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 作者:洗尘的细雨

  • 第二章
  • 第二章
      条件反射似的,不少旅客都摸向各自放钱包的口袋。
      夏天单薄的衣服能明显勾勒出钱包的外轮廓在上衬衣口袋还是裤袋里。
      柳下溪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钱包安全存在,他的钱包是放在裤袋里的,贴近大腿的质感还在。
      又有人在叫“我的钱包也不见了。”车厢闹腾起来,到处是议论纷纷与诅咒声。
      柳下溪踢了一脚斜对面正靠椅背闭目养神的季佳。离站一个多小时了,估计他没有这么快入睡。季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柳下溪便明白他的意思:“迟了,应该是在侯车的时候丢掉的。上了车的不会这么快动手。除非是散仙,只不过这行当也有自己的规则,散仙若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也是难以存活的。”
      季佳原本的座号并不在柳下溪的斜对面,而是隔着走廊的另一边,他是跟人换的。
      坐在他旁边也就是柳下溪对面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妇女。(判断她的年龄,季佳的依据是她眼角的鱼尾纹与额头的皱纹。)
      有明显的南方人特征,肤色是茶褐色,人极瘦、脸小、单眼皮、鼻梁中间有点塌、嘴唇是薄的,脸上有不少颗痘痘。衣着是随便到……在北方人眼里是穿不出门的:深红色的短袖圆领汗衫皱巴巴,宽大的黑色齐膝休闲裤,脚下是双塑胶棕色拖鞋。一个深蓝色的大的背包胡乱地塞在座位底下。
      她是眼睛是极有神彩的,从坐下起就伸长脖子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这一点让季佳或是柳下溪都觉得厌烦,他们是重视自己隐私讨厌被人窥视的。
      “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这女子突然对柳下溪开口道,居然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柳下溪笑笑没有搭腔。
      季佳嘴角一咧,从邹清荷准备食物的包包里拿出瓜子、花生、豌豆分出部分给女子,一边笑道:“您真敏锐,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兄弟?”
      那女子指着柳下溪膝上的邹清荷:“你们是三兄弟?长得不像。”
      柳下溪一边自在地扇着风,耸耸肩。还是不自在啊,这种不属于社会主流的亚次情感……稍稍亲密点就得接受大众带有审视的目光。当然这也是自己过敏了些。
      季佳笑了起来:“非得长相相似才是兄弟么?”
      突然间,车厢里喧哗声盖过他们的交谈。季佳伸长脖往后面望,发现有几名旅客围住了列车员。仔细一听是说被偷走东西的事情。被盗走钱包的旅客要求列车员清查火车上的所有人。
      “这是无用功。”季佳摇头。
      “没错,那有傻到脏物放在身上等人来搜的。”女子点头。“不过,这过程还是要走的,平息事主受损的利益。”
      “列车员只能查旅客的车票,没有权利搜旅客的身。”季佳再次摇头。
      “没有人喜欢把自己的包翻出来给别人看。而且,估计车上的人力与时间也是办不到这件事的。”女子开始嗑起瓜子来。
      “你怎么看?”季佳拿豌豆丢柳下溪。
      “列车员会查票吧。”柳下溪个头高,一眼就可以清楚看到十米前走廊围着列车员的那几位被盗走钱包的人。声音最大领头那位脸红脖子粗的,平头方脸没有太多特征,平凡的五官混入人群就不起眼。
      娃娃脸的女列车员被骂得几乎要哭起来了,另一位男性列车员努力地解释着“……我们不是公安,是没有权利看旅客的包,更别说搜身了。”
      “那就叫能管事的人来啊,火车上不是有随车的车警么?”另有坐在位置上的旅客插嘴。
      “小清荷睡得真熟,这么吵也没有醒。”季佳的对发生的事兴趣缺缺。
      “真羡慕啊,睡着睡着难耐的时间消失了。”身边的女子“啧啧”赞道。
      热天特有的由众人身体里蒸烤出的汗味开始在车厢里飘荡。
      柳下溪掏出速写本与铅笔,闲着来勾勒那群人与列车员们的形态。
      “你是学画画的?”女子走过来看着他画素描。
      “爱好。不是专业。”左手没有停下来继续在给邹清荷扇风,右手执笔。
      “很神似哟。给我画一张好不好?”
      “好。”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列车长与车警也一起来了。
      真的好吵。熟睡里的邹清荷皱起眉头。
      季佳不甘寂寞,顶不住好奇心上前围观去了。回来喜滋滋道:“娃娃脸的女列车员长得真可爱。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他们的车厢是17。吵闹的最终结果是双方达成了一定协议:只有这节车厢的旅客要检查行李与搜身(由列车长与车警执行),其他车厢旅客只查车票。
      “我不答应!”女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激动地大声抗议“你们说呢?没道理你说搜我就给你搜,凭什么?我有自己的隐私权。”
      那几位丢东西的人迅速围过来:“你讲什么?东西不是你偷的心虚些么子?”本地腔调,凶巴巴的。
      季佳看不过,对女孩太凶了,有打人的趋势,他站起来:“别欺负女孩。”
      “谁欺负她了?!哦,混帐,你要打架么?老子的钱全部被偷了!”理直气壮的大声叫着。
      柳下溪苦笑,邹清荷已经被闹醒了,揉着眼睛坐正,腰酸背痛。“怎么回事?”
      “狗屎!”那女子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我就不给你看怎么样?还讲不讲理?”
      “时间耽误得越久,东西越难找回。”柳下溪个头高,一站起来就能压下别人的气势。
      不少旅客也被这事闹得烦,有不少迎合声。
      人在旅途没有多少人甘愿被别人看自己行李里的东西,特别是女性有些私人物品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别人眼底下么。柳下溪能理解这女子的心理。
      最终还是全部把行李打开让人看了。
      柳下溪特别留意了一下女子的行李,其实也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几套夏天衣物,几本书,一些零食一台珍袖收录两用机。和没有开折的美的牌台式风扇。季佳看到她的学生证,人家才二十二岁是北京某大学的大学生。真看不出来啊,比实际年龄大多了。
      搜查时间用掉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中途停站,有新的旅客上来。
      火车重新出发。那几位失主紧跟着列车长去了其他车厢。
      “你们觉不觉得那几个人很反常?”看了女子的学生证知道她姓复(很少见的姓),叫复丽芬(普通的名字)。
      邹清荷还是没有精神,头靠在车壁上,想着把小案几上东西移一移伏在那上面要舒服点吧。
      季佳跟着去看热闹了。柳下溪在整理被翻出来的行李。随口应道:“怎么说?”
      “说不上理由,就是感觉怪!小偷偷东西一般应该会看人来,起码我觉得会避开这种凶恶的人。”
      “哦?”柳下溪带有趣味地看着她:“有道理。”
      复丽芬来了精神:“我在猜他们是不是盯上了什么人,在找东西。或者借机在找人。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钱包是不是真的丢了。”
      这一下连邹清荷的兴趣也给勾了起来,他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好奇心满溢:“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正常来说,都应该知道钱包丢了这么久是不可能找得到,特别是火车流量这么大,就算小偷在这节车厢上。在他们闹的时候人家早就跑了,这又不是封闭的。钱包有多大?把里面的钱掏出来把外壳丢出车窗外,钱上面又没有记号,怎么查得到?他们不但借此要搜,却又在时间上不急躁。还要跟着去别的车厢查车票。怎么说都不合理。”复丽芬越说越得意。
      柳下溪耸耸肩:“有的人那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是不愿意放过的。他们是希望小偷等着被他们查到吧。”
      “没有那位傻的人!”
      “他们几个人的车票没有查到。”邹清荷接过柳下溪递来的纯净水。
      柳下溪笑:“你说到点子上了。没有人想到查他们的车票。”
      “那是他们的钱包被盗了啊。”复丽芬不以为然,那几个人的坐号又没有其他人争位。肯定是那几个人的车票的位置。
      “我记得丢钱包的只有两个人,他们一共有六个人。而且火车票是有预售点的,可以预先划位也是有法子的。”柳下溪一说完邹清荷赞同地点头。这种事在客车上常有留位的事,比如乘务员专座的16号。
      “你们认为,他们没有买车票坐霸王车?”复丽芬吃惊地张大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只是有这种可能,不一定是事实。”柳下溪觉得此女有趣,淡淡笑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复丽芬点头。“真是这样的话,他们的智商蛮高的嘛。”
      “这只是我想象的逆转思维。”柳下溪发觉有不少人竖起耳朵在听,自我反省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过满,冤枉了苦主可就不好了。便又加多了句:“当不得真。”今天没有控制住嘴呀,这真不象他呢,有点爱显摆了。
      邹清荷却认真地点头:“哥,我支持你的理论。”其实先前他并没有睡得很死还是听得到外面的声音,被人当成亲兄弟了,自觉得不能照往事习惯的称呼“柳大哥”。
      “哈,原来也只是秀秀推理哟。”复丽芬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缠。“噫,你们那位多动儿似的兄弟还没有回来?等下四个人要不要玩拖拉机?”
      “拖拉机?”邹清荷不懂
      “就是玩扑克牌、或者你们说升级、5.10.K或者是百分牌?”复丽芬一看就是见多识广之人啊,纸牌可以叫出N多名字。
      邹清荷老家叫玩纸牌为八十分。一副牌八十分过庄。柳下溪这几个名字都熟悉,兴趣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