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III》


  • 作者:洗尘的细雨

  • 第十五章
  • 第十五章
      他们不知情?难道八局没有私下接触列在名单上的他们?不对,如果他们真不知情,案件调查被终止,勒令暂时停职——个性突出,情绪容易激动的梵峰反应不会这么平静……柳下溪没有继续往下深想,面对胡英华格外认真的视线点了点头,问她:“你下午来这里调查有什么发现?”
      “……我们到时,刚好收到停止调查的命令……门口有人拦着不给进……”胡英华避开了他的视线,迟疑着说话不顺畅。她眉头紧锁,脸色愈来愈沉重,扭头转身朝宾馆的大门走去。脚步显得拖沓,空空的肩膀好象挑着千斤重担不胜负荷。
      “你呢?搜查詹姆斯·贝里家有新进展吗?”柳下溪的目光落在梵峰脸上。
      “嘿嘿,有是有,等一下再说。”梵峰颇有些神秘地笑了起来,目光游离不定。先前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全身洋溢着压制不住的兴奋。
      现在柳下溪可以肯定:八局的人单独跟他们两个接触过了。得知了重大的机密事件,被私下委以重任,彼此以为对方不知情,极力隐瞒着秘密。年轻而浮躁的梵峰无法保持平静,压制不住内心的骚动,急于求表现。年长过他的胡英华,想法又不同,她无法隐藏内心的不安。涉外事件,她优秀的语言能力是一大助力,被八局选上也在情理之中。牵涉国家安全,独立的个体服从大局化身为他人棋盘上的棋子,去跟优秀的间谍,世界级的一流杀手甚至还有情报贩子周旋,难为他们了。棋盘上的博弈,只是一场胜负游戏……以人为棋子的棋局,开局就是两条人命,浓浓的血腥味已经迷住大家的嗅觉……从他接下那块沾血的数据卡,碰巧拿到黑色石头起,就算他想抽身也没办法离开这场博弈。被八局盯上的自己,被军方缠上的清荷,都已经身不由己无法置身事外。既然如此只能抛开迷惑,坚定地往前冲,希望早点解决早点脱身。
      属于低档设施中档消费的侨居宾馆地理位置相当好,位于闹区,周边配套设施齐全,供需应有尽有。外国人跳楼自杀事件没有影响宾馆的正常营业,大堂里有旅客正常出入。柳下溪向柜台服务员出示证件要求查看汉斯的房间,服务员没有拒绝,立即带他们去了汉斯住过的房间。
      单人客房的空间不大,打开门是一米宽的通道,右边是壁柜,左边是洗卫间。壁柜过去是放着电视的地柜,靠洗卫间的墙摆放着一张大床,再过去就是窗户,窗户下放着一张褪色的布沙发与木茶几。室内一尘不染,有精细严密搜查过的痕迹。厚厚的白底印蓝花布帘遮住了玻璃,柳下溪走到窗边,悄悄地掀开布帘的一角往外望,灯火通明的街道没有任何异常。他拿出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搜寻了一番,没找到监视者的身影。
      梵峰从牛仔布包拿出相机给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搜查房间,回头见胡英华脸色不好,立在门口不进来,惊讶地问:“华姐,怎么啦?”
      胡英华冷淡地吐出:“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空空的客房的确没有搜查的价值。柳下溪放下布帘,朝站在门口的楼层女服务员招了招手,指着整整齐齐的客床问:“有人整理过床铺?”
      女服务员摇了摇头:“不清楚,要问上早班的人。”
      “昨晚有人找过他吗?”
      “我当班的时候没有。”女服务员的言外之意是:其他人当班的时候就不清楚了。
      柳下溪对胡英华使了一个眼色,胡英华点点头,对女服务员说:“去你们的值班室,我有话要问。”
      东瞧西看的梵峰吹了一声口哨,关上门对柳下溪说:“搜查得真彻底,估计这房间的所有东西都被拆下来仔细检查过。”
      柳下溪耸耸肩,道:“去顶楼。”
      死了人,宾馆采取应付的措施把通往顶楼的门给锁上了。柳下溪没顾忌身边的梵峰,熟练地撬开锁,打开门上了顶楼。按了门旁边的开关,灯亮了,放眼望去,顶楼空荡荡的,只有晒衣服用的绳子随风微晃。地面是粗糙的水泥铺地,有许多高低不平的水泥疙瘩。从门口目测汉斯跳楼的地方约有十三米,刚好是条笔直的斜线,避开了晒衣服的绳子。“原来如此……”他的目光落到那栏杆前格外凸出的水泥疙瘩上。
      梵峰带上门,快步走到他身边刚好听到他的呢喃,好奇地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柳下溪目光右移,那位置右边约一米处是蓄水池。他走了过去,察看特别用石灰线标出跳楼处的栏杆,栏杆顶端锈迹有明显的擦痕,擦痕面积约有二十厘米,可能是死者翻下栏杆时腹部被擦到了。他用力地摇了摇锈迹斑斑的栏杆,看起来不怎么样其实还蛮结实的。
      跟在他身边的梵峰一边举着手电筒到处乱照,一边说:“柳处长,汉斯跳楼很不自然,时间还有地点都不合理。这里是闹市耶,菜市场也在附近,早上七点多来来往往的人绝对不少,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选择这个时间段都很蠢。”
      柳下溪嘴角一弯,微笑道:“事实就是如此,合不合理并不重要。”
      “您的看法是?”
      柳下溪低声说:“故意的。不采取这种夸张的死亡方式,就连死亡这一事实也会被抹除。”
      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梵峰呆立着不能动。
      “走吧。”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快十一点了,该动身去詹姆斯·贝里家。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跟踪安妮·贝里的华日辉一直没联络,难道中途被八局的人叫走了?清荷一直没打电话过来……。
      两人走出侨居宾馆,梵峰回头看了看宾馆大门,问柳下溪:“不等华姐吗?”
      “发短信给她,要她结束调查后直接回家。”
      “可是,我们等一下还要去……去一个地方。”发觉失言的梵峰含糊地把话带过。
      柳下溪刚准备开口,手机响了。是清荷打来的电话吗?他暗暗心喜,拿出来一看,很失望,是局长的电话号码。
      局长在电话里怒吼:“柳下溪,你为什么要贸然行动?想打草惊蛇啊!”
      “局长,我有我的行动理由。战略需要确实执行的战术!需要有人打破僵持的局面。”
      “愚蠢!自以为是!你太令我失望了!”局长先把电话挂上了。
      “小成,把干扰器关掉,我的手机打不出去。”频繁盯着手机瞧的邹清荷忍不住发起牢骚。
      “干扰器放在你家没带出来。”小成左手持着方向盘,右手抢走清荷的手机,快速按了一组号码,凑到耳边倾听……“手机卡被冻结了。”
      “什么意思?”
      “呵呵,也许是柳下溪报失了你的手机号码,电信把这个号给停了。”
      “怎么可能?柳大哥不可能做这种事。”清荷斜眼盯着小成,心想:你才嫌疑最大!
      “给你换张卡,你的明天再弄。”小成把车停在路边,麻利地给他手机换了张卡。
      看着自己的手机被装入陌生的手机卡,有种被人左右的感觉,令人不舒服。邹清荷没把情绪外露,暗想:如果小成只是保护自己,躲在暗处更方便行动。他光明正大地出场,应该是执行公务。没跟着柳大哥一起行动,找上自己出发点太可疑了。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不想跟墨镜男碰面,认为守在自己身边也能从柳大哥那边挖出案子的进展。算了,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为了尽早解决这次的麻烦事,不能斤斤计较其过程。只不过好奇心得不到满足,需要问清楚,“我说小成,你为什么跟着我?”
      “或然率与偶然性。”
      “噫?”
      “万分之一的概率与巧合由你这个节点连成线……总而言之,你给人的感觉非常微妙。”
      “别说得那么玄。”唉,为什么不用浅显易懂的话来说明?小成是指黑色石头吧,中暑的巡警带着价值不明的它,偶尔经过那条街的自己把他送去诊所,被自己叫来的柳大哥找到这石头转交给小成,这过程的确很微妙,跟幸运扯不上关系。
      “快意人生”是高消费的娱乐场所,不喜欢应酬的邹清荷也被迫来过二三次。小鲁比他们先到,已经三十多岁的他从年薪来看接近金领精英人士,只不过他憔悴的面容与名牌服饰不成正比。小成成功地扮演着一个乡下青年进大观园的傻样,不过小鲁根本没注意到他。
      仰着脖子一口气喝了半杯马爹利,小鲁开门见山地对邹清荷说:“小邹,我们公司最近有点复杂,你堂弟不适合。”
      邹清荷摆摆手,笑道:“没关系,给他一个机会吧。进大公司实习相当于一张一流大学的文凭。”
      小鲁被他的话逗笑了。
      邹清荷呷了一口酒,随口道:“上司死了,你的压力很大啊。”
      “嗯,会有一翻动荡。”小鲁牢骚满腹,急着向邹清荷吐苦水,“自以为聪明的人认为出头的机会来了,急着跳出来抗大旗。”
      “贝里先生在哪儿办后事?承秉大哥要我代表他去吊唁。”
      小鲁抽出一张精致的卡片递给他,说:“贝里先生是教徒,在教堂举办遗体告别仪式。明天上午十点,地址印在卡片上了。”
      邹清荷凑到他面前,低声问:“他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