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档案》


  • 作者:夜不语

  • 第七章 召灵游戏
  • 第七章 召灵游戏
      好不容易说完,我咽下了一口唾液,沉声道:“迷信和传说,都是人类文化遗留下来的产物,所谓存在就有它一定的合理性。
      不过,这些迷信你们都信吗?“
      夜晚来得很突然。
      会用到“突然”这个词,是因为真的很突然。太阳突然地落下,夜幕突然地降临,然后,九点到了。
      我的大脑依然晕乎乎的,今天看到和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思维混乱成了一团,无法有效地将头尾衔接起来。
      再次回到阴楼的时候,我看到了楼下正焦急等待着的周超凡。
      “夜不语,你总算来了。”他紧张兮兮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条手巾,擦着额头的汗水。
      我轻轻“嗯”了一声,依然低着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见我不愿说话,也闷不哼声地走到我身旁。
      “人都找齐了吗?”我还是没办法理出头绪,于是干脆放弃了。线索,还是太少!
      “齐了。”
      “那他们都到了吗?”
      “到了。”似乎觉得回答得太简单,周超凡补充道:“他们都去了乱葬岗里等着了。”
      “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你,我和堂哥外,其余的三个,都是我国中同学。”迟疑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犹豫地问:“夜不语,上次你和韵含提起过降头术和蛊什么的。降头术你解释得很清楚了,那么,蛊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不出来,你对这些满好奇的。”我看了他一眼。
      周超凡立刻惶恐地笑起来,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尴尬。
      我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蛊,相传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放蛊是中国古代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
      “过去,在中国的南方乡村中,曾经闹得非常厉害,谈蛊色变,谁也不敢当它是假的。文人学士交相传述,笔之翰籍,也俨然以为煞有其事。一部分的医药家,也信以为真,于是,就想出许多蛊的名堂。
      “据说,蛊一共有十一种个种类。分别是蛇蛊、金蚕蛊、蔑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过去,有些人专以制蛊来谋财害命……”
      周超凡专心地听着,过了许久,才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早就听说小夜你学问渊博了,没想到,你就连这么冷僻的东西都知道。
      “我在图书馆里查了好久,都查不出你这么详细的解释。那,降头术呢?应该也有解法吧!”
      郁闷,怎么和我相处过的人,慢慢地老是会叫我小夜?难道,我真的很小吗?还是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小?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爽地解说起来:“当然有。降头术在南洋闹得很厉害,有很多人害怕,就常常请教降头师的破除和防御的方法,慢慢地这些方法,成为了家传口授最普遍的常识,流传了下来。
      “普通降头术的解法一共有二十招。这些方法我也不怎么清楚,不过,据说每个人各时期,都有不同的运势,明显的表现,是体质上的生理周期。
      “当然,我们在低潮的时候,比较容易受到降头术的迫害,另外,在遇到有研究的施法者,或者天生体质比较特殊的对手时,相应地你自己的知识和体质,就变得很重要……”
      解说完时,乱葬岗也到了。
      夜晚的风很大,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使劲地拉扯着我的衣服。突然觉得很冷,猛地打了个抖,用力裹紧外衣,却没有丝毫效果。
      这地方果然有些名堂,怪不得当地人会害怕了。随意向四周看了看,只见乱葬岗里黑压压的,幽绿色的磷火在夜色里,淡淡地发散着寒冷的颜色。
      不远处,隐约还可以看得到一丝橘色的手电筒光芒,似乎周围有几个人影。
      想到了什么,我突然问:“你和赵韵含是什么关系?”
      “我和嫂子没有任何关系!”周超凡明显地误会了,急忙摆手。
      “不会吧,你们叫得那么亲密,会没有任何关系?我又不是傻子!”我又气又笑,懒得再解释。恐怕这个误会,已经全校都传遍了,唉,某些事情真的会越解释越麻烦,还是保持沉默聪明一点。
      “真的没任何关系。”周超凡急得差点哭了出来,就像我对他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是她强迫我那么叫的,而且……而且也是她主动找上我,强迫我告诉她堂哥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应该这么简单吧。”我叉着手停住了脚步,“怎么没见她逼过我?”
      “老天,你夜不语是什么人,谁敢强迫你啊!”周超凡大叫冤枉,“赵韵含曾经告诉我,如果有人能帮助表哥的话,就一定是小夜你。
      “她还告诉我,必须想办法引起你的好奇心,不然的话,表哥绝对活不过下个礼拜。”
      我皱起了眉头。那个赵韵含究竟想要干什么?她一连串古怪的举动,到底有什么目的?头痛。
      一直以来,遇到过许许多多诡异离奇的事情,也遇到过许多怪异莫名的人,但唯有这个女人我无法猜测,甚至没办法揣测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说实话,自己对她的好奇,甚至超过了这个事件的本身。
      “小夜,九点半了。”见我发呆,周超凡小声地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我们过去吧。”
      有手电筒光亮的地方,站着四个人。除了我认识的周垒以外,其他的二女一男都和我同龄。男的桀骜不驯,一副不怎么把人看在眼里的感觉。
      女孩则一个温柔地垂手站着,面目清纯,好奇地打量着我。另一个长发将两颊遮住了,看不清真实的样子,不过从身材上判断,应该是个美女。
      那女孩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不断用鞋子踩着身前的土块。
      “这位叫徐汇,国中时我们学校里有名的公子帅哥。”周超凡指着男孩介绍后,转向了温柔的女孩,“这个是许睫,大美女,对什么都好奇。
      “她一听到我说,有好玩的东西,就死活拉着我要加入。”
      许睫温柔秀丽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一串复杂的表情落进我的眼里,脑中立刻像搅动着的五味瓶,什么感觉都涌了上来。奇怪,事情似乎并不像周超凡说的那么简单!
      他最后指着长发美女道:“这位是张颖雪,我国中时的校花。”
      我不等他介绍自己,抢先开口道:“我叫夜不语,是周超凡现在的同班同学。各位帅哥美女,大家到这里来的目的,应该都知道了吧?”
      徐汇哼了一声,“不就是玩一个游戏吗?”
      “不错,确实只是一个游戏,不过,这个游戏不太一般。”我神秘地压低声音。
      不管了,虽然看起来,这三个人来得并不是心甘情愿,不过,倒也不是我能担心的,只要人数够就好。周超凡,这个家伙看来真的不简单。
      “管他什么游戏,快点开始,完了我还要回家做功课。”张颖雪抬起头不耐烦地说,长长的头发顺着滑向两旁,总算让我看清了她的脸。那张脸很美,但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没有理会他们各异的心态,慢悠悠地长长吸了口气,我才缓缓道:“在玩这个游戏之前,我先要问一个问题。大家是不是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迷信故事?”
      这个问题一说出口,旁边的五个人表情更复杂了。
      徐汇十分不友善地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好久才说道:“我只听说,如果注视着裂开的镜子,就会被吸到镜子里去。如果在合并的镜子里,看到的第十三张脸的眼睛是闭着的话,那这个人,不久就会魂归西天。”
      有人先开口,后边的人就自然多了。
      许睫也开口道:“据说,要是在房间的四面墙壁,都贴满海报的话,就比较容易被鬼压床,因为幽灵无法从房间出去的缘故。
      “还有,睡前看着房间的四个角落之后再睡,就会被鬼压床,无法动弹。”
      周垒挠了挠头,“我听说,看到灵车或丧礼,要把自己的大姆指藏起来,否则父母会死得很悲惨,也有人说,如果不暂时停止呼吸也不好。
      “以前小时候,我倒是曾经在骑脚踏车的时候看到灵车,结果为了把姆指藏起来,而把双手放开,最后连人带车都摔倒了!丢脸的要死!”
      周超凡想了想,“我听姥姥说过,如果在九点时一直盯着天花板看,窗户会传来‘咚!咚!’的声音,这时,如果不问‘请问是哪位?’的话,过几天就会死得很惨。”
      轮到张颖雪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讲道:“如果看到短尾的猫就会失恋;星期六下午如果看见黑色的猫,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看到黑色的猫,如果不倒退三步的话,就会发生不幸的事。不过,都是胡扯。”
      我点了点头,满意地继续话题,“其实,这些类似的迷信传说还有很多。例如:星期五晚上修剪指甲,就会失恋。半夜两点不可以照镜子,否则,会看到自己以外的人。如果准考证的号码可以被七或三整除,那就一定可以考上!
      “据说,要是一对情侣分别站在树的左右两边,探出脸来照相的话,将来一定会分手;即使结了婚也会离婚!浴室天花板的四个角落有很多幽灵,它们会趁人在洗头的时候杀人。
      “如果耳朵深处觉得搔痒,隔天就有好事。早上要是左边耳朵痒,当天就有好事。这个迷信倒是满好的,毕竟不管怎样,都是好事嘛。”
      顿了顿,我继续道:“还有一些,例如,在很多人在说话却忽然静下来的时候,听说是天上有天使经过,可是,也有人说是恶魔经过。
      “据说,长头发的人比较容易看到幽灵。晚上背靠着墙壁念书的话,会有一个老婆婆从墙壁中跑出来,拍念书的人背膀二次。这次绝不能回头,不然头会被她砍掉。
      “如果二十岁之前都没看到幽灵,那就一辈子都不会看到。同样的,如果二十岁之前都没有被鬼压过,就一辈子不会有了。如果指甲上出现白色斑点,就会有人赠送你想要的礼物。”
      好不容易说完,我咽下了一口唾液,沉声道:“迷信和传说,都是人类文化遗留下来的产物,所谓存在就有它一定的合理性。不过,这些迷信你们都信吗?”
      这个问题,又引起五个人之间的一阵沉默。
      看着他们脸色不爽的样子,我倒是完全确定了,这些家伙,每个人都有自己来的原因,绝对不是单纯地觉得好玩。
      恐怕有些人,甚至不愿意来,只是出于某种理由或原因,他们没办法拒绝。
      “不信,哪会有人信那种蠢事。”又是徐汇首先打破这片如死的沉默。
      “我也不信。”张颖雪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许睫略微想了想,“我倒是有点相信,就像星座算命一样,恐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许多人铁齿的结果,还是弄到自己吃亏。”
      周垒同感地点点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以前我不信,但现在倒是不得不信了!”
      “那你呢?”望着低下头沉默的周超凡,我问。
      “我信。”他回答得简洁明了,语气里少有地没有带任何的紧张。
      “很好。”我再次满意地点头,“那么,我最后问一个问题。有一家五口人,分别是小明、弟弟、爸爸、妈妈、爷爷,总之,我们暂且称为小明一家。
      “他们出门去旅游,可是路途上,却有一条必须过的河,河上有一座独木桥。而且天公不作美,来到河边时,已经到了晚上,过桥的时候黑漆漆的很危险,所以必须有灯才行。”现在我们知道,小明过桥要一秒,小明的弟弟要三秒,小明的爸爸要六秒,小明的妈妈要八秒,小明的爷爷要十二秒。每次此桥最多可过两人,而过桥的速度,依过桥最慢者而定,可是灯在点燃后,三十秒就会熄灭,到那个时候,谁也没办法过去,伟大的旅游计画,也没办法进行下去。那么,请问小明一家,如何在三十秒内过桥?“
      顿时,所有人都被我这个问题问得呆住了。
      没人明白我想干嘛,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我发神,明显地还没有从灵异问题上,跳跃到数学运算里。
      “这东西是用来现影的。”我解释道:“毕竟我们召唤的那东西,没人能够看到,拿一块磁铁放在黑暗的地方,如果发现磁铁周围会有微光发出,就证明那东西来了。”
      据说,在十八世纪的东加王国,当地所有处女的初夜,只能由国王来享受。
      一七七七年时,已经八十岁的老国王,平均每天要与八到十位处女发生性关系。据统计,这位国王一生中,共与三点七万个处女发生了性行为。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感觉很佩服。毕竟,要和三点七万处女发生关系,不但要至高无上的权利,还需要莫大的毅力和耐心。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耐心的人,越来越少了,譬如说,现在我眼前的那几个。
      “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徐汇实在忍不住了,黑着脸大声吼道:“要玩我们,也要有个程度,老子不玩了!”说着一甩手,就往出口走。
      周超凡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小汇。”
      只见徐汇全身猛地一抖,突然垂头丧气地转过身,用恼怒的眼神从我的身上滑过,然后死死地盯住了周超凡。
      “小夜,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小汇不但是我的国中同学,还是某个人的弟弟。”周超凡望向我,用紧张兮兮的语气,说着并不应该紧张的话。
      “哦,那个人我认识?”我漫不经心地问。
      “应该算认识吧。”他想了想,“今天我们一起见过。”
      我的脸色微微闪过一丝惊讶,试探着问:“徐舜鸿?”
      “就是他。”他点头,“关于他哥哥的死因,小汇很紧张,他根本不相信警方说的自杀这个理由。
      “对吧,小汇。这不是你来的原因吗?”
      徐汇哼了一声,看着我,“不错。听周超凡说,你知道这件事的许多内幕?”
      “内幕我倒确实知道一些,不过,要知道的话,就依照我的游戏规则玩下去。”我微笑着,语气里丝毫不带有一丝威胁,不过听的人会怎么想,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了。
      “你要怎么玩?”徐汇使劲地咽下一口怒气,咬牙切齿地问。
      “很简单,先回答我的问题。小明一家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三十秒内过桥?”
      他瞪着我,许久,最后才失魂落魄般地低下头,心里开始默算起来。
      所有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好几分钟过去,许睫才首先说道:“我答不出来,不管怎么算,我都要花三十五秒。”
      接着,张颖雪也放弃了,“我算来算去,老是不能少于三十三秒。”
      “你们比我好,我要过的话,至少要用三十八秒。”周垒脸红着摇头。
      “哥,你是语文老师,数学不好,也没什么了不起,用不着在意。”周超凡连忙安慰道。
      “你算得出来吗?”周垒也觉得颇有道理,立刻神气了起来。果然是个单细胞。
      这次,轮到周超凡脸红了,“我比你更不如,我要四十多秒。”
      “哼,一群笨蛋。”徐汇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我算出来了。”
      “哦,有趣。说来听听。”我不动声色地说。
      “这个傻瓜问题,实在很简单。”他不屑地冲我摇晃自己的食指,用像在向低能儿施舍解释的姿态道:“第一步,小明与弟弟过桥,小明回来,耗时四秒;第二步,小明与爸爸过河,弟弟回来,耗时九秒;第三步,妈妈与爷爷过河,小明回来,耗时十三秒;最后,小明与弟弟过河,耗时四秒,总共耗时三十秒,哼,很简单吧!”
      “小汇,你好厉害!”许睫夸张地拍着手欢呼道。
      “很不错!”我也赞赏地点了点头,“这类智力题目,其实,是考察一个人在限制条件下解决问题的能力。
      “具体以这道题目来说,很多人往往认为,应该由小明持灯来来去去,这样最节省时间,但最后却怎么也凑不出解决方案。但是,换个思路,我们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谁持灯来去,只要稍稍做些变动就行了。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们这个问题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疑惑地摇头。
      “这是为了对你们的思维方式,和思维方式的转变能力,做一个判断和评估。”
      怕他们还不能理解,我继续解释道:“根据一些研究显示,思维方式和思维方式转变的能力,往往也与一个人在各种事情中的应变与创新状态,息息相关。
      “所以回答这个题目时,必须冲破思维定式,试着从不同的角度考虑问题,不断进行逆向思维,换位思考,并且把题目与自己熟悉的场景联系起来,这也是我们接下来玩的游戏中必须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目的,游戏者的先后顺序,我已经从你们的答案里排出来了!”
      身旁的五个人,又是一阵吃惊。
      “那我的能力怎么样?”许睫靠近我悄悄问。
      “秘密。”我微笑着。
      “小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之中谁最笨?”她还是没有死心,嘟着嘴又问。
      “秘密。”我依然在脸上挂着笑容。看不出来这位看起来文静温柔的女孩子,居然这么好奇,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没有理会她幽怨得可以杀人的表情,我咳嗽了一声,“现在,游戏开始。不过,首先呢……”
      还没等我展开长篇大论,就有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我,“怎么还来啊,你究竟要啰嗦到什么时候?”是张颖雪,她冷冰冰的脸上涌起了强烈的怒意。
      我也懒得再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好好先生模样,回瞪着她,一字一句地将词咬得很清楚,“我接着要说的话,才是重点。我也讨厌啰嗦的人,不过,我宁愿啰嗦一点,也不希望出现危险。”
      “危险?”张颖雪气得颤抖起来,“大不了就是个死,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况,只是个游戏,能有什么大危险。”
      “不要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命不值钱。”
      我最看不惯仗着自己是女生就卖乖的所谓美女,讽刺道:“知道什么叫风险投资吗?在经济学上来讲,这个专有名词的意义,是风险最少的投资。
      “我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也是如此。冒最小的风险,尽量将所有事情考虑周全,把危险最大化地扼杀在摇篮里!”
      她一时语塞,身体气得就像秋天的落叶一般,抖得更剧烈了。
      我转向了其余的人,视线微微从每个人身上滑过,这才说:“玩过这个游戏后,我希望你们记住,未来的一个礼拜内,有六样事情是不能做的,或者需要尽量避免的。”
      “有那么严重吗?究竟是什么样的游戏?”周垒不放心地问。看来,他对灵异的事情,已经开始心有余悸了。
      “只是个普通的游戏罢了,非常普通。”我淡然说着:“只要过了一个星期,就没问题了。不过信不信,当然要看个人的信仰了。
      “譬如说我自己,直到现在,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
      “那究竟是哪六个需要注意的事项?”周超凡明显地也被我吊起了好奇心。
      “你们听仔细一点,我不会说第二遍。”我回答道:“一,不能在床头挂风铃,风铃容易招来那东西,而睡觉的时候,是最容易被入侵的。二,不能夜游,晚上出门游荡玩耍,不能超过十点半。
      “三,不能在夜游时喊名字,要喊,尽量都以代号相称,以免被那东西记住你的名字。四,不要轻易回头。晚上走在荒郊野外,或人烟稀少的地方时,觉得‘好像’有人叫你,千万不要轻易回头,因为有可能是那东西。
      “五,不要将拖鞋放在头朝床的方向。那东西会看鞋头的方向,来判断生人在哪里,如果鞋头朝床头摆,那么,那东西就会上床和你一起睡。六,不要过了晚上十一点拍照,这样容易将那东西一起拍进来,然后带回家。”
      听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天,我们到底要玩的是什么游戏?!”许睫语气颤抖地问。
      “真的只是个非常普通的游戏罢了。”我笑着,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真的……”
      “放屁,你的注意事项里,常常提到一个称为‘那东西’的名词,‘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徐汇瞪着我大声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无奈地摊开手。
      “我知道,是鬼,对吧!”张颖雪冷哼着:“我们要玩的,是不是召灵游戏?”
      “你说是就是吧,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玩?”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
      五个人互相看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许睫迟疑地问:“有没有危险?”
      “我不知道。”我简洁地答。
      “要我们玩这个游戏,你究竟想干嘛?”徐汇冷静了下来。
      “无可奉告。”我耸耸肩膀,“我不会强迫你们。现在我再问一遍,是不是都要玩?”
      张颖雪的视线移动到了周超凡身上,“那你问问那小子,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没有。”周超凡低下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语气却十分地斩钉截铁,“为了我哥,真的很对不起,麻烦你们了。”
      “哼,麻烦,确实很麻烦。”张颖雪冷笑连连,摇着头不再说话。
      “既然没人要退出,那我们就开始了。”我走到一座坟堆前,看着没有任何字迹的墓碑,轻声说:“请碟仙的方法,大家都知道吧?”
      “我们要玩碟仙?”周超凡疑惑地问:“碟仙我知道,可是,并不需要你刚刚提到的注意事项啊。”
      “虽然一样是请碟仙,不过,我们马上要开始的方法,并不一样。”我一边说着,一边忙碌地将带来的东西,从背包里掏出来。
      “指南针、红绳子、矿泉水、香烟、四根木头……奇怪,这是什么?”从我手里接过东西的周垒,看了一眼密封的皮袋,好奇地闻了一下,立刻恶心得捂住鼻子,“好臭!”
      “牛屎当然臭了。”我大笑起来。
      “牛屎!你带这些玩意儿干嘛?”许睫好奇地用手戳了戳,问道。
      “据说那东西怕水,这瓶矿泉水,等下要洒在四周。还有,香烟是用来引那东西的。点燃一根香烟放在入口的位置,会让那东西被吸引过来。
      “至于牛屎,据说那东西怕秽物,这是最重要的防身手段,如果有危险的时候,记得立刻抓一把扔在那东西身上,它就会逃掉。至于红绳子……”我神秘地将绳子接过来,“这东西,是最重要的。
      “把红绳系在四根柳木上,里边就可以形成一个那东西无法进入的结界。”
      “你懂的东西真多!”许睫莫名其妙地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真的会有用吗?”
      “不知道。”我不负责任地摇头,“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那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处?”周垒拿起指南针问。
      “这东西是用来现影的。”我解释道:“毕竟我们召唤的那东西,没人能够看到。
      “拿一块磁铁放在黑暗的地方,如果磁铁周围会有微光发出,就证明那东西来了。”
      “无稽之谈。”徐汇昂起头,哼了一声,“一个无聊的游戏,也弄得神神秘秘,世界上哪可能会有鬼!”
      “我可没说过要召鬼。”我回敬。
      “那究竟是要召什么?”他瞪着我。
      “无可奉告。”我没再理他,任他脸色阴沉的在原地气得发抖。
      我将柳木钉进土里,用红绳子在四根柳木上,绕出一块七平方米左右的梯形空间,四周点上九根蜡烛,将指南针放在唯一的出口处。
      我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要开始了。”
      众人紧张地围坐到中央位置,呆呆地看着倒置在平铺的报纸上的那个标明箭头的小盘子,许睫甚至连嘴唇都颤抖起来。
      “开始前,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毕竟游戏进行时,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绝对不能说话。”我的视线从周围五个人的身上逐一滑过。
      “我有。”周超凡举起手问:“既然你说这个碟仙的请法不一般,那究竟有什么步骤?还有,进行时的注意事项有哪些?”
      我机警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的思维判断以及观察能力,也太不寻常了吧!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紧张得丧失正常的判断能力,但是,他居然还能考虑到细节。
      我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其实,方法也和一般的没什么两样,只是步骤烦杂了一点,而且,需要准备的东西多了些……”我开始解释:“最后,碟子上的箭头,必须用童女的血来画,而且要在玩前不久画好。
      “这上边的血,就是我在几小时前,从某个人手指上骗来的。”
      想起徐露痛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我不禁笑了起来,那小妮子,勉强应该算是童女吧。
      “最重要的是,所有玩者必须起誓,不将所知的答案透露,否则会受诅咒。请仙时,将碟子倒放在报纸上,各人放一手指于碟背,然后自报姓名,并恭请碟仙驾临。
      “如果碟子自动动起来时,就可开始提问了,但请注意,千万不要问关于碟仙身世的问题。
      “如果碟子会动,停下来时,所指中的字便是答案,等问完问题后,将碟仙送走,才可以收回手指。”
      “最后─”我将声音拉长,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要把放手指的顺序说一下。”
      “放手指还需要顺序?”许睫奇怪地问。
      “不错,这就是我的碟仙游戏和其他不同的地方。”我点头,“最先是周超凡和周垒,请你们两个将手指放在碟子上。
      “每过三分半钟,就多一个人加入,顺序依次是许睫,张颖雪,徐汇,最后是我。”
      “怪了,你这个莫名其妙,毫无根据的排列方法,是从哪里来的?”徐汇又开始吐嘈了。
      我微微一笑,“刚才我就提到过了,我是根据你们对小明一家过桥时间的计算,来排列顺序的。”
      “我还是不明白。”他哼了一声,“究竟你的这个根据,是从哪来的?”
      “很简单。思维方式和思维方式的转变能力,有很大一部分能够代表意志力。而一个人意志力的坚强与否,是影响召唤那东西成功率的关键。
      “也就是说,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正确回答出来的人,不但最聪明,而且意志力也最坚强。”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比我更聪明了!”徐汇不服气地撇着嘴。
      “我以为,你早就明白这一点了。”我笑着,“没想到,你比我想像的更笨。”
      “王八蛋!我有哪一点比你笨了!”他提起拳头想揍人。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悠然道:“你想玩这个游戏吗?”
      “废话,当然不想!”
      “那你为什么还要玩?”
      徐汇一时语塞,似乎明白了什么,头颅像蔫掉的茄子一般,低了下去。
      “都没问题了吧?”我扫视了下四周,“那好,准备开始!”
      周超凡和周垒没有多话,将手指按在了碟子上……
      “我是夜不语,碟仙,哼哈,你就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风猛然间刮得更剧烈,有一种刺骨的寒意,没有预兆地从心底冒了起来……
      鬼是什么?请碟仙请来的,究竟是仙还是鬼呢?恐怕这些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记得曾听过一个老人讲,鬼都是人死后,还没有来得及被阎王审判的灵魂。
      大多的鬼并不害人,只有前世受冤作屈得多了,忍无可忍,才会寻机报仇,但事后也要受到阎王的惩罚,再也无法投人胎。
      据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敢于冒阎王责罚的鬼,是不多的。
      老人还告诉我,如果一个人在野地里独行,一旦遇见鬼,千万不必害怕,毕竟由于是异类,而略带防“鬼”之心,也在情理之间。
      这个不寻常的碟仙游戏,也是那个老人教我的,他说用这个方法,成功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而且请来的,百分之百是我希望请到的东西。
      那个老人就是我的爷爷,夜云勋,他常常带我离开城市的喧哗,到郊外去看星星。
      他还告诉我,如果将天上的星星都数清楚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烦恼。等我长大后,才发现他在骗自己,天上的星星,是不可能数得清楚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人生在世,就不可能摆脱烦恼呢?现代的人总是认为,会认真去数星星的,不是天文学者就是傻子,恐怕,也只有傻子,才不会被尘世给束缚住吧……
      扯远了。
      记得爷爷将这个方法告诉我后,突然问我:“小夜,知不知道什么是《地狱辞典》?”
      六岁的我摇着小脑袋。
      爷爷大笑起来,“乖孙子,我教你的这个碟仙方法,就是从《地狱辞典》里繁衍出来的。小夜,千万记住,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玩这个游戏!”
      现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阴冷的乱葬岗里,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四周有风,火苗微微颤抖着,气氛越发地诡异起来。而在红绳子绕成的结界中,我却在苦笑。
      究竟玩这个游戏,到底会有什么后果?爷爷的话穿过了十三年的岁月,浮现在脑海里。他是我最崇拜的人,学问渊博,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但是,最后他却失踪了,失踪了十二年,至今生死未卜。
      我用力摇了摇头,想将头脑中的混乱思绪甩开。
      奇怪,自己到底怎么了,游戏还没正式开始,却已经胡思乱想起来,实在太不像我了!
      努力让自己不再犹豫,我心不在焉地望着出口处闪烁不定的烛火,示意他们可以继续。
      周垒和周超凡点点头。或许是光线的原因,他们放在碟子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我是周垒。”
      “我是周超凡。”
      “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快出来!”
      他俩认真地请了大约三分半钟,碟子丝毫都没有动的迹象。我冲许睫点了点头,这个温柔好奇的女孩稍许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指放到了碟子上。
      “我是许睫,碟仙,请出来。碟仙,快出来!”
      游戏继续着,但是,碟子依然没有丝毫移动。
      “不如一边玩,一边讲鬼故事吧。”我说道。
      我虽然是提议,但却建议得斩钉截铁,没有给他们回绝的余地,“就从我先开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手机》,偶然从互联网上看来的。作者的名字,早就不可考证了。
      故事发生在三年前的某个城市,主角是个叫小雪的二十二岁女孩……
      小雪买了个新的手机,所以最近心情超好。她常常炫耀似地把手机放在写字间窗户的桌子上,阳光下,金属外表闪闪发亮,煞是惹人喜爱。
      今天是七月鬼门开的时候,中午她收到了许多祝福的简讯。
      小雪将手机偷偷地放在办公桌下,抬头发现经理不在,便津津有味地读起来,时不时回覆一条。好不容易折腾完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如平常般,将手机搁在了视窗的桌子上,开始整理客户资料。
      突然,手机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声音却有点异常,似乎喇叭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按住了似的,阴沉沉地,听得人十分压抑。
      小雪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手机察看。是一封简讯,上边只有聊聊数字:“后天晚上十点”。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身后有个同事凑过来,然后夸张地捂头叫道:“这句话似乎并不算什么祝福吧,难道是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哪有?您可是时代前沿的表率,怎么可能落后呢!可能是无聊的人在开我玩笑吧。何况这个号码,我根本不认识。”小雪笑了笑,不在意地将简讯删掉,继续整理她的资料。
      第二天还是中午的时候,她又收到一条资讯,内容与上次的居然有些关联。
      “明天晚上十点”。
      小雪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她按照那个号码拨了回去,想看看连续两天骚扰自己的无聊人是谁。但对方的号码,居然是空号!
      奇怪了!那简讯究竟是怎么发到自己手机上的呢?难道是窜线?不知为何,她的内心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第三天,在同样的时间,手机再次响起沙哑低沉的声音,那封简讯来了。小雪烦躁地拿起来看了一眼,顿时一股恶寒窜上了背脊。
      简讯上只有四个字:“今晚十点”。
      她打了个冷颤,不死心地照那个号拨过去,依旧是空号。那个熟悉的机械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却透着让人发冷的诡异。
      究竟是谁在玩弄自己?这个,真的只是个恶作剧吗?希望如此吧!
      小雪望着简讯发呆,最后决定今天下班后早点回家,绝对不在外边闲逛。这时,部门的经理却将一大叠档案,摆在了她的桌子上。
      “小雪,客户来电话通知,谈判时间改为明天早上,所以你所负责的文案,必须要在今晚弄好,可怜,看来你只好加班了。”经理的声音里略带嘲笑。
      小雪急了起来,“可是今晚十点前,我一定要回家!”
      “怎么?你真的信那个乱七八糟的简讯上的东西?”经理哼了一声,“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居然还迷信。
      “不管了,这次的项目,老总非常看重,如果你这个企划部得力弄得不好,给搞砸了,就自己把辞职信交上去。最后问一句,要做?还是要回家发你的简讯?”
      “我做!”小雪沮丧地低下头,没办法,现在的世道,工作实在太不好找了。
      简讯上不是说,今晚十点吗?那之前就拼命把工作结束,应该还来得及吧!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七点过后,办公楼里面的公司员工,都陆陆续续地下班了,大厦里异常安静。小雪要了份便当,匆匆吃了几口,便继续全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到了八点半,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忘我地在电脑前拼杀。
      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正是那个阴沉沉的压抑声音,是简讯!
      她被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缓缓地回过头,望向身后的钟。还好,不是十点,才九点。
      不怕!不怕!她松了一口气,用手抚摸着狂跳的心脏,然后拿起手机。
      “还有一个小时”。
      居然又是那个奇怪的号码,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简讯内容!老天!究竟自己得罪了谁,要弄得自己整天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小雪不禁开始回忆起身边的每一个人,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对于人畜无害的自己而言,应该没什么敌人才对吧。
      算了,饭碗重要,但命更重要,赚再多的钱,也要有命来花。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小雪扫视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打了个冷颤。没想到,夜晚的这里,居然恐怖到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她关掉手机,然后将文案塞进皮包里,匆匆离开。
      走出了那间地狱般的大厦,心情才稍微好了些,她随手点燃一支烟,深呼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悠然地穿过回家必经的一条马路。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原本好听的铃声,变得像是无数的厉鬼在哀怨嚎叫。
      老天!自己不是已经关机了吗?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小雪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翻动手提包,准备将那个该死的手机掏出来……
      夜空划过一个尖锐刹车声,金属外表的手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圆,落在一片血泊中。
      飞驰的货车撞碎了小雪的颅骨,当场死亡。
      她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晚上十点正。
      讲完这个故事,刚好过了三分半钟。
      我示意张颖雪加入游戏。这个颇有心机的长发女孩皱了下眉头,不情不愿地将食指按在了碟子上。
      “我叫张颖雪。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快出来!”
      旧报纸上的旧碟子,依然如磐石一般,动也不动。
      “你也讲个恐怖故事来听听吧。”我望向徐汇。
      那家伙狠狠地瞪着我,见我毫不在意,许久才妥协地哼了一声,“我以前听过一个叫做《厕所》的故事,很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下来的。”
      张琴上班的大厦那层,除了她的公司以外,还有其他几个公司的办事处,都是些很小的部门。就像许多办公大楼一样,一层只有一个厕所,而且在走廊的尽头,很不方便。
      去厕所的路,只有两条。
      厕所布置得很中规中矩,门旁边是洗手台,门口有一面镜子,在镜子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厕所的格局。
      公司平常的工作很繁忙,张琴上厕所的时候,几乎都是用跑的去。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她匆匆冲进厕所,洗手的时候,却在镜子里发现,有一道门是虚掩着的。
      张琴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似乎里面已经有一个穿着黑色棉衣的人了。
      那个女人很苍老,自己并不认识,恐怕是别的楼层的,或者新来的员工吧。她没有太在意,选了旁边的位置走进去,解决人生的三急之一。
      等到出来的时候,洗手台前已经站着一个长发的女孩,她的动作很缓慢,慢慢地倒着洗手液,慢慢地搓着手,慢得让人心里发痒。
      这个女孩的样子,张琴还是熟悉的。似乎是隔壁公司的员工,她在走廊附近遇到过很多次,虽然从没有打过招呼,但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那女孩洗好手,怪异地向后退,一直退到那扇半掩着的门前,猛地一转身,拉开那格的门,就要往里边走。
      她不禁好心地提醒道:“那格有人了……”
      话语戛然而止。只见里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人。
      奇怪了,刚才明明看到有个人蹲在里面的,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由于工作量实在很大,张琴没有多想,快步走了出去。
      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也渐渐淡忘了。
      然后,又是个忙碌的一天,她像往常一般飞快地跑入厕所。
      张琴看到了那天蹲在厕所里的那个女人,她大概有五十岁左右,一身黑色的棉衣,脸色蜡黄,整个脸都是浮肿的,像是被狠狠地殴打过。
      张琴在镜子里看到,她依然蹲在靠窗户的那个格子里,姿势一模一样,似乎一直都没有动过。看见自己在偷看,居然露出诡异的表情,咧开嘴笑了。
      张琴尖叫一声,吓得手也没洗就冲了出去。在门口,正好撞到隔壁的那个女孩子。
      “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发生什么事了?”她关心地拉住张琴问道。
      “里边有、有……有鬼!”张琴喘着粗气,语气结巴地指着厕所的方向。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那女孩也吓得抖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露出好奇的神色。
      “千万别去靠窗户的那一个格。”张琴紧张地说:“已经连续看到两次了,好恐怖!”
      接下来的几天,她不厌其烦地向每一个人唠叨,也不敢再去这层楼的洗手间。每次急的时候,都是绕了一大圈往楼下冲。但是,就算这样预防,她还是第三次看到了那女人!
      这次不是在厕所,而是倒楣地在走廊上狭路相逢。
      她在人堆中跌跌撞撞地走着,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顿时,一股恶寒爬上背脊,再也顾不上淑女形象,张琴大叫着,冲进了经理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经理看了她一眼。
      “有鬼!在,在走廊上!”她结结巴巴地指着外边。
      “这世界上哪有鬼?”经理皱了下眉头,“走,我们到外边去看看。”
      “我不敢!”她可怜兮兮地缩在沙发上。
      “不去看,我怎么知道你看到的,是不是真的鬼?”经理用力拉住她的手,强迫她走到外边。
      张琴捂住了眼睛,战战兢兢地透过指缝,望向走廊。
      熙熙攘攘的忙碌员工中,那女人居然还站在原地。如此的明目张胆?难道,是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看见她?那女人看到张琴,咧开嘴又笑了,露出漆黑的牙齿,煞是吓人。
      “经理,就是她……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但是她在对我笑。好恐怖!”张琴指着那个穿黑色棉衣的老女人说道。
      本来就被她恐怖绝望样子感染的经理,也紧张起来,但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却笑了,大笑,笑得腰都弯了下去。
      “你说的鬼,就是她?”经理说。
      “对,就是她!难道,您看得见?”张琴高兴得几乎要哭了出来,还好,并不是倒楣到只有自己能看见,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同病相怜,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我当然看得见!”经理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是我们这层上个月才请来的清洁工!最近大厦要求不止晚上清洁,早上也要清扫过道,所以你以前没见过她。
      “我就说嘛,世界上哪来的鬼。我看你是发神经!以后不要再以貌取人,太庸俗了!”
      老天!原来是虚惊一场。
      张琴气死了,害得自己每天要多跑几层楼!不过还好,终于可以放心地上厕所了。
      为了解恨,张琴立刻往洗手间跑。刚进去,又遇到了隔壁的那个女孩,她冲她笑了笑,依然用极为缓慢的速度洗完手,然后准备走出去。
      厕所的门口正对着那面镜子,出来的时候整了一下衣服,忽然想起那个好笑的误会。张琴觉得,自己应该向她解释一下,免得那女孩也像自己一般担心受怕,上厕所也不踏实,便转身去叫她。
      声音酝酿在嗓子里,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身体僵硬的愣在原地,刺入骨髓的寒冷冻结了全身。
      只见硕大的镜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而转过头来看着张琴的她,虽然近在咫尺,伸手便可以触摸到,但镜子里却什么也没有。
      原来这女孩,她,她才是真正的鬼……
      “我讲完了。”徐汇吸了一口气,又是正好三分半钟。他不等我示意,主动将手指按在了碟子上。
      “我是徐汇。碟仙,请出来。碟仙,快出来。”他的声音很宏亮,似乎在和谁较劲。
      风更大了,蜡烛本来就已经很灰暗的光芒,摇摆得似乎很快就会灭掉。
      不过才过了十四分钟而已,崭新的蜡烛,居然已经燃烧了一半,这样的现象,倒是我从没看过的,恐怕是风加速了蜡烛的消耗速度吧。
      我向出口的指南针望去,指针一动不动,就像旧报纸上的碟子一般。看来,恐怕真的和传说一样,要到最后一个人加入进去,要请的东西,才有可能被请来。
      不过,请不请得来,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对这个方法,一直都持有怀疑态度,纵然是自己最崇拜的爷爷告诉我的。
      何况,我的目的,原本就不是召灵本身。
      “最后一个故事,还是我来讲吧。”我抬头望着阴沉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天空,说道:“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我回来了》。是个真实的故事,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就是那个故事的主角,杨康。”
      “有人说,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还没来得及爱上一个人时,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似乎那个人待在自己身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突然有一天,那个被自己习惯而又不爱的人消失了,又会怎样呢?
      “她会迷茫、失落,然后才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中,已经没有办法容忍失去他的存在。自己已经在习惯中,深深地爱上了他。
      “女人就是这种奇怪的生物。她们更像从水星来到地球的物体,水是什么你知道吗?女人如同水一般地捉摸不定,千万不要试图去弄清楚她们的性质,因为毫无意义。
      “女人,原本就应该是待在男人的怀里,被深深地保护着,爱护着的。”
      朋友的婚礼上,杨康多喝了几杯酒,站在大厅中央的讲台上,语无伦次地吐露着自己的深沉感言。
      “其实,男人也是很奇怪的生物,这种生物在结婚前,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少,结婚后才发现,适合自己的女人,居然还有那么多!
      “但是,我很了解我最好的朋友,那家伙绝对是世间少有的一等良民,我相信,他会做一个非常称职的老公、丈夫、孩子他爹,等等诸如此类的职位。
      “欧阳律,还有这位美丽的张怡茹小姐,祝你们永远幸福!”
      杨康将手中拿了很久的酒杯高高举起,然后一饮而尽,从容地走下台去。
      大厅中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后,人们才像清醒过来一般,四周顿时响起巨大的鼓掌声。
      “没想到,你的口才居然这么好。”女友倩雪抹着泪,冲他可爱地吐了吐小巧的舌头,杨康笑起来,在她头顶爱怜地拍了一下。
      满带着幸福微笑的那对新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欧阳律没有多说话,只是和他碰了碰杯子,然后仰头将酒喝个精光。
      这两个十多年交情的好友,看着对方,突然大笑起来。
      “你这家伙,没想到穿起西装来,还真是人模狗样的。”杨康一边笑一边嘲讽。
      欧阳律也不甘示弱,回敬道:“你也不见得好多少,哪有人参加婚礼居然穿燕尾服?”
      “我这不是为了表示,自己尊重你这个朋友吗?”杨康满脸无辜,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你小子这下可脱离单身了,看看你,竟然笑得那么贱,绝对应该再罚喝一杯!”
      “好,这杯罚酒,我喝得心甘情愿。”欧阳律止住笑,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步我的后尘?
      “倩雪可是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好多年了,你究竟什么时候给她幸福?”
      “幸福……吗?”杨康撇嘴一笑,望着坐在身旁正偷偷瞥着自己的女友倩雪,突然问道:“倩儿,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幸福?”
      “只要是女人,恐怕都想知道吧。”她红着脸小声答道。
      “你也想知道?”
      “嗯。”
      “你确定你真的很想知道?”
      “嗯。”
      “好吧。”杨康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红色小盒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淡然道:“打开它,你就会得到幸福。”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倩雪双手颤抖着接过盒子。
      她轻轻打开,里边静静地躺着一枚精美小巧的钻石戒指。晶莹剔透的光芒,有如实质般映入眼帘,刺得人眼睛酸酸的,酸得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我很没用,花光了积蓄,也只能为你买零点五克拉的钻戒。
      “但是我希望,你就如同这零点五克拉一样,永远永远都是我生命中的一半。至死不渝!”杨康拉过王倩雪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柔声问:“倩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倩雪抹着流个不停的泪水,使劲地点头。她的嗓子哽咽,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只觉得幸福得飞上了云端。
      “你真的愿意?以后也绝对不会后悔?”
      “嗯。”
      “绝对绝对不后悔?”
      “嗯。我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绝对不后悔!”倩雪终于吃力地说出了一句话,眼泪更加卖力地涌了出去。
      杨康又笑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灿烂。
      原来所谓的“幸福”,并不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东西。至少在现在、在此刻,他就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幸福”那玩意儿就在身旁,就在自己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
      他声音颤抖,不发达的泪腺,似乎也蠢蠢欲动起来,想哭,兴奋得想叫。
      哽咽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声宣布道:“王倩雪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杨康的妻子了!”
      妻子死了!没想到才嫁给自己,她就死了!
      打开煤气,吞下一大把安眠药,再狠狠地将左手腕的动脉割开,任鲜红的血液沁湿床单。杨康强迫自己用嘴角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然后以一种十分舒适的方式,躺到了床上。
      一个多月前,妻子死了……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竟然就那样死了。丢下了他孤独地留在这个世界上。不甘心!为什么她不带自己一起去?
      杨康在妻子下葬的那天,将她生前使用的手机扔在了坟墓里,然后呆呆地把自己反锁在家中。
      他蜷缩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愣,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妻子的一切。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倩儿的日子。他害怕阳光,害怕夜晚的来临,害怕失去恋人后无尽的痛苦和寂寞。
      所以,他宁愿选择死亡。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完全结束了吧!从此以后,就再也不需要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再也不必恐惧夜幕降临后,会回忆起和她的点点滴滴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谁这么没有情调?算了,再接最后一个电话吧。
      杨康吃力地用右手将手机拿了起来。听声音,应该是欧阳律。
      “阿康,你没什么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粗糙生硬,十分富有民族特色。
      杨康疲倦地笑了笑,淡然道:“我没什么。”
      “那晚上有空吗?到我家来喝酒,怡茹今天买了很多菜,就我们两个根本吃不完。”
      “不了,晚上我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欧阳律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问。
      “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我也十分陌生。”
      “阿康,你,你小子不会正在做什么傻事吧?”不安感更加浓烈了,欧阳律慌忙嚷嚷道:“嫂子的事情,大家都很遗憾,但是,她毕竟已经去了,不在了。她不可能再陪你度过以后的人生,阿康,醒醒吧。
      “过去的事情,就将它早点忘掉,人,还是要活下去的。不管活得有多辛苦,也要活下去,代替所爱的人,将所爱的人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对不起,我做不到,也忘不掉。”杨康声音在颤抖,他抽泣着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音调说道:“小律,你们知不知道,其实人死了,也一样可以在一起。
      “只要在那个你喜欢的人的七七之日,在同样的地方,用同一种方法死掉,那么,两个人就可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也不用分离了。”
      “你这只猪,你到底在干什么?”欧阳律焦急地在电话的另一边吼叫着。
      杨康没有管他,用力按下了关机键。
      世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头晕沉沉的,或许死亡,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吧。
      他吃力地望向客厅,视线中还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淡绿色的沙发。在那张沙发上,曾经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啊。
      每天晚上,自己都会抱着倩儿,裹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是她喜欢看的,自己都不太有兴趣。
      女人,真的是水做的,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眼泪?每次她被三流的连续剧里三流的煽情剧情,感动得热泪四溢时,自己的肩膀都会遭殃。
      她不但会用自己的衣服乱抹眼泪,抹完了,还会责怪自己是冷血动物,丝毫没有同情心。
      唉,也不想想,男人的泪腺原本就不太发达,更何况,哪个男人不都是一见到三流的连续剧,就会变得神经呆滞,大脑自动转换为睡眠模式。
      要男人莫名其妙地陪着她流眼泪?恐怕,没有几个能做到吧。
      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唠叨自己了。
      她真的走了,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乱想一些莫名其妙的鬼点子,来骗自己了。再也不会有人挖空心思,占了他一年的小便宜,然后才在耶诞节时,送给他一份意外的惊喜了。
      同样,再也不会有人贪图那些附赠的小礼品,而常常送他一些贵又不实用的东西了……
      倩儿,已经死了,不能再陪自己了。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杨康努力地张大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大脑像灌入了浆糊一般,变得十分沉重。
      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喃喃道:“倩儿,等等我,我就快来了。”
      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声音是那么地急促。杨康下意识地将它握到了手中,正要按下接听键的一刹那,已经不灵光的大脑,猛然传递出了一个讯息。
      刚才,自己不是已经将手机电源关掉了吗?怎么可能还有电话能打进来?
      他迷惑地看了一眼手机萤幕,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那个号码,是自己扔在倩儿坟墓里的手机。是她回来了,是她来接自己了。
      杨健翔只感到自己激动的大脑,也几乎停止了思考。他的嗓子开始干涩,不由自主地叫道:“老婆?”
      “我回来了……”妻子的声音,寒冷得就如严冬的寒冰。
      “老婆,你回来了?”
      “嗯,老公,我回来了……”
      沉默,我没有再讲下去。
      “后边呢?”许睫忍不住问道。
      “没有后边了。以后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笑着,那个事件,确实有个很长的后续,而且引出了许多更加怪异莫名的事情,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看看表,刚好三分半钟。我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按在了老旧的碟子上。
      “我是夜不语,碟仙,哼哈,你就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风猛然间刮得更剧烈,有一种刺骨的寒意,没有预兆地从心底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