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 作者:洗尘的细雨

  • 第三章
  • 第三章
      王队长拿着柳下溪的素描稿(复印的),指着那名躺着只露出手的那位旅客:“看来,这一位可以排除。”
      邹清荷不懂就问“为什么啊。”王队长抽烟历害,满屋子烟味,难受啊,开窗的话太冷了。
      柳下溪揉着他的头发,头发长发了些,手感好,柔柔的。“他没有带手套,如果碰过瓶子就一定会把指纹印在瓶子上。”
      邹清荷摇头,随便想摇头头上的手,不喜欢总被当成小孩:“也不一定,他可以在碰瓶子上戴上手套,也可以把指纹抹去。”邹清荷的思维是多向的,也比较跳跃式。
      “不,如果是谋杀,为了自然地不引人注目,一开始就会戴上手套。这个人的嫌疑是最少的。”柳下溪也不喜欢烟味,吸二手烟难受,心里是盼望队长能早点告辞。
      “这瓶子也许是事后被凶手丢进车来,当时一片混乱……”邹清荷小声地说着各种可能。还是难以相信,坐在同一车上,突然就有一名谋杀者与被害者,心里还是不愿意接受。“也许是自杀的说不定。”
      “自杀不会用这么复杂的毒药。”王队长一口否定他的话。“我详细地请教过蒋老头。这种毒药的药性,相当于刺激神经的兴奋剂。毒发的时候,有几个小时极难受。现在可以毒死人的农药、可以自杀的方式有许多,不可能选择这种稀少手工提炼,粗糙的毒药,不是让自己死前活受罪么?又谁那么傻自讨苦吃。”
      “那么目标锁定在这位旅客上面。”邹清荷是能虚心接受别人的观点,他指了指,整张脸包在围巾穿着棉鞋的女性。看不到脸,判断不了她的年龄,极神秘啊。
      “可能在渡口没有上车的就是她与死者了。”柳下溪看了看王队长有些倦惫的脸色,换谁都难受吧“有没有找到车上其他几位?”
      王队长摇摇头:“运用了电视、收音机也查不到同车的几位旅客的去向。根本没有人自动来与警察联络。去了乌县也没有查到死者李子江的任何信息。”
      柳下溪摇摇头:“不对,住旅馆时的登记,有关乌县人也可能是死者写的假地址;也可能是当时的服务员把资料更改了。”
      “你认为?第一目击者有问题?”王队长合上本子。这个可能他没有想到。
      “说到目击者,我姐姐坐在驾驶室内,比我们看到的更多。”邹清荷击掌道:“假设死者,在后来旅客人数增多时,死者坐回自己的原位,也就是2号位。估且认为这位女人坐在1号位,那我姐姐也许无意中注意到他们或者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甚至想,他们是不是认识,一路同行的。”
      柳下溪与王队长同时对视,没错,如果是蓄意谋杀,两个人认识是可能的。前提是那位神秘的女性是凶手。
      “你姐姐是?”
      “本车的乘务员,当时,我代替姐姐售票,姐姐就坐在驾驶室里。”
      “太好了。”王队长精神起来。“你姐姐应该随车回去了。那好,不阻你们休息,明早,你们不如跟警车回去,肯定是比客车来得快。”
      “太好了,我还没有坐过警车呢。”邹清荷兴奋,坐都坐不安稳,象只小猴子,柳下溪庞溺地看着他。
      柳下溪淡淡一笑,询问道:“几点?”
      “过来时叫你们。”王队长告辞。
      为了通风,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哇,下大雪了!”冷空气袭卷进来,把屋子里的温暖气息全部置换。“你不冷么?”柳下溪笑笑关上窗。“不是常见到雪么?还这么高兴。”
      “瑞雪丰年。”
      邹秋菊有点感冒,在流鼻涕。她是讲究的女孩子,不喜欢自己这么狼狈。手帕已经脏了,真难看。
      出站时,车上的才三名旅客,冷清得很。
      当然,年初一是没有多少人出门的。
      头有些昏沉,总觉得冷。
      脚已经失去知觉了。
      寒冷是侵入了骨,难受。
      零零散散有几名旅客上下。
      站起来都吃力。
      这段路,听闻是这个省最乱的地区。车开得慢,路是滑的。
      有几个人从旁边的坡道窜出来,堵在车的前面。邹父把车停下来。
      “师傅,开车。”几个小伙子拍打车门。
      不应该停车的,邹秋菊想。
      真是胆大啊,明晃晃地拿着尖利的水果刀。
      被刀逼着,她不敢动。
      “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公开抢劫啊。邹秋菊厌烦地看着畏畏缩缩的旅客,要是那警察在车上的话,应该不会害怕这些垃圾。她站了起来,火气不知从那里窜出来的:“爸,开车,开到派出所去!还有没有王法,公开抢劫,今天还是新年的头一天。”
      “臭婆娘!”一掌打过来!
      车上稍有血气的男旅客也站起来!“老子就不给,要命拿去啊。”刀朝那名客人砍去。邹秋菊身子扑过去……然后……冰冷的刀锋穿透了厚重的衣物,接触肌肤,然后疼痛迷漫了全身。刺激了每位在坐旅客的神经,为生命与尊严搏击……连弱女孩都不惜染血他们堂堂的大人有什么不可以舍弃?
      邹父手心出汗……怎么可以,这些人怎么可以……。他拿起了放在驾驶室里,大搬手。从驾驶室里赤红着眼,对着这些抢劫犯猛烈地砸下去……。血溅到脸上……女儿的面孔已经没有血色了。
      “师傅、师傅、师傅,开车送医院!”有人摇着他的肩膀。
      血染红了浅色的花棉袄,温度跟路边还没有融化的雪般冰寒。有位大婶紧紧地拥住她,但那温度怎么也传递不进去。
      等公司派人送钱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失血过多,加上本身感冒,使伤口感染了。”医生是怜惜地看着面前衰老的中年男子。“我们这种小医院没有现在的血库。”
      “输我们的血。”有几位不放心的旅客也留下来。争着伸出手臂。
      “我来吧,她是我女儿。”
      “先来检验血液是不是能用。”医生叹了一口气,好好的新年啊,真是造孽。
      李果是开着局里的摩托车来的,他是冲进来的。
      他的眼里,倦缩在木椅上不知道寒冷的邹父,心一时酸软,语音哽咽:“大叔,秋菊不会有事的。”
      “是李果啊。”邹父抬起头来,目光是茫然的。
      “我想把秋菊转回县医院。”李果从窗户往室内看去,吊着针的邹秋菊一动也不动,雪白的房间内毫无生气。
      “医生说还不能动。”邹父的嗓音是嘶哑的“要是我不停车就好了。”他扯着自己的头发。
      “大叔,这是意外。可恨的是那些垃圾!”李果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披在邹父身上。“大叔也累了。我来照顾秋菊,您在附近的旅馆写一间房间休息一下。”
      邹父摇头。女儿生死未卜他怎么能安心休息?怎能休息啊……。孩子已经没有母亲了,出了事连父亲也不全心全意守在身边……。
      “人怎么可以这么坏……”邹父喃喃低语“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啊……怎么……下得了手?”
      李果无语,后半晌才应道:“是啊,怎么能这样……心狠。”
      外面下起雪来,飘飘荡荡。温度更低了。“放心,病房有电热毯。你们还是要值班室坐吧,燃了炭火。”值班的护士温婉道。
      雪下着映在黑夜是苍茫的灰白。
      光秃的树枝衬得银装素裹,平凭了素色的美。
      静静地,抚摸着胸,那里面塞了鼓似的沉沉敲击。
      “大叔!”李果惊惶地叫道。
      邹父倒在了一边。
      “受了寒,憔劳过度。”医生叹气,这么冷的天,寒气从那湿湿的鞋遍布身体的经络。
      “让他父女同一个病房吧。”李果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不行,女孩子不能受感染。还没有脱离危险。”医生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