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档案》


  • 作者:夜不语

  • 第九章 伞下的残酷爱情
  • 第九章 伞下的残酷爱情
      生命这种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它不向能量可以用某一种标准衡量,但是从人类有历史记载开始,大多数人都认同生命其实也是一种表现形式,可以被度量。它有一定的容量,只要消耗殆尽,人类,步,世界上所有生物就会死亡。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
      例如有的人抽烟喝酒吸毒,生活习惯十分不良,作息时间也不健康,这类人原本是该被健康专家判死刑的,但是他们其中一些人却远比普通人活得久。
      所以,生命,肯定有其定量,每个人都如此。
      杨俊飞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此深有感触,因为背上的女孩,她的生命就在不断地消耗,所以当听到夜不语的声音时,怀着深深无力感的老男人犹如听到了天籁。
      他急匆匆的用激动的语气问:“早晨你小子怎么不接电话?算了,没关系,我有棘手的事,快救命!”
      “我手上的案子还没搞定,刚刚差点都快没命了。”夜不语无精打采的说,似乎正舒服的坐着,翘着二郎腿,“要我过来吗?”
      “不用,等你过来,花都谢了。”杨俊飞摇头,声音凝重的将昨天到今天遭遇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电话那端的夜不语安静的听完,沉默了许久,“这样说来,关于吊扇发出次声波影响了二班学生的理论是完全错误了。确实,次声波没办法令一只脱离了人体的手活过来,还以某种匪夷所思的力量,跟薛倩的生命力连接在一起。”
      “当然。老子到底该怎么办?倩倩就快死了!”老男人忍不住,又快歇斯底里了。
      夜不语笑得很讨厌,“嘿嘿,那个女孩对你很重要?从来没见你如此着急过!”
      “别耍贫嘴了,快帮我想办法!”
      “办法一时间我怎么可能想得到!我又没在现场,只能做出基本判断罢了。”夜不语的话断断续续,似乎正在思考。
      杨俊飞没有急着开腔,安静的等待着。他站在鼻头河边,背上背着薛倩,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鼻头河的水很急,发出“哗啦啦”的湍急响声。
      “看来,我们有些事情不小心忽略掉了!”足足有三分钟,夜不语才再次说话,“所有的东西应该回到一开始来判断。究竟值日生比普通学生多做了什么!这就需要透过范式转变(注三)来思考了。”
      “可明明最近两天都没有值日生了。”杨俊飞反驳。
      “确实没有值日生了,但那也只是广泛意义上的,最多值日生不再履行早晨和晚上的打扫义务罢了,吊扇被拆除后,他们也不会再打开吊扇通风,但是,值日的学生,还是按照从前排好的顺序进行最后一项工作。”夜不语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擦黑板!”
      杨俊飞顿时一愣。
      他背上快陷入昏迷的薛倩听到后,挣扎着凑到他的耳畔,虚弱的说:“姐夫,我记起来了。那只手,我有在黑板上看到过。”
      “什么意思?”老男人急忙追问。
      “那只手,黑板上突然出现过类似的涂鸦,我把它擦掉了,但是那一刻突然感觉地震似的摇晃,可周围的同学却丝毫没有反应,所以我就没在意。”女孩说得很辛苦。
      “黑板,原来是黑板!”杨俊飞也醒悟了过来。不错,取消值日生制后,每天跟值日同学有最后联系的,就只剩下擦黑板了。高一二班的那块黑板,肯定有问题!
      “小夜,太感谢了。回加拿大后我请客,吃顿好的。就这样,拜拜。”老男人急匆匆的挂断电话,又匆忙拨了老校长的电话。
      “喂,慕楚,这么晚了打电话来干吗?”老校长憔悴的声音有些嘶哑。
      老校长回忆了片刻:“应该是两个多月前吧。”
      “这样啊,还记不记得是从哪里买来的?”他陷入沉思中。
      二班死人是两个月前,黑板也是两个月前换上的,时间方面对得上,从种种情况看,有问题的绝对是这玩意儿。
      “不清楚,这要问问采购。”老校长声音里出现些许为难,“可是采购早在两个月前就死了。”
      “嗯,我会调查采购清单的。您老早点休息。”杨俊飞挂了电话,突然想到方西等人还在二班的教室里请碟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中冒起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看手表,快要十一点了,忙不迭的又立刻拨了方西的电话。
      “喂,杨老师?”方西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
      杨俊飞顾不上客气,用尽力气朝他吼道:“方西,快离开二班教室,告诉所有人,千万不要动黑板,更不要擦黑板!”
      可老男人并不知道,他打去的电话已经晚了。
      请碟仙,是初、高中生最爱玩的灵异游戏之一。
      学生时代,不论谁都有旺盛的好奇心和盲目跟风的心态,一种游戏兴盛了,就会有人玩,不玩的便是落后,往往会被别的同学看不起,殊不知这样的心态和行为模式,会将自己推入生死边缘。
      有些东西,并不是玩一玩那么简单。做任何事情,不论你是否懵懂无知,都需要付出代价,没人能在面对未知力量时,仅仅凭着哀求就能存活。
      方西等四人,在晚上的十点半准备潜入高一二班的教室。他们笑嘻嘻的,一点紧张感也欠奉。
      王思梁也在其中,她对神秘事物很有爱,嘴也很铁齿,所以好友周雯和许慧邀请她时,这女孩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走进教室,周雯和方西忙碌的准备起碟仙的用品。许慧跟王思梁做到一旁聊天。
      “上次请碟仙也是四个人吗?”王思梁好奇的问。
      “是啊,可现在就剩下我俩了。”许慧的声音有些黯然。
      王思梁叹了口气,“这个班说不定真的有被诅咒,不然怎么可能两个月死七个人。”
      “你运气好,就快要解脱了。我老爸老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认真听听我的话,让我转学。”许慧的语气十分哀怨,“思梁,你什么时候走?”
      “是星期一最后一天课,下午放学后,我就会转去邻镇的高山中学。”王思梁无不得意。
      “唉,真羡慕!下一个死的都不知道会不会是我,班上人心惶惶的。”许慧的语气更哀怨了。
      “准备开始吧。”方西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其实请碟仙,除了神秘好玩外,过程却显得有些无聊乏味。这四个人用的是比较偏西方的方法。其实很早以前,所谓的西洋碟仙就在欧洲很流行,甚至比大富翁游戏更流行,西方人将东方转过去的召灵游戏做了改进。
      用一块写灵板来占卜召鬼。那块写灵板上刻着数字和字母,问卜者像鬼提问,写灵板用的道具。
      写灵板是方西准备的,他得意洋洋的说:“这东西有很长的历史,也是欧洲人捉鬼常用的道具。”
      “我曾经跟着老爸去英国待过,这块板子就是那时候弄到手的。你们是不知道,英国足足有五百多家捉鬼公司,捉鬼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链。伦敦金融街后边,都悬挂着满满的捉鬼广告。”
      这块写灵板确实看起来很老旧,一看就觉得神秘,令人无法怀疑其蕴藏着超自然力量。
      摇曳的烛光下,他们四人就用这东西召鬼召了半个多小时,结果只是得到了一些无意义的字母。最后不得不承认。碟仙没请来,游戏失败了。
      满心想从鬼魂嘴里知道是不是有东西在二班作祟的四人,自然十分扫兴。三个女孩郁闷的丢下方西先走一步,而方西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时,却突然发现黑板的右下角,似乎画着些什么。
      他将头凑了过去。只见清冷的月光照射进来,将教室映得一片莹白。暗淡的光芒被黑板的黑色所吸收,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本来应该看不清楚的黑板右下角,却清晰可见。上边有个不大的涂鸦,画得很丑陋,像是一把伞。
      所谓的伞,其实也不过是一根线条画成的,三角形下拖着长长的伞柄,通常是恶作剧的同学,用来在伞柄两侧写上一男一女的名字,表示他们有在交往,也是学校里最常见的留言传播方式。
      “谁在黑板上乱画啊!”方西咕哝着,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等他的视线转回来后,突然愣住了,只见伞柄一左一右写着两个人的名字:方西、王思梁。
      方西吓了一跳,刚刚那个潦草的涂鸦伞下明明还没有这两个名字,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冒了出来,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而且,到底是谁写的?
      他有些脸红。
      自己确实是喜欢王思梁,可从来就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过,会不会是周雯和许慧搞的鬼?这两个女孩古灵精怪,很有作案的嫌疑。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猛地响起,他一惊一乍吓,心虚的用手将黑板上的爱情伞擦掉。
      打电话来的是杨老师,很大声的在电波那头叫着:“方西,快离开二班教室。告诉所有人,千万不要动黑板,更不要擦黑板!”
      “什么意思?”方西有些摸不到头脑,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沾满白色粉笔灰的手。
      “别问那么多,你们请碟仙时有没有遇到异常?”
      “没有。”他摇头,“屁都没有请出来。大家都很扫兴,周雯甚至还有些呕气!”
      “没事就好,你在哪?”
      方西的脸又是一红,他死都不愿意将黑板上画出的东西宣扬出去,再说明天过后,王思梁就要转学了,没丵理由去打乱她的心情。那段感情,还是被自己深埋在心底吧。
      “在回家的路上。”这个男孩一边讲电话,一边离开教室。
      门被关了起来,黑板静静的镶嵌在讲台上,被月光照射,反射着黑黝黝的邪恶光芒。
      杨俊飞终于还是把薛倩送去了医院,既然生命力流失得厉害,那么靠着打点滴补充各种营养的话,应该能多令这个女孩支持一段时间吧。藉着这段时间,他必须要将黑板的秘密挖掘出来,将诅咒的根源破除掉!
      于是趁着夜色,他回到了学校。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安静的校园如同异世界一般,显得特别狰狞。由于不想将事情闹大,也不愿意被人发觉,杨俊飞回了宿舍一趟去拿手电筒。
      刚回去就看到许薇薇老师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前,将头埋在膝盖之间,彷佛睡着了。
      “许老师?”老男人搞不清楚她在干嘛,于是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许老师立刻被惊醒,她打了几个喷嚏,揉着睡眼抬头,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的杨俊飞。她连忙站起来,整理着有些乱的衣服,“你回来了?”
      “许老师在等我?有什么事吗?”杨俊飞奇怪的问。
      “没大事。只是想跟你谈谈。”许薇薇似乎有些犹豫。
      老男人像是猜测到了什么,皱着眉,“等明天吧,我还有些事急着做。”
      说完便开门进宿舍,将侦探社的精巧工具一古脑的塞进特制的衣服里,弄好后又急匆匆的离开。门外,许薇薇依然耐心的等待着,完全没有返回自己房间的打算。
      “杨老师,你想去哪?这么晚了!”她问。
      “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老男人根本没办法跟她解释,摆摆手就准备向楼下走。
      “你是去见薛倩同学吧?”许薇薇鼓足勇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我今天早晨有看到,薛倩同学一大早从你房间出来。这太不正常了,每晚那孩子都会来你这里,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杨俊飞矢口否认,嘴角却流出一丝苦笑,果然被发现了。
      “师生恋是不被社会允许的,要被大众知道了,杨老师的前途就完了!”许薇薇苦口婆心的劝说,“趁现在还没被传开,早点和薛倩同学断绝关系的话还来的及。
      我嘴严,绝对不会传出去,可被别人看到就说不准了。”
      “谢谢许老师的关心,我有分寸。”杨俊飞有些头大,他急迫的想结束这段没营养的对话。薛倩的生命每多拖一秒,就会向死亡边缘多走一步,留给他的时间已不够了。
      “可是……”许薇薇还想说什么,老男人已决定不再理会,加快脚步毅然的离开,只留下她一个人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
      许薇薇觉得自己很委屈,她看着那个高大、充满安全感的背影,发觉那人离她越来越远,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碰触到他真实的一面,或许,永远也没这个机会了。
      不知为何,眼泪顺着脸颊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越流越多,无法歇止。终于,哭声也随着眼泪涌了出来。
      这一幕杨俊飞自然没看到,就算看到了,心急如焚的他也没时间去理会。从某种意义而言,他比自己想像的更冷血。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只会拯救被他在乎的生命。
      他快步走进教室楼,来到了位于六楼的高一二班教室前。
      打开门,安静的教室在手电筒的光芒下一览无遗。二班一共六十九人,死了七个,还剩下六十二个学生,一排排的座椅在黑暗中静静潜伏着,讲台无声的诉说着夜晚的压抑。
      杨俊飞经历过很多事,他觉得就算是潜入未被发现的埃及金字塔,也比这个地方来得轻松。自从潜意识里清楚教室中有某种超自然力量时,他的视线朝着教室的任何位置,都会觉得有种莫名的诡异。
      他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液,来到黑板前。黑漆漆的黑板,不断地吸收的从外界传来的光线。讲台这个位置,恐怕是教室最为阴暗的地方。老男人左看右看,还是没从这块普普通通的黑板上找出诡异的地方。
      这是块到处都能见到的平面固定式黑板,用的应该是苯晴压旋工艺。在这块黑板上,杨俊飞每天都在写写画画,从来就没想到始作俑者会是这玩意儿!他用手敲了敲,声音旋得很厚实,不是空心的。
      实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将其在一卸下来后付之一炬。毕竟关系到薛倩的命,他为了保险起见,又拨打了夜不语的电话。
      接通时夜不语正在吃饭,咀嚼的声音光是听,就觉得很香很惬意。
      “我不建议你鲁莽的毁掉这块黑板。”夜不语听完他的想法后,立刻说,“因为不可预见性太多。贸然毁了黑板,你不能保证薛倩能够获救,甚至,会造成更可怕的严重后果。”
      “所以,现在你应该先想办法把黑板弄下来,存放在没人能够接触到的地方。然后调查看看,黑板的来源以及究竟有什么故事。”
      杨俊飞深以为然。他拨打了校长的电话,让其叫来保全。他跟值勤的三个保全,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沉重的、足足有五米多长的黑板卸下来,台到室内操场后边的体育用品保管室中。
      办完这件紧要的事情后,他去了一趟财务室,将最近三个月的采购调了出来。很快,杨俊飞便找到了装在高一二班教室里的那块黑板的详细介绍。
      那块黑板果然采用苯晴压旋工艺,基材为同性层合板,厚度大约有三十毫米,黑板表面涂层厚度二公厘。黑板边框为茶色铝合金,厚度为十公厘,黑板边框铝合金毕后五公厘,成流线型,ABS包角。镶嵌式,固定在墙壁的平面上。
      制造单位为“帝极板材用品公司”,位于鼻城西郊五十公里的一个小村子里。
      杨俊飞将这张清单列印出来,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三十五分,现在去那个村子也没有用处。他刚来鼻城的时候是星期一,而星期六刚过,已经是星期天了,还是到医院里看看薛倩的情况,再早点赶到村子调查。
      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照得整个世界一片银白。他的心情也被月光弄得无比迷茫。
      他没敢通知薛倩的父母,怕被认出来,也不忍心让他们看到自己二女儿憔悴无比、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状况。对于他们,他还是有着深深的负罪感。
      琴是如此,她的妹妹也是如此,杨俊飞很无力。他来到医院,看着薛倩本来应该青春无限的美丽脸孔变得失去光彩,心痛的难以言喻。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女孩被惊醒了,吃力的睁开眼睛,“回来了?”
      “嗯。”杨俊飞点点头,“我找到了些线索,说不定明天就能解开你的诅咒。”
      这纯粹是一句安慰的话,就连他都怀疑自己语气里蕴含着多少真实度。女孩笑了笑,“那就好。能握着我的手吗,冷。”
      老男人伸出自己的大手,覆盖在女孩既小又柔软的手上。那双手真的很冷,彷佛冰箱里冻过似的。病床一侧放着一个很不协调的纸箱,里边装着那只催命符般偷取女孩生命力的怪手。
      女孩很疲倦,说了不长的几句话后,又昏睡过去。杨俊飞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将头趴伏在床沿边,非常不踏实的睡了几个小时。
      四月二十六日,天刚一亮,睡了不足三个小时的杨俊飞,急急忙忙地开着车朝帝极板材用品公司所在地驶去。
      帝极板材用品公司,透过老男人的关系网,他只调查到一些很片面的资讯。这个公司成立于三年前,说是公司,其实规模不过是一个作坊的大小。员工不足十人,所用的制造机械也很老旧,法人代表是个叫做卞渡的四十岁中年农民。
      杨俊飞以非官方管道弄到了一张品质突击检查的证件,堂而皇之的在公司经理诚惶诚恐的恭维下,进了这家小作坊。
      厂房很小,而且非常的臭,如果他真是品质检查员的话,早就告发警告,勒令他们停业整顿了。经理就是那个叫做卞渡的中年人,他察言观色的不断打量杨俊飞的脸色,发觉这位调查员脸色不善,眼神也很严峻,似乎不怎么好打发。
      于是卞渡偷偷的给财物打了个手势。财务立刻明白了,他堆积着挤大便般的笑意,在隐蔽位置,将一个用报纸包住的厚厚方块物体递给了杨俊飞,还一个劲儿的客气道:“不知道您突然来访,实在是招呼不周,这点小小意思还请笑纳!”
      杨俊飞皱了皱眉,自然不会傻得去接。他收回视线,将兜里的清单拿了出来。
      “这次来,主要是两个月前,岳云中学在你们这采购了一批黑板。品质有问题,所以有人投诉了。”
      “不会吧,那批黑板的品质,本公司还是很有信心的。复合板用的全是上好的锯末和材料!”卞渡偷偷擦了擦冷汗。
      “这我管不着,原料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有清单吗?”杨俊飞问。
      “当然有。”
      经理连忙示意财务去拿,财务走了没多久便回来了,递给老男人一长串资料。他看了一遍,没发现奇怪的地方。制造一块黑板的材料有很多,不过最主要的是用锯末压制的同性层合板。
      “你们的锯末是从哪里弄来的?”杨俊飞合上清单问。
      “是旁边的锯木厂。”卞渡回答得很快。
      “带我去看看。”他想了想后,提出了要求。
      经理很奇怪,一般调查员来这里检查后,不合格的就封存和开罚单,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要求从原料上深入检查的,可那份资料没有作假啊,真是想不明白。
      卞渡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位与众不同的调查员,杨俊飞去了锯木厂溜达了一圈,有让锯木厂的工作人员开着拖拉机,载他到场里一直都在获取树木的那片森林。可是忙到下午两点过,还是没有查到任何异常。
      他心情更加沉重了,本以为调查黑板的来源就能找出答案,可现在答案没找到,反而弄得更加一头雾水。那块出问题的黑板,究竟是制造环节有问题,还是在运输环节上发生了异变呢?实在令人费解!
      实在找不出结果来,杨俊飞只好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回到了鼻城。还没走到学校就听到周围乱糟糟的,大门口围了一圈人。特丵警紧张的驻扎在操场里,校门被拉上警戒线。无数好事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男人突然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拨打校长的电话。
      校长一接通,连连惊叫着:“慕楚,大事不好了,看来我们学校就要完了。这次不论我怎么掩盖,估计也没办法掩饰住。”
      “发生了什么事?”杨俊飞沉声问。
      “你们班里的一个男同学,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把另一个女同学给绑架了!”
      注三:范式转变:当现有模式反常不一致时,必须要改变现有的观点、感知、思考模式,甚至评价世界的方法。
      人类的心灵,其实远远没有人类想像的那么强大。
      在这个已经变得日渐畸形的社会里,只要一旦被外力入侵,只需要那怕指头尖那么小的一块力量,就能产生四两拨千金的效应,让畸形的心态变得实质性,延伸为畸形的实际行动。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四月二十六日早晨十一点左右,正在跟两个好友逛街的王思梁接到一通电话,便单独回了学校。
      高一二班的门没锁,她推开教室的门,走了进去,大嗓门嚷道:“方西,你想到什么好玩的了?”
      方西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托着下巴往窗外望,并没有回答她。
      “方西,你傻了?”王思梁走过去,手在他眼前晃动,“周雯和许慧呢,还没来?”
      “我没叫她俩。”方西转头望她,王思梁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哪里有问题又不怎么说得上来。
      “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想到个不错的游戏,要我们四人一起玩的。”女孩皱了皱眉,“她们不来,我可要走了。真没意思!”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便急着想离开。
      方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抓得很牢。女孩用力甩了甩,没甩掉,不禁气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有些话想对你说。”方西用低哑的声音说。
      “什么话不能在电话聊,非要把我骗出来。”王思梁瞪了他一眼。
      “我喜欢你。”方西对她凶巴巴的眼神视而不见,依然紧拽着她,自顾自的说道:“跟我结婚吧。”
      “什么?结婚?”王思梁的大脑没反应过来,她觉得这段话太有跳跃性了,所以语气有些结巴,“我们都才十六岁,怎么结婚?而且,我也对你不感兴趣。再说,结婚这种事情,不是要先交往后,深入了解到水到渠成吗?你脑袋秀逗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没开玩笑!”方西的声音猛地大起来,“我很认真,我们今天就结婚吧!”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长耳朵!我刚才有说,我对你根本不感兴趣。你不论个子、样子、还是成绩,都不是我的菜。”王思梁冷哼一声,“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方西笑起来,他眯着眼睛,一巴掌搧在女孩的脸上,五根红红的手指印立刻在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来。
      王思梁简直难以置信,她用自由的左手愣愣的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好久才反应过来,她反抗的也用手回击,可却被方西狠狠一脚踢倒在地上。
      那个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的男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将她狠狠地用脚踢,就如同一分钟前说爱自己的是别人一般。
      王思梁很快就被打得头晕目眩,有股腥味在嘴里散发,居然是血从破损的嘴角流到了舌头上。
      王思梁从小大从来没有被人打过,她害怕得要命,不断地求饶。
      方西根本不在乎她的哀求,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麻绳,将她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然后走出了教室。
      女孩从挨打中清醒过来,她惊恐的呼救。可周日的校舍空空荡荡,基本上没有任何人会来。教室的窗户又牢牢地关闭着,声音根本就传不了多远。撕心裂肺的叫嚷了一番后,她咳嗽了几声,嗓子着火一般的疼痛。
      方西究竟想要将她怎样,女孩完全不清楚,她惊慌失措,大脑一片混乱。眼泪顺着脸颊流个不停。
      她眼泪朦胧的视线到处窜动,最后停在了胸前的位置。平时喜欢用手机听MP3,所以手机一直都挂在那里,这个习惯偶然令她有了一丝逃生的希望。王思梁吃力的用受伤的下巴拨号,这部手机有快捷拨号的功能,在“1”中存有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号码。
      她好不容易才拨通,还没来得及说话,方西已经回来了。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上边还有“医疗室用品,禁止外带”的标志。
      “方西,我答应当你的女朋友了。结婚也好,什么都好,我都答应,求求你放了我吧。”王思梁一边抽泣一边说。
      “我不放心啊。我那么爱你!可你星期一就要转学了,不离开多好。”方西面带柔和的神色,用手背抚摸着女孩的脸。
      “我不转学了,回去就跟老爸说取消,我永远都留在这个学校陪你。”王思梁一动不动的任他抚摸。
      “嗯,我相信你!”方西点点头,面带欣慰,“真好!你总算感觉到我传达给你的爱意了。”
      “我能感受到,真的!完全感受到了,强烈得很。”女孩不敢再哭,怕刺激到对方。她猜测电话那端的好友应该已经听到了对话,可能准备报警了。没等多久,警方就会来救自己。
      方西笑得很开心,“早这样听话,我肯定不会绑住你的。”
      “那就把我解开啊,我一定听你的话,认认真真的听,每句话都不违背。”王思梁语气急促的说。
      “别忙,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男孩完全没有解开她的意思,只是从医疗箱中掏出了一些东西。看到那些东西,王思梁的心都快跳出了胸口。
      那在他手上的是医疗用的针线。接近中午的阳光很炽烈,光线照射到细细的针尖上,反射着冷冰冰的寒光。
      “你想干嘛!”王思梁尖叫道。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绝对不分开。”方西重复着,带着爱意抚摸着她的脸,然后将她的眼睛抹来闭上。
      王思梁怎么可能敢闭眼,她不断地尖叫。这尖锐的声音似乎惹怒了男孩,他再次一巴掌搧过去,女孩的声音立刻歇止了。
      “真是呱噪呢,难怪老爸常常说老妈像是一群吵闹的鸭子!”方西的语气依然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还是先把你的嘴巴缝上吧,亲爱的,你的声音真让我受不了。”
      王思梁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男孩究竟想要将她怎样,她拼命反抗,可是被反绑着的她,怎么反抗得了手脚自由的男孩,很快地,反抗就被无情的镇压住了。
      强烈的刺痛感传遍了全身,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鲜红的血在阳光下露出妖艳的光泽,令整个教室都陷入一种邪恶诡异的氛围中。
      王思梁痛得几乎要昏了过去,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了。终于,耳中传来了警笛声。她欣喜的想要呼救,可一张嘴,两片嘴唇之间的拉力带来了痛楚一阵阵袭来,痛得她脑袋发胀。晶莹的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变得无比浑浊。
      “听听,员警叔叔来救你了,高不高兴?”方西的语气里带着讽刺,他笑得很耀眼,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看来听得见令你很烦恼嘛,要不要我帮你?”
      王思梁下意识的拼命摇头。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方西拿了一根长针,残忍的探进她的耳道里一阵乱捅。
      女孩的瞳孔猛地放大,她想尖叫,可是点声音也哼不出来。王思梁的痛觉神经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总算是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她发觉自己脸上疼痛的地方更多了。她努力张开眼睛,却没办法做到。只是勉强的将右眼露出了一个缝隙。王思梁看到方西正在努力的干着针线活,他的手拉着自己的眼皮,一针一线的将上下眼皮缝上。
      王思梁绝望了,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徘徊在了崩溃边缘。她转动眼珠子,用力的向窗外看。朦胧中,她隐约看到一大群人围在校门口,然后视线就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中。
      突然感觉面前的方西失去了力气,他的身体软趴趴的倒下,趴在自己身上。不久后,有许多人涌了进来,可是已经晚了,王思梁,完全崩溃了。
      方西是被警方的狙击手击毙的,大量警员涌入高一二班的教室。杨俊飞借用自己的关系网,也跟了进去。教室里的情况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王思梁这个十六岁的女孩被方西用医疗针线缝上了嘴巴、眼睛、鼻子,就连耳膜都被捅破。方西临死前,因为倒下的冲击力,把长针刺入了女孩的胸口,离心脏只差一厘米。
      杨俊飞站在旁边暗自叹气,这个女孩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而且五官的创伤十分严重,这辈子算是毁了。真是造化弄人,只需要再过一天,她就能转学离开,可是她偏偏没能躲过!
      老男人基本上能猜测到究竟出了什么事,昨晚那四个人请碟仙,恐怕方西离开时还是在黑板上看到过某些东西,然后不在意的擦掉了,所以才发生今天的惨案。
      他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脑袋发胀的厉害,甚至有种手足无措的无力感。深深吸了口气,杨俊飞来到了操场上,望了望天空。刺眼的阳光,朗朗晴空,可这一切在他眼中都显得无比阴郁。
      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来。
      他接通,然后身体猛地抖了抖。来电话的是医院,他们说薛倩的生命迹象正在迅速减弱,已经打了强心针,可也只能再撑半小时,院方要他将薛倩的亲属找来,好签发濒死通知书。
      杨俊飞红着眼睛,一声不哼的来到体育器材室,坐在那块诡异的黑板前一动也不动。手表的分针和秒针不断地前移,时间流逝着,“滴答滴答”的手表走动成了这地方唯一的声源。终于他站了起来,从一旁拿过一把消防斧头。
      “一半一半。从小夜提交的那么多次事件报告中,都有提及消灭诅咒来源的办法,最常用最有效的是消灭它的主体,至于后果,已经没办法仔细考虑了。”
      薛倩如果真的死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那种心态很复杂。或许,他真的有些爱上这个活泼调皮的小女孩,就如同爱上她的姐姐那样,又或者,他将她当作了她姐姐的替代品,一个无法替代的复制品,不论是哪一个,他都没办法承受失去她的结果!
      “赌一赌人品!夜不语那家伙人品一向不好,都总是赌赢,我人品可比他好多了,公认的!”
      他一咬牙,将手里的斧头劈了下去。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也没有出现任何天地变化的异兆,就连斧头劈入的声音也普普通通,似乎弄破的只是个枯木头而已。
      诡异的黑板已经被他确确实实的劈出了一个缺口。
      有了第一下,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他一斧头一斧头拼命地砍,将自己最近的郁闷一古脑的当作动能砍下去。没多久,黑板便被他坎城了无数的小块。
      杨俊飞将这些碎块丢入手推车中,推到操场一角的焚化炉里烧毁,这才手脚发软的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来电的是医院。护士用惊讶的语气说,薛倩的生命迹象竟然不可思议的已经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简直难以置信,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老男人笑了,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望着蓝的一塌糊涂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的人品不错,靠!公认的嘛!”
      他休息了下,迫不及待的赶到医院。薛倩这小妮子已经活蹦乱跳的在病房里等他了。
      “帅哥,你来找谁啊?”女孩活力无限的开着他俏皮玩笑。
      杨俊飞“噗哧”一声笑道:“当来是来找你。”
      “嗯,找我干嘛?”女孩眨眨眼。
      “不干嘛!”老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力的抱住她,使劲儿的在原地转圈。
      “讨厌,我又不是小孩子。”女孩面红耳赤的将头深深埋入他的肩膀下侧,轻声道:“我就知道,姐夫你一定会救我。”
      “侥幸而已,那只怪手呢?”直到现在,杨俊飞也有些害怕。如果不是最后一刻下了毁掉黑板的决定,或许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已经消失了,一丁点痕迹也没留下。”她往纸盒的方向望了望。
      “那就好!”
      “姐夫,晚上我能不能到你宿舍来?”女孩突然说。
      老男人的心猛地跳了跳,“不行,给我回自己家。”
      “不要。我不想读书了,我想跟你走。”女孩说的很认真。
      杨俊飞笑着说:“我又不会走。”
      “骗人!我从你眼睛里已经读出来了。你的案子结束,肯定会走的。”薛倩将他用力的抱住,彷佛怕失去他似的,“带我走嘛,姐夫。”
      杨俊飞没哼声,许久才道:“不行。书还是要读,最多你大学毕业后,我收留你。”
      “切,小气。我的人生我自己决定。你不带我走,我就天天盯着你。”女孩气鼓鼓的嘟着嘴,做出“自己很难搞”的表情。
      “好啦!算我怕了你。我的总部在加拿大!”杨俊飞失声大笑,“顶多我找点关系,给你发一张留学加拿大的学校邀请函,这样你父母也会很高兴的。到时候你就能常常见到我了。”
      “这还差不多,嘻嘻。”女孩甜甜的笑着,心里想这样貌似也不错。
      杨俊飞办理好出院手续后,将她送了回家。
      整理好行李,脑袋乱糟糟的。他感觉十分的疲倦,在宿舍走廊上偶然碰到了许薇薇,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微妙,有些哀怨。老男人想解释,可声音上到喉咙处,却什么也没发出来,只好作罢,许老师也默默地跟他擦肩而过。
      四月二十六日就这么安心的过去了。
      二十七日星期一按时到来,这也是杨俊飞冒充老师的最后一天。前因后果他已经跟校长报告了,至于信不信、善后问题,当然是留给老校长去头痛。
      星期一第三节是他的英语课,老男人宣布了自已要调任离开的事实。学生们没有太大反应,大多表情都很平淡,毕竟也只是刚来几天,要建立感情实属尚早,只有薛倩一个雀跃的模样,看着他不时的偷笑,一副陷入爱河的样子。
      为此,杨俊飞的心态也颇为复杂。他希望那个女孩在自己身边,可同时又有一种罪恶感,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的一塌糊涂。
      上完课,他来到操场,本来想去宿舍取行李悄悄走人的,可眼前的一幕却将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一缕缕清幽的黑烟从学校每栋教学楼,每个角落里飘出来,就彷佛那里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似的。
      他看到操场上运动着的同学,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股黑烟,可他们叫着、跳跃着,完全没有人注意。
      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头顶,同样也有,用手摸了摸,根本就摸不到,就算搧风也没办法阻扰那股看似柔弱的黑烟的浮动轨迹。
      这些究竟是什么鬼东西?难道只有他才能看到?为什么他看得清清楚楚,别人却没办法察觉?杨俊飞心里不祥的预感强烈的波动着,他拔腿就朝着焚化炉的位置跑。黑烟,就是不断地往那里聚拢。
      途中,许薇薇老师迎面走过来。他见他慌慌张张的模样,忍不住拉了他一把,“你这么急着去干嘛,又是去见薛倩那只狐狸精吗?”
      杨俊飞轻轻甩开她的手,没有理会她,也来不及理她。于是他错过了这辈子令他痛苦不堪的机会,每一次梦中醒来,他都后悔得肝肠寸断,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会毫不犹豫的阻止这件悲剧。
      但是时间能倒流吗?
      不能!
      许薇薇的右手上有些微的粉笔灰尘,她看着远去的杨俊飞,眼睛有些发红。心中有股怒火在炽烈的燃烧着。然后她看到了薛倩的身影。
      薛倩似乎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用火烧屁股的速度朝着老男人的方向跑,手里还拿着一本老旧的本子。看到她,许薇薇心理逐渐滋长出的怒火更加强烈了,她从自己的手提袋里乱摸着,然后抓住了一样东西,朝着经过身边的薛倩拼命刺过去。
      杨俊飞已经来到了焚化炉前,他的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东西。只见那块被自己用斧头劈、用火烧成灰烬的黑板,竟然完好无损的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诡异的吸收着不断聚拢的黑烟。
      那些黑烟,恐怕是整个学校所有师生的生命力量,它吸收后用来修补自己。猛地,老男人的眼皮一抖,只见黑板的右下角,清晰可见有一处擦拭过的痕迹,似乎有谁刚将上边的东西擦掉。
      杨俊飞突然想到了许薇薇的脸,刚才从这个范围走过去的只有她一个。难道下个受害者是她?黑板恢复了,那薛倩呢?要她命的怪手会不会也会回来?
      一连串的疑惑闪过脑际,还没等他理清楚,就听到身后远远传来一阵尖叫。他猛地回过头,却看到了令人绝望的一幕。
      许薇薇的刀深深地刺入了薛倩的胸口,血染了一地。
      杨俊飞跑过去,他将许薇薇推开,把倒在地上的薛倩紧紧搂在怀里。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十二年前的一幕,彷佛雷电般劈开了他的记忆。那时候,琴也是这样躺在自己的怀里,她微笑着,摸着他的脸,让他不要伤心。
      “姐夫,不要伤心。”薛倩伸出带血的手,摸着他的脸,努力微笑着,“我有东西想给你。”
      她哆嗦着,将右手上的旧本子递给他,“这是姐姐留下的日记本,还有,她留给你的绝笔信。我很乖吧,一直都有好好保留。”
      “你不要说话,小心动了伤口。”杨俊飞的声音沙哑,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割伤人的痛楚。
      “嗯。没关系。”女孩笑得越发灿烂,“我恐怕,没办法陪你了。”
      “怎么会,你都说要赖着我去加拿大,当我的员工。”
      “没关系了。姐夫,你有没有喜欢上我。”
      杨俊飞愣了愣,斩钉截铁的点头,“有!最喜欢你!”
      “嘻嘻,到了天堂,也许是地狱。到时候,我就能跟姐姐炫耀了……”
      “姐夫,我,最爱你了!”
      残花落尽,只剩凄凉。天际有一颗流星划过,燃烧着,消失殆尽,了无痕迹。预示着又一个生命的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