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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
作者:纷舞妖姬
第二十九章 请你记住我这份情
第二十九章 请你记住我这份情
“啪!”
雷震把已经射完最后一发子弹的手枪,丢到了掩体外面。就是在高桥筱沉默的注视下,雷震昂然而起,缓缓拔出了身上那柄自己亲手打磨制造,陪伴着他走遍天下,不知道一起战胜过多少困难,面对过多少次死亡的格斗军刀。
雷震擎起手中的格斗军刀,指着在三十米外,同样从掩体后面站起来的高桥筱,沉声道:“继续!”
高桥筱再次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连弹簧都被打出来的百式冲锋枪,这种冲锋枪虽然有诸多还没有来得及改良的缺点,在安全系数上更是低得可怜,但是它却有着一个看似好笑,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如此重要的优点……可以加装刺刀!
当着雷震的面,高桥筱缓缓的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刺刀,但是就在雷震以为,他会把刺刀加装到百式冲锋枪上的时候,高桥筱却手一松,把已经变成一堆废铁的百式冲锋枪,随意丢到了地上。
“不要以为我是因为武士道精神,才放弃占据优势的武器。”高桥筱也举起了手中的刺刀,回指着雷震,沉声道:“你刚才那一枪,打中了使用这种冲锋枪进行刺刀格斗时,左手必须要握住的位置,如果我非要使用它,却因为枪身上倒卷的铁皮,无法用正确动作的话,面对你这种敌人,我只会死得更快!”
雷震点头,“当真立断毫不拖泥带水,佩服!”
“彼此!”
就在深深的对视中,这两个人在战场上交锋了仅仅十几分钟,就几乎倾尽了自己所有战斗技巧,却始终无法奈何对方的男人,握着自己手中的武器,一起向着对方挪动脚步,他们一边走,一边活着动着自己握着格斗军刀的手腕。当两个人走到距离对方还有六七米,还处于近身格斗战安全距离的时候,他们突然又一起停下了脚步。
两个最出类拔萃,在这片战场上终于无法避免对撞在一起的职业军人,他们都狠狠盯着对方,都在打量着对方那经过千锤百练,充满爆发与反击力量的身体,都在打量着对方那几乎无懈可击的神情气度。都在打量着对方那充满一击必杀自信地目光。
在这个种要命的时候,两个人竟然都在笑,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明白笑容也是一种武器,所以他们又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抿紧了自己薄薄的嘴唇。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隔着六七米的距离,以他们中间一个肉眼看不到,却在他们意识中清析存在的核心为基点。慢慢绕起了圈子。
突然间两个人一起踏前一步。随着“叮”的一声轻响,他们手中武器毫无花巧对撞在一起,在撞出几点火星后。两个人在对方再一次发起攻击前,又迅速各自退出一步,回到了原来地位置上。
“好强的爆发力,好凶悍的压迫感!”
高桥筱的脸色变了,雷震那种那种单刀直入毫无花巧的突刺式攻击,就犹如大漠风起,空旷而炽烈,在瞬间的意识恍惚中,他分明看到了一头孤独而善战,亮出最锋利武器。对自己发起最直接正面进攻的……狼!
“好精确的身体控制力,看起来好像是比我慢了一拍,实际上他的动作中,却隐含着最凌厉的反击,让我就算看似占据了主动,也只能一击即走。”
雷震盯着高桥筱,在他的心里,想到了面对敌人面对危险,总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身体盘在一起,先防御得无懈可击,再高高昂起自己带着毒腺的獠牙,绝不轻易主动进攻,但是一旦出手必如电闪雷霆的……蛇!
“啪!”
一发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地流弹,紧擦着雷震的左肩飞过,在犁出一条血槽后,又狠狠到了雷震身后的一棵大树上。面对这种情况,高桥筱手腕一抬,可是在他发起进攻前,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面对这种意外的受伤,虽然只是几次呼吸间,从伤口里流淌出来的鲜血,就染红了大片军装,但是雷震没有呻吟,没有下意识的身体收缩,就连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他仍然微微收起自己的下颔,他那双犀厉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高桥筱全身上下的一举一动,而他右手中的那把格斗军刀,依然稳定得无懈可击。他的身体和神经,简直就是用钢丝铸成的!
“哗啦……”
在高桥筱的头顶,传来了树枝折断的声响,也许是被流弹打中,也许是被四处乱飞的弹片削到,一篷重量并不算太轻的树枝,终于不负自己地重量,而折断了。明明知道树枝已经劈头盖脸的砸向自己,明明只要左闪两步,就能避开这次意外事件,但是高桥筱没有动,只是任由那篷树枝,狠狠砸到了自己的身上。
雷震也没有发起攻击,那篷树枝砸到高桥筱身上的同时,也阻碍了他的进攻路线,而他一旦失去了速度和力量的优势,在近距离和一个柔韧性如此惊人,身体协调和控制能力,已经接近登峰造极的对手,绝对不是理智行为。
两个人一起向对方略略点头,都在为对方出色的身体与精神控制力,更在为对方过人的眼光而喝彩。突然两个人一起飞扑,就在他们错身而过的时候,甚至还不忘彼此向对方刺出了一刀,就在刺刀对撞的声响中,两个人竟然同时扑向了对方身后,同时扑向了跌落在地上,他们早已经看准,并暗中计算了距离和自己速度的武器!
“我看中的那枝冲锋枪,只有十二米远,而雷震看到的冲锋枪,却足足有十五米,他就算是爆发力比我更强,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在我之前,拾到武器向我发起进攻!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是因为战场上的现状,逼得他不得不兵行险招……”
高桥筱一边大脑飞快旋转,一边拼尽全力冲向那枝他注意很久的冲锋枪,和雷震不断的绕着圈子,不断调整自己的方向和位置,他终于寻找到最完美锲机。而最让他意外的是,雷震竟然没有阻止他!
伸出的左手,距离那枝冲锋枪已经不足半尺,高桥筱的手指几乎已经感受到武器那种特有的金属冰凉质感,看到了雷震刚刚抓起另外一枝冲锋枪,就被他当场击毙地画面。
“在我们的附近,绝对没有第三把枪,从距离上来看。从速度上来说……大局已定!”
劈手抓起那枝冲锋枪,胜利的微笑,已经从高桥筱身上扬起,当他霍然转头,望向雷震的时候,他脸上的所有表情突然间彻底凝滞了。
因为高桥筱赫然发现,雷震没有扑向第二枝冲锋枪,雷震的目标,是一名日本士兵的尸体。这个刚刚冲出营帐,就被特务排官兵一枪击毙的士兵。明显是在同古会战后。刚刚补充进来的新兵蛋子,他就连枪都没有拿,就冲了出来。但是在他的军装上,却挂着两枚九一式手雷!
眼睁睁的看着雷震左手拎起那具日本士兵尸体,用它在自己面前架起了一面人肉盾牌,眼睁睁的看着雷震右手摘下九一式手雷用力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一磕,然后对着他的头顶,飞抛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枚俗称四十八瓣手雷,就是说爆炸后会产生四十八块碎片,爆炸力惊人,弹片覆盖面积更是惊人的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小弧线。直直抛飞到自己头顶,无论是不是身经百战,无论是不是训练有素,无论是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保持必要清醒,高桥筱也被惊呆了。
因为高桥筱在这个时候,才赫然发现,原来最终被算计的人,竟然是他。他太在意这枝距离自己较近。可以抢先拿到手中的冲锋枪了,而雷震在注意到这枝冲锋枪的同时,已经清楚的看到,在这枝冲锋枪附近,是一片空旷,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提护足够保护作用的掩体。无论他高桥筱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都必须用自己的身体,去迎接一枚被雷震抛到空中,已经注定要在他的头顶爆炸,要对方团十几米的范围内,无差别飞溅出四十八块碎片的九一式手雷了!
高桥筱手中的百式冲锋枪响了,但是他的嘴里却在发苦,这种百式冲锋枪,用的是日本南部兵部厂生产的手枪子弹,它的射程有限威有限惯穿力更有限,虽然双方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虽然随着弹壳飞跳,子弹打得那具日本士兵地尸体血花飞溅,但是高桥筱心里明白,没有一发子弹能真正打中雷震,他现在就算想拼个同归于尽,似乎也不可能了!
已经打空子弹的冲锋枪里传来了顶针撞到空处的声响,看着那具几乎被打成一堆碎肉的尸体,在心中发出一声不甘的轻叹,高桥筱迅速卧倒,然后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虽然面对这种居高临下,在空中爆炸的手雷,他不可避免的会受伤,但是在战场上已经学会保护自己,让自己生存机率最大化的高桥筱,还是有继续作战地能力。
“啪!”
九一式手雷没有在空中爆炸,而是落到了高桥筱面前不足三米的位置上,高桥筱用惊诧的目光,看着这枚还在地上不断滚动,带起沙沙声响的手雷,他脸上的表情再次凝滞了,因为高桥筱赫然发现,这一枚手雷,竟然连保险环都没有拉开!
“难道说……”
没错,什么抓起手雷还装模作样的在地上一磕,什么早就看好的日本士兵尸体,这一切原来都是假的,而做出这一系列行动,雷震要达到的目标就是两个。第一,是让高桥筱射空冲锋枪里的子弹;第二,是让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卧倒!
而雷震,在高桥筱卧倒,用双手护住手部的时候,他已经甩掉那具尸体,顶着一枚还在空中欢快的翻着小跟头,却连保险环也没有拉开,当然更不会爆炸的九一式手雷,撒腿狂冲向第二枝冲锋枪。
当高桥筱终于醒悟过来,终于发现自己的错误时,雷震已经劈手拾起了那枝汤普森冲锋枪,以流畅得令人心里发毛的动作,拉起枪栓,调转枪口,瞄准射击。当冲锋枪点射的声音响起,当子弹壳从冲锋枪的枪膛里飞跳出来,三朵艳丽的血花,猛然从高桥筱因为过度惊诧,不由自主的微微抬起的胸膛上绽放。
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从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一起以惊人的度速流失,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在瞬间就流遍了高桥筱的全身。他趴在地上。静静的望着雷震向他走过来,在这种即将进入弥留状态的生命最后时刻,高桥筱的脸上,却扬起了一丝微笑,“不愧是在山上带领一批杂牌军,就能顶住五十五师团五天进攻地超卓人物。你能将战略兵法,融入到单兵对决中,仅凭这一点,就要比我高出几筹,输在你的手里。我高桥筱服气!但是……”
说到这里。一口鲜血从喉咙深入涌上来,在无可挣扎的无力感与窒息感中,高桥筱虽然想拼力挣扎。想说出最后的话,但是他的头,还是软软的搭下了。
“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望着高桥筱那张就算是死,也扬起胜利微笑的脸,雷震轻声道:“你是要告诉我,我们攻击师团指挥部的进攻,已经被你抑制住,无论我们再如何拼死作战,也大局已定。终究再无法逃过全军覆没的结局。”
雷震说得没有夸张,放眼四望,虽然五九八团特务排还是技高一筹,在连续混战中,终于全歼了高桥筱带领的独立侦察分队,但是他们也受到了致命重创,弹药几乎全部用尽不说,更有三分之一成员,在这场特种部队对决中。当场阵亡,这还不算那些身受重伤,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兄弟。
而那七百多名跟着雷震,一起夜袭敌营的兄弟,当竹内宽坐镇全局,军乐队奏起日本军人心中最神圣的战歌,一点点引发出他们这个民族血液深处,那最疯狂的野兽本能时,虽然还在到处交战,虽然还是枪声此起彼伏,虽然还是火光连天,但是身为一名指挥官,雷震却清楚地知道,现在这种夜战八方的战局,已经是昙花一现,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力回天了。
和兔子一起追上来的鬼才,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望着雷震放声叫道:“师父,趁着还得及,你快走。我们掩护你!”
“现在敌人还处于混乱状态,雷震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穿过他们的封锁线,进入大山,追上戴师长和二百师!”
罗三炮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对着一批向他们这个位置集结过来的日本士兵,就是一阵点射,在连续击毙了五六个日本士兵,终于暂进压制住敌人这波进攻后,罗三炮靠在一棵大树后面,一边把自己身上最后一个弹匣换到了冲锋枪上,一边伸直脖子,放声狂喝道:“雷震你一定要活着回去,找机会为我们这些兄弟报仇啊!”
“没错!”脸上淌满了鲜血,看起来当真像极了刚刚从血池炼狱中爬出来的兔子,也嘶声叫道:“雷震大哥,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快跑,快跑啊!”
“跑,我怎么跑,我还能往哪里跑?”
雷震在这个时候真的要疯了,现在他们这支特务排已经孤军深入,陷进了敌人的重重包围当中,而他们已经再也没有力量,撕破敌人越来越强韧地防御,直接突进敌人最致命的师团指挥部了。
在这种情况下,特务排的兄弟,只能据险而守,拼死挡住敌人越来越多的攻击,他们已经无法完成自己的任务,也无法全理由而退。而在这种特务排弹尽粮绝,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所有人的愿望,竟然是要他这位最高指挥官,他这位大哥,自己独自去逃跑!
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与感动,一种说不出来的酸酸涩涩,在雷震的胸膛里,在雷震的血液里不断翻滚,直至聚集成了一道让他整人人都要为沸腾,为之疯狂的洪流。在这个身陷绝境,到处都是敌人的战场上,深深呼吸着这片如此血腥如此硝烟翻滚的空气,雷震瞪圆了眼睛,猛然发出了一声受伤野狼般的狂嗥:“我要自己跑了,哪里还有什么留得青山在?我的青山,我的根本,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批兄弟啊!没有了你们,我雷震算什么。没有了你们,我雷震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再杀回来,为你们报仇血恨?!你们说,一个在战场上抛弃了所有兄弟,当了逃兵的懦夫,还能再做什么,还有资格去做什么?!”
环视全场。雷震在这个生命悬于一线,再也没有任何保留,当真是将一个人的本性,将一个人的品质,淋漓尽致的彻底展现地时候,雷震彻底爆发了,“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今当思项羽,至死不肯过江东!项羽在一两千年前。都能做到的事情。我雷震为什么就做不到?不就是死吗,不就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吗?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活,就他妈的一起去死吧!”
听着雷震声嘶力竭的狂吼,所有人都惊呆了,但是在轻轻的抽气中,在彼此对视中,他们的眼睛却亮了。
“好一句今当思项羽,至死不肯过江东!”
被敌人一挺轻机枪压制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鬼才,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放声叫道:“师父,我错了!”
“好。那么我们五九八团特务排,我们暂编第五师的所有兄弟,就一起光荣战死,来见证我们保家卫国地誓言吧!”
罗三炮也放声狂喝道:“雷震,这辈子能跟着你这样一位大哥走上一遭,我他妈的不枉了!”
“我也是!”
架着重机枪,对着敌人就是一阵疯狂扫射的兔子,一边更换子弹链,一边伸直了脖子。放声叫道:“雷震大哥,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做一个男人,是你让我学会了去用自己的行动寻找到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勇气,就凭这一点,我兔子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你还是兔子吗?在这个世界上,有你这么猛,这么悍,这么疯,一个人就打得一百多号敌人连头都不敢抬的兔子吗?”雷震瞪起了眼睛,放声喝道:“如果说原来的你是兔子,那么你现在就是战龙,是疯虎!我真替你他妈的可惜,你要是生在用冷兵器决战地古代,你小子八成就是一个冲锋陷阵所向无敌地猛将,说不定翻开历史书,我们都能在上面找到你的大名!”
“生在这个时候就挺好,就算能生在古代,如果遇不到大哥,我还是一只胆子比老鼠还小的兔子!雷震大哥,如果真地有来生,你一定要带上我啊,我这辈子胆小了那么久,被人轻视了那么久,我也再也不想尝到那种滋味了!”
听着兔子的吼叫,雷震环视全场,在这个时候,特务排剩下的兄弟,所有人都望着他,所有人都用热切的眼神望着他。雷震双手一挥,仿佛就是要用这个动作,把在场所有人都抱进自己的怀里。明明已经兵凶战危,明明已经全军覆没在即,但是那种满足感,那种幸福感,却让雷震快乐得只想放声欢叫。他带着这批兄弟,已经成功掩护了几万远征军兄弟,和戴安澜师长成功撤退,无论他们今天是不是要战死沙场,他们已经活过,爱过,恨过,疯过,狂过,他们生得顶天立地,战得轰轰烈烈,最后还能结成这种虽然没有血源的关系,却比鲜血更亲密的联系。大丈夫生于乱世,能活成这样,能拼成这样,能得到这样一批生死与共的兄弟,他雷震,他们在场的每一个兄弟,真的可以无悔此生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灰黑色地身影,带着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高速,狠狠向雷震撞过来,当雷下意识的张开自己的双臂,把这条穿过了千军万马,躲过了一波波流弹,就是依靠气味,依靠对他的执着,终于找到他的家伙狠狠抱进怀里的时候,雷震猛然瞪大了双眼:“儿子,你怎么来了?”
儿子抬起了自己的前爪,在他的前爪内侧,赫然有一封信,一封留在山上,带领所有伤员,躲在丛林山谷中地江东孙尚香,写给雷震的亲笔信。
“雷震大哥,你知道在历史上,真正的孙尚香,曾经做过什么吗?她是一个奇女子,她敢爱敢恨,当她喜欢上刘备,愿意和这个男人终身相守的时候,为了保护这个男人,她可以披坚持锐,让所有想加害刘备的人,不敢靠近五步。当她终于发现。刘备和她的结合,只是政治的产物时,她可以斩利剑斩情丝,纵然面对张飞赵云这样的绝世猛将,也昂然不惧,最终还是返回了江东老家!”
就着战场上忽明忽暗的火光,在一片弹雨如梭中,雷震一目十行的读完了上面的话。而在这个时候,雷震的脸色已经大变。因为他在这封信里,读到了孙尚香虽然没有言明,却对他再无保留的感情,更读到了……比他们这批特务排官兵更浓,更旺,更狂的斗志与杀意!
一个率领伤员,躲在山谷里,等待雨过天晴,等待敌人撤走后。再从容撤退的人。又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烈的斗志与杀气?一个拥有如此强烈斗志与杀气,为了自己所爱,可以粉身碎骨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像世俗的女人那样,乖乖的,傻傻地,懦弱的躲在山谷里,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去拼死作战,去身陷绝境,去战死沙场?!
“不……!”
在冥冥中,在依然中,在略略的恍惚中,站在山坡上迎风而立的孙,尚香。仿佛听到了雷震的狂呼。就在这个时候,急劲的山风吹来,吹落了她头顶的军帽,吹得她全身衣襟飞扬,当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那厚重的云层,把一片皎洁,一片银白,轻柔地挥洒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那双发亮的眼睛,照亮了她精致得无懈可击的脸庞,照亮了她的斗志时,孙尚香在这个时候看起来,真的美极了。
美得灿烂,美得凄艳更不可方物!
“现在雷震大哥,应该已经和他的儿子会合,看到了我写给他的信吧?”
在心中喃喃自语着,江东孙尚香突然问道:“你们真的不后悔?”
“正所谓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回之。师座不惜亲率部队突袭敌营,为我待创造生存良机,眼见师座和部下即将全军覆没,我等又岂能真的坐视旁观?”
听着如此咬文嚼字,却当真扬起了无怨无悔的回答,孙尚香笑了,她伸手指着山坡下已经打成一团,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在交战的敌人军营,放声喝道:“进攻!”
当孙尚香一声令下,当疯狂而压抑的怒嗥漫山遍野响起,那些被送到山谷里,只要还能奔跑,还能行动,还能开枪的重伤员,拎着他们平均每个人不到五发子弹地武器,以飞蛾扑火,再无一丝生机的悲壮,扑向了五十五师团军营。
在竹内宽师团长亲自坐镇下,已经渐渐恢复平静的五十五师团,面对如此意外的进攻,他们的前营再一次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混乱。
“孙尚香,你这个笨蛋,你这个蠢猪……你你你……”
内心最多的感动,是快乐,还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甜与蜜?雷震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做,最想做地是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雷震这个身边特务排兄弟和部下,只剩下十几个的上尉师长,指着山坡猛然发出了一声狂呼:“一路集中所有还活着的兄弟,前后夹击,跟我打回去!”
面对这种意外,就连竹内宽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是很快又舒展了,身为一位身经百战的名将,他当然听得出来,山坡上再一次出现的敌人,无论是数量还是实战能力,绝对有限,就算他们加入战场,也不会改变什么。
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就在雷震率领特务排调头向回猛冲的时候,在五十五师团已经停止的凄厉警报声,突然再一次扬起。就是在黑暗的夜幕隐藏下,一架军用运输机就像是一只终于看到猎物的秃鹰,刺破厚厚的云层,狠狠扑向了竹内宽因为大局已定,已经亮起军旗打出灯光来稳定军心的师团指挥部。
“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支援你们!”
何应钦曾经这样对雷震承诺过,就连蒋介石也这样对雷震承诺过,但是面对已经失陷的缅甸,鞭长莫及之下,又要考虑投入部队可能带来的风险,最终他们都没有兑现。但就是在这种时候,就是在这种看似绝不可能,雷震他们和敌人拼得更狠,打得最凶的时候,一架经过改装,可以加载更多航空燃料,机舱里放满了各种通过民间渠道买到的物资的军用运输机,已经穿越漫长的国境线。冒着被日本空军截击的危险,在没有任何战斗机护航的情况下,出现在雷震他们的头顶。
就是因为占据了绝对制空权,又因为这里是大山运送装备实在不方便,竹内宽指挥地五十五师团军营里,竟然连一挺高射机枪也没有,而这样一架行动绝对称不上敏捷的轰炸机机,就这样直扑到了竹内宽师团指挥部的头顶。
“哒哒哒……”
军用运输机上加装的两门十二点七毫米口径机关炮开始轰响。藉着从空中飞掠而过的惊人高速,机关炮打在地面上炸出来的两排弹痕,就像是两柄雷神之剑,带着绝对意外的突袭,狠狠斩向了竹内宽和他的师团指挥官。
自以为重兵环绕已经够安全地日本军官们,自以为胜券在握,已经在心里计划着向军部报功的军官们,自以为天空就是他们的领域,再也不会遭到空中攻击的日本军官们,面对仅仅是一架军用运输机机的进攻。面对那两排急斩而过的弹雨。他们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当十二点,七毫米口径的机关炮炮弹,狠狠从他们中间划过。打成一片灿烂,炸出一片血雨时,那枝面架在旗杆上,在探照灯的照映下迎风飘扬的膏药旗,在吱里哇啦地尖叫,在不甘地叹息声中,轰然倒塌。
面对这样绝对意外的一幕,看着那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整个五十五师团军营都可以清楚看到地军旗轰然倒塌,雷震嘶声叫道:“干得漂亮!我不管你是谁。谢谢你,我雷震谢谢你了!”
那架军用运输机显然要做的并不仅仅是这一点,雷震真的不知道,那位不知名的驾驶员究竟是凭什么,能在高速飞行的运输机上,判断出敌我形势,当运输机再次从空中掠过的时候,一箱箱数量有限,却绝对称得上及时雨的弹药、食品和药品。在降落伞的帮助下,冉冉飘向了孙尚香他们正在向敌人发起猛攻的山坡后方。
虽然只有一架,虽然空投的物资相对少得可怜,虽然来得太晚了一点,但是他们毕竟来了!
天知道在这个时候,有多少挺班用轻机枪,在对这架运输机不断扫射,在黑暗地天幕中,一道道暗红色的弹痕,从地面上飞腾而起,带着犹如孔雀开屏的灿烂狠狠撞向了那架实在太过张扬,实太在过招摇的军用运输机。
那架在没有地面坐标指引的情况下,为了能精确空投,而飞得实在太低的运输机,两翼的发动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子弹打中,燃起了一片火焰。
“坏了!”
就是在罗三炮的急呼声中,那架终于空投完所有物资,却再也无法飞回祖国的军用运输机,竟然顶着如梭弹雨,以悍不畏死地姿态,重新扑向了五十五师团军营。只要看看那种疯狂的冲击气势,只要看看它的飞行方向,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目瞪口呆,都会瞠目结舌,都会哑口无言。因为这架军用运输机里那位胆大包天的驾驶员,那位疯狂得到了某种登峰造极境界的驾驶员,竟然要用一架连十二点七毫米口径机关炮炮弹都打完的军用运输机,直接去撞击竹内宽的师团指挥部!
“师团长,这里危险!”眼看着那架两侧机翼都在燃烧,却依然顽强的冲撞过来的军用运输机越飞越近,终于有人忍不住对竹内宽放声叫道:“请您立刻撤离!”
“住嘴!”
竹内宽在这个时候手拉战刀,脸色当真是阴沉如水,面对部下的劝告,看着那面因为旗杆被打断,而倒落在自己脚边的军旗,竹内宽放声喝道:“两阵对决,帅为军魂!你们身为帝国军官,当为军人之表率,面对一点危险就如此惊惶失措,就师团指挥部后移,只会让我们部队更加混乱!”
扭头看着瞠目结舌,已经呆了,傻了的一名军官,竹内宽厉声喝道:“去告诉军乐官,战鼓不要停,给我继续打,使劲敲!我倒要看看,那架运输机能不能顶着我们五十五师团上百挺轻机枪的扫射,冲到我竹内宽的面前!”
虽然乱成了一团,但是不知道有多少日本低级军官,对着那架在空中不断燃烧,彻底将自己暴露在敌人机枪火力网下的军用运输机,下达了射击的命令,越来越多的轻机枪,开始对着空中扫射。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架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运输机,右侧机翼猛然炸起一团火焰,在日本军队的欢呼声中,半截翅膀随着爆炸,带着火焰一路翻滚的飘飞而下。
而终于失去平衡的军用运输机,也一头栽向了地面。
在这个时候,保有雷震的儿子,用它比人类在夜晚更敏锐的双眼,才能清楚的看到,一个身影从运输机上跳下来,却一直沉默着,直到他(她?)的身体一路飞坠,距离地面已经不足五十米时,才猛然拉开了伞绳。
“哒哒哒……”
随着一朵洁白的伞花在距离地面三十多米的位置上扬起,那名驾驶员手中的两挺冲锋枪同时开始扫射。面对如此意外的天外来客,下意识抬起头,就连受惊过度的嘴巴都没来得及合起来,两枝冲锋枪射出来的弹雨,就劈头盖脸的砸到了他们的头上。
当两枝冲锋枪射完了弹匣里所有子弹,而一些刚才还举枪对空中射击的机枪手,已经调转枪口,准备把这名如此胆大包天的驾驶员,在空中当场击毙的时候,那名驾驶员再次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他(她)竟然拔出格斗军刀,在自己距离地面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就一刀斩断了伞绳。
“我操,那个驾驶员究竟是何方神圣?”眼睁睁的看着这就在眼前不方的位置上发生的一幕,就连罗三炮这样的人物,都得伸起大拇指,发出了一声诚心诚意的叹:“真他妈的牛!”
雷震的儿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快乐到极点的长嗥,在这个时候,它已经在一片黑暗,一片混战中,看清楚了那个在摔落到地面的瞬间,就猛然把全身缩成一个圆球状,硬生生把下坠力量改为向前翻滚的身影,而它比猎犬更灵敏几倍的鼻子,更是闻到了它够熟悉够亲切,却又不得不带着几分畏惧的味道。
连续在地上翻滚出十几米,就在一名日本机枪手下意识的调转枪口,把子弹向着这个绝对外绝地强悍的敌人狂风骤雨的倾泄过去的时候,那个把身体抱成一团,滚得比皮球还快的运输机驾驶员竟然在这种绝不可能的情况下,腰肢狠狠舒展,在一种近乎鲤鱼打挺般的动作中,硬生生把自己的身体弹起两尺多高,借着余势未消的直线翻滚惯性,让自己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得让人目瞪口呆的小弧线。
看着这样绝对精彩的一幕,看着她在空中全力舒展身体,以绝对超越高桥筱的惊人身体柔韧性和控制力,带着鱼跃大海鸟飞长空的优美,将在如此近距离对她扫射的轻机枪子弹全部甩到了身后,特务排官兵只觉得呼吸急促,只觉得心跳加快。无论是青帮从小就接受各种训练的核心成员,还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都没有见过,甚至无法想象,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灵活,可以这样敏捷,可以把自己的身体控制到这种程度。
喝彩的声音刚刚冲上喉咙,这些平时眼高于顶,也的确有骄傲资本的特务排官兵,就猛然再次瞪大了双眼。而罗三炮这位身经百战,以枪法而论,更能稳居上海滩前十名的神枪手,更是在倒吸着凉气中,猛然发出了一声惊叹:“我的天哪!”
就是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中,那个为了躲避轻机枪近距离扫射。明明已经倾尽全力的运输机驾驶员,身体在空中斜斜掠过,而和她一起划破黑暗的,竟然是她手中那两枝明明已经打空了所有子弹,在绝不可能地情况下,却再一次迸射出火舌的汤普森式冲锋枪!
也就是罗三炮和三班长洪泰这种天天和枪泡在一起,天天想着如何才能拔枪更快,瞄准更快。杀人更快的神枪手,才能勉强明白,大概就是在她拔出格斗军刀,斩断伞绳,身体从空中向下坠落的瞬间,她已经开始用单手卸下打空的弹匣,然后在看似不顾一切的连续翻滚中,为冲锋枪填上了两个新的弹匣。
至于想要做到这一系列动作,并把它们完美的运用到混战当中,究竟需要多大地勇气。需要多少实战经验才能培养出来的自信。更需要多么出类拔萃的身体柔韧性和多么不可思议的身体控制能力……罗三炮和洪泰不知道,他们也不想知道。
而雷震在这个时候,也惊呆了。他看着那个并不算雄壮有力,但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却散发着犹如猎豹般的迅捷与残忍,以绝对惊人高速,突破层层阻碍,迅速向他们靠拢的身影,看着那一个个如此熟悉,早已经融入到他生命本当中,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才赫然发现。原来还能如此更快更强更凶更悍的军事技术,雷震只觉得一股什么东西卡在了自己的喉咙中间,努力挣扎了几下,他才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喜交集的狂吼:“师父?!”
罗三炮、兔子、鬼才、猴子王这几个跟着雷震时间最长的铁杆兄弟,听到雷震的狂吼,他们一起耸然动容。
扣去在孤军营被叛徒刺杀,壮志未酬身先死地谢晋元,还有资格被雷震称为师父,还能在某一项领域。教导雷震的人,除了那个中央教导大队直属特务营,最后一名连长,那个传说中单枪匹马犹如一位游侠般,在上淞沪会战战场上回来穿梭,打死了一百多号敌人却依然毫发无伤的职业军人,那个在手术台上几次停止呼息几次停止心跳,却最终还是把死神一脚踢回十八层地狱,又生龙活虎般重新站起来地超级牛人马兰之外还能有谁?!
眼睁睁的看着马兰再次打空冲锋枪的弹匣后,随手拔出一个弹匣把它狠狠甩出,砸在一名举起步枪准备射她射击的日本士兵小腹上,就在对方下意识的弯腰中,马兰已经闪电般的冲到他面前,一把就扣住了对方的喉咙。只要听到从这个士兵脖子上出来的犹如折断木棍般的可怕声响,看着那个日本士兵脑袋和身体之间那绝不自然的角度,任何人都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连长相还没有看清,但是甫一出场已经是先声夺人,让每个人都看得手心发冷的雷震师长,只用了一只手,只用了不到半秒钟,就生生扭断了一个职业军人的脖子!
“不,她不是直接扭断了对方的脖子!”曾经和孙尚香在军营里比试过飞刀,喜欢精研近身格斗和冷兵器的一班长李民,指着那具在瞬间就失去了生命的,正在软软摔倒的日本士兵尸体,在这个时候,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声音都在发颤:“她先是一掌由下至上,重击对方下颔,这样的掌击,力量直透进大脑,瞬间就能让目标失去意识。就是在这种没有任何抵抗地情况下,她再用手指扣住对方下巴,用力向右侧猛甩,直接以脊椎骨的骨缝为突破点,把对手的颈骨生生甩断!”
真的不用一班长李民在这里罗里罗嗦,摆出专家的姿态说上这么多,睁大眼睛看看吧,这个女人,她明明身陷重围,却趁着对方仍然陷入一片混乱,一边全力冲刺突围一边放手屠杀的画面,看着在她冲过的路上,那一具具横七竖八,不是被一枪毙命,就是被一击毙命的尸体,只要不是瞎子不是傻子,就应该清楚明白,这个叫马兰的女人,这位雷震大哥、雷震师座的师父,绝对是一台国家用天文字数字的金钱和时间堆砌出来,在训练场和战场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断磨砺,直至全身上下都变成了武器,出手更是干净利落得让人心里发毛的最纯粹战争机器!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观点绝对接近地想法:“能培养出变态的人,绝对是更大的变态!”
而在这个时候,马兰和雷震这一对亦师亦友的中国军人,他们的目光已经在空中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算一算时间,他们也有两年半时间没有见面了。
在这两年时间里,雷震变成熟了,马兰在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那个带着一条狼,大模大样的在街头要饭地孩子,那种野性难驯的青涩。但是这绝不代表,时间已经磨掉了雷震的棱角,磨平了他身上那种最锋锐的原性。感受着这个徒弟身上那种同时融入了沉稳与激进两种绝对矛盾元素,却硬是让人心里不由自主产生信赖感觉的特质,马兰的点头微笑中,她已经明白,雷震还是原来那个雷震!
而马兰……雷震必须承认,时间似乎对马兰有着过度的偏爱。天知道是不是出身名门,太懂得保养。又能用得起昂贵美容滋补品的缘故。一直在战场上奔波,天天和血腥与死亡为伍的马兰,看起来依然是那样的英姿勃发。依然全身带着一种弹簧般地爆发力,而她的双眼依然清澈明亮得就连雷震的儿子,都绝不敢和她轻易对视。但是当马兰的目光落到雷震的脸上,在上下审视中,终于嘴角上挑,扬起一个如此轻快,又是如此洒脱的微笑时,雷震又从这位千金大小姐的身上,看到了只会对他一个人展现的纯真与笑意。
就是在这样的笑容陪衬下,马兰的脸色却愈发显得沉静如水。只有她这种身经百战,早已经已经习惯受伤和面对死亡的职业军人,才能在这种身陷战重,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突然射出一发致命子弹的战场上,保持犹如小径幽潭的冷静,用一种近乎旁观者清的态度,用她的双眼,她的耳朵甚至是她皮肤的感觉和本能直觉,反映着周围一切。并且让自己始终处于最佳反应状态。
“兄弟们,跟我来!”
随着雷震一声狂喝,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已经有了太多震撼,有了太多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特务排仅存成员,一直迎着马兰猛扑过去,就是在突然密集起来的枪声中,就是在马兰最惊人的高速冲刺中,这一对亦师亦师,但是都相同出类拔萃的中国军人,在阔别了两年半时间后,终于在异国他乡的战场上重逢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
面对这种久别重逢,雷震冲口而出地问题,马兰抬起下巴,她借着并不算明亮的月光,就像是打量一件被人心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般,上下打量了雷震一眼,然后洒然道:“雷震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现在可是名人了。”
面对马兰如此出人预料,甚至可以称为“恭维”的开场白,饶雷震已经见惯大场面,拥有了最坚韧可以承受一切风风雨雨的神经,他仍然张开了嘴巴,下意识伸着挠着自己的头,发出了一声根本不知所谓的轻咦。
“虽然报纸和电台上,都没有宣扬,但是只要稍有点门路的人,又有谁不知道,在一片溃败的缅甸战场上,出现了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凭一批乌合之众组成的暂编第五师,就硬生生挡住了五十五师团前进路线的雷震,雷上尉,雷师长?!”
注视着眼前这个两年多时间不见,个子又长高了几分,昂然屹立之下,俨然已经有了大山般宽厚沉稳的气度,只要靠近他,甚至就连自己心中都会忍不住涌起一种安全感觉的男人,马兰毫不掩饰自己眼睛里的欣赏,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道:“雷震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了你的事,当我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我的心里突然被一种说不出来的骄傲和满足给充满了。我不顾一切,利用家里的关系,准备好运输机,准备好物资,强行飞到了这里,就是因为我想亲口告诉你……有你这样的徒弟,谢晋元团长他可以瞑目了。”
雷震呆住了,在这片到处都是弹雨如梭,在这片到处都是嘶吼和死亡的战场上,听着马兰在自己耳边回响的声音,听着她的欣赏与认可。雷震真的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所经历的危险与困难,自己一次次险死还生,真的都不枉了!
就在众目睽睽地注视下,马兰这个亦师亦友,在雷震生命中留下了太多的浓墨重彩,直至改变了雷震一生的女人。这个强悍得无懈可击,只能用杀人机器来形容的职业军人,竟然走前一步,踮起她的脚尖,在雷震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轻吻,尝着舌满面春风那淡淡的汗酸味和硝烟味道,尝着那种夹杂着血与泪地温情,就是在两个人不由自主的轻轻一颤中,马兰低声道:“雷震。我以你为荣!”
“大哥。大哥师父”,就是在这种如此动人,又是此如百味陈夹的时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拎起冲锋枪不断射击,终于和特务排兄弟们一起,用拼死抵抗,为雷震和马兰这一对师徒,在战场上赢得了短暂交谈的罗三炮,伸直了脖子,放声叫道:“敌人从后面包抄上来了,这帮小鬼子,是想把我们全撂在这儿啊!”
在这个时候。雷震真的疯了,真的狂了,在这个时候,他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都在雀跃,都在蹦蹦跳跳,都在放声呐喊,他霍然转身,指着那些在黑暗当中。缩手缩脚向特务排包抄过来的敌人,猛然狂吼道:“在这个世界上,纸能包得住火吗?一个破皮囊能永远包得住锥子吗?凭你们这些杂鱼,就想包围我雷震,就想消灭我的兄弟吗?!”
“兄弟们,打起你们的精神,拿出你们吃奶地劲……”
就是在特务排所有官兵发亮地双眼注射下,雷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放声狂吼道:“跟着我一起重新打回去!”
“是!!!”
虽然敌人只剩下十几个人,十几条枪,子弹更少得可怜,但是那些从背后包抄上来的日本军人,无论是有过实战经验,信奉武士道精神地军官,还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全部都惊呆了。因为就是在齐声狂喝中,在他们面前的这十几个中国军人身上,竟然硬生生的爆发出了千军万马即将向敌人发起决死集团冲锋时,才会爆发出来的最惨烈杀气。
而最可怕,最杀气腾腾,最让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跳加剧,就觉得口干舌燥的,却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指挥官!不,所有日本军人都在用力摇头,他们面对的,根本就是一台刚刚被注满燃料,再不燃烧再不爆发再不疯狂,就要被快乐被兴奋被冲动活活弊死,就要全身爆炸的无敌战车!
“时常有人说,好铁打不钉,好男不当兵。没错,干嘛当兵呢?就为了天天让长官指着自己鼻子放声痛骂,一个不好就要体罚,就要比孙子更像孙子似的满地乱爬吗?我们这群兵,起地比鸡早,干得比牛勤,活得比狗累,每个月领到的军饷还不够那些达官显贵们出去玩女人时,用开恩的态度,甩给侍应生的小费,还不够他们的一顿早餐。等强敌入侵,有了战争的时候,我们领上一枝枪,拿上几十发子弹,被人往火车上一推,就连自己的命究竟在什么时候丢,自己的骨头有没有人去埋,都不知道了!”
在放声狂吼中,雷震猛猛撕开了自己的衣襟,任由他比花岗岩雕像更坚硬,更肌肉贲张地胸膛,彻底暴露在急掠而过的山风之下,就是在无可抑制的疯狂中,就是在带着所有相信自己信任自己的兄弟,向敌人发起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冲锋中,雷震的声音,就像是一条无形无色的闪电,带着发内心的震颤,带着撕裂苍穹的力量,狠狠洒遍了这一片战场,“但是,如果能够重头选择,我还是要当兵!”
在这个时候,雷震想起了自己的二姐,想起了那个在他抓满的时候,将一枝用玉米杆做成的玩具枪放到他的面前,当他伸出自己稚嫩的手,抓起了那件玩具的时候,他的一生已经注定要和军营为伍!当二姐用那块破锅片,深深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在鲜血飞溅中,用如此关切,又是如此怜惜和抱歉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他已经注定,这一辈子和枪,和战争。和鲜血,和死亡再也无法分开!
“我们不是为那些达官显贵而作战,不是为那些贪官而作战,不是为那些看到我们只会把鼻孔高高扬起,仿佛自己就高人一等的富家公子小姐们作战,我们更不是为那些鱼肉乡里,对敌人像狗一样温驯,对自己人像狼一样凶狠的乌龟儿子王八蛋去作战!我们作战的理由。就是因为,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亲人,保护一切我们就算赌上自己这条命,也绝不容别人去碰触的最珍贵世界啊!”
“杀!杀!杀!我不想和你们扯什么拼死作战,总之在被敌人的子弹打中,被敌人的刺刀捅穿,被敌人的炮弹炸成一堆碎肉之前,给我拼尽全力的杀吧!在这里。杀人无罪!你可以对着面前地敌人任意开枪。你可以用枪托砸,用刺刀刺,更甩起手榴弹。把你面前最不顺眼的混蛋砸得脑浆飞溅,再顺手补上一脚,踏烂他的孵蛋,而不用担心有任何处罚。因为在战场上,身为一个军人,杀人是合法的,杀人是合理的,杀人是有奖励,更是能得到兄弟们认同与尊敬的!如果你们没有萎了,还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就给我杀!杀!杀!跟着我一起用敌人的鲜血,告诉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我们中国军人,在战场上是战龙,是怒虎,是最疯狂最歇斯底里的野兽,就他妈的不是什么狗屁东亚病夫!不是被人踩在脚底下,还要像一个傻逼似地挤出笑脸地软蛋!!!”
听着雷震的怒吼。看着那些紧跟在雷震身后,眼睛里都发着光的中国士兵,那些指挥部下拦在特务排面前地日本军官,双手都在微微发颤。他们也有自己的部下,他们也在正规军事学院里,接受过指挥训练,他们也在军营里通过日复一日的磨砺,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统兵之道。可是在这个时候,看着雷震,看着紧跟在雷震身后,那群一边开枪,一边放声狂喝,脸上带扬起了一片如此灿烂如此疯狂快意的士兵,他们真的不知道,在战场上还有会有什么,能比面对一个如此疯狂,如此歇斯底里,更可以把每一个部下不服不屈热血,都有彻彻底底激发出来的战争领袖更可怕!他们更不知道,他们能用什么方法,去阻挡一道用铁与火、血与泪组成,几乎能席卷天地的铁血洪流!
“杀!杀!杀!杀!杀!杀!杀……”
就是在雷震疯狂的再没有一丝理智,绝对能让每一个部下都为之一起疯狂,一起燃烧的怒吼中,越来越多在战场和敌人混战,直到这个时候也没有战死沙场地中国军人,加入到他们的阵营中,一起沿着他们曾经用双手打出来的血路,对着山坡上指挥一群重伤员,为了掩护他们而对敌人发起猛攻的孙尚香,打出了一道如此锋锐,又是如此疯狂的凿穿之击!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指挥上千名重伤员,和敌人拼死作战的孙尚香,突然泪流面,而一个大大的笑容,更像是春河解冻万物复苏般,从她的脸上绽放。看着她犹如大海般闪烁着层层波浪的双眸,和她那精致得无懈可击,更用少女地欢笑,进行了最完美妆扮的脸,就连从小和孙,尚香一起长大的医生,也被这种惊艳与唯美吸引得有了片刻的失神,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强悍犹如一匹烈马的孙尚香,也可以有这样的美。
孙尚香在这个时候,当真是又哭又笑骑马上吊,她用力擦着自己一波波流淌出来的眼泪,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明明这么渴,明明已经有一天多没有喝到水,为什么她的眼睛里还能流出这么多的眼泪。而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还是忍不住对着医生,哭笑着叫道:“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兄弟们打回来了,医生你知道吗,雷震放弃进攻敌人指挥部的任务,回头找我来了!”
虽然四周一片混乱,一片枪声此起伏彼,一片战火连天,除了那一波波向山坡上发起反攻的日本军人,孙尚香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也许是她和雷震的思想与感情,已经跨越了这一片苍天无眼的时间,跨过了这战火连天的土地,在属于他们的天与地之间,亲密的联系到了一起。
在生命的火花为之疯狂燃烧。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做出千古绝唱的世界里,这种打破一切极限地精神交流,这种从相知相识到彼此默默吸引,直到最后才终于放开一切,爆发出来的感情,让雷震和孙尚香的心里,同时扬起了一种如此黯然,又是如此销魂噬骨的动人与悲伤。
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领域中。孙尚香遥遥的听到了雷震内心深处,那默默的低语,“求求你,活下来,为了我,活下来……好吗?我想要你活下来,你想你陪着我,一起走过以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想要你活下来,陪着我一起战胜强敌。重建家园。然后在相互偎依中,一起渐渐终老,直至白发苍苍。”
持子之手,与子携老!
如果说,洞房花烛夜,是一个女人和男人身体上最亲密地交流,是一种通过外在形式,渐渐去体验到女人幸福的高潮,那么孙尚香在这个时候,体验到的就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找到的。用眼泪与欢笑,用死亡与硝烟,再加上最深层的感情与最狂放的爆发,组成的最快乐极峰!那种精神上彼此缠绕,彼此相依,再也不分彼此的结合,那种犹如海潮怒浪般一层层一波波一袭袭冲撞过来的快乐与幸福,让孙尚香几乎要为之窒息起来。
“雷震!”孙尚香突然用双手拢成了喇叭的形状,拼尽全力放声叫道:“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老了,变丑了,不漂亮了,就连皮肤都变得像桔子皮一样干干巴巴地了,你这个注定要成为英雄,要被无数美女投怀送抱地男人,是不是会嫌弃我,你是不是会把目光落到比我更年轻,也更崇拜你的女孩子身上?如果我比你先走一步,你的心,还会不会再次敞开,去接受一个比我更好,更美,更温柔,也更愿意去照顾你一辈子地女孩?!”
听着孙尚香的高呼,一直默默趴在孙尚香旁边战壕里的医生不由面色大变,他霍然扭头,望着孙尚香,放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他要来了,他要来救我了。”
孙尚香高高的昂起了自己的头,任由她的眼泪,她的欢笑,她的幸福,她的无悔,在脸上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刻骨铭心的爱情,形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无怨无悔地欢畅。在轻轻的颤动中,孙尚香望着头顶那一轮忽明忽暗的圆月,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声音中也突然多了一种犹如月光般轻柔却无可捉摸的飘渺,“可是,我能让他回来吗?我能让已经突破敌人包围的雷震,让我孙尚香这一辈子最喜欢,喜欢得就算为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男人,为了我傻傻的一头撞进陷阱,陪我一起死在敌人的枪口之下吗?”
快乐与悲伤地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在孙尚香沾满硝烟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泪痕。但是当她最后一次挥手甩掉脸上的泪水时,轻轻吸着气,把目光落到医生脸上时,想要放声怒吼,想要跳起来用力喊叫,想要一巴掌扇到孙尚香脸上,想要用尽一切方法,阻止孙尚香这样想法的医生,突然呆住了。
在孙尚香的眼睛里,医生看到了孙尚香对生命浓浓的不舍,看到了一种匆匆太匆匆的遗憾。她舍不得雷震,舍不得这种曾经拥有却已经失去,在不经意中,却重新品尝到的爱情滋味,她更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雷震而深深沉醉。
真的,在场这么多人,大概只有孙尚香,才会明白,才可能明白,为什么雷震在战场上,能突然爆发出也许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达到的疯狂杀气,领导所有人打出,也许他这一辈子还能继续不断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却绝不可能再次重现更不可能超越的凌厉攻击!
“雷震,我真的一直以为,你就是一头为了战争而存在,为了杀戳而不断强大的野兽!你和身边那条被你称为儿子的狼,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的相似,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对你敬而远之,我才对你小心翼翼,绝不敢轻易冒犯。可是在今天,我站在这里,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你的气息,可以感受到你为我而扬起的疯狂。我想如果可以活下去,如果和你有未来,我真的会为你,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像一只小鸟般整天偎依在你身边,整天被兔子和鬼才他们取笑。但是……”
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他们最亲密地回忆,也只是脸庞与手的相触。而他们真正明白了自己想法的时间,甚至只是短短的几天。但是,他们却爱得真,爱得实,爱得彻彻底底,爱得可以镌刻进历史的永恒。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孙尚香真的想用它轻轻印在雷震的脸上,真地想用它,和雷震的接触在一起,用她的实际行动。让雷震感受到她那颗正在为雷震而痴痴跳动的心跳。还有她那为雷震而不断波动的心灵。
“但是……这一切,我真的做不到,也看不到了。因为。我孙尚香,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去死!而能制止这一切,让我最喜欢的男人继续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让他失去……自投罗网的理由!”
说到这里,孙尚香突然痴了,愣了,呆了。因为就是在她视线可及地地方,就是隔着敌人的层层阻隔,她猛然听到了一声疯到极限狂到极限的怒嗥,看到了一个全身都战火飞扬地身影。
雷震真的回来了,他真的带领还活着的人,打回来了!面对这个为了自己拼尽一切的男人,面对这个自己爱得死心塌地的男人,孙尚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猛的抽出了手枪。把它顶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雷震霍然停住他一路冲刺的步伐!
“孙尚香,你干什么?”
远方吹来地风中,遥遥的传来了雷震焦急而愤怒的狂吼,孙尚香笑了,她真的笑了,她轻声道:“在这个世界上,既然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人,为什么,就没有同样的女人?”
“雷震,你是一个好的军人,你眼光独到头脑灵活,往往能在看似不可能的战场上,创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迹。但是你知道吗,你身上野兽地气息实在太重了,重得让人害怕。你已经把野兽生存技能,融入进兵法当中,拥有了只属于自己的战争之道。在你的眼里,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可以成为取得胜利,而可以消耗甚至是抛弃的棋子。当年那个尊敬你,想追随你的保镖阿四就是这样的例子,而你之所以愿意主动攻击,让一千多名重伤员,成功避过敌人的剿杀,我想,真正的原因,也是你想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吧?!”
痴痴的望着傻傻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的雷震,孙尚香对着雷震扬起了一个如此灿烂的笑容,她轻声道:“如果雷震你真的喜欢我,真的能够记住我,记住一个被所有人称为江东孙尚香的小女人,对你的这份情,我希望,你可以用相同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个部下,每一个兄弟。因为我真的认为,只有做到这一点,你才可能超越现在的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指挥官,成为一个能在这片历史中,写下属于自己一页的战场名将!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就算是死了,也会微笑着注视你,也会快乐的,蹦蹦跳跳的走上我自己生命的归途。”
“别了,雷震,别了我的爱,别了,一个能让我如此的心动的男人……”
“砰……”
随着一声轻脆的枪响,一枚子弹壳,在空中不断翻滚着,扬起了一丝丝一缕缕的白烟,飘向了他们脚下这片如此宽厚,又是如此深沉的大地。
眼睁睁的看着孙尚香带着漫天飞舞的血花,带着发自内心无悔此生的笑意与痴缠,带着匆匆太匆匆的遗憾,终于缓缓的,缓缓的仰天跌倒,终于缓缓的,缓缓的闭上了她淌满欢乐眼泪的双眼,雷震的情碎了,雷震的心,也碎了。
趴在孙尚香身边,被她的鲜血喷溅了一身一脸的医生,沉默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同伴,他伸手从孙尚香的身边,拾起了那枝手枪,他低声道:“好精彩的人生,好精彩的女人,该来就来该走就走,洒洒脱脱无悔此生,身为你的朋友,佩服……骄傲!”
再次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兄弟。就算是有运输机投出来的物资,但是这些在战场上,已经要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的伤员们,再也无力去战斗了,事实上就算敌人不再对他们发起进攻,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能再活着看到明天地太阳。
“能和孙尚香这样的兄弟,这样的女人一起上路,不孤单,也不丢人!”
“不!”
罗三炮、鬼才、猴子王、兔子一起放声悲叫,就是在他们的注视中,医生带着一脸平静,先是用自己的衣角,擦掉了眼镜上属于孙尚香的鲜血,然后慢慢抬起了那支刚刚发射过一发子弹,枪管上还带着余热的手枪,并把它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这辈了,太专注于医学了。还没有时间去交女朋友呢。嗯……我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看着孙尚香的尸体。医生微笑着道:“我猜你下辈子喜欢的,还是雷震,而不是我这种书生气太重的男人。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请你帮帮忙,让我下辈子,能找到一个和你一样精彩得一塌糊涂,精彩得让我无话可说的女人,好不好?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带着一种狡计得逞的微笑,望着那些就站在山下,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闯祸,一起批闯,却依然死性不改的兄弟,医生竟然微笑着对所有人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你们这帮冒失鬼以后可是要注意,不要再轻易受伤了,没有我帮你们医治,伤口会很麻烦的。受伤了尽量不要沾水,以防止伤口发炎,对了,更要小心破伤风啊。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一定要在身上准备些消炎药才好,最起码也要有酒精棉球和紫药水!”
“我的兄弟们……再见!”
“砰……”
在这个时候,时间,仿佛停顿了。但是,该发生地一切,还是以缓慢了上万倍的速度,在一点点的推进,就是在山下那些兄弟疯狂地嘶叫声中,一发手枪子弹以斜四十五度角,斜斜打进了医生的太阳穴。
一大篷炽热的鲜血,从子弹打碎的伤口里喷溅而出。这个在队伍里很少说话,有时间就总喜欢抱着一本医学书刊,在那里不断阅读,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当遇到自己不认识的英文专业医用单词,却找不到任何人去请教时,更会急得眼冒金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的男人,脸上带着无悔此生的笑意,也和孙尚香一样,缓缓的向后摔倒。
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个一生专研医学地男人,在子弹打穿了自己的头,打穿了自己的大脑的时候,他竟然还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一,二,三,四……十六……原来一个人就算是大脑严重受创,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还能保持二十秒的意识啊……”
耳边似乎传来了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无边的黑暗,就把医生的意识,彻底吞噬了。
呆呆的望着这一切,雷震涨红了脸,他的双拳死命捏紧,在他的嘴里,牙齿对磨在一起更发出了咯啦咯啦的声响。在这个时候,雷震想哭,想叫,想跪在地上,用力捶打,更想突然有一发子弹飞过来,就这么直接结束了他的生命,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到。
因为一只手掌,突然砍中了他的脖子,就在他软软摔进一个怀里,并被对方迅速甩到肩膀上的时候,在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一个低沉而有力,能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凛然遵令声音:“现在由我来接替雷震指挥,立刻全军撤退,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是看到敌人,就算是和他们擦肩而过,也绝对不许开枪!在撤离敌营的时候,只要条件允许,就尽可能的从敌人身上,取得必要的补给和弹药!”
在雷震已经失去了指挥官最基本的镇定,全军更失去了主心骨,眼看着就要被敌人包围上来,全军覆没的时候,能够在最短时间接替雷震指挥官空缺,并能以强大的个人魅力,让所有人重新以她为核心凝聚在一起的人,当然是雷震的师父,那个曾经在淞沪会战中,创造过个人作战奇迹,足够让所有人心悦诚服,接受指挥的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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