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留在我身边
　　苏童努力辨认纸条上的字迹，跳跃的，好像是要让时间见证彼此的爱情，落款是两种笔体，一看便是两个人的字。
　　“菱；安……”苏童轻声念着纸条上的名字，觉得很亲切，应该是长辈了吧？纸条已经很老了，苏童胡乱猜测着，觉得那个年代的爱情还真是浪漫，心底软软的，竟然很想知道他们的爱是否依旧。
　　整整一天，苏童都在不安中度过，不敢打电话询问，怕打扰到上官昊，便一直焦急的等在电话旁，中午佣人给做的饭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点。
　　就在煎熬中，苏童迷迷糊糊的睡去，朦胧中，苏童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蓦然惊醒，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苏童安慰的抿抿嘴，伏贴的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挺拔男子的颈窝处，贪恋这温暖和安逸。
　　闭眼感知着上官昊的脚步，轻巧沉稳的，在拐了两个弯后，感觉眼前一亮，被轻轻放在床上。
　　苏童睁开眼睛，搂着上官昊的手并未松开，上官昊躬身看着苏童睁开眼睛，温柔的：“醒了？”说着，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上一吻。
　　苏童的眸光暗淡的：“昊，奶奶她，怎么样了？”
　　昊叹口气，直起身子，坐在苏童身边，有些疲惫的说道：“做了开颅手术，现在还没有醒。”
　　上官昊顿了一下：“待会儿我还要回医院，回来看看你，你就安心在这儿睡吧，这里是我的房间。”
　　苏童说道：“昊，我去医院陪你吧。”
　　上官昊迟疑了一下：“不用了，奶奶不知什么时候会醒，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她比较好。”
　　苏童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如果上官老夫人真有什么意外，自己和上官昊情何以堪！
　　在后面搂住上官昊，心痛着，却还是坚决地开口：“昊，经过昨晚，我知足了，如果必须作出选择，我不怪你，奶奶一个人把你养大，你不该抛弃她，如果这样，我都瞧不起你。”眼泪还是不整气的留下来。
　　上官昊转过身，急切地寻到苏童的唇，吻，缠绵痛苦，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和着苦涩的味道。
　　吻到苏童瘫软在他的怀里，手无助的抓着他的衣襟，上官昊才抬起头，给她喘息的机会。
　　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忘记我的话了吗？我不准你在打退堂鼓，这辈子，你注定是我的人！什么也别想，一切交给我去办，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好吗？”
　　申深情地注视着苏童，眼底竟有恐惧，他需要她的回答。
　　苏童迟疑的：“可是……”
　　又一次被吻住，直到脑海里的迟疑被上官昊全部抹去，只剩下缠绵火热的吻。
　　直道她气喘吁吁，上官昊才绕过她：“说好，快说啊，女人！”
　　苏童哽咽了：“好，好。”
　　上官昊听到苏童的好字，松了口气似的搂紧她：“苏童，你什么也不用做，留在我身边，我就有方向。”
　　苏童听话的任他搂着，耳边是上官昊隆隆的心跳声。
　　“昊，我想，我现在住在这里不太合适，要不，我还是去我们的小公寓住吧。”
　　上官昊听到她说我们，一扫眉眼间的阴霾，痛快地答应：“好。”
　　安顿了苏童上官昊又回到医院，白芷还没有走，一直坐在病房门口，不吃不喝。
　　上官昊心底一阵愧疚，她还怀着孩子，怎么吃得消呢？走上前去：“白芷，奶奶这里有我，叫司机送你回家吧。”
　　白芷两眼通红：“这个时候你还在排斥我？就为了苏童吗？她哪里好？值得你把奶奶气成这样？她就这么重要吗？我不算什么，那么奶奶呢，你的骨肉呢？”
　　手指着自己的肚子：“奶奶天天在盼着和这个孩子见面，可是，恐怕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即便好了，恐怕再也不能抱抱她心心念念的宝宝。”
　　说着，泪落如珠：“我不会走，我要在这里等她醒来，虽然有人扒不得她永远也不要醒，不要再醒来破坏他的好事。”
　　上官昊压抑的：“白芷，没人希望奶奶不要醒，你回去，这里有我，我答应你，奶奶醒了，我会第一个通知你，好吗？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好吗？别叫奶奶失望。”
　　白芷听说，激动得搂住上官昊：“昊，你还惦记着孩子，你还挂念着我的，对吗？好，我听话，我这就回家，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和宝宝。”
　　上官昊暗中皱眉，安慰的拍着她的背：“回家吧，回家休息一下，今天够累了。”
　　白芷偎在他的怀里，被轻轻的推开，但心情还是开朗了好多，她还有希望，这就好，这就好。
　　病房里只剩下奶奶和上官昊，他伸出手，干枯的手，这双手扶着他走过人生中最孱弱无助的日子，为他撑起了坍塌的世界……
　　上官昊压抑的：“奶奶，为什么？对我的事你一向开明，长这么大，你没强迫我做过任何事，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苏童？为什么？”
　　上官昊看着奶奶缠满纱布的头，五内俱焚，儿时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上官昊默默地为奶奶抚平拧着的眉头，心内无限愧悔，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给奶奶的时间是那么有限，自己竟从没走进过奶奶的世界。
　　只知道她早年丧夫，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晚年丧子，一个人带着孙子过活，这其中的艰辛没听她抱怨过。
　　而奶奶到底想些什么，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奶奶不曾说过，而他，也从没想过去问。
　　想到这些，上官昊还是忍不住地仰天长叹：“奶奶，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心内灵光一闪，想到小时候曾有一次，看到奶奶抱着一个木盒发呆，眼角似乎有泪，便好奇的追问奶奶里面呈了什么，奶奶回答他里面盛着回忆，不能打开，打开来便会让叫做伤心的怪物抓住，永远也快乐不起来。
　　自那以后，他再没见过那个盒子，那次奶奶眼底的落寞和绝望也被他长久的忽视，在他的印象中，奶奶是打不倒的。
　　如今，她确是那么无助的躺在床上，她有为自己活过吗？
　　上官昊觉心口发闷，招呼护工过来照应，有事随时打电话过来。
　　自己则驱车回家，他要找到奶奶那个盛了回忆的盒子，读懂奶奶当时的悲伤，为奶奶做些事情。
　　回到家，上官昊直接进了奶奶的房间，急切地寻找，却一无所获，失望的坐在奶奶床头：“难道，这点事自己都不能为奶奶做吗？”
　　茫然四顾，没有一点头绪。
　　发泄的锤了一下奶奶高高的枕头，发现枕头里好像有什么硬物咯了他的手，抓起来拆开枕头，便发现在一大堆羽毛中有一把古朴的钥匙，有两寸来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发现它的形状和客厅那座老钟的表针及酷似，抱着试试的态度拿到客厅，比对之下，发现材质形状确实很像，上下搜寻，发现在钟的底座处有一个长方形的小孔，将钥匙插《进去，严丝合缝，轻轻一转，钟顶发出卡的一声，顶盖竟然打开了。
　　上官昊登上凳子从上往下看去，记忆中那个木盒静静的躺在里面，空间刚刚好。
　　小心翼翼的取出，上官昊抱着木盒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来。
　　里面有一张撕裂的照片，后来又被粘到了一起，照片上，一个女子甜蜜幸福的笑着，偎依在男子的怀中。
　　依稀可以看出，照片中的女子是奶奶，那个男人，应该是爷爷吧，爸爸小时候爷爷便过世了，奶奶从来不许人提起爷爷。
　　每年的同一天，她会把自己关进一间屋子，不吃不喝，不准人靠近，第二天又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间屋子是任何人不准靠近的，上官昊也只是好奇偷偷拿了奶奶的钥匙进去过一次，里面摆着一个男人的灵位，奶奶撞见，也只是叹了口气：“昊儿，这是你爷爷，给他磕个头吧。”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爷爷的照片。
　　拿起照片，下面是一张信纸，上官昊打开来，心里默念，原来，爷爷跟人私抛下奶奶。
　　上官昊越看越是心惊，忍不住接着看下去，信中几次提到他心爱的女子，柔弱温柔，奶奶千万不及其一……
　　信中，爷爷走的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上官昊折起信纸，下面还有一封，日子是两年后，还是爷爷的字迹，他命不久已，希望奶奶能看在旧情的份上照顾他的遗孀，给她一条活路。
　　上官昊折起信纸，对奶奶多一点了解，心便多痛一分，原来，奶奶有着这么悲伤的过去。
　　努力咽回眼中的泪水，祈祷奶奶能够挺过去：“奶奶，给我机会好吗？奶奶！”最终，还是压抑的低噎起来，像受伤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