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


  • 作者:紫木万军

  • 第七十二章 门徒
  • 第七十二章 门徒
      凝香凝香,十里闻香,如梦如幻,若隐若现。佳人如玉,青丝婉转,淡而不俗,美而不艳。天籁之音,飘飘欲仙,求之不得,辗转难眠。凝香阁座落于冬城郊外,乃是广州城里一处特殊的存在。这里住的全是风尘女子,而且个个国色天香、才艺无双,即便端差倒水的丫县侍女,都犹如梦中仙子般出尘脱俗,绝对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温柔之乡。可是,像这样一个奇特的地方,却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也没有人知道这里真正的主人长什么样子,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当然,曾经有不少心怀好奇的人闯入楼阁想要一探究竟,只可惜从此以后再没有他们的音训。而当地的官府则从不过问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甚至不少商富官爷每日都会来此一聚,享受这里美好的一切,包括这里的女人。于是,人们渐渐习惯了这个地方的存在。凝香别院依山而立,桃林为伴,小溪屏屏,清尘淡雅,每一方景色都令人心旷神怡,颇有小桥流水过,落叶挽轻风之意境。走进别院,唯美的景色叫人眼前一亮。青石铺垫成路面干净整洁,走在上面心旷神怡。
      左右花圃五光十色、绚丽多姿,仿佛身处梦境。遥看前方,是一座精致华丽的阁楼静静伫立,散透着别样的气息。别院中央一处宽敞温泉露天而建,几名轻纱半掩的女子美美地坐在泉边嬉戏闹骂,打漾着泉水一欢声笑语、水珠飞溅,透射着晶莹的彩光。绝色的人儿!
      旖旎的画面!好一幅春色无边的景象,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涟漪吧!“大美人儿,你们叶哥哥来了,别跑啊!看你们往哪里跑一嘎嘎!“今天抓到谁,谁就得陪好好陪哥哥一哥哥保证让你们欲仙欲死,做回真正的仙女……别院一方,一阵污言秽语传来,却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蒙着双眼在与一群女子嬉戏,全然不顾周围男子鄙夷的眼色。这群女子绕是不俗,一个个身法灵动飘逸,宛如花间彩蝶翩翩起舞。而那名老头儿身法更快,双脚如风,点不着地,穿梭于众女之间,双手抚过残留淡淡余香。“哇!
      茉莉清香一这肯定是亲亲小蝉儿的…”老头儿不知从谁的身上摸下一张肚兜,放在鼻子前用力闻吸,满脸的陶醉:老邪说的没错,这凝香阁果然与别的青楼不一样,真是个好地方啊!这次出来,说什么也不能被疯婆子抓回去一天下这么多的美人儿等着我,我叶晚枫又怎能让她们失望?哈哈哈哈—”没有错,这个狠琐的老头儿便是好色如命的逍遥浪子叶晚枫。十年前,叶晚枫在凤阳楼被人扣下,几经转折却是落在「盗神」司空绝的手里一说起这二人,曾经却是有段露水因缘,只是其中的曲折难以复表。每每回想这些年在万恶谷的生活,叶晚枫简直痛不欲生!那里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没有美女如云,更没有花花世界的无边精彩,有的只是死气沉沉和平淡无味了无生趣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要不是这次万恶谷那几个臭家伙突然离开,恐怕自己得在那里待上一辈子了吧!好在所有的乌云都过去了,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美好。
      抛开心头的杂念,叶晚枫再次大笑着冲向众女,似要把多年的郁结一次宣泄出来。看了看对面那风骚的老头儿,蓝锐明收回目光,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蓝将军,你认识那个奇怪的老头儿?坐在对面的是一名面貌英俊的男子,眉宇之间透着几分阴冷一他便是蔡家的大少爷蔡恩克。与当年相比,蔡恩克已经改变了许多。如今的他,不但心智成熟,同时也少了几分年少时的轻浮,其阴沉的性格,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蔡羽。蓝锐明轻轻抚摩着身边美女的柔夷,笑着道:“蔡少可别小看那老头,他可是当年名满江湖的宗师高手叶晚枫。
      此人好色如命,哪里有美女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不过,听说此人与万恶谷的司空绝有些纠葛,而后失踪了十年时间,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他。蔡恩克饮下一口酒,乐呵道:“蓝将军对江湖上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少嘛…”
      “蔡少过奖了。蓝锐明一脸谦逊道:“末将对江湖上的事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只不过此人曾在襄阳出现过,所以刚巧还记得他。“襄阳…”
      蔡恩克面容古怪,似乎又想到些什么。蓝锐明见状道:“末将看蔡少今天兴致不高,想必是为了李岳凡的事情而烦恼吧?听到“李岳凡”三个字,蔡恩克的眼皮不自然地抖动了两下,随即闷头饮酒。蓝明锐为人练达,哪里还看不出对方心中所想,于是开解道:“蔡少不用担心,李岳凡失踪都整整十年了,要出现早就出现了,为何偏偏现在才有他的消息?那些市井传言当不得真一更何况,就算传言是真的,那李岳凡难道还敢在广州城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成?这里可是有整整十万精兵镇守,就算是天道修士也别想讨得好!“没错没错,广州城有重兵把手,量那姓李的也不敢在我们的底盘出现。听到这番话,蔡恩克的心情果平复了许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岳凡的名字a纤成了蔡恩克的梦魔,这些年来,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内心深处就会弥漫出一中绝望与恐惧,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他。
      有些时候,无尽的等待比面对死亡还要难以艰熬。“咚—”这时,楼阁内琴音响起,仿若空灵妙曼,让人洗涤心神!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阁楼,不见其人,只有一是一个淡淡的倩影。欢快的别院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夜晚枫也停下了嬉戏,一脸痴迷的倾听着动人的音符。旋律时而婉转忧伤,使人不禁回想起离别是的场景一旋律时而跌荡高亢,如同生人的变化无常一身在如此情境,心中泛起丝丝惆怅!一阵过后,音律淡去,众人感悟久久才中意境中回醒过来。他们甘愿在这里空等一日,正是为了这百闻不厌的琴音一或许也是为了那弹琴之人。“凝儿姑娘的琴声当为仙曲,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要是能一睹凝而姑娘的芳容,今生无憾!“只可惜仙子不入反尘,只可远观而不可袭玩焉。“唉—”众人一番感慨,却没有人越过别院去寻觅弹琴之人。似乎在他们心里,那是一处无法逾越的禁区。一曲过后,别院在次回复如初,嬉戏欢闹各得其乐,只是人们的心早已随着乐曲散去,空落落的。凝儿站在楼阁暗处,下方的情景尽收眼底,绝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波动。
      “小姐,大尊有消息传来…”光线忽暗,一名头带白色面具之人出现在房间中。此人从怀中取出一块碧玉令牌,递上前道:“小姐,这次隐林大会关系重大其他尊者也会出面,大尊希望你早做准备。凝儿接过玉牌,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入脑海一她微微点了点头,手中玉牌瞬间化作尘埃。“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去复命吧。“是。
      “站住!你是什么人?这里不准外人进出!神秘人方才退去,阁楼下喧哗响起,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在下关仲义,求见凝儿姑娘…”这个声音似有魔力一般,穿破重重栓桔渗透心灵,连外面的侍!也被怔在当场。“冬至,让他进来吧!
      他不是俗人…”凝儿的语气轻柔,仿若春风抚面,让人沉醉其中。房门打开,一名魁梧高大的男子跨步走入,随即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此人相貌堂堂英气勃发,眼中时而醉意惺浓,时而睿光闪烁,不知他是醉了还是醒着。“凝儿姑娘过奖了,我可是个俗人,大大的俗人,否则怎么会深陷情境而不能自拔?不过,凝儿姑娘的声音可比我想像中的好听多了!哈哈哈哈—”关仲义从腰间取下葫芦,猛的往嘴里灌了一口,一时之间酒香四溢。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视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倾慕之意。不得不说,凝儿很美!非常之美……一身黑色结纱,两鬓青丝飘逸,温柔似水、聘婷绝色!这种美,冰清玉洁:这种美,出尘脱俗:这种美,透彻灵魂!也只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才会弹奏出如此美妙的旋律。“果然是绝色佳人…”
      一道身影掠过,又有人出现在房间。来人也是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一身白衣长袍,手握玉萧,举手投足之间竟显温文尔雅。关仲义看见来人,眼睛一瞪,老不高兴道:“好你个郭翔枫,凡是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先进来的,你凑什么热闹!“老关来了,我不能不来…”郭翔枫歉意的对着凝儿行了一礼,道:“在下郭翔枫,见过凝儿姑娘,唐突之处还请见量。“两位不用争执,既然来到这里,亦是一场缘分,两位请坐下相谈吧!凝儿大方款款的邀请二人入坐,然后命人送上茶点,只是从一开始到现在,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那淡漠无为的样子,令关仲义二人心生波澜。“两位已经这里待有半月,每日听奏凝抚琴,可谓知音…”
      沏上一壶茶,凝儿淡淡开口道:“凝无以为报,以茶带酒,敬二位一杯。关仲义与郭翔枫相对一视,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凝儿姑娘你太客气了,若是每日都能听到姑娘所奏之琴音,就算等上十年二十年又有何妨?关仲夕尴尬的捏了捏鼻子道:“当然,姑娘之琴也不是专程为我而奏,倒是关某自作多情了。嘿嘿嘿!“老关,你也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不容易啊!你这粗人一向疯疯癫癫的,何时说话变得文绝绝的,难道转性了不成?”
      郭翔枫鄙夷的打量着关仲义,后者狠狠瞪了一眼,却不反驳。郭翔枫笑了笑,转向凝儿道:“知音亦知心,在下听凝儿姑娘之琴声,意境深远,打动人心一若能与凝儿姑娘这样的红颜为友,当真乃人生一大快事。凝儿姑娘拿起茶杯又缓缓放下,皱了皱眉道:“人在红尘,身在其中。只可惜二位与我各为其主,却是不能倾心而谈。“是啊!各为其主…”郭翔枫一脸感慨,凝儿沉默不言,而关仲义则闷头饮酒。人在红尘,身在其中。
      似乎,这样一句话道出了三个人的心绪。郭翔枫摇了摇头,干笑两声道:“隐林大会还未开始,凝儿姑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便他日各自为阵大打出手,那也是以后发生,与今日无关。今日相聚,我们不谈公事,只为交心。“这次姓郭的说得没错!”关仲义闻言精神一振,大笑道:“今朝有酒今朝罪,明日愁来明日愁一来来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说罢,关仲义抱着酒葫芦仰头猛灌。“道不同,不相为谋。凝儿神情不变道:“二位若无其他之事,凝便亲自送送二位,要是想继续留下,这里的侍女会细心招待…”
      如此逐客令下,绕是关仲义与郭翔枫脸皮甚厚,也颇为挂不住面子。不过他们并未脑羞成怒,反而无奈一笑。“既然凝儿姑娘不喜,那关某便不打扰了…”关仲义倒是豪爽,话一说完便起身离去。郭翔枫见状亦不愿多留,于是歉意的拱了拱手道:“今日冒昧,还请凝儿姑娘不要见怪,在下这就离开,希望以后能有机会与姑娘共谱一曲一告辞。待关仲义与郭翔枫离开,一名劲装名侍女随即走进房间:“小姐,这两人真是莫名其妙,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啊啊?凝儿整了整面前的茶具,淡淡道:“他们来此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我的情况而已。尊者说的不错,这次隐林大会关系重大,不但连许多久未出世的宗派都纷纷参与,连其他尊者也派出门徒…”
      “门徒?!
      小姐你是说,刚才那两个人也是其他尊者选定的门徒?侍女面露惊呀,凝儿平静的点了点头:“若非如此身份,他们岂能进入这里。”话音一转,接着又道:“冬至,上次我让你们查的东西有结果了没有?听到小姐问话,冬至连忙从腰间的皮囊里摸出一毙拈薄,递上前道:“小姐这就是李岳凡的相关记载,从天十二岁到现在,全都一一记录在册,除了失踪这十年,却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我们的人以外查到,李岳凡当年失踪,很可能与楼上楼有关系。
      “楼上楼?难道真是她们?凝儿大致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书薄,随即合拢道:“这东西就先放我这里,你再去查一查那个叫戚明右的少年,此人与李岳凡关系密切,而且背景大有来头一还有,如果有了李岳凡的消息,记得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是小姐!可是…”冬至歪了歪头,不解道:“小姐,那李岳凡就算在厉害也就是个江湖中人,值得我们这么关注吗?凝儿点了点侍女的头道:“你不要小看这个人,能引起这么多势力关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更何况,此人与圣域中的不少高手关系菲浅,甚至还有个佛宗护法的身份,仅凭这一但就值得我们重视。“冬至明白了。“行了,你下去吧!“是”侍女应声退下,房间里空空如静,只剩凝儿独自一人。轻轻抚摩着琴弦,凝儿眼中流露着淡淡的哀伤,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脸上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身影黯淡,只留一个空虚的背景。万兴酒楼,市井之地,来往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徒。不过,正是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通常为消息传播最快的渠道,自然少不了各方势力的眼线。晌午时分,酒楼里人声鼎沸,没有人会去汁意讲进出出的是些什么人。岳凡随着人潮走进酒楼独自坐在角落冷眼旁观那孤独的心境似乎写挂里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可是谁又知道,他的心里的怒火即便是倾尽九天之水亦无法熄灭,更没有人会想到,一个背负着十年仇恨的男人,会坐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钟师傅,这次你们出镖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遇上什么大买卖了?“那里是什么大买卖一杨师傅你不知道,南雄城前段时间发生瘟疫,一夜之间死了不少人,死气久久不散,没有办法我们只好绕路而行,这一来一去,自然耽搁了不少时间。“是吗?!
      前段时间我听说官府大举调兵,好像是要攻打南雄城一可是怎么还没开打,南雄城就发生瘟疫了?还真是奇了怪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那瘟疫就是官府的人搞出来的。“不可能吧!再怎么说南雄城里也住着数万百姓,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啊!“无辜?乱世人命贱如狗,谁会为那些无辜百姓出头?依我说,乱世之中还是要靠拳头说话,自保才是最重要的。“钟师傅说的有理。”飞”两位镖师边走边聊,许多消息随之传入有心人的耳中。不止是他们二人所说,在这龙蛇混杂的场所,五花八门的消息相互流通,就连天下形势也各有不同。
      然而,谈论最多的还是李岳凡的消息。“谭大哥,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李岳凡的消息吗?“没有一现在这么多人都在找他,任何一个关于李岳凡的信息都价值千金如果他一出现,肯定会有消息传出来的。“谭大哥,你猜这李岳凡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这么多人找他,偏偏一点消息都没有。“谁知道呢,像他这样的高手,要是不想让别人找到,那还不跟吃饭一样简单。”
      “嘿!真想不明白,一个失踪了十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消息要不是俞大侠他们传出来的,打死我也不信。”
      “现在这世道,连飞天遁地的修士都存在,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人家这些年闭关潜修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那李岳凡这么了得,刚一出先,竟然会有这么多势力关注他。”
      “徐老弟,你还太年轻了,那李岳凡成名的时候,什么先天高手,江湖十秀统统都得靠边站。
      听说,连那些飞天盾地的修士都不是他的对手!“哦!他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吗?“那当然!只要是老一份儿的江湖中人,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厉害。“一个人能出名到这个份儿上,倒是罕见啊!要是我也能像李岳凡一样,死都无憾了。“就你?省省吧!小自你老娘拿着竹棍满街追着你跑!
      “哼!我才不怕她呢。“是吗?“当然!“真的不怕?“呢,一点点而已。听到别人谈论自己,岳凡心里没任何波动,只是默默的待着,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有时候,孤独也是一种境界!如今的岳凡,早已超脱世俗的枷锁,不为外物所动。这样的孤独,穿越时空的复壁:这样的孤独,沉淀了十年的寂寞:这样的孤独,倾尽了一生的等待。
      岳凡平复心绪,起身走出酒楼。抬头看了看天空,黑压压的云层给人无尽的压抑!岳凡朝着一个方向跨步而行,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定,那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