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


  • 作者:紫木万军

  • 第三章 破茧而生
  • 第三章 破茧而生
      见得文宗清心情低落,岳凡明白对方所想,只是他并不为自己而感到悲伤,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长生未必不会死亡,短暂的生命也可以活的精彩,就算他失去了所有,至少他现在还有一个孩子。
      念起小冰儿,岳凡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意,目光柔和了许多。
      “唉!”
      文宗清长长叹了口气道:“医者父母心,谁言忘生死一世人都认为我等行医之人最是破生死,太上忘情,他们却不知道,越是看多了生离死别,越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其实,我等行医之人都和普通人一样,甚至我们更懂得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不待岳凡接口,文宗清忽然转问道:“李岳凡,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学过《医经》?”
      “医经?”
      岳凡先是一怔,随即坦言:“学过。”
      文宗清很满意对方的坦诚,语气温和了些道:“医经乃是医道中的至高宝典一般医者无法学得,你学医经是谁教的?”
      “是同村的一位长辈。”
      想到已经离世的万先生,岳凡神情一黯。
      文宗清亦没有继续追问,脸上露出一丝缅怀。
      二人沉默不语,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文前辈,您是如何知道晚辈学过医经?”
      心绪收敛,岳凡忍不住询问。自己学习过《蔑纤》的事情少为人知晓,即便是泉清也不清楚,对方一语道破,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文宗清缓缓道:“前日我为你治疗的时候,发现你呼吸之法奇特,吐纳之间全身筋骨舒展,想必你应该自小就在练习《蔑纤》里那套呼吸术吧?”
      “晚辈确实修习过《蔑纤》中的养心之法,这些年来,呼吸之间已经养成了习惯。
      岳凡点了点头,心下微微诧异,文宗清竟然如此了解《蔑纤》,难道对方也学过《蔑纤》里的内容?不过现在仔细想来,《蔑纤》这本书确实博大精深,包罗万象,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切都是以《蔑纤》中的那套养心之法为根基。
      文宗清面无表情的道:“其实那套呼吸术只是总结许多上古医道之术整理出来的,呼吸之间吐故纳新,既不能增强力量,又不能锻炼身体,只是为了让医者在断症看病的时候凝神静养、心平气和而已,难为你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坚持。
      “养心一凝神……”
      岳凡突然想起一句话,身子猛的一颤,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惊雷,让他无比震撼!
      养心既是养生,固本培元即是修身养性一这句话中,“生”说的生机性”则说的是性命,二者相合,直指生命之本源。
      难怪古人常说:吐故纳新,无病无垢,九窍通郁,延年益寿一这“延年益寿”之意,岂不就是长生的意思?柑,在上古之时,医道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治病救人。医道乃是根据万物自然之道演化而来,而万物自然皆以天地元气为根基,则医道其实就是为了无病无垢、九窍通郁,让人得以长生之术。
      养生即能长生,这便是医道之精髓。
      “原来一原来养心之法,亦是养元之术。如此简单的问题,却是自己舍近求远了。”岳凡心中瞬息转念无数,对自己身体的问题总算有了点眉目。
      “前辈何以对《医经》如此熟悉?”
      岳凡心情大好,眉宇之间阴郁尽散。
      文宗清感觉到对方情绪有所变化,倒也没有在意,一脸漠然道:“你不用奇怪,《蔑纤》一书乃是我与我的兄长文宗华所著,谁还能比我了解书中的内容?”
      “什么?这本书是文前辈与他的兄长所著?”
      岳凡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他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蔑纤》这本书著于百年之前,闻名天下,可眼前的文宗清看上去只不过中等年龄,这时间上的差异让岳凡硬是回不过神来。
      似乎看出对方心中在想什么,文宗清皱了皱眉:“哼!你这小子还敢生疑,要是换了我几十年前的脾气,非让你吃些苦头不可……”
      顿了顿,文宗清还是解释道:“我刚才就说过,天道修士的寿命长于普通人你还以为我在讴骗你不成?实话告诉你,本人早已经过了百岁之龄,《蔑纤》正是百多年前我与兄长所著。
      “呢!
      岳凡直愣着眼,半晌无语。一个活了百多年岁的人,就这样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看上去又这么年轻,就算是驻颜术的效果,也太有点不可思议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世间因果之说当真不假。岳凡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学习《蔑纤》十多年以后的今天,《蔑纤》的创作者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救过自己的性命。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将自己步推向未知的深渊一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岳凡屏弃了脑中的杂念,再次看向文宗清,神色之间多了几分敬意。
      “医仙一医仙……”
      随后又听文宗清感慨道:“其实当年编著的时候,我只不过是打打下手整理典籍罢了,里面的内容是我兄长呕心历血所作,为此他落下重疾,与天道无缘一唯有他才配得上医仙这个称号,而我差他太远了。
      岳凡闻言,正色道:“文前辈,医者仁心,仅凭这一点,你当得起医仙二字。
      “医者仁心一月诗那丫头说你是块木头,没想到你这小子倒是挺会说话的嘛。
      文宗清眼眉一弯,露出几分笑意。
      这是岳凡第一次看到对方笑,仿佛一朵冰莲绽放,给人惊艳之感,气氛缓和了不少。
      “看来真是老了,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些以前的事情,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一”笑意收敛,文宗清摆手道:“认真算起来,你也算得上是我们医仙一脉……”
      “医仙一脉?”
      岳凡微微一怔,只听文宗清道:“这医仙二字只是个称号而已,代表着医道中的一脉传承,我与我兄长都为医仙,我们师承便是医仙一脉,至于世俗的白家,则是医神一脉一你学习过《蔑纤》,听清儿说你医术还不错,所以我勉强承认你是我们医仙一脉。
      “文前辈,我……”
      “你先听我说完。
      文宗清直接打断岳凡的话道:“我检查过你的身体,周身三百多处穴窍全被刺破,能够同时刺破三百多处穴窍而不伤人性命,这世间上除了「金针破穴」这等奇术以外,再无其他办法。而金针破穴乃我兄长自创之术,从未记录在任何典籍之中有过记载,为你施针之人就是教你学习《蔑纤》的人吧?既然此人能够施展金针破穴之术,他必是我医仙一脉的传人,而你是他的弟子,自然算是我医仙一脉……”
      说到这里,文宗清忽然问道:“对了,他现在人呢?”
      “他,已经过世了。
      岳凡垂了垂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波动。
      “是么?”
      文宗清双目轻轻合上:“毕竟是**凡胎,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求之不得……”
      二人不语,石室中再次陷入沉静。
      半晌过后,岳凡打破沉默道:“前辈,泉清姑娘说小冰儿在您这儿……”
      “不错。
      文宗清不待对方开口,直言道:“李岳凡,我知道你想见那小丫头,不过在这之前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这人一直都有个规矩,想要我出手救人,就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就算你是我医仙一脉的弟子,也不能例外。
      岳凡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过仍是郑重点头:“前辈有何盼咐,只要晚辈能够做到,绝不推迟。
      文宗清看着对方道:“当日你被送到我这里,泉清他们请我出手相住,那时我便提出要求,我要小冰儿那丫头留在我这里,那小丫头为了要我救你性命,于是答应了二”
      “什么!?”
      岳凡心神一颤,强忍着怒意道:“文前辈,小冰儿她不太懂事,您又何必为难于她?”
      小冰儿可谓是岳凡的逆鳞,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受一点点苦也不行。
      “哦?你说我为难那小姑娘?你道是说说,我怎么为难她了?”
      文宗清对于岳凡态度的转变浑然未觉,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岳凡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文前辈,小冰儿还只是个孩子,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约束。
      “约束?”
      文宗清不屑的晒笑了一声,道:“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我出手医治了你以那小丫头来偿还,此乃天经地义之事,难道你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不成?更何况,生存在这天地之间,谁能没有羁绊和约束,一切自由唯心中自在而已。
      岳凡面色冷然道:“前辈出手医治我,我很感激,我可以报答前辈,但是我不会拿小冰儿作为条件,只希望她好好生活,健康快乐的长大,谁都不能去干涉她的自由。
      一文宗清面容同样转冷:“若是我一定要将她留下又如何?”
      “我不会答应。
      岳凡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不答应?你不答应又能怎样?”
      文宗清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道:“怎么?就凭你现在的状况,还想与我动手不成?我若是要你性命,只需动一动手指头。
      话音刚落,文宗清头顶凭空生出一股气旋,横扫无忌整个石室,原本燥热的环境气温急剧下降,仿佛落入冰窟之中。
      强大的威力压向岳凡,可他仍旧直着身子坐在原位,任凭寒潮狂涌,却是无动于衷。
      世间的事情真是难以预料,两人刚刚还很友好交谈了这么久,可现在一言不合,竟要大打出手。
      岳凡目光深邃,凝视着对方:“文前辈,我这一生不受任何威胁,你若想要取我性命,我自会反抗,只不过前辈与我有恩,又是值得敬重的人,我真的不想与您动手二”
      “反抗?你现在这副模样,还动得了手吗?”文宗清冷哼一声道:“亏你还记得我对你有恩,你……”
      不等对方讲完,岳凡硬生生打断道:“即便您对我有恩,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打小冰儿的十意……”
      在小冰儿的问题上,岳凡的态度异常坚决,绝不与人妥协。
      “你一哼!你这人真是顽固不化,简直与当年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文宗清一脸愤慨,不过强大的威势瞬间收敛,整个石室的涓度防之恢复。
      “前辈是在试探我?”
      岳凡眉头展开,脸上古井不波。他不是笨人,怎会看不出,文宗清如此反应自然不是真的想要与自己动手,但是对方的意图岳凡却不明白。
      文宗清没有多作解释,左手朝着右边的石壁曲指一弹,又是一道石门缓缓开启。
      “小丫头,在里面听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文宗清瞥了瞥暗处,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秘室中走了出来。
      看着那个身影,岳凡身子一颤,内心不觉有点紧张,就像被电流刺激到身体这种异常的感觉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脚步声慢慢地走近,小冰日到身影呈现在眼前。
      她身着淡紫色的月牙裙,梳着两只小花辫,看上去玲珑乖巧,让人心生亲近而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挂着两行泪痕,又叫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怜惜一番。
      “小一小冰儿……”
      岳凡赫然站了起来,双手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小丫头,目光异常温和,心情忐忑不安,好似有些莫名的抗拒,又好似在期待着什么。这种复杂的心情可比天下间最毒的毒药,让他万分艰熬。
      “你一我……”
      吞吞吐吐了半晌,岳凡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上次抱着小冰儿的时候,小姑娘处于昏迷状态,再加上自己生机耗尽,不久于人世,所有他的心里没有多少负担。
      可是现在,当他直面小冰儿的眼神,整个人难免感到紧张与窘促,甚至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自己该怎么开口?自己又怎么开得了口?自己配作一个父亲吗?双手染满了鲜血,因果纠缠,满身罪孽一谁会希望有这样一个父亲?
      岳凡暗自叹息,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尽到过半点作为父亲的责任,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的错啊!自己不配作一个父亲,自己怎么能让小冰儿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
      岳凡沉默,不知道如何面对。
      气氛有些尴尬,小冰儿脸顿通红,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下,眼中泪水已干。
      此时,小冰儿的心情同样异常复杂,她自小就是个孤儿,由师父师母抚养长大,如今凭空多出一位父亲,叫她小小的年纪如何接受这样的事情。更让她意外的是,这位父亲居然是师父他们的朋友,自己眼中很凶的大叔,要不是亲自经历了滴血验亲的过程,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绕是如此,小冰儿也感觉自己像做梦一般。被遗弃了这么多年,自己终于有父亲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伤悲。
      “兹!”
      一声嘶响,一道身影由小冰儿手腕弹出,直落在岳凡肩上,正是小蝗蛇。
      感受到岳凡的气息,小蝗蛇显得异常兴奋,不停在岳凡肩头游来游去,时不时在岳凡颈项上磨蹭两下。看得小冰儿吃味不已。
      那小家伙跟了小冰儿这么多天,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跟她亲昵过。
      看到小丫头撅着小嘴儿,岳凡笑了笑,示意小蝗蛇去到小冰儿身边。
      “兹!”
      小蝗蛇返回小冰儿身上,在对方手腕讨好似的蹭了蹭,这才使得小丫头眉开眼笑,做出一副小女儿态。
      这一刻,画面定格,岳凡看在眼里,浑身充斥着浓浓的暖意,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儿。他暗许誓言,即便倾尽自己所有,亦要守护着幸福的瞬间。
      吐了吐小兰舌,小冰儿靠向文宗清的身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对着道:“师父一您就不要怪他好不好,我一他也是为了我好的。
      “师父?”
      岳凡耳朵轻轻一抖,怔怔的望着文清宗,后者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对方道:“看什么看,小冰儿乖巧可爱,人又机灵,资质悟性都是极好,正适合传承我医仙一脉,前些天我已经收下小冰儿为徒,你以后要敢欺负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这样的狠话,岳凡顿时哭笑不得,他对小冰儿疼爱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自己的孩子。不过文清宗虽是在说狠话,但掩饰不住她对小冰儿的关爱。
      “文前辈……”
      岳凡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道:“小冰儿她已经拜有师父,怎好另投师门?”
      对于付帅夫妇,岳凡可是打心底里感激,他断然不能让小冰儿做出背叛师门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这些年,要不是付帅他们抚养小冰儿,并给了小冰儿一个温暖的家庭,小冰儿岂会健康快乐的成长。更重要的是,若非付帅夫妇,自己恐怕永远也不会遇见自己的孩子。
      “另投师门?你是说付小子和月诗那丫头吧?”
      文宗清淡淡道:“你用不着操心,在我的主持下,小冰儿已经拜了他们为义父义母,他们可是高兴的不得了,哪有什么意见。依我看,就你这人最麻烦。”
      “呢!”
      岳凡闻言一阵苦笑,不过他知道付帅夫妇一直想要个孩子,如此一来倒是两全齐美了。
      文宗清瞥了对方一眼,向着小冰儿道:“小丫头,你这父亲虽然木了点,不过对你还算不错,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一”说着她又转过头道:“李岳凡,这几天你昏迷不醒的时候,都是小冰儿一直在照顾你,这下你高兴了吧!”
      经过文宗清这一调节,石室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这时,小冰儿扭扭捏捏的走到岳凡面前,一边弄着衣角,一边吞吞吐吐的道:“我一我从小就没有爹娘,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一可是现在突然有了一个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很乱一义父他们都说你很好,我要对你好,可是他们一直都不肯告诉我你的事情,还有我娘是谁?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事情?”
      “孩子,对不起一对不起……”
      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幽怨,岳凡的灵魂仿佛被锥子狠狠的刺了一下,心里满是愧疚与伤感。他想要抱一抱小冰儿,可是颤抖的双手始终没有勇气伸过去。他害怕,害怕对方拒绝,害怕再次失去,害怕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
      长长吸了口气,岳凡唱然道:“孩子,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们的事情,不然你会很危险,我不希望你有危险……”
      见小家伙皱起小眉头,岳凡连忙又道:“不过我答应你,等你拥有自保的力量以后,我就把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听。”
      小冰儿大为不满的道:“我很厉害的,义父都说我很厉害,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不要小看我二”一小丫头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岳凡的心,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柔和,然后劝慰道:“小冰儿,难道你忘了前些日子自己受伤的事情吗?你虽然很厉害,可以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比你更厉害的人还很多,他们会伤害的你,若是你受到伤害,我们大家都会很难过的。”
      外面当然危险重重,小冰儿自己可是身有体会,差点就一命呜呼。
      小丫头心有不服,一脸倔强的道:“那你说,怎么样才算有自保的力量?”
      岳凡不是第一次和小孩子打交道,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他指了指自己道:“如果你能打赢我,那你就算是有自保的能力了。”
      连哄带骗,果然是对付小孩子的好手段。
      旁边的文清宗听了岳凡这话直翻白眼,不禁对此人又重新认识了一番。她可是从付帅夫妇那里听说过李岳凡的事迹,不但一举破开了魔门的万化剑阵,还一刀将极剑大尊的两大门徒打成重伤。这样的人,就算是自己也未必吃得住,更别提小冰儿这黄毛丫头。”
      当然,有时候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小冰儿眼珠子溜了溜,哼声道:“义父和干娘都说你很厉害,是天下间少有的高手,我就算再练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是你对手,这样太不公平了。”
      文清宗闻言,暗暗笑了:“自己这小徒儿虽然天真,但还算是机灵一而清儿那丫头,沉稳有余,变通不足,将她们两个小家伙放在一块,倒是刚好互补了,不错不错。”
      岳凡可没心情去理会文宗清在想什么,小冰儿的抱怨令他感到颇为棘手,于是他干脆把这问题直接踢了回去,尽量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你说得没错,我算得上是高手,可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吧,身受重伤,差点死掉,像我这样的高手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是你。不过小冰儿既然不满意我的说法,那以小冰儿之见,该如何办?”
      小冰儿撅着小眉头,认真想了想,暗忖:“义父常说,想要胜过别人,就要努力发挥自己的长处,我的长处嘛一恩,我的轻功身法连寇爷爷都很赞赏,就连干娘都轻易抓不到我,我干脆就和他比轻功身法看谁快!”
      “有办法了……”
      小手一拍,小姑娘高兴道:“干娘曾经说过,想要保命就必须跑得快,所以我们就比比看谁跑得快,要是我赢了,你就要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岳凡接过话道:“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呀!我没想过。”
      小冰儿还真没想过自己输了怎么办,她考虑了片刻,然后挺着小胸脯道:“我要是输了就努力练功,然后再和你比过。”
      岳凡苑尔一笑:“这样的比试,我岂不是吃亏了。”
      “那你说怎么办嘛?”
      小冰儿似乎也认为这样不太公平,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瞅着岳凡,后者理直气壮的道:“办法是你想的,条件自然由你来说。
      ‘肠牲我说啊?”
      小冰儿踌躇了半天,最后懈气道:“我也不知道。
      岳凡不忍看到孩子为难的样子,于是替她出了个主意道:“这样吧,要是小冰儿输了,就每天为我做点好吃的如何?”
      “啊!”
      小冰儿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输了就要我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那样太不公平了一最多,最多我输一次就为你做一次好吃的。”
      “这样啊?那好吧,我答应。”
      岳凡故作犹豫,然后“勉为其难”的点头应下,其实他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能够吃到自己女儿为自己做的食物,这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谁也不许反悔,谁反悔谁是小虹蚜。”
      小冰儿满脸欣喜的用手比画出一只小虹蚜的模样,得意非常,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煞是可爱。
      岳凡心下基黔·乐观积极·天真爽朗·知足而不疑·这就是自己的孩子。
      看着这对父女在一旁讨价还价,文宗清又好气又好笑。
      孩子毕竟是孩子,她们的世界永远都是简单且纯净的。不过岳凡的表现却是令文宗清大感意外,在颜月诗跟她的描述中,李岳凡就是一个不苟言笑、毫无风趣的人,行为处事细腻谨慎,杀人夺命毫不留情。可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个愣头大小子。
      人是会改变的,经历过这么多次生死,岳凡比任何人都要懂得珍惜,所以他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扉去迎合小冰儿。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父爱,但是每当他看着小冰儿的笑容,他就感觉自己很满足很幸福,他希望自己能够紧守着这份感觉,直到永远。
      高兴了一阵过后,小冰儿望着岳凡问道:“既然说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比啊?”
      “随时都可以。”
      岳凡表现的很大方,可是小冰儿却不乐意了:“你现在受了伤,师父说要好好修养,我不能占你便宜的。”
      “是啊,受了点伤……”
      话音未了,岳凡一个跨步已经出现是十丈外,靠着墙壁的地方,再一跨,他又回到原地一前后不过弹指之间,这是何等的速度。
      “啊!”
      小冰儿掩口惊呼,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小丫头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生病的父亲,竟然一眨眼就不见了,这样的速度,自己绝对望尘莫及。
      文宗清微微动容,眼中精光一闪而没。她同样没有料到岳凡现在这样的身体情况,居然还有力量,看来刚才对方说要反抗自己,亦不是一句空话。
      “我……我输了?”
      认识到自己的差距,小冰儿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对方明明受了伤,怎么还是这样厉害。
      这时,文宗清将小冰儿召到身旁盼咐了几句,摆手道:“行了,你先去找你师姐准备一下,我们随后就来。”
      “好的,师父。”
      小丫头应声而去,走时不忘给岳凡做了个鬼脸。
      看着小冰儿离开,岳凡略有些失落,对方始终没有叫过自己一声“爹”,心中难免有种遗憾。还好来日方长,自己总会等到那一天的。
      文宗清猜出岳凡心头所想,淡淡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那小丫头总会理解你的一片苦心。”
      “谢谢前辈对小冰儿的关爱。”
      岳凡恭身重重地行了一礼,文宗清坦然受之,然后问道:“李岳凡,我听月诗那丫头说,小冰儿是尘香的孩子?”
      “文前辈,你认识尘香?”
      “当然。”
      得知文宗清认识尘香,岳凡心里不由怔了怔,拍是防即想想也就释然了。
      尘香曾经乃是天门宫主,即便是在修行界,其身份地位亦非比寻常,加上十年前在隐林大会上,她因怀有身孕而被圣言大尊给带走,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修行界中恐怕少有人不认识尘相。
      “修行界中不认识尘香的人怕是不多一”声音一顿,文宗清道:“不过,她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
      “前辈知道些什么?还请告知。”
      岳凡必种一跳,感觉对方这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接着他坐回蒲团竖耳倾听。
      “其实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这在当年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只听文宗清淡淡道:“天门的历史非常古老,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一脉传承,底蕴深不可彻,就连圣域和魔门也要礼认三分,这其中固然是因为圣言大尊的威势,但也涉及到一些上古的隐秘一只不过,在二十年前的那场隐林大会过后天门之中突然发生一起内乱,导致天门弟子死伤惨重,声望更是一落千丈,才会是如今这样不上不下的地位。”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岳凡眉头皱了皱,似乎对当年的事情井不感情趣,可他隐隐觉得,此事关系重大,否则对方又何必专门说给自己听。
      “这一切的因果,皆是由一场不该发生的爱情而引起的……”
      文宗清展了展衣袖,缓缓道:“当年,天门圣女入世修行,不想竟然与一个男人互生情素,并且珠胎暗结,后来东窗事发,这件事情不但令整个天门震撼,更是惊动了高高在上的圣言大尊一这圣言大尊乃是六大尊者之中唯一的女性,行事作风一向很强硬,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天门的门规第一条便是禁止门下弟子对男人动情,一但触犯,严惩不怠,而天门圣女妄动**却是明知故犯,所以圣言大尊一怒之下,亲自寻上门去,将那男人打下万丈深渊,后来又把天门圣女囚禁于千尺寒潭之下。本来,事情这样算是有了个了结,只可惜世事难料……”
      “刀嘿男人·没有死?”岳凡不无意外的道。
      文宗清点了点头:“那个人掉下深渊之后不但没有死,反而修炼成了一身惊天魔功,于是他一怒之下硬闯入天门,重伤了当时的宫主雪千夜,连杀天门四大真人和圣言大尊的一位门徒,最后将圣女救走……”
      文宗清长长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本是件丑闻,一直是天门的禁忌,但发生了这种事情,想隐瞒下来肯定是不行的,是以没过多久整个修行界几乎都传了个便。圣言大尊身为六大尊者之一,时刻将此事引为耻辱,于是她传下天道追杀令誓要将二人亲手诛杀一天道追杀令乃是修行解至高的追杀令,唯有大尊才可以执令。此令一出,只要是修泞界的人都可以参与,若是完成任务,便可以得到圣言大尊的一个许诺。像这样的天道追杀令,近百年来修行界只出现过这么一次。”
      “后来呢?”岳凡神情沉重的问道。
      “结果还用说吗?”文宗清很是感慨:“大尊的承诺何其了得,几乎整个修行界都动了起来,虽然那二人己纤隐姓埋名,但在五年之后,终于还是被人找到,随后天门宫主雪千夜率领一百弟子前往,那一战可谓惨烈……天门圣女香消玉陨,那个男人和他们的孩子却不知去向,而天门的一百弟子则是死伤大半,就连宫主雪千夜也受到重创,回到天门没多久就去世了。这件事情,对圣言大尊的打击很大,于是她在安排好天门的事务以后就对外宣布闭关,天门之乱这才算告一段落。”
      “总之一句话,与大尊作对,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文宗清的眼帘微微垂下。
      岳凡听完文宗清所讲,心中震荡久久不能平息。因为他从对万的故事中听到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天门圣女和那个男人的孩子。
      “文前辈,您是说,那二那个孩子,她一她就是尘香?!”
      岳凡感觉喉咙异常干涩,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文宗清点头:“不错,那个孩子正是尘香,而天门圣女便是尘香的母亲,名叫灵妙儿。当初我还很好奇,天门怎么凭白无故的冒出来一个叫尘香的宫主,原来她就是灵妙儿的孩子,只是被天门秘密寻回。要不是十年前尘香怀有身孕,圣言大尊大怒之下露了言角,恐怕我们都还一首被萝在鼓里。只是没想到事隔十多年,灵妙的身上发生的悲剧,竟然在她的女儿身上重演,真是造物弄人啊!”
      一声叹息,道尽多少岁月!
      一段情感,掩埋多少伤悲!
      岳凡把头低下,死死抓着自己的膝盖,眼中除了愤怒再无其他。
      他终于知道了尘香的身世,想必尘香自己也知道了一切一深仇大恨,背负着如此大的压力,尘香她一定很痛苦很难受吧!
      一股杀意骤然喷发,席卷整个石室。
      文宗清满是惊异的望着岳凡,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天门……”
      岳凡强压下自己的怒意,殷切的目光直视着对方:“文前辈可知道尘香现在的下落?”
      文宗清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尘香被圣言大尊给带了,至于她现在的情况我确实不太清楚。”
      “前辈也不知道么……”
      岳凡并没有妄想能够轻易得知尘香的消息,只是心里难免有点失望罢了。
      沉默片刻,岳凡渐渐冷静下来:“前辈刚才支开小冰儿,就是想对我说尘香的事情?”
      “除次之外,我还想劝你一句一”文宗清正色道:“李岳凡,我听说你很执著,有时候非常固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与其毫无希望的去报仇,还不如留下来与小冰儿享受一段时间的天伦之乐。你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生机涣散,命魂大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恐怕活不过百日。”
      文宗清神色漠然,但岳凡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丝异样的波动。
      “前辈,有些事情总是要去做的,否则我无法给小冰儿一个交代,也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无论有多困难,无论有多危险,我一定要找到尘香,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一让小冰儿快乐幸福,给他一个完成的家。”
      岳凡深深吸了口气,眉宇之间忧郁不散,却透露着无穷的坚定。
      感受到对方的决心,文宗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道:“李岳凡命是你自己的,谁也无权干涉,路也是你自己选的,希望你不要后悔,不过你大可放心,小冰儿暂时留在我这里会很安全,就算是圣言大尊也别想把人抢走。”
      连大尊都无法从这里把人抢走,这是何等的自信!
      文宗清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岳凡震惊之余,自然欣喜异常。
      如果说灵妙儿乃是天门的禁忌,那尘香和小冰儿便是圣言大尊的一块心病。要是小冰儿的身份一旦暴露出去,圣言大尊绝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上,经过武林大会岳凡那么一闹腾,小冰儿的消息早已天下皆知,天门就是想不知道都很难。既然天门知道小冰儿的消息,那过不了多久圣言大尊肯定会派人找上门来。文宗清想要保住小冰儿,那就是与圣言大尊作对一放眼整个修行界,敢与大尊作对的又有几人?
      尽管岳凡不清楚文宗清的底气是从何而来,但对方既然敢做这样的保证,必然是有所依仗,岳凡亦不禁松了一口。看来这些活了上百年的人精,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谢谢前辈。”
      岳凡站起身,再次行了一礼,眼中满是感激。
      若是在以前,他断然不会将小冰儿留下,他不愿把自己孩子的生命安全寄放在别人手中,可惜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仅剩一点点自保的能力而已,谈何带给小冰儿安定的生活。
      “李岳凡,总之你要记住,天门是一个古老的宗派,他背后的力量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若是想要去找他们的麻烦,就必须要有陨落的觉悟,我希望你这次能平要度过这次难关。”
      说着,文宗清摆了摆手:“你先去吧,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多去陪陪小冰儿一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可以随时到这里来找我。”、,“好的。”
      岳凡应声离开,走到石门口,他忽然转过头来:“文前辈,请问你刚才说的故事里那个男人是谁?”
      文宗清淡淡道:“他的名字想必你应该听说过一他叫侯军楼。”
      “侯军楼!?”岳凡闻言一怔:“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魔教教主侯军楼?!”
      数十年前,侯军楼率领西域魔教侵入中原,早成无数杀戮,当时只要是提及侯军楼这个名字,整个江湖绝对是闻风丧胆,若非轩辕白的及时出现力挽狂澜,中原江湖恐怕已经屈服在侯军楼的威势之下。
      “不错,我说的就是他。”
      文宗清双眼合适,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岳凡不胜啼嘘,他怎么都想不到,尘香的父亲竟然是当年的魔教之主。那就不难理解圣言大尊为何震怒的原因。毕竟天门以替天行道自居,可天门的圣女竟然爱上了一个杀人魔头,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晚辈告辞。”
      是夜,月色透着清凉,漫天星光灿烂。
      竹屋内,岳凡端坐在一张四方桌前,怔怔的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半晌没有说话。
      一旁,付帅与颜月诗相互对视了一眼,再看了看对面低头不语的小冰儿,不禁摇头苦笑。这丫头平时一到吃饭的时候就p即卿喳喳闹个没玩,尤其是亲自下厨以后,总要先对自己做的菜肴炫耀一番才肯罢休,可是小妮子今天不但坐地规规矩矩,还一副羞以见人的模样,难道这小丫头转性了不成。
      另一边,泉清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心里很是纳闷,不就一顿晚饭而已,一个个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
      也难怪,泉清自小跟随文宗清生活,性子冷淡,不谙世事,如何懂得这其中的玄妙。
      “李大哥,你们要是再不动筷子,桌上的菜可就要凉了。
      泉清轻声提醒,岳凡等人这才回过神来。
      币月刁颜月诗笑着道:“是啊岳凡兄弟,再不吃,菜可就要凉了,今天这桌菜可是小冰儿精心准备的,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连我都只是在旁边打了个下手而已。
      “好好,我这就吃,这就吃……”
      岳凡夹了一块竹笋放入口中,一种久违的滋味涌上心头,参杂着醉涩与幸福融会全身,渗透在自己的灵魂之中。多少年了,岳凡内心的渴望从未停止过。他想要的,不是琼楼玉宇,更不是锦衣玉食,只是平静且简单的生活。然而,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讲,仿佛成了一种奢望。
      见岳凡久久不语,小冰儿抬头望着对方,有些忐忑的问道:“怎么?不一不好吃吗?
      小冰儿不知道自己的心绪为什么会这样七上八下,或许这是因为她第一次为付帅夫妇以外的人下厨,所以显得格外上心吧一直到现在,小冰儿都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办,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在自己生命中消失了近十年,然后又突然走进自己生活的父亲。
      “不不不一好吃,很好吃卫真的很好吃卫岳凡略带院乱的解释,口舌显得非常笨拙,不过在座的人都能体会到他此刻激动的心情,那是一种无言的感动,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撩起筷子,岳凡大把大把的将菜放进口中嚼咽,眼中闪烁着泪光。
      酸涩的眼泪侵蚀着自己的内心,岳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真实的感受,他的每一丝哀伤每一分痛苦,不知寄托着多少个日夜的思念和希望,他无法倾诉,惟有沉默。
      看着岳凡眼中微弱的闪光,付帅等人皆是心神一颤,他们看到的不是眼泪,而是眼泪中绽射出来的倔强与坚持,还有一抹舍生忘死的信念卫“好吃一那你就多吃一点吧……”
      小冰儿直愣愣的看着岳凡,心里非但不觉得自己很开心,反而没由来的一阵酸处一随即,小冰儿的脑海甲刹那转过无数个念头。
      自从懂事以来,小冰儿不只一次询问过付帅夫妇,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父母而自己没有父母一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令她非常失望。久而久之,小姑娘便在没有提及过此事,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很快乐,亦不需要父母。
      其实,又有哪个孩子不渴望父母的关爱,不渴望亲人的陪伴?只是在小冰儿的内心深处,似乎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排斥着那些想要扰乱自己生活的人。
      “咳咳二”
      付帅干咳了两声,对着大家示意道:“泉清、月诗一来来来,我们都来尝尝小冰儿的手艺,看看到底怎么样。
      众人举起碗筷,开始用餐。
      尝了一口面前菜肴,泉清笑著点头道:“不错不错,小师妹做的菜真是不错只可惜师父忙着炼药不能过来,要是以后我们能天天吃到小师妹做的菜,那可就有口福了。
      听到有人夸奖小冰儿,颜月诗眉开眼笑的道:“泉清你可别这么夸她,免得这小丫头又把尾巴翘上天了。
      付帅闻言白眼一翻,用胳膊肘抵了抵自己媳妇儿,然后对岳凡悄声道:“岳凡兄弟,今天可把这小丫头累坏了,你不要愣着,还不帮她多夹点菜啊卫“哦一恩好好。
      岳凡面色一肃,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然后一筷子一筷子把菜夹到小冰儿的碗中,口中还不停念叨着:“多吃点,多吃点……”
      可怜小冰儿碗都放不下了,无辜的眼神望着颜月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到这样的一幕,众人顿时哭笑不得。
      颜月诗耐着性子道:“岳凡兄弟,吃饭的时候你就别这么严肃了嘛,不然胃口会不好的,以后你要经常笑一笑……”
      “恩。
      岳凡知道自己太紧张了,于是又点了点头,绷着面容裂嘴一笑。
      看着岳凡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泉清忍俊不已,付帅与颜月诗同样感到棘手,以后小冰儿和岳凡相处的时间还长,老是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倒是小冰儿,先是一怔,而后轻轻的道了声谢谢,却是被岳凡这一份真诚所感动。
      蒸凌府的那段日子里,小冰儿几乎没和岳凡说过一句炭虱在她的印象中,岳凡是一个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人,至少她从来都没有见到对方笑过。
      小冰儿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尽管她年纪还很小,可是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一干称。谁对她好,谁关心她,她都一一记在心里。岳凡今天这样的改变,足以弥补她心中那一点点的缺失和哀怨。
      对于这样一个为自己孩子而改变的人,谁又有资格去指责他?嘲笑他?
      自从经历过那次生死之后,现在的小冰儿懂事了许多。一觉醒来,自己突然有了父亲,尤其是当她听到岳凡为了自己,不惜付出生命的事迹以后,对她的冲击不可谓不大。所以,当文宗清在救治岳凡的时候,提出要小冰儿拜自己为师这个条件,小姑娘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不能责怪自己的父母,因为世间上总有太多的无奈,相比起那些流离失所的孤儿,自己已经算得上是很幸福了。
      小冰儿含着眼泪,一口一口的把碗里的菜咽下。
      此时此刻,她没有去在意菜肴的味道,她已然放下了多年的执念,慢慢的把心打开。虽然她现在还无法真正的承认岳凡这位父亲,可她愿意把对方当作一位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亲人。
      “你也多吃一点。
      小冰儿手腕有些生硬的把菜夹到岳凡碗中,岳凡自然是来者不拒。
      众人相对而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暖意。
      用过晚膳,付帅又与岳凡倾谈了片刻,而后几人才各自离开。
      静静在房间里待了许久,岳凡心血来潮,却是怎么也休息乖下。于是他独自走出竹屋,来到悬崖边上,默默望着前方,那是无尽的黑暗。
      此时,岳凡的心情异常复杂。一方面,他为小冰儿能接受自己感到幸福:另一方面,他却对未知的将来充满了忧虑。
      今后应该如何?是留下还是离开?
      人有时候是很自私的,岳凡也不例外,他刚刚体会到一点亲情的滋润,怎么舍得就这样就离开。可是自己留下,尘香又该怎么办?她如今被圣言大尊囚禁起来恐怕正在一个人面对孤独与寂寞,还有无休止的痛苦折磨。
      一想到尘香正在受苦,岳凡的心子就像是被刀绞了一般难受。他不能放下小冰儿,更不能放弃尘香,他需要强大的力量,足以对抗大尊的力量,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岳凡背负着双手,眼中寒光闪烁一夜风冷,他的心更冷!
      心中思绪起伏,岳凡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笛缓缓放到嘴边。
      “呜……”
      悠扬的笛声响起,在这沉静的夜空下显得尤为婉转一长声短叹,直上九霄云外,仿佛整个天地之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哀。
      记忆飞转,闪过多少画面?到如今,留下的只有感伤。
      夜静思,人未眠,弹指点点星光闪。
      无言无语亦无念,举头问心天地宽。
      东风破,梦半圆,意难尽,情相远。
      不为明月故,若知离别苦,望穿秋水红尘尽,一曲离愁满人间。
      是悲!是怨!或是叹!
      远处峰顶,灯火阑珊。
      小屋内,付帅与颜月诗正准备歇息,耳边突然闻得一阵笛声。
      “老付·应该是岳凡兄弟在吹笛子吧?”
      “唉!除了他还能有谁,好伤感的笛声!”
      “他刚才的心情还不错啊,怎么这会儿又变地这么低落?”
      “可能是触景生情,想起尘香妹子了吧!”
      “走,我们出去看看。”
      “恩。”
      当二人走到屋外,发现小冰儿早已经站在这里,双眼通红,一汪泪水垂垂欲滴。
      “小丫头,你在想什么呢?”
      颜月诗将小冰儿搂入怀中,轻轻地顺抚着她的背脊。
      小姑娘略带哑咽的声音道:“我一我听见有人吹笛子,所以就出来看看。干娘,你知道是谁在吹笛子吗?为什么我一听到这笛子的声音就觉得好伤心,好想哭。”
      “这……”
      颜月诗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告知小丫头道:“这是你爹在吹笛子,他很想你娘亲二”
      一旁传来付帅沉重的叹息:“小冰儿,你不要怪你爹娘,他们抛下你,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啊!”
      小冰儿点了点头,望着付帅道:“义父,我的娘亲到底长什么样子?”
      付帅抚了抚小姑娘的头道:“她很美丽很善良,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女子。”
      “哦。”
      小冰儿没有继续再问,抬头望着山崖那方问心居外,文宗清与泉清并肩而立,同样眺望着岸那方,看来师徒二人也被岳凡的笛声所吸引。
      “师父,李大哥吹的笛声好伤感,他这是怎么了?”
      泉清心绪不定,就想是一块平静的湖面忽然有一粒石子投入,泛起阵阵涟漪。
      “他这是发泄心里的思念呢。”
      文宗清面无表情的道:“多少年了,我这问心崖还是第一次响起笛声,虽然吹得不怎么样,却是挺入情的一算了,随他意吧,年轻人心中有爱有恨,总是要宣泄一番,否则积郁成结,很伤身体的。”
      泉清闻言,一脸黯然道:“师父,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救治李大哥吗?”
      文宗清淡漠道“能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我是医仙,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该说的我都说了,最后该怎么做,能不能成功,就要看李岳凡自己的悟性了。”
      笛声在耳边回荡,泉清正听得入神,声音噶然而止。
      山崖上,岳凡吹完半曲,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岳凡明白,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还有许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完成,他需要更坚定的决心,更强大的力量。当然,目前最重要就是先解决自己的身问题。
      怎样才能恢复生机?如何修复破损的命魂?有什么办法可以增强自己的力量?
      力量一元气一生命一联想起文宗清今日所讲,岳凡脑中划过一抹灵光,随即心神沉浸。
      体内生机涣散,一丝淡薄的气息在经脉中游走,虽然很弱小,却是无比的精纯。岳凡知道,那是自己燃烧生命之后残余的元力,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滞留了下来。
      按照文宗清的说法,生机乃是一口生命元气衍化,而生命元气则是由天地元气而来。那就是说,岳凡想要回复体内的生机,至少要保住生命元气不消失一说不定,自己的转机就在体内的这丝元力身上。
      仔细回忆文宗清的讲解,岳凡现在总算弄明白自己体内的元力是怎么一回事情,为什么自己能够炼化天地元气而没有走火入魔。
      元力乃是汲取天地之间的元气炼化后产生的一种外力,这种外力类似于真元的存在,都是为人体提供强大的力量,只不过,前者是炼化天地元气而来,而后者则是炼化天地灵力而来,二者之间一脉相承却又有着本质性的差别。
      照道理说,天地元气乃是万物之本源,就算能够强行吸收,也很难将其炼化倒头来只会得不偿失。但是岳凡的修炼之法另辟蹊径,以七情为引,将天地元气化为七情之力,如此一来,他便能在通过感悟境界,把七情之力炼化成为自身的元力。
      岳凡以前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现在,他才算真正对自己的修炼之法有了一个系统的认知。
      有了这个了解,接下来该怎么办总算是有了头绪。
      医经有云,人体可观之穴窍为三百六十处,平常之人存积力气,武道之人凝炼内劲,乃是支撑身体循环、激发潜力之根本。
      只可惜,岳凡少时遭受重创,不得已用金针破穴之法破掉周身穴窍,导致他根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修炼内劲、存积力气。但有失必有得,不是因为岳凡那时无法正常修炼,所以他才会日夜打熬身体,从而感悟山之七情,以情入武、以武入道一可以说,他能有今日的成就,皆离不开当日的因果。
      有了头绪,如今摆在岳凡面前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吸纳天地元力入体内?
      想到这里,岳凡又继续观察了一阵子,才把心神转向头顶百会穴。
      要说此处穴窍本来已破,只不过岳凡当年以元力将此处重新炼化,成为一处灵窍,而这百会灵窍的作用,便是时时刻刻都在吸纳天地之间游离的元气,然后转化成身体的元力。
      与之相同的,还有肚脐处的神烟穴,这两处灵窍皆是岳凡吸收炼化天地元气的关键。
      然而,十年前与妖师徐福同归于尽,岳凡体内元丹破损,这两处灵窍也就此封闭,才使得十年来岳凡的力量增长缓慢。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这两处灵窍封闭以岳凡当时残破不堪的身体情况,如何炼化得了狂暴的天地元力。到时候,怕是真要应了文宗清所讲,自己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爆体而亡。
      对于灵窍封闭这样的情况,岳凡曾经遇到过一次,所以并不陌生,只要体内拥有足够的元力,他有信心重开灵窍。
      可令岳凡苦恼的是,现在他体内空空如野,除了最后那丝残存的元力以外,再无其他。
      没有元力就无法重开灵窍,没有灵窍就无法吸纳天地元气,这就像一个歹刚,自己应该如何引导天地元气进入体内?
      医经!?医经中的吐纳之法乃是整合上古养生之术,本生就具备吸纳元气的作用,岳凡修炼的根基正是这套吐纳之术。只不过,吐纳之法只能一点一点的累积元气,如果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必然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岳凡最终却是唱然叹息。他不是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而是不能接受这样漫长的等待一还有五日便是隐林大会之期,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岳凡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选择放弃的人,下意识间,他的心神扫过识海,整个人却是怔住了。
      “这一这怎么一会事?”
      识海之中混饨一片,充斥种腐朽古旧且苍凉的气息一混饨中央,一只黑色的巨茧虚空盘悬,周围环绕着七色斑斓的光华,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
      岳凡分明记得,先前他看到这只茧的时候,形状还很小,里面包裹着自己的箭魂,为何现在便得这般巨大?!
      没错!就是巨大!
      心神停在那只黑色的巨茧面前,岳凡竟然生出一中渺小的感觉,他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楚黑色巨茧的全貌。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岳凡觉得有些荒谬,明明是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只要一个念头便能知道识海内的任何情况,为何会觉得自己突然变的很渺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岳凡没有院张,反而静下心来认真审视着眼前的黑色巨茧……一阵微弱的脉动从巨茧中传出。
      识海中居然能听到声音?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感觉,岳凡感觉到巨茧中传来的阵阵脉动,就如同自己的心跳一般,血脉相连。
      再看巨茧周围,那一道道色彩各异的流光环绕不散,正一丝丝的渗入巨茧之中。
      见到这里,岳凡顿时恍然,这就是七情之源,七道流光代表着七种情感,红色为喜悦、紫色为愤怒、青色为哀伤、黑色为恐惧、白色为爱怜、橙色为思念、蓝色为**。
      也许是因为岳凡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所以这七道流光显得异常厚实,发出刺眼的光芒,不自觉的,岳凡将心神沉淀在七情之中,洗炼着自己的灵魂。
      七情炼心,这心指得便是神魂,而岳凡之魂,正是箭魂!
      千古悠悠,天地苍茫,万载岁月,无穷无尽。
      此时,岳凡仿若身在虚无之中,周围混饨一片,看不见空间的尽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一个念头恍如一个世纪。
      识海之内,混饨的气息翻涌不息,黑色的巨茧缓缓转动一越来越快一越来越快一接着,七色流光一丝丝的剥落,直接渗入巨茧之中,明显比刚才快上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眨眼或是一百年。
      随着时间的流逝,七色流光终于完全渗透进巨茧,后者也渐渐起了巨大的变化。
      黑芒收敛,一股磅礴的气息从巨茧中传出,周围的混饨之气蜂拥而至一巨茧不断膨胀,识海中的混饨之气越加稀薄。当混饨之气彻底消失以后,识海化作一片虚空一无尽的黑暗,吞噬一切的光芒。
      就在这个时候,黑色的巨茧猛的一缩一张,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茧而生。
      箭!那是一只黑色的箭。
      一股绝强的气息从箭身中散发出来,透着毁灭的**,这正是岳凡的箭魂!
      与之前相比,此时的箭魂有了很大的变化一箭身黑的发亮,上面闪烁着无数奇异的符号,看上去比戚明右的古文更为古老,七色的流光亦然凝聚成一粒七彩的珠子,镶嵌在箭身尾部,栩栩生耀。
      识海之中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岳凡却是不为所动,只见他心神一转,顿时与箭魂融为一体,我即是箭,箭即是我,不分彼此。
      “兹!
      一种快意涌上心头翌岳凡御着箭魂冲出识海,破空而去,就像是沉寂了千万年的郁闷突然宣泄出来。
      体外,箭魂在岳凡头顶凭空出现,黑色的光芒将周围笼罩,一股磅礴的气息弥漫在天地之间。
      古老、苍凉,还有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