿烂的试金石。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风影楼这样个在战场上,犹如魔法师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次次挑战人类道德与心理底限,一次次让敌人付出最惨痛代价的杀人机器,必然会将他所有的智慧,所有的技巧,所有的灵感,所有的实战经验,所有的创造力,所有的判断与推理力,融合到一起,激发出他最强大的战斗力。
      要知道,顶级特种兵的对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点类似于武侠小说中那些绝世高手的交锋,双方都经过千锤百炼的地狱式训练,双方都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而且同样具备坚忍不拔的性格特征,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真正能决出生死的因素,往往取决于他们谁能根据地形,对手,环境,甚至是气候,最终爆发出来的创造性智慧,而不是象最初级的菜鸟一样,在那里比拼看谁拔枪更快,谁射得更准。
      能看到风影楼这种智慧型顶级特种兵,在绝对逆境中全力应战的范例,对于他们这些真正的特种作战高手来说,不但是借鉴,更是启发。
      “那批追兵来自不同国家,虽然都是接受过军事训练,又有实战经验的老兵,但他们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对热带草原这种特征地形和气候,适应力绝对比不上特种兵,教官您说,风影楼是不是打算利用游击战术,一点点把身后的人拖垮?”
      听到学员的意见,站在讲台上,眼睛眨也眨盯着镭射画面的总教官,下意识的摇头。在三年前,是有一个叫战侠歌的中国军人,把超过两百名恐怖分子带进了大沙漠,最终硬生生把对方在沙漠里拖跨,失去了战斗力。
      虽然非洲的热带草原,在旱季拥有沙漠特征,但那里毕竟是草原,只要稍稍懂点野外生存,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水源,更可以开枪捕杀大型动物,取得足够的食物。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们真的无法自给自足,眼看着追杀部队陷入绝境,穆斯坦法这位坐镇大本营的指挥官,也完全可以派出车队,直接用越野吉普车,为部队输送生存物资。
      想要利用最恶劣自然环境,把优势敌人带入弹尽粮绝的逆境,这种战术,只适用于沙漠,绝不适用于草原。
      又有一名学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风影楼是一个诡雷大师,也许他是准备一路设置陷阱,不断实际杀伤身后的追兵。如果他故意设置非致命性陷阱,只是让敌人不断产生伤残,从现代战争学的比例上看,他每让一个人失去战斗力,身后的敌人,就需要付出至少两个人的代价,来帮助伤员……”
      这位来自西点军校,接受过正统军事教育的学员,话还没有说完,在场绝大多数人,已经开始摇头。追杀风影楼的不是正规部队,而是一群为达目标不择手段,就算是绑着炸药和敌人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恐怖分子。如果他们中间出现伤员,纵然同伴不抛弃他们,这些伤员为了不影响整体行动速度,也会主动离队。
      不必惊讶,拥有坚定信仰,正在为信仰而战的人,就是这么疯狂和值得尊敬。
      没有“1+2”这个后勤理论,单凭普通诡雷陷阱,想要把身后三百多名恐怖份组成的追杀部队彻底拖垮……虽然从理论上来说,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仅凭“意外”和“偶然”这两项因素,最终成功率就低得可怜。
      “或者,风影楼已经提前联系了支援部队,打算在博茨瓦纳境内,将恐怖分子中挑选出来的精锐部队一举聚歼……”
      话只说了一半,做出这个推论的学员,自己就开始摇头。拜托,风影楼的挑战檄文吼得轰轰烈烈,现在他们两男一女,三个人已经成为世界特种作战领域关注的焦点,不要说别的国家,他们美国军方,甚至已经动用卫星专线,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风影楼和笑小小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有多少军用卫星锁定了他们,每隔一个小时,军用卫星就会对他们方圆几里公里范围,进行一次系统扫描,把风影楼和身后追杀部位的方位和距离,全部输入电脑,变成最新数据。在这种情况下,风影楼要真的能埋伏一支部队,最后直接跳出来,把身后的追兵彻底全歼,那可绝对灵异了。
      可是,又有谁能想得到,这个学员的大胆猜测,虽然并不完全准确,却已经是所有推论中,最接近现实的。
      两天后,风影楼和追杀他们的部队遭遇了。
      双方“见面”这么快,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风影楼根本没有打算逃跑,更没有打算用什么游击战,狙击战,或者一路布置诡雷,去一点点消磨敌人的力量。
      当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划破云霄,三百多名恐怖分子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枪时,几头站在非洲大草原食物链最顶端的雌狮,在它们的家族族长带领下,犹如七道离弦之箭,以绝对豪迈的姿态,猛扑向卧在水塘边,悠闲的晒着太阳的水牛群。
      在整片大地都跟着轻轻颤抖的轰响中,每一天都会在大草原上上演的生死赛跑再一次开始了。受到生命威胁的水牛群,在七头雌狮配合默契的围追堵截下,只能拼命撒腿狂奔,犹如一道黑色的洪流般,竟然……撞向了三百多名恐怖分子。
      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幕,三百多名恐怖分子全部傻眼了。没错,他们是拥有坚定的宗教信仰,他们是愿意为自己坚信的“真理”而献身,追杀风影楼这样一个中国军方用了天文数字的金钱与物资,精心打造出来的杀人机器,他们更做好了马革裹尸,面带笑容走向远方天国的准备。
      可是,他们还真的没有做好被一群面对生命威胁,已经发了疯,发了狂,低下头,顶着那一对锋利得让人心里发寒的犄角,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猛跑的野牛群狠狠撞倒,再被几百只牛蹄子踏成肉泥的心理准备。
      没有站在这些恐怖分子的位置上,眼睁睁地看着三百多头体重三百多公斤,长得又黑又高又壮的水牛,以铺天盖地的姿态,踏着整片大地都微微颤抖的气势,对着自己猛撞过来,你就不会明白,为什么在中古世纪,重骑士可以横行整个欧洲,成为当时最昂贵,战力也最强悍的超级兵种。
      “哒哒哒……”
      AK自动步枪扫射的声音,猛然从恐怖分子的队伍中响起。在弹壳飞跳中,野牛群中传来了痛苦的哀嗥。
      只要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AK自动步枪的火力绝对强悍,打到人的身体上,能生生炸成碗口大的伤口,在近距离哪怕是穿着防弹衣,被这样的子弹打中,也会当场毙命。可是这种武器,要消灭的目标毕竟是人,而不是体重三百多公斤,还披着一层坚硬牛皮的野生水牛!
      生活在大自然中的动物,它们的生命力,远比家养的牲口要坚韧强悍几倍,被AK步枪子弹打中的不牛痛得全身发颤,看着鲜血混合着烂肉从自己的伤口里喷溅出来,感受着生命力从自己身体里飞速流失,这些真的急了,就敢操起自己头上的犄角和狮子去玩命的庞然大物,在生命最后几分钟里,竟然跑得比刚才更疯,撞得比刚才更狂。
      “不要慌,架起机枪,绝不能让它们冲过来!”一名小队长之类的角色,看着以他们为目标,猛撞过来的黑色洪流,他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嘶声叫道:“它们块头大怎么了,只要你们打得准一点,凭我们手中的武器,就连大象也能直接放倒了,还怕它们几头蠢牛?!”
      这个小队长说的并没有错,野生水牛有三百多头,他们也有三百多人,三百多条枪,只要架起三十几挺轻重机枪,再加上三百多枝自动步枪一起扫射,别说是水牛群,就算真的是大象群,也未必能硬顶着如此豪迈的火力扫射再冲上来。
      但是,别做梦了!
      你们想想看,风影楼天天和狮群混在一起,主动挖陷阱,帮狮群去捕猎,甚至还帮那头小幼狮接上了断掉的后腿骨头,甚至不惜以命搏命的去和一头成年雄狮决斗,他不就是看中了狮群有驱赶水牛群的能力,不就是想到了用水牛群冲击恐怖分子追军的灿烂画面?
      如果连那个小队长指挥的防线都突不破,风影楼还是有多远逃多远吧!
      听到小队长的命令,总算有几十个人恢复了镇定,其中已经有人开始架设轻重两用机枪,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嗡嗡嗡嗡嗡”的响声,铺天盖地的对着他们撞过来,听着这并不如何夸张,却细细密,绵绵然,仿佛无边无垠,让人心里不由自主暗中打上一个哆嗦的声音,当那些恐怖分子终于能把一部分精力,转移到水牛群头顶的天空时,他们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可以用自动步枪和轻重机枪,形成一条火力带,把冲上来的水牛全部击毙,可是他们又怎么去击毙密密麻麻,天知道究竟有多少只,反正蛰得他们头大如斗,那是小菜一碟的……蜂群?!
      非洲大草原上的马蜂,可是一种被称为“杀人蜂”的狂物!它们可不是我们常规知识中,每天在花丛中打滚,只吃花粉的小乖乖,而是一种标准的食肉动物。它们平时就是靠捕食虫类为生,最关键的是,这种杀人蚁的性格绝对可以和三国时代的猛张飞叫板。如果有人无意中伤害了它们其中一个同类,转眼间那只受伤的杀人蜂就能喊来几百个兄弟姐妹替它出头。
      这种杀人蜂,它们的巢穴大得让人头皮发麻,一个蜂群就有大概六七千只马蜂,一旦遇到战争,往往能同时飞出三四千只,在空中对着猎物狂轰滥炸。
      试想,地上有三百多头水牛在七只雌狮的围追堵截下,对着他们的方向猛撞,空中还有三四千只大名鼎鼎的杀人蜂,在那里劈头盖脸不敢三七二十的扑过来,别说站在这里的只是一群杂牌军都不如的恐怖分子,就算是不折不扣科班出身的特种兵,只怕唯一能做的,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抱头就跑吧?!
      美国军方,早就把军用卫星,用到了监视伊拉克车辆和行人,防止恐怖袭击领域。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单从画质上来看,已经快达到中国“枪版”电影的水准,看到这绝对意外,绝对气势汹汹的攻击,看着始作俑者风影楼,竟然能笑吟吟地站在杀人蜂蜂群中,不知道有多少学员,都同时举起了手。
      其实根本不必听他们的问题,看这些菜鸟学员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问的就是……“为什么明明是风影楼刺激了蜂群,那些脾气火爆的杀人蜂,却不攻击他,难不成它真是百兽王转世?!”
      面对学员的问题,只有极少数教官,做出了回答,“蜂王能分泌一种叫‘弗罗蒙’的物质,这种物质的气味,在蜂群中就代表了王者的气息,蜂群一闻到这种物质的气味,就会变得温和起来,绝不会攻击拥有这种气味的人类。而现在,这种‘弗罗蒙’已经可以人工合成,虽然价格昂贵,但是在遭到马蜂群攻击的时候,却是最好的护身符。”
      做出了正确的解答,将自己丰富的知识得到展现,迎着学员们崇拜的目光,那些教官的身体地突然不能自抑的轻轻一颤……风影楼竟然提前准备了人工合成的“弗罗蒙”,这能不能说明,他在带着笑小小进入非洲大草原之前,已经做好了利用杀人蜂,来狙击追敌的准备?!
      利用蜂群,是早有预谋,利用狮群驱赶水牛群,是适逢其会,就是在这一个偶然一个必然的驱动下,三百多名恐怖分子组成的追杀部队,还没有来得及向世人展现他们的觉悟与坚定信仰,就乱了。
      相信面对这种攻击,世界上任何一支部队,都会陷入混乱。能顶着杀人的狂蛰乱刺,眼睁睁地看着野牛群即将把自己撞腰拦倒,还能保持队形服从指挥,这样的部队,除非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邱少云!
      再说了,所谓的宗教狂热分子,也未必个个都是货真价实,天天喊着愿意为理想舍生取义,直到面临死亡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勇敢,这种人也绝非罕见。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更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群恐怖分子终于还是乱了,随了极少数到了这个时候,依然可以用冷静的判断力,去分析眼前的局势,所以一边倒退,一边开枪扫射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顾一切的调头就跑。
      “如果风影楼和笑小小趁机转身追杀,他们说不定可以一举消灭对方超过五十人的力量,更会在精神层面上,重创这些恐怖分子……不,他们两个如果真的敢玩命死追,甚至可以消灭八十人以上!”
      通过军用卫星频道,看到眼前这一幕的特种部队教官们,已经对未来的战局发展,做出了相当夸张的判断,可是他们还是太小看了风影楼。
      要知道,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狮子扑兔亦尽全力!这就是第五特殊部队军人,在战场上最真实的写照!
      “砰!”
      风影楼手中的步枪响了,只是一枪,所有通过卫星频道观战的各国职业军人,都瞪大了双眼,其中几个女兵,更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了嘴,可是她们压抑的低呼,仍然从嘴边漏了出来:“我的天哪!”
      直到这一颗子弹射出枪膛,风影楼在这场不是伏击战的伏击战中,最后的杀手锏,才终于亮在了每一个的面前。
      风影楼射出来的,是一发AK自动步枪专用燃烧弹,这发子弹在空中飞越了超过三百米距离后,带着惊人的精准,直接打到了草丛,一块风影楼提前摆放的石头上。一团火焰猛然在草丛中扬起,然后以绝不正常的速度,以带状迅速向两翼扩散。
      非洲大草原,顾名思义,当然是草多,现在是旱季,百草干枯,一旦有火星,很容易演变成一场并不会造成太大生态环境破坏的局部大火。
      在特种作战领域,火攻属于全面破坏战术。而且这种战术,不但有效,而且成本低廉,就是因为如此,纵火,作为爆炸作业一个分支,成为特种部队成员选修的战术。到了今时今日,随着轰炸机,导弹,激光武器的不断升级换代,愿意再投入大量时间,学会如何利用种种地形和环境,对敌人实施火攻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但是风影楼却是其中一个。
      他收集有辣味的土壤,就是因为上等的硝土,带着辛辣的味道。风影楼烧制出两个陶瓮,先用热水过滤,再换冷水,就是在用中国最原始也最古老的方法,去提炼硝水。但是风影楼却省略了后面几个环节,直接把硝水倒进他事先计算好的区域内,任由这些硝水自然风干,形成天然细微结晶,混在杂草层中,形成了一个环状,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把火焰连接在一起的纵火带。
      随着风影楼一次次扣动手中步枪的扳机,在弹壳飞跳中,一簇簇火焰在草丛中迅速扬起,在硝石的助燃下,迅速向四周扩散。被水牛群和杀人蜂追得满地乱窜的恐怖分子,当他们终于发现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被火焰彻底包围了。
      火焰在将近一米高的草丛中,足足扬起两三米高,隔着十几米远距离,都可以清楚地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浪。看着一群恐怖分子弯下腰,拼命用手中的刺刀,割着面前的杂草,似乎想要弄出一条隔离带,风影楼轻轻摇头。像他这种能把人从头算到尾的超级暗杀专家兼诡雷设大师,又不是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神佛仙圣,他又怎么会给敌人留下可能生存的空间?!
      “篷……”
      外围的火焰还没有烧到,在草丛圈中,就突然扬起了一团火焰,在瞬间就覆盖了方圆十几米的范围。
      是白鳞弹,风影楼提前在草丛中,暗中布置了早已经被日内瓦公约列入禁用武器白鳞弹,在那些恐怖分子疯狂拔草的时候,就直接引爆了风影楼精心布置的杀人陷阱。
      这种玩艺儿可以说是最厉害的燃烧武器,一旦人体沾上白鳞,除非立刻把自己整个泡入冷水中,否则的话,在常温下就会自燃的白鳞,会如蛆附骨在人体上不断燃烧,直到把肌肉和骨骼一起烧穿为止。
      “篷……”
      又有一枚白鳞弹随着一大丛野草被揪掉,被引爆了,四周再次响起了一片惨叫。
      那些猝不及防之下,被白鳞溅到的人,全身都是火焰,他们拼尽在地上打滚,试图用这种方法,把身上的火焰扑灭,可是就连用上灭火机都无法扑灭,在常温下,就会不停自燃的白鳞之火,又怎么可能被他们用这么简单的方式扑灭?
      相反,随着这些人的不停嘶嗥滚动,他们每滚动一下,身上的白鳞就会一部分甩到四周的杂草上,他们每滚动一圈,内部的火焰就会多上一块。
      当第三枚白鳞弹被引爆的时候,这三百多名恐怖分子的最终命运,已经再无可逆转。
      笑小小和风影楼一起站在一个山坡上,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原本祥和而平静的草原,转眼间就变成了最彻底的人间地狱。听着远方的风中,传来的阵阵凄厉哀鸣,嗅着空气中,那令人欲呕的焦臭,笑小小张开了嘴,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笑小小真的,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