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颜麦麦的影子
　　一时间，整个电台里议论纷纷。连金萱这般的女强人都受不了刺激，要请假回家休息，其他人自然是议论与恐惧兼有。伊小贝苦涩地笑了笑。还好黎虹染提前告诉了她结果，不然她会疯的。
　　这时，凉月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充满好奇：“小贝，王若飞真的是凶手吗？我们电视台这边传得是沸沸扬扬的。”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据警方说，麦麦体内的精液是王若飞的……。”
　　“是吗？真想不到，王若飞居然是这种人，麦麦还对他那么痴心。不过幸好警方能干，不然麦麦可就白死了。”
　　伊小贝心情不好，不大想搭理人，就敷衍着说：“月月，先不跟你说了。我最近可能会接手麦麦的工作，很忙。”于是便挂了电话。
　　伊小贝长舒了一口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虚弱。
　　麦麦被杀了，王若飞被抓了，金萱也病了，“铿锵四人组”散了。她突然感觉到她本身就是一个诅咒，为什么她才来电台不到两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呢？是的，就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的到来，王若飞和颜麦麦会顺理成章地相爱，哪会旁生这么多的事情呢？顿时，她头脑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请问，是小贝姐吗？”
　　一个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幻觉还是错觉？为什么和颜麦麦的声音一模一样？抬头看去，模样居然也和颜麦麦有几分相似！伊小贝吓得浑身发抖，直往沙发里缩身子。
　　面前的女孩穿着黑色的蕾丝镶边衬衣，外面套着牛仔背带裤，一副年轻娇好的模样，脸上挂着明媚如花的微笑。大概是为伊小贝的慌张，她急忙着解释：“小贝姐，我刚才敲门了。但是……你好像在想什么入了神，我才……进来了。”
　　“哦……没什么，请问，您是……”
　　女孩伸出了手，微笑着说：“我叫安可怡，台长派我过来跟你合作《夜魂香》节目。对了，小贝姐，我可喜欢以前你在电视台主持的娱乐节目了！”
　　伊小贝笑了笑，心想台长办事效率真是高，同时又感叹人走茶凉的悲凉。但还是伸出了手，同样报之以微笑：“都是同事了，不要这么客气。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女孩嫣然一笑：“嗯，小贝姐！那好，我先去找其他同事熟悉一下节目情况，然后准备明天的播音工作。”
　　伊小贝点了点头，心里默念着：安可怡，安可怡。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想到这个时间本来是该轮到颜麦麦播音，伊小贝不禁有点失落。她竭力对着另外一个导播吴奇挤出一个微笑，做出“OK”的手势。
　　《蝶衣噬颜》之二：
　　谁把我的节目手稿给替换了？伊小贝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节目稿，手沁出了汗水。但换稿已经来不及了，无奈她还是在悲伤的音乐中开始了今天的故事：一向高傲的蝶衣居然义无返顾地爱上了青羽，面对这样一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青羽自然为之沉迷。但是蝶衣却感觉到他的爱总虚掩着一道迷离的大门。于是她变得神经敏感，开始时时防备提防，甚至跟踪追查，最后的结果却让她伤心欲绝。原来，家境殷实的青羽早就有未婚妻了……
　　讲述完这个故事，观众电话纷纷地打了进来。伊小贝内心慌乱，接听观众电话中错漏百出。她尴尬地对着玻璃门后面的吴奇笑了，吴奇也笑了，安慰似地冲她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电话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了过来：“妈妈，我好久没找你了。”
　　又是她？伊小贝方寸大乱，最近发生的事情使她都快忘记这个孩子的存在了，可是此刻小女孩居然又出现了！她的声音竟然有掩饰不住的颤抖：“小妹妹，你打错电话了。这里没有你的妈妈。”
　　“妈妈，你怎么能叫我小妹妹呢？妈妈，你快回家吧，我的洋娃娃被你拿走了。我不抱着洋娃娃，会睡不着觉的。”
　　伊小贝的语调更抖了：“小妹妹，不要胡闹了！”
　　女孩呜咽了：“坏妈妈，就是你抢走了我的洋娃娃！不信你打开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看看。”
　　伊小贝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挂掉了电话，接着对听众们道声再见。回头想对吴奇微笑一下，却发现对面的导播室早已空无一人。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空洞感到恐惧，她又想起了女孩的话，颤抖着打开抽屉：果然有一个洋娃娃，而且上面还沾满血迹！她终于忍受不了捂着耳朵大叫起来。
　　“小贝，小贝，你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伊小贝睁开眼睛一看，是吴奇。他关切地问：“小贝，你怎么了？”
　　伊小贝只是惊慌地喃喃：“洋娃娃，洋娃娃！”
　　“是这个吗？这个吗？”吴奇手中也有一个洋娃娃，跟自己刚才见到那个一模一样，上面的“血迹”传来番茄酱的味道。伊小贝却依旧觉得恐惧，完全不顾惊讶的吴奇，挣扎着跑出了电台……
　　还没有出电台门，手机就尖锐地响起来。
　　空荡的停车厅，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有点恐惧，此刻刚好又是一点四十四分……闭着眼睛摁下接听键，却是凉月落寞而醉醺醺的声音：“小贝，到电台外面的酒吧来。”旁边还有黎明远的声音：“月月，不要再喝酒了！”接着凉月便挂电话了。伊小贝的心一怔：难道刚才播的小说《蝶衣噬颜》将要应验？
　　即使在喧嚣的酒吧，凉月依旧是亮点，似乎所有的男人包括女人都在为之欢呼。耀眼的舞台上，她边舞边唱，一曲《眉飞色舞》似乎比原唱郑秀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伊小贝不禁担心，有没有人能认出来这就是临江市电视台的当家主持呢？不过也是，谁会把电视上那个窈窕淑女与现在这个疯狂的泡吧女郎联系在一起呢？
　　黎明远慌张地跑过来：“小贝，月月一直喝酒，就像要把自己灌死一样。”
　　伊小贝皱了皱眉头问到底是怎么了？
　　黎明远颇为诧异：“你居然不知道？你没听到电视台的小道消息吗？”
　　“哦。我一整天忙着接手颜麦麦的工作呢。”
　　“也是。对了，听月月说，麦麦……是被王若飞杀害的？”
　　“不清楚，警方还在追查吧。先别说麦麦了，月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黎明远无可奈何地摊摊手说：“还能怎么样？被一群狗仔队爆了料啊，说是她和电视台的导演柳离搞地下恋情，在柳离和他的女朋友之间插足做第三者。狗仔队采访时月月承认了，可是柳离居然公开说他不会跟月月在一起！”
　　天！太相似了。伊小贝不禁又想起《蝶衣噬颜》，心里一阵发毛。难道这部小说就是凉月的命？
　　此刻，凉月已经从舞台上走了下来，浑身都是烟酒味，爽朗的声音却是丝毫未变：“小贝，来！我们三个，不醉不归！”说着，还俯在她的耳边说：“等会儿我请你看一场好戏。”
　　伊小贝知道凉月心里憋着气就会闹事，一如她小时候被班主任责备了就要闹得整个班不得安宁一样。她忙拉过凉月，提高了语调：“月月，不要胡闹了。不就是一个柳离吗？天下哪找不到男人，不稀罕。”
　　“稀罕！”凉月的声音一下提起了八度高，惹得整个酒吧的人都纷纷朝这边望了过来。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大叫起来，“这里的人听好了，我就是名震临江市电视台的当红主持——凉月！哈哈，你们不是想看戏吗？等会儿我们的男主角——柳离柳大导演就要赶来了！”
　　一时间，整个酒吧骚动起来。然后有人叫起来：“真的跟凉月长得一模一样呢！”但是也有人说：“胡扯，人家可是名门出身。只不过是长相相似而已。”甚至还有男人以为是个风尘女人，色迷迷地打算黏过来。
　　黎明远和伊小贝极力阻挡着这些人，把醉了的凉月往酒吧外面拉。可是猛一回头，却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已经横在了门口。
　　伊小贝抬头一看，正是柳离。
　　柳离也曾是伊小贝电视台的同事，来往不多，但还能认出来。此刻他那张帅气的脸，在酒吧变换的霓虹灯里闪耀出一种异样的诡媚。自从在电视台成为知名主持以后，她和凉月便一直与柳离合作。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才离开电视台两个月，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竟能把早已心死的凉月迷得如此疯狂。
　　柳离完全没顾忌任何人，一把拥起凉月到酒吧外面去。空旷的场地，萧瑟的风吹过来，醉了的凉月瘫软似的趴在柳离的胸膛上，还使劲捶着他的胸说：“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柳离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态度冷漠：“月月，你应该清楚，我是有心上人的。”
　　伊小贝还没有见过凉月这么伤心，哪怕是当初乔宇出国时也不过如此。她心疼得要命，对于柳离的冷漠极度恼怒，上前对着柳离的脸就是一巴掌：“柳离，我没想到你是这种脚踏两船的人！我告诉你，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月月！”
　　柳离没有说话，只是望了伊小贝一眼，似乎眼中有过泪光的闪烁，转身扬长而去。
　　黎明远和伊小贝扶起了凉月，伊小贝无奈地说：“明远，你先送凉月回家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黎明远有点担心：“你行吗？”
　　伊小贝挥了挥手说：“行。你先走吧。”
　　望着两人上了车，伊小贝才松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车上，她又不禁想到很多：《蝶衣噬颜》？柳离？难道是这个男人要扮演青羽的角色吗？……
　　伊小贝回想起初次见到柳离，那时他正在追逐导演梦的途中，而伊小贝也是济济无名的小人物。他们同时在电视台的应聘会上相遇，然后彼此浅浅一笑。那时的柳离还很干净，不抽烟，不喝酒，只喜欢穿白色衬衫。凉月曾经笑言，这般男人最没前途。
　　岂能料到，今日的凉月却为他着魔。
　　一个人回到家中，百无聊赖。
　　黎明远打来电话说，车在半路坏了，要晚点回家。经历了一天风波的伊小贝累得不行，随意看了一下黎虹染的博客，发现没有任何更新，于是她便昏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中午的时候才醒了过来，这时好黎明远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里满温柔：“小贝，起床了。看到桌面上我给你留的早饭吗？”
　　伊小贝一看钟，便摇了摇头说：“不了，我等会儿就去电台了。你才回公司不久，自己忙吧。”伊小贝又闭上了眼睛，忙碌的日子似乎压得她喘不过气了。她甚至想，算了，要不赶紧嫁给黎明远得了，说不定可以做清闲的家庭主妇了。
　　刚想得美滋滋的，电话又来了，是跟颜麦麦相似的声音——安可怡的声音：“小贝姐姐，你快来电台吧。都快忙死了。”
　　“不是还没到点吗？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金萱啊。”
　　“金姐……她辞职了。”晴天霹雳！一向对这份工作热爱至极的金萱居然辞职了！伊小贝一下清醒了，急切地问着：“为什么？”
　　“我才来台里，也不知道啊。反正早上听同事们一直在说，没想到王若飞和金姐原来都结婚几年了！”
　　伊小贝的头都快爆炸了，这是什么消息啊！不可能啊，当初金萱还张罗着把颜麦麦和王若飞配成一对呢！难道一切都是伪装，或者这里面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着伊小贝迅速地赶往电台。
　　金萱的脸苍白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去了不少。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语气虚弱无力：“小贝，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
　　两人无言，一路到了电台附近的水问休闲吧。里面正放着班得瑞的《追梦人》，哀愁的歌曲染伤了两个人的情绪。
　　伊小贝不说话，手指不停地纠缠着衣角。她不知该如何问起。
　　金萱沉默了半天，满眼泪光。她点了一支烟，泪水刚好滴落在手背。容颜不惊，语气略带忧伤：“小贝，在王若飞来电台之前，我们就已经结婚了。”
　　伊小贝想起有关王若飞的一幕幕。他英俊的面容之间蕴藏着无限的亲和力，电台所有的女性都愿意成为他的好姐妹。他与所有女人暧昧的言语，甚至与颜麦麦闹出恋爱的假象，可是他的妻子居然是眼前这个如男人一般坚强的金萱！
　　金萱吐了一口烟圈说：“如果电台里知道我们两人是夫妻的话，工作肯定有阻碍。所以我一直隐瞒着所有人，甚至鼓动他与颜麦麦表演出暧昧纠缠的假象。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居然在无声无息当中爱上了你！”
　　伊小贝低下了头，她开始后悔把王若飞暗恋自己的事件告诉给了金萱。
　　金萱却没有任何表情，镇静自若地说：“但是我相信，他绝对不是杀害颜麦麦的凶手！小贝，难道你也相信他是凶手吗？”
　　“可是……黎虹染的博客……”
　　“你难道宁愿相信一个虚无的博客，也不愿意相信我们四个人之间的感情吗？”金萱几乎全身颤抖地站了起来。
　　伊小贝有点混乱：“那你打算怎么办？”
　　金萱木然地说：“据说颜麦麦那天是找王若飞一同去见黎虹染的，可是如你所说，医院里那具无人认领的女尸是黎虹染。那么，一直在更新博客和我们聊天，约了颜麦麦的人又是谁呢？所以，我决定一步一步地把这个人引出来。”
　　提到黎虹染的名字，伊小贝心里又是一阵恐慌。这个名字已经像幽灵一样住在了她的心里，仿佛随时都要把她吞噬一般。她忍不住说：“金萱，记得她博客里的诅咒吗？现在颜麦麦已经死了，那我们……”
　　金萱诡异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和凉月往鬼门关推的，现在黎虹染的博客名单里又多了一个名字。”
　　脊背一阵发凉。伊小贝立刻猜到，是安可怡！只有金萱才能把节目材料临时换成《蝶衣噬颜2》，她分明想把安可怡也拉到被诅咒的行列里来！顿时，那张与颜麦麦如此相似的脸庞不断地重叠在记忆里，一阵又一阵涌向胸口。
　　眼前的金萱分明不再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了，她已经为了要替丈夫查明真相而变得疯狂了，甚至不惜牺牲任何一个无辜者……
　　想到安可怡纯真的微笑，伊小贝却心生凉意。
　　或许是怀念，或许是内疚，或许是恐惧。反正，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清楚了。
　　意外的是，安可怡正在浏览黎虹染的博客。与别人不同的是，她的表情里满是微笑，仿佛那些悲伤的故事在她的目光里全部融汇成了甜蜜。伊小贝装作随意问：“喜欢黎虹染的博客吗？”
　　安可怡点了点头，笑着说：“麦麦姐也很喜欢她哦，我看麦麦姐接下来的节目单全是《蝶衣噬颜》的连载。”
　　“昨天的节目是你给我换的？”
　　安可怡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是的啊。但是我征求了一下金姐的意见，她说完全没问题，而且本来就是这样安排的啊。”
　　伊小贝叹了一口气说：“可怡，连载不太适合这个节目。还是不要去碰黎虹染的博客了，何况她已经死了，我们根本没得到她的版权许可。”
　　“死了？”安可怡眼神里露出疑惑，惊奇地说，“不会吧。我前段时间做记者的时候还跟她见过好几次呢，而且还听说最近她去邻市参加一个笔会。”
　　没死？黎虹染还活着！那……医院里的那个女人又是谁？不，不会认错的。伊小贝分明记得那张脸跟博客相片里的一模一样。
　　“呵呵。不过黎虹染记性还不错，我昨天给她博客留了QQ说我是采访过她的记者，现在已经到电台工作了，她今天就加我了，还把我的名字写进‘友情链接’里了呢。”
　　颜麦麦、凉月、金萱、伊小贝、安可怡，一想到博客里“友情链接”下面的五个名字，伊小贝顿时觉得有点眩晕，旁边那滴殷红的血仿佛就要把她吞噬一般。顿时，黎虹染在香樟街的相片又出现在她的脑海，而且那次回外婆家，自己分明看到了她的影子。还有，这个博客的主人到底是不是黎虹染？在医院里自杀的女子分明不就是黎虹染吗？颜麦麦到底有没有见到黎虹染？
　　一系列的疑问在脑子里纠缠，伊小贝突然混乱起来，但是她知道：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真实的黎虹染！
　　伊小贝沉住气说：“可怡，本来是麦麦一直在跟黎虹染接洽的。现在，麦麦已经不在了，你帮我联系一下她吧，我们的节目还有很多事情要跟她好好商量一下。”
　　安可怡调皮地笑了笑说：“好的。我尽快帮你们联系一下，等她开完笔会回来就可以见面了。不过她这个人挺低调的，前几次采访她的话都很少，也很少有人能够采访她。或许就是这样的性格，虽然很多人喜欢她的文字，但是她一直不大出名。”
　　“嗯。我也很喜欢她的文字。”这确实是真心话。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伊小贝还是能肯定，黎虹染的文字确实是优秀的，所以才会让人每天都有阅读的欲望。
　　伊小贝突然想到，或许王若飞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比如，颜麦麦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疑惑的是，两人明明是去见黎虹染的，怎么又会扯到酒店里去呢？可惜的是，他已经是嫌疑人了，根本无法得以相见。
　　想到这里，伊小贝又感觉到金萱的可怜，一直承受着不能公然与丈夫相爱的局面，又要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出轨，但是还得去竭力掩藏丈夫的可能出轨。
　　哎！无论如何，等到黎虹染出现，一切真相就会浮露出来了。只是，医院里的自杀事件又让她心慌。伊小贝想了想，还是去医院问问，至少确定一下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黎虹染。也或许，只是自己认错了吧。
　　伊小贝抬头对着安可怡笑了笑：“那好吧。事情就交给你办了哦。”
　　安可怡高兴地答道：“遵命！”
　　“小淘气。你挺奢侈的，办公室有饮水机的矿泉水不喝，偏要喝瓶装矿泉水。”
　　“小贝姐，你不知道。昨天我来办公室的时候，饮水机里突然有好多蚂蚁，我都恶心死了。现在一看到饮水机就想吐，所以就买了好多瓶矿泉水放在这里。”
　　伊小贝瞥了一眼墙角，堆着十几个空的矿泉水瓶，她张大了嘴巴问：“可怡，你怎么这么能喝啊？你不就才来两天嘛，怎么喝这么多水了？”
　　安可怡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不知道啊，小贝姐。但是最近老想喝水，怎么都觉得口渴。”
　　伊小贝笑了笑：“想不到原来你还是一个水桶哦。好了，你先忙工作吧。今天晚上我先跟你一起做节目，等你熟悉了就按照我和麦麦以前的轮班制吧！”
　　“无条件服从偶像的所有安排！”安可怡做了一个敬礼手势。
　　伊小贝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走开了。
　　安可怡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她用极其甜美的声音把故事描述得婉转生动，可人的音调为听众勾勒出一个美丽的影子，配上恰如其分的言语，往往能让受伤了的人顷刻醒悟，从疼痛中迅速地逃离出来。
　　节目结束后，伊小贝笑着说：“可怡，很不错嘛！说的话相当有哲理，连我听了都觉得感同身受。”
　　安可怡谦和地笑了笑，又有点小得意地说：“那当然。我研究文字也有好几年了。”
　　“小贝，可以下班了吗？”面前说话的赫然是黎明远。他其实一直在播音室外，看到伊小贝播音结束，便推门进来。伊小贝才想起昨天晚上睡得太沉，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什么时候去上班的。她不禁有些愧疚，笑了笑：“明远，月月怎么样了？”
　　“凉月啊？她还好。昨天晚上说了一会胡话就睡了。我回来见你睡得挺香的，也不敢打扰了，便留了早饭给你就去公司了。”
　　“是电视台的那个凉月吗？”安可怡有点兴奋地挽着伊小贝的手臂，插口说，“我可喜欢她了！现在都还记得你们两个一起主持节目的时候，简直是太棒了！小贝姐，你带我去认识认识她好吗？”
　　黎明远笑笑：“哪来的小丫头啊？呵呵，正好，凉月现在在电台外的酒吧里呢。”
　　安可怡兴奋地跳了起来。
　　伊小贝却皱了皱眉：“明远，月月又在喝酒？”可怡毕竟是外人，如果看到凉月在酒吧的模样，她又乱说出去，那凉月的形象不是全毁了吗？
　　还好今天的凉月并不太张狂，没有像昨天那样失态地大跳艳舞，反而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神情颓废地抽着烟。不过依稀有些好事者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月月。这是我的新搭档——安可怡。”
　　安可怡如同一个惊喜的孩子，冲上前就伸出手说：“凉月姐姐，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哦！”
　　哪知凉月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自顾自地抽烟。
　　看到安可怡的尴尬模样，伊小贝不禁想起了颜麦麦。当初麦麦和凉月认识的时候，凉月也是这般爱理不理的模样。想来也是，从小到大，凉月身边就很少有女性朋友，大多数都是男性朋友。或许也只是豁达的男人，才能适应这样只身来去的凉月吧！
　　伊小贝小声地说了一句：“可怡，凉月姐最近心情不好，你多包涵。”
　　安可怡尴尬地点了点头，摆摆手说：“没事的，没事的。”
　　凉月刷地站起来说：“小贝，我要回家了。”
　　“要明远送你回去吗？”
　　凉月的目光凛冽，盯了黎明远一眼，冷漠地说：“不用了，门口有人来接我。”便径直走了出去。
　　伊小贝和黎明远担心地跟了出去，原来是秦耀辉的宝马车停在那里。只见凉月媚态横生，优雅地钻进了车子里。她与秦耀辉谈笑风生，车子便飞快地开走了。
　　在一望无际的夜幕中，伊小贝不禁想起才在节目中播出的《蝶衣噬颜3》。青羽对感情的游戏态度，让蝶衣从此心灰意冷，甚至采取了自暴自弃的极端方式。白日里沉迷于戏中的痴情，黑夜里则沉迷于戏外的声色，完全没有了最初的孤傲冷清。后来，进而和一个一直追求她的富家公子常玉林开始来往。
　　诅咒游戏在继续吗？难道秦耀辉会担当常玉林的角色？伊小贝突然有点期待这个小说了，但是又不禁害怕，害怕小说的结局。或许，黎虹染会让蝶衣死去。那么，凉月该怎么办呢？她会不会也……
　　黎明远叹了一口气，揽着她的肩膀说：“好了，小贝。我们先回家吧。”
　　伊小贝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挽着黎明远的手对安可怡说：“可怡，今天实在抱歉了。改天等凉月心情好了，我一定会叫上她好好和你聊聊。”
　　安可怡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方才的尴尬，吐了吐舌头说：“小贝姐，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小气。好了，我渴死了，忘了拿水下来。我先回电台拿瓶水，刚好等会和吴奇一起回家。”
　　看着安可怡蹦蹦跳跳的一副小女孩模样，伊小贝异想天开地想：吴奇还不错，跟这个小孩子蛮相配的。吴奇虽然平时一副沉默的样子，但是对安可怡却总是有说有笑。嗯，这两人有戏。伊小贝感觉自己都快成红娘了。
　　夜已经很深了。黎明远的催促让伊小贝收回了幻想，她亲密地挽着他上了车。
　　车开动的时候，伊小贝回头望了望车窗外，电台如同华丽的灯塔屹立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上。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又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分明是柳离！他坐在酒吧的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凉月刚才远去的方向，神情里似乎含满了幽怨。
　　伊小贝的心又开始乱了。
　　柳离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难道他跟踪凉月？或许，他是爱着凉月的吧！不然他怎么会眼看着凉月跟秦耀辉离开就如此伤心。也许，他的心里有苦衷吧！嗯，应该是的。像柳离这样的高干家庭，父亲是国家干部，母亲是大学校长，对儿媳肯定有数不尽的挑剔。虽然凉月出身教养都还算良好，但是高干家庭大多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
　　转头望望黎明远驾车的认真模样，伊小贝不禁在担心自己：明远，你的家人会接受我吗？
　　清晨醒来，黎明远已经准备好早餐。他趴在床前温柔地看着伊小贝，眼神里有无限的柔情。伊小贝摸了摸他的脸，笑了：“傻瓜，望着我干什么啊？没见过美女啊！”
　　“不是啊！是没见过你这样美的美女。”说完一下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两人依偎了半晌。他突然严肃地问道：“小贝，如果有一天，我因为很特殊的原因要离开你，你会不会伤心啊？”
　　伊小贝愣住了，怎么会不伤心呢？那四个月的日日夜夜，就像千万蚂蚁咬噬着她的心一样，让濒临崩溃。
　　她不禁加紧了双手的力度，紧紧地搂住黎明远的腰，近乎哀求地说：“明远，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黎明远低下头，右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若有所思地说：“这里，曾经有我的骨肉。小贝，对不起。”
　　伊小贝把手放在他的唇上，轻声地说：“明远，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只要，你以后对我好就足够了。”
　　其实心里还有好多话，伊小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就像当初凉月所疑惑的一样，她怎么能原谅黎明远，还能接受这样一个已婚男人。当初黎明远的不告而别之后，她就决心无论如何再也不要原谅他的，可是一见到他，她的心又彻底融化了，或许这就是女人的软弱吧！
　　这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凉月的。电话里语气淡然：“小贝，昨天对不起了。帮我跟安可怡说声对不起，我昨天喝得太多了。”
　　伊小贝笑了笑，假装责备着：“月月，人家都以为你耍大牌了呢。呵呵，不过我觉得你们俩一定能成为好朋友，毕竟你们两个都有共同的偶像嘛。”
　　“她也喜欢黎虹染？”
　　“是啊。还跟黎虹染挺热乎的。没有她，说不定我们电台已经失去跟黎虹染的联系了。”
　　“嗯，也是。黎虹染这人怪怪的，刚开始老给我留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我主动给她留言她都不回了。”
　　伊小贝这才想起，QQ里似乎好久都没有黎虹染的消息了。不过也并不奇怪，自己本来也就是少于上QQ的人。没再多想，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黎明远就问：“是凉月吗？”
　　“嗯。”
　　“呵呵，你们俩挺要好的。小贝，早餐都放在桌上了。我要先去公司了，最近我父亲催销售报表催得很急。说不定，晚上还得加班。你上班还早，可以多睡会儿。”
　　虽然是一个人吃早餐，伊小贝却感觉到幸福，仿佛是黎明远把爱情全部添加到了面包里。这样的男人绝对能值一百分，事业蒸蒸日上，对女朋友无微不至，当然要除开他隐瞒已婚事实和一度莫名失踪的这两点。
　　醒了再睡可不会是伊小贝所做的事情，她一向喜欢把时间掐得紧紧的，所以又打开了电脑，准备整理一下节目资料。
　　这时，门铃却急促地响了起来。打开一看，居然是金萱站在门口。两人相视而笑，眼神里都充满了苦涩。伊小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请她进了屋。
　　金萱坐在沙发上，径直点燃了一只烟，缭绕的烟雾让她显得异常颓败。她的语气冷漠：“小贝，王若飞还是不打算说出事实的真相。”
　　伊小贝有些疑惑，什么是事实的真相呢？金萱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呢？但是她还是沉住气问：“金萱，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金萱摁灭了烟头，很认真地说：“小贝，案件有了新的变化。我有一个熟人在警局办事，听他说精液只能证明王若飞与麦麦发生过性关系，但是并不能由此证明是他杀死了麦麦，因为警方在酒店房间里找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痕迹。可是，王若飞就是不愿意说是谁，而且还一个劲地承认自己就是凶手。”
　　另外一个人？难道是黎虹染吗？但是不可能啊，王若飞为什么会袒护素不相识的黎虹染而去杀害颜麦麦呢？这一切成了谜，现在只有王若飞才知道了吧。
　　金萱咬了咬牙说：“该怎么办啊。黎虹染又成了死人……”
　　“对了，金萱。黎虹染没有死。电台新来的安可怡还采访过她……”
　　突然之间，金萱的眼神里好像多了一丝光芒。她没跟伊小贝再多说一句话，径直推门而出。伊小贝知道，她一定是去电台找安可怡了。
　　面对这些事情，伊小贝渐渐学会了坦然。既然黎虹染现在一时无法回到临江市，再怎么去麻烦安可怡也是徒劳。所以，她决定去寻找一个谜底：医院里自杀身亡的女人到底是谁！
　　临江市中心医院对于伊小贝来说，就像是个噩梦，那里有她死去的孩子，有她心灰意冷的心。当初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她甚至都发誓再也不要回到这里了，可是转了一圈，她仍然又回来了。
　　进了大门，上楼，穿过走廊，拐弯。望着面前的手术室，伊小贝突然充满了恐惧。视线突然变得恍惚起来，她仿佛到了一个阴森的世界。她摇了摇头，竭力保持着清醒，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朝五楼的办公区走去。一个小护士却拉住了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道：“小姐，请到病房里去，那有人在等着你。”
　　有人在病房等我？伊小贝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但还是跟着小护士走了过去。经过1407病房的时候，伊小贝禁不住朝里面瞥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病房里面只有一个穿着病号衣服的女子站在窗台面前，从侧面看来，那张脸格外熟悉。是黎虹染！伊小贝终于想了起来，她转身就向病房里冲进去。
　　两人对视，目光交流的瞬间充满了诡异。伊小贝急切地问：“黎虹染，你为什么要诅咒我和我的朋友？”
　　黎虹染却没有说话，仿佛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她尖叫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还没等伊小贝反应过来，她就转身一纵而下，从窗口跳了下去。望着楼下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伊小贝仿佛看到了她死后依然凄凉的眼神，恐惧占据了她的头脑……
　　额头一阵疼痛。伊小贝猛地睁开眼睛，自己居然又回到了手术室，就是她曾经流产的那间手术室！身边还是那个小护士。只见她正温和地劝说：“小姐，不要动。刚才你不知怎么跑到了1409病房又吵又闹？这不，把额头都弄了一个大口子，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刚才发生的是幻觉吗？
　　伊小贝禁不住问：“护士，刚才你没看见1409病房发生什么吗？”
　　“你是看见一个女人在跳楼吧？”小护士边弄纱布边说，“也不知怎么的，好多住进1409病房的人都会要求转病房，说在那里会出现幻觉。所以啊，现在那个病房基本荒废了，没人敢在那里住了。”
　　“荒废了……”伊小贝喃喃自语道，这发生的一切原来真的只是幻觉。但是她不死心，又问，“护士，你们这医院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个女人从十四楼跳楼自杀啊？她叫什么名字？”
　　护士点了点头，笑着说：“查出来了啊，她的资料就在手术台旁边的桌子上，你自己去看看吧。伊小贝一看，正对面是一张镜子，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张薄薄的纸。便兴奋地走前去，心想事情的真相终于有进展了。
　　姓名，黎弃婴。性别，女。出生，2007年2月7日。死因，流产后心理病，跳楼身亡。伊小贝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那天分明就是她做流产手术的一天。她撕毁了纸，抬起了头，镜子中却出现了黎虹染的模样。
　　怎么回事？伊小贝用手指用力地抓镜子，几个指甲活生生地被折断。然后身后似乎有人抓住了她。回头一看，小护士不知何时也变成了黎虹染的模样，诡异地笑着说：“你不是说跟我有缘吗？我好怀念我们一块住在病房的日子。”
　　伊小贝挣扎着闭上了眼睛，而黑暗里却一直有个小女孩在对她走过来，哭疯了似地喊：“妈妈，妈妈……”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伊小贝挣扎着大叫，睁开眼睛时却有着剧烈的刺痛感。一缕白光射入眼底。耳边依稀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她醒了。刚才是昏过去了。”
　　伊小贝看着医生走了出去，那个门牌号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却根本不是1407病房。旁边的护士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关切地问：“小姐，小姐，你没事了吧？刚才你不知怎么晕倒了，所以我们就把你送到病房里来。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忙了。”
　　是这样的吗？那刚才的所有事情又都是幻觉吗？她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楚幻觉和现实了。摸着惨白的床单，她感觉到异常的熟悉，连消毒药水的味道都如此深入人心。是的，前三个月，她还在这家医院里，然后黎虹染也在这家医院里，她们都做流产手术。两人很少说话，最多的表情都是微笑，微笑，微笑……
　　伊小贝没作停留，直往医院的资料管理室走去。接待她的医生是医院的资料管理员，只见他皱了皱眉头问：“你是那个跳楼者的家属吗？我们又登报又上电台广播，到处都没有找到她的家属。”
　　伊小贝迟疑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医生，我是她的朋友。我想去看看她。”
　　“那好吧。她的尸体一直停在太平间里，我带你去看看。哎，这女人挺可怜的，自从流产后便一直萎靡不振，好像是精神有什么问题，跳楼前几天晚上她在病房里又吵又闹的。”
　　伊小贝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太平间里冷飕飕的。值班医生翻了一下资料，然后把尸体存放屉熟练地拉开。伊小贝定睛一看：的确是黎虹染！就是她，那模样跟三个月前的、跟博客上的相片都是一模一样的！即使她变成了一具冰冻了的尸体，伊小贝却怎么也不能忘记，那脸庞之间的忧郁和左眼角的那颗若有若无的泪痣！
　　医生在一旁催促着：“是你的朋友吗？”
　　伊小贝愣了愣，还是摇了摇头，心头无比凌乱。
　　一头眩晕袭来，伊小贝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太平间。
　　走出医院大门，伊小贝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站在正对着七楼天台的地方，日光耀眼，但是她能看到七楼的栏杆后仿佛真的有一个白点。纯白的衣服，模糊的脸庞之间可以清晰看到殷红的唇。
　　黎虹染？这是伊小贝的第一反应。
　　像失去理智一般，她尖叫起来：“有人跳楼！”顷刻，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楼下。这次绝对不会是幻觉！伊小贝可以肯定，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忧心忡忡地议论、劝告、报警。本来就人来人往的医院一下变得更加拥挤，所有的人都仰头寻找那个白色的影子，然后还有人双手比成喇叭状大喊：“小姐，你不要想不开！人生在世，何必这样呢……”
　　但是，阳台上的白点依然纹丝不动。直到警车的声音响起时，那个白点才跨出了栏杆，呈直线下坠。人群里有人尖叫起来，一些胆小的人则闭上了眼睛。伊小贝则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白点逐渐接近地面……
　　随着“轰”的声音，腥红色的液体溅满一地，散发出恶心的气味。
　　原来只是一个灌满了红色油漆的塑料人形模特！围观的人群斥责声不断，匆忙赶来的警察更是面有怒色。几个好事者跟随着警察跑上了阳台，伊小贝怔怔地望着地上还在流淌的红油漆，她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恶作剧。
　　不一会儿，几个警察押着一个小女孩走了下来，嘴里还责备着。那个小女孩估计五六岁的模样，双手插在红棉袄里，头低得靠紧了锁骨。
　　就在经过伊小贝身边的时候，她突然抬起了头，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嘴角里带着一丝邪气的微笑。伊小贝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这小女孩的脸，跟她无数次梦境里见过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只听见有警察问道：“小丫头，你家人在哪里？”
　　那个小女孩的声音阴沉而忧伤：“我的爸爸不要我了，我的妈妈也遗弃我了。我没有家人。”
　　伊小贝望了那小女孩一眼，只觉得心头一阵生疼，便头也不回地奔出了人群。
　　坐在车里，伊小贝喘着气，心里的恐惧还没有散去。车窗外的临江市中心医院仿佛一座炼狱的塔，让她寒意顿生！恐惧之余，她突然想到应该回电台了，看看金萱那边的情况怎样。
　　刚下车，却正巧碰见了安可怡。她抱着一箱矿泉水往台里走去，伊小贝赶紧上前微笑着示意帮她抬进电梯来。在电梯里，安可怡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就马上打开一瓶矿泉水喝。
　　伊小贝颇为好奇地问道：“可怡，都几天了，你还不敢喝饮水机里的水啊？”
　　安可怡吞了一口水说：“小贝姐，你不知道，我是看到那饮水机就恶心，更不要说喝水了。”
　　伊小贝笑笑说：“不过你也太能喝了，这一箱接一箱的。”
　　电梯到了。安可怡发起愁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老觉得口渴。”
　　伊小贝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便直接问她：“可怡，今天金萱有没有来找过你啊？”
　　“金姐啊，可愁死我了！”她把一箱矿泉水搁在了办公室的角落，发起了牢骚，“她一来就非要我带她去见黎虹染。可是我哪有时间带她去啊，再说黎虹染在邻市开笔会要过几天才回来啊。我拗不过她，只好告诉了她黎虹染的家庭住址让她自己去找，她才走了。对了，小贝姐，金姐也是黎虹染的狂热粉丝不成？”
　　“嗯！可能是吧！”伊小贝敷衍着，她暂时还不想安可怡知道这些事，怕影响她的工作情绪，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黎虹染住在哪啊？”
　　“我们市一个叫香樟街的地方。那小镇挺清静的，应该特别适合写作。”
　　“香樟街！”伊小贝张大了嘴。
　　那么，那次早晨在外婆家门口的背影不就很可能是黎虹染了吗？是她，是她，肯定是她！黎虹染一定是香樟街的人。那张相片，那个背影，这个地址分明印证了一切！只是，太平间里躺着的又是谁？或许，只是相貌相似而已……
　　想到这里，伊小贝突然有一种疯狂的渴望，想要到香樟街去查个究竟！可是，她还是努力抑制住了自己：工作离不开，何况安可怡说了，黎虹染暂时不会回来的。
　　伊小贝拍了拍安可怡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可怡，少喝水多干活，我先去忙了。”
　　晚上的《夜魂香》，安可怡自信满满地要求独自做节目。得知黎明远要加班，会在公司睡觉不回家，伊小贝便闲着在直播间外面听可怡播节目。
　　是《蝶衣噬颜》之四。蝶衣和常玉林的交往一时间众人皆知，同时蝶衣撕破了当初的矜持，蜕变成了一个事事轻佻的女子。一直沉默内敛的青羽却在此时站了出来，如发怒的狮子一般阻挠着蝶衣和常玉林的约会，但是他越是想要把蝶衣从堕落的泥泞里拉出来，蝶衣便陷得越深。而弱不禁风的青羽在游荡公子常玉林的指使下，被他的手下打得头破血流。
　　故事的语言华丽而忧伤。听到血泊中的青羽落寞地望着远去的蝶衣时，伊小贝居然有了哭的冲动，仿佛那个受伤的男子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青羽的爱如此沉重！伊小贝心里害怕起来，因为她怕这一切又巧合地发生在了现实里！
　　到了观众热线时间。伊小贝对着吴奇做了个手势示意离开，便收拾了东西匆忙地离开了电台。
　　习惯了黎明远天天来接送，此刻独自一人居然有点不习惯，好像背后总有人在跟踪她一样。她转过身去，却又看不到任何踪影。伊小贝加快了脚步往停车场走去，背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了。她都害怕得心几乎要蹦了出来，猛地，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上来抓住了她！
　　是凉月。
　　伊小贝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埋怨着：“月月，你可吓死我了！”
　　凉月嘴里满是酒气，慵懒地说：“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啊！我奉你家老公之命，前来接你回家。”
　　“得了吧。你又没车，而且还喝这么多酒，还不是得让我开车送你啊。”伊小贝打开车门，没好气地甩下一句。
　　哪知凉月却一把拉开伊小贝，替她关了车门，笑嘻嘻地说：“小贝，今天我使唤我家‘内人’开宝马车送你风风光光地回家。”
　　“内人？”伊小贝笑得弯下腰来，“月月，你不会是又捉了一个男人来当你的‘贴身丫环’吧！”
　　话音一落，从黑暗中钻出来一个影子一把就抱住了凉月。是秦耀辉！看着他们这般亲密的动作，伊小贝明白了，虽然不免有些意外，不过也为凉月而高兴。毕竟，秦耀辉可以算得上是临江市数一数二的富翁级人物了。
　　因为还跟秦耀辉不熟，伊小贝只是礼貌性地跟他握握手。他大方地笑了：“伊小贝，第二次一睹著名主持的风采啊，幸会幸会！”
　　伊小贝礼貌回应：“哪有，你家月月可比我强多了。”
　　秦耀辉却笑得更厉害了：“她这个小醉猫啊……”
　　盛情难却，伊小贝只好跟随着两人上了宝马车。正闭眸休息着，刚刚启动的车却猛地一刹，停了下来。随后听见秦耀辉怒声呵斥：“小子，你找死呢！闪开！”
　　伊小贝定睛一看，居然是柳离。他一改往日的书生气，紧握着一把刀横在车子面前。他这是想干什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伊小贝匆忙地下车劝告。毕竟，她和柳离同事一场，凉月又醉成这样，她下去自然比较好说话。
　　哪知柳离却一点都不买她的账，他眼球上都爆满了血丝，不耐烦地说：“小贝，难道你愿意见到自己的好朋友跟这个人渣在一起吗？”
　　伊小贝不满地说：“柳离，我说你是怎么了？当初月月追你的时候，你连正眼都看她还当众给她难堪，现在又跳出来阻挠她的幸福吗？”
　　柳离没有解释，就狠狠地说了一句：“反正，我今天不会让月月被这个人渣带走！”
　　秦耀辉本人倒是不屑于多说，直接上去甩了柳离的刀子，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然后拉着呆住的伊小贝就上了车。车迅速重新启动了，伊小贝回头看着柳离蹲在地上抱着头痛苦挣扎着，不由想到了倒在血泊里的青羽……仿佛血真的在停车场蔓延开来一样，她激烈地喊起来：“停车停车！出事了怎么办？”
　　秦耀辉依旧镇静地开车，不屑地说了句：“没事，我只使了六分力而已。再说这样的小导演就算死多少个，也没人敢把我秦耀辉怎么样！”
　　听到这话，伊小贝一下子把刚才对柳离的愤怒转移到了秦耀辉身上。
　　“临江市有你这样的人是耻辱。”她充满厌恶地说着，同时毫不犹豫地开了车门。
　　秦耀辉一愣，猛地一个急刹车，让她下了车。
　　伊小贝望望车里已醉得胡言乱语的凉月，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姓秦的，你给我照顾好月月！”
　　说完便丢下目瞪口呆的秦耀辉，头也不回地往柳离方向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