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 作者:洗尘的细雨

  • 第五章
  • 第五章
      范明青不赞成让外行人参与案子。这柳下溪也算是他请来的外援,这两个学生尾巴他也不好意思驳柳下溪的面子不接受。这案子是他负责的,该说的规矩还是得跟这两个外行说一说。
      “两位同学,即让你们参与进来需要遵守几条警察条例。来,看一看。这条……以及这条保密条例最为重要。不遵守是要处以行政处罚,甚至是刑法处罚。”可是,这两个小鬼并没有出现胆怯。小柳的表弟嘛应该清楚(其实邹同学是不知道的,柳大哥没有对他说过警察守则嘛。他的心暗底里咯咚了一下,果然是需要保密的……姚同学嘛,本就是聪明伶俐,嘴该紧的时候还是很紧的。有这样的条例需要遵守他反而觉得:这才正常嘛。没有才怪,难不成咱大中华的警察局是没有制度的?)。两人龙飞凤舞的签上大名,让老范同志感慨啊。瞧瞧,这字写得……真好果然不负名校高才生啊。(老范才读了一个高二就去当兵了,那字写得实在不咋样,每次要他写报告都是捉人代笔的)
      邹清荷四处搜寻柳下溪的身影,发觉他站在喧闹的人群里沉思……
      视周围的一切于无物。姚风也是佩服的,他看得出清荷这位所谓的表哥就是他的那位。能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的少年与铮铮铁汉似的男子是怎么开始谱写他们的恋情的?这点让姚风很好奇啊。可是不方便刺探。清荷是非常好的朋友,照顾人体贴人。
      范明青安排完细节。也让人好言劝回这些家属朋友等等人物,占据警局空间,大有在此安营扎寨趋势的不相干人员。
      上了四个轮子的警车,姚风乖巧坐上副驾座,把那对情人留在后面,又忍不住从内镜窥视着他们的动静。
      范明青几乎忍不住要出声制止柳下溪把那些证人证言拿给他表弟看。这可是机密啊,怎么这么随便示人?自己拿给他看也是担足了心。可这人居然不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几乎在同时,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小柳破案只是表面的,实际上是他表弟在帮忙?听说密室案的时候他表弟也出现过……所以,自己请他来帮忙后,他就找借口找来了自己的表弟?非常可能非常可能。自己可以请外援,外援也可以再请外援……这么一想,也就不理材料外泄了。
      死者的学弟是坐在后面的那辆三个轮子的车来的。人啊,被风吹得死冷死冷,半天缓不过神来。
      血腥味没有散完,没有见过这阵仗的姚风捂住嘴,胃酸不停往上涌。
      范明青带着热切的希望看着这几个人,案子越早破越好啊。
      那位学弟姓李。这李医生进了案发现场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反而问这两位现代大学生:“你们怎么看这些血迹?”
      姚风与邹清荷对视了一眼,姚风答道:“这让我想起以前练毛笔字的时候。认真写了一副字,字也写得好不过却在上面沾了墨水点,又不愿意把字给报废,于是想尽法子补救,最后把字变成了一副水墨画。”他这话说出来后柳下溪仔细看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清荷想了想:“依我看这是假相。”
      “哦?”柳下溪带着鼓励的眼神道:“说下去吧。”
      “那些凶器同时出现在现场很牵强,感觉出是刻意的。以陈医生的个性,是不会容许存在于这个房间里。刀啊剪刀啊,这些带有攻击性的能引起人不安的器具陈医生不会让它们有机会存放在室内。陈医生这里的摆设不是靠墙的,边角都非常干净。他是一位不容许有纳垢角落的人,清理工作做得很彻底。我是不懂心理学上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只不过,如果说是这几个嫌疑人同时杀人……可能性很小。我个人觉得这是凶手在布局。是一个熟悉陈医生目前进行的研究,熟悉陈医生的六位研究对象的人,以心理暗示的方式进行了一场有预谋的杀人犯罪。”
      “李医生,强烈的心理暗示能让正常的人杀人么?”柳下溪问李医生。这李医生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被老范那样盯着看不安也是正常的。
      “理论上是可以做得到的。国外就有过这样的案例。不过集体暗示成功的例子……没有这方面的记录。国外有心理学家说中国文革就是成功的集体洗脑的案例哦。”他想缓和一下气氛,咧嘴也笑不起来。
      姚风一击掌:“有点象武侠小说里提到的摄魂术。”
      “没有那么神奇。”李医生摇头:“心里暗示不是短时间能形成的,一般是特殊环境特殊训练的成果。要让人能杀人也不容易,正常的人道德防范心很强,正常心理认为杀人是不对的,这是社会共识。心理医生也不是神更无法完全地左右人心。反而是不少心理医生被患者左右情绪。除非拥有超能力。”
      若是无法解释便以“超能力”三个字代替了“神、鬼”的学说。柳下溪是不答应这种解释套路。“李医生,依你看这些血迹从心理学来讲表示了什么?”
      “‘性欲’”
      “啊?”众人齐齐望向他。
      “几个人对‘性欲’的诉求。是求而不得的欲念。”
      “这,什么跟什么啊。”清荷忍不住脸红起来。他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是正常人也没有禁锢的不可渲泄的情欲。这些血迹在你眼里没有任何意念。”
      真能胡扯……范明青眼里这血迹也没有任何意念,不就是死了人血溅出来了么?
      “有的患者非得见血才能勃起,也就是SM……”李医生继续侃侃而谈,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位他医生难道主治阳萎?
      柳下溪迅速地画了张昨天与死者一起吃东西的人,递给李医生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听众也只有姚风一个人……“这个人你认识么?”
      李医生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柳下溪……在他印象里警察是大老粗与舞文弄墨的事无缘。仔细看了又看:“面熟,我在的时候他有来过几次找师兄,师兄他从不会把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组长,嫌疑人一号过来了。”负责接送的警员过来道。
      姚风与清荷出来,果然是他们家老二黄随云。
      黄随云空洞的眼神在见到他们后出现了意外的波光。
      “担心死人了。”姚风奔了过去,猛拍他的肩。清荷也有泪花在飘……才多久没见啊,一向潇洒的黄随云居然脱了层壳似的不成样子。
      “你们……怎么在?”
      “担心你。”没有受伤,看来没有动刑……“这是我表哥。”清荷把柳下溪介绍给他。黄随云一怔,没有再说话了。
      柳下溪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人,他听清荷的口中听过无数次这位春光明媚少年的大名。
      身高一米七八,年龄十九。家庭环境中产阶级。母亲是教育工作者是在他们居住城市的教育局里工作,父亲是家国营企业的高级干部,有一个妹妹。这个人很小学开始就是班干部……一直到高中是学校的团支部书记,获过全国性大奖上大学几十分加……他本来不够北大的录取分数线(差一分),同市的一位学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被刷下来,加上加分还差一分的他升上了北大。运气不是一般好的少年。陈旰挑选他为调查对象的理由是什么?
      嘴巴很紧,有些倔强。
      看着姚风与清荷热切的眼神,他才缓缓道:“我们是被人陷害的你们信不信?”
      柳下溪点头:“我相信。”
      黄随云一瞬间几乎要哭起来。
      到底还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啊。范明青想,可嫌疑犯里数他最有可能是凶手。
      “你是警察?”黄随云还是没有把眼泪掉下来。
      “是。”
      “你不会没调查清楚就拍桌打椅嚷着让我交待清楚作案的过程?”听这话范明青脸红,自己这边的人是火气大了点口气重了点。
      “不会。”柳下溪迎住他的目光,很干脆的两个字。
      “放心吧,老四的哥哥是靠得住的人。”姚风适时加了一句。
      “换一个地方说吧。”范明青朝楼上走去。不管了这案子已经让柳下溪参与进来被他主导也是没法子的事。
      只有姚风被拦在外面了(李医生已经放他走了。需要时再找他)。气得他直跺脚。看看周围眼珠儿一转开始四处溜达起来。
      “我们这几个周日都在与陈医生进行那个所谓的调查研究,一般是从上午十点开始。做几个幼稚的游戏,回答些急拐弯的智力对答。或者画几幅图,辨认些图形,不难。有时,医生带我们出去,与其他医生汇合,我们这些人在一起就跟中小学里老师们组织的旅游差不多。陈医生也没有对我们说做这些表示什么。大部分时候他让我们在这里吃午饭。有时叫外卖,有时是小青她们三个女生动手做的。昨天中午小青他们已经开始做饭了,大约快到一点钟的时候。医生有朋友来找他,医生给了我们午餐钱让我们自己到外面吃。我们各吃各的,大家口味并不一样,我去书店转了一个圈回来,路上碰到小姜,他说医生还没回来。他回去了。我转回医生的诊所果然门是关着的,我有书包还留在室内,要等医生回来才行,这时大约三点上下了。于是,我继续在街上走着,见到书店租书屋都进去瞧瞧。后来,我一看表快五点了,心想医生该回来了吧?医生不提供晚餐,回学校晚了就没饭吃了。还没到就看诊所门是开着的,知道医生回来了。却看到小青扶着电线杆在呕吐。我知道小青对医生有好感,便过去看着说:‘不是吧,这么快就有了’。小青大哭道:‘医生死了。’我一惊,看她的样子也不是说谎。便拉着颤栗的她回到诊所里,很快就闻到了血腥味。然后看到我原本放在诊室里的书包现在干净地躺在大厅的椅子上。除了我的还有其他几个人的包。包被人翻过,我的饭盒里有筷子被人拿走一支插在尸体上。一看现场,就明白了我们几个被人栽脏嫁祸了。那些血迹象极了陈医生让我们画的有关‘情欲’的图形。我和小青联络上大家,胆子小的根本不敢进去。为了自保,我们决定不说。”
      “当时窗户是开的么?”柳下溪等他停了嘴才问:“中午我们走之前是关着的,天气冷了谁会开窗?等我们见到医生死了后那窗户是开着的。”
      “谁报的警?”
      “我。小青说医生死得很可怜。希望警察早点抓住真凶。”
      “当时放在客厅的包有谁的没在?”
      “小姜是从来不带的。他没包。”
      “为什么带饭盒?”
      “医生说,在他这儿吃饭要自带餐具,他不提供。”
      “每个人都带?”
      “小姜从来就是自己掏钱在外面吃,他不带。我们也没有联络他,认为他早就走了。”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突然出现大脑一片空白,或者睡着了。或者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在这儿?”
      黄随云摇头:“我没被医生催眠过。我知道医生懂催眠,可他没有对我们做过。他说,这是一项很有意思的调查研究必须真实地反映我们的心理。”
      “你怎么看陈医生这个人?”
      “开始看他不顺眼,久了觉得他还不错。知识面广、人也风趣、不古板,也不会摆学者的虚架子是实事求是的人,我尊敬他。”
      这个评价让柳下溪意外。
      “让你做调查研究的白老鼠,你没抗拒过?”
      “当然不是肯的。”
      “后来怎么又答应了?”
      “不说行不行?”
      “为了早日缉凶说吧。”
      “那位警察大哥出去,我才说。”他指了指旁听的范明青。这让老范多不高兴啊。
      “老范!”柳下溪求助的眼神……哎,他只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