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殇》


  • 作者:古默

  • 第2章 避雨
  • 第2章 避雨
      喝酒到最后,男人们大多都已经东倒西歪,女眷们也散的差不多了。立昭附近那几桌,更不用说,真的如他所言,他绝对会把这些人给放倒。
      只是,他放倒别人的同时,他自己也差不多快要被别人给放倒了。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大屋,没跟那些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的男人混为一堆。只是,他出了屋子没多久,也没坚持住,脚 一软,他就贴着附近地一棵树坐了下去。
      跟随他身后的穆绯色见状,立刻上前几步,搀扶起了他。“立昭,起来,回屋去睡,否则会着凉的!”既然照过面了,又有妹妹的嘱托,她自然要把他照顾好。
      他似乎对外界有些感知,迷迷糊糊地借着她的力道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好在穆绯色也算是一个练家子,搀扶着他,倒不是特别困难。
      好不容易扶着他回了房,将在摔在了大床上,她才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好累!
      她暗想:喝了酒醉倒的男人,身子真是死沉!
      她扫了一眼床铺,眼下已经入秋,晚上还是有着很深的寒意。于是,她微微弯下了身子,拽过被子,要盖在他身上。
      你这家伙,算是运气!她在心底低笑:我穆绯色可是很少会这样伺候人的!
      顺便,她又窝了窝被角,哪知,就在这功夫,她的手却被他给拽住了。
      她欲撤离,他却低喃:“别走,别走……”
      她皱眉,因为此刻他的双眼还是紧闭着的,以他们俩相识的程度,想必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果然,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她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雨儿,别走,雨儿……”
      呢喃的声音,因为酒意,有些模糊,可是她还是听明白了。她不是雨儿,所以她无法给他安慰!
      她微微用力,想要把手从他手掌里拽出来,可是他却拽地更紧了!
      她皱眉,无奈地伸手 ,用力,将他的手指头一根又一根地掰开,他再用力,也只是一个醉汉,经不起穆绯色的力道和坚决。她的手,最终从他的手掌里解脱,却没有因此阻断他嘴里的低喃:“别走……别走……”
      她微微一叹,果真是一个痴情种!
      说罢,转身离开。
      ……
      两日后
      启程离开红梅山庄,她拽着马匹,慢悠悠地下着红梅山庄,快到山脚那块,视野变得空旷,竟然让她发现一个眼熟的人!
      她眯眯眼,仔细一看!
      诶?!
      那人,好像是立昭!
      她嘴角一弯,飞快上马,一拍马屁股,马儿“蹬蹬蹬”地跑了出去,很快就追 上了慢悠悠地骑着马的立昭。
      ‘嘿,好巧啊!“穆绯色的马跟立昭的从骑并驾齐驱的时候,她笑眯眯地冲着立昭打了声招呼!
      立昭扭头,见是她,神色间似乎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表现出了恍然大悟。
      “啊,原来是你!”
      笑笑,对于他这“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只能选择故意忽略。“你也选择今天离开?”她问
      立昭点头。
      “怎么不多呆几天?”
      立昭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一刻,他的变得很是生动,那是多么的温柔,那是多么的多情。“雨儿跟百里刚新婚,我也就不好在这打扰他们俩的!”
      这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是真心的!穆绯色惊诧了,她以为,他是悲伤着他俩的结合,却没想到,是她低估了他。他对雨儿的爱,明显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原来,只要看着她幸福,他便可以如此地幸福!
      他是悲伤着的,又是快乐着的。
      她在猜想,虽然他会悲伤,但是他的快乐,应该是要大过他的悲伤吧!
      这个男人,真的是与众不同呢!
      翘起了嘴角,对立昭,她多了几分好感,也多了几分敬佩!
      立昭反问她:“你也要离开?”
      她低笑,“跟你一样的原因!”
      立昭听了,嘴角微微一勾,算是一笑。
      看来,他不太爱笑。穆绯色有了这个感触!想要让他开心的笑,只怕需要对的人吧!
      她看了眼前方,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东斐城!”
      “好巧!”穆绯色接话,声音里有微微的讶异,“正好我也要到斐城去呢!”
      她歪头看他:“咱们同路如何,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立昭略一思索,点头应下了。
      是一个豪爽的女子,没有普通女子的扭扭捏捏,这一点,让立昭欣赏,也料想她应该不会拖他的后腿,所以,他答应了。
      两人结伴而行,路上穆绯色多话,而立昭大多沉默,有时候,穆绯色询问,他才会答上几句,要不然,就是穆绯色在那夸夸其谈的时候,他“恩恩”应答。
      看得出来,他不喜说话,是个习惯了沉默的男人!这又是穆绯色对他的一个感觉。
      好不巧,这一天赶路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绵绵细雨!
      抬头望了望 天,皱眉:“怎么突然飘起雨来了?”
      立昭也抬头望了望 天,“这雨应该不会下大。这个时候,都快入秋了,很少会下大雨。”
      转了转那滴溜溜的水色媚眼,低声一笑:“其实,在细雨中漫步,真 的是不错的选择!”
      她只是提议,没想到立昭很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并且难得地又回了她几句。“小时候,我就经常跟我姐姐一起在细雨里漫步。那雨一点都不大,落在脸上凉凉的,很是舒服。看见我和姐姐在雨里嬉戏,我娘总是要气急败坏。可是,呵呵……最后没辙的总是我娘,还落得跟我们一起在细雨里跑!那感觉--”他长长的一叹,吸入鼻子的细雨,带来了一股熟悉的青草香:“真是好令人怀念啊!”
      这才想到,立昭是江南人!
      看他这样,她可以想象到,他小时候,必定是一个活泼的小子。只是,岁月的变迁,现实的无奈,造化的弄人,将那个活泼的小男孩,硬生生地雕刻成了如今这不苟言笑、近乎冷漠的模样!
      “既然你我所想相同,何不如一起慢走?”穆绯色笑着提议,细雨飘 入她张张合合的嘴里,她却奇异地感觉出丝丝香甜的味道。
      立昭点点头,觉得未尝不可
      两人均下了马,牵着缰绳,在细雨中缓步慢行
      两人都很沉默!
      这在细雨拂面的时候,她的身边有他,他的身边有她,彼此都知道,身边有一个人,有着跟他一起的体会,也有着跟他一样的沉溺,此刻,沉默,其实成了最好的一种享受!
      两人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无奈天公极不作美,天上突然雷声大作,那原本缠绵的细雨,在雷声的骤然轰响中变大!
      立昭皱眉:“不好,看来好像是要下大雨!”
      点头,眉头也跟着皱紧:“希望别是暴雨就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两人策马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倾盆大雨不“哗哗”地下了起来,砸在穆绯色的脸上,都有了丝丝的疼意。
      “咱们赶紧找个地方避雨吧!”穆绯色大喊,这么大的雨势,他们不找个地方避雨是不行的。
      立昭回她:“咱们快马向前,看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说话间,冰冷的雨水,也不留情地往他嘴里灌。他把冷水从嘴里吐出,大喊一声“驾”,同时狠狠地拍了一下马屁股,骏马嘶叫了一声,立刻往前方茫茫雨雾飞跑出去。穆绯色也赶紧策马,紧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的运气还算可以,在跑了一段路之后 ,在迷蒙的雨雾中,瞅见了一座庙宇。
      庙宇很小,但是好在还可以避雨。
      这突然发难的天气,给这个有些破旧的庙宇,送来了不止一批客人。
      立昭和穆绯色策马到达的时候,庙宇里三三两两的,也散着一些人。立昭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庙内的人,然后把马系在庙檐下,招呼了穆绯色一声,两人先后踏入了破庙。
      这种由夏天转入秋天的天气是很难办的,穆绯色此刻穿 的还是图凉快的夏裙,这被暴雨一冲,夏裙贴在了她的身上,把她姣好曼妙的身子,彻底地显露了出来。她本身又长得极美,极美的容貌配上这惹火的身姿,让庙内避雨的男人,都下意识地把眼球 往她身上瞅去。
      皱眉,正待开口怒骂!
      走在她前面的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这么一看,算是特意又算是无意的一眼,让她的心跳,突然错了一个节拍。
      他皱眉,往后退了两步,走在了她的侧边,如此的站姿,正好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那些男人窥探的视线。
      她的心里顿时有了感动,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两人在庙宇的一角落定,立昭抽出剑,冰冷的剑往地上一插,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噹”的声响之后,那一角的人,都自动自发地给他让位。有些不死心,还想从穆绯色身上一饱眼福的人,更是害怕地挪开了双眼。
      立昭落座,他虽然看上去瘦瘦高高,但到底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而且身材修长,他一坐下,就宛如 一个庞然大物一般,将穆绯色挡得几乎密不透风。
      有一种安全感,从穆绯色的心底升起。
      庙宇里没有多余的杂草,有的,也已经让那些先到的人给占了。外面刮风下雨,冷风吹入庙宇里,带着湿湿的寒意,让人不禁地打了一个寒战。立昭一个不太怕冷的男子都觉得有些冷,想必此刻穆绯色必定感觉到冷!
      想到她那一身湿透的衣裳,穿在身上,被这冷风吹着,只能是越吹越冷!
      “你……你包裹里有没有干燥的衣服!我想,你换身衣服能好一点!”
      闻言,虽然心底有那么一点羞涩,因为她毕竟是女孩子。可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格言,让她脸上没有把羞涩表现出来。采纳了他的建议,她把自己的包裹打开,然后是深深的叹息。“衣服都湿了!”她就带了一套衣服出来,还是夏装。当日她也是得到谷雨的消息,匆忙到了红梅山庄,没怎么做准备。这狂暴的雨水砸在她的背上,自然也不留情地弄湿了她的包裹,及其里面的那套衣服。
      “哎!”她有些郁闷地低叹,心想她就忍忍,这么被冷风吹一晚上吧。
      可是,突然递到她眼前的干燥衣服,让她愣了一下。
      耳边响起他低柔的声音,在这个雨夜里,她竟然可以听得出里面的温柔。
      “如果不嫌弃,先穿我的吧!这总比一晚上冻着要好!”
      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很快伸手,接了过来。“谢谢!”她也不扭捏了!
      立昭指了指庙宇的一角,“你可以去那里换衣服,我帮你挡着!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顺着他的指向一看,那里光线晦暗,只怕人躲在那里,都很难一下子分辨得清楚,况且,后面都有墙挡着,立昭若在前面一挡,真的是很安全。
      她笑了笑,“如此,就麻烦你了!”以立昭的本事,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她又不是脱光光!那些臭男人若想冒犯,事后必定要拿双眼做赔偿!
      如此,两人来到了角落。
      立昭设想周到,拿着自己的一件长袍走过来的。他把长袍一放下,这比他挡着,更加地安全。况且,他的身材本就高,这么一挡,当真是把穆绯色给挡得严严实实。
      “谢谢!”穆绯色低声谢过。晦暗的光线,抹去了她脸上升上来的点点的绯红。立昭背着身子,举着长袍,更不可能把这点点绯红收入眼里。
      他的双眼如冰、如血,幽幽地扫视周围,骇地周围的那批人,在他视线所到之处 ,都纷纷垂下了头。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 ……
      “好了!”身后,穆绯色拍了拍立昭的肩膀。
      立昭闻言,收了衣服,却没有回到角落,穆绯色挑眉。看见立昭一手就劈了一张桌子,顿时微微一笑。
      “需要帮忙吗?”她轻笑,不由自主地染上娇媚,那是由内而外的娇媚,不是故意,便已是自然天成,媚而不妖,绝对令人侧目,令人恍神!
      立昭沉声,“不用,我可以!”
      既然如此,她就回了角落。
      过了一会儿,他揪着大捆的木柴回来,那些在庙里缩着的其他人,见他这样,似乎有所领悟。在立昭开始生火的时候,终于急急忙忙地开始折腾起这个空庙里的木具了。
      “喂,你这样,可是在带头搞破坏哦!”穆绯色扫了扫那些争着弄木柴,竟然想把窗子都卸下来的人。
      立昭淡淡地扫了一眼,“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此刻,倒是有些冷酷!穆绯色不置可否地笑笑,因为,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篝火渐渐地生起,燃烧的木棍发出“扒拉扒拉”地响声,看着那不停跳跃 的火光,穆绯色觉得温暖。从包裹里掏出自己的干粮,热了一份,递给了立昭。
      立昭谢绝,“我包裹里还有!”
      她撇嘴,“不把我当朋友,是不?”
      立昭伸手接过,两人就这温暖的炎焰,无声地吃着。
      新换上的衣服,有着淡淡的麝香味,那是男人不同于女人的体味,在这温暖的火焰吹送中,她觉得 ,有一种温暖在心底慢慢地升腾。那在鼻尖隐隐约约的男性气息,真的令人有些晕昡!
      于是,她很莽撞地开了口:“男大当婚 ,女大当嫁!立昭,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样,我给你做媒,给你找一个好娘子!我朱颜宫上下几千人,环肥燕瘦,任君挑选!”
      立昭取暖的手微微一顿,他冷淡的拒绝:“不用了!”跳动的火焰在他眼皮子下落下带着柔意的暗影,却化不开他眼中的冷!
      “怎么不用?”穆绯色调高了音量,“莫非你也是世俗中人,看不起我这朱颜宫的人?!”
      立昭摇头,没有解释。
      眼睛一转,嬉笑:“哦?我明白了,你心里有人,对不对?”
      立昭冷然:“既然知道,何必多言!”看的出来,他似乎有些生气。
      此刻却有些不识抬举,明知道他似乎有些生气,可是还在那唱反调,“心里有人又如何,我那朱颜宫的女子又不差,你挑挑看,必定可以挑中一个!大家朋友一场,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
      他皱眉,“我这一辈子,就只要她,其余人,我不想要,更不想看!”
      坚决的话,不留任何情面地驳回了穆绯色的提议。她在那兴致勃勃、热情洋溢地给他介绍,倒真显得她有些下作了
      笑容在她嘴角僵硬,她突然心里生了一丝怒火,一股无名火,为了他如此坚决的证据,为了他注定已经不可能的守候!
      她嗤笑:“就是有你这样的男人,才有那么多旷古怨女,怨恨害她们觅不到良婿!”
      立昭看也不看她,眼中跳跃的是无情和淡然。“那她们自己的原因,别怨别人,更与我无关!”
      她咬牙:“我可不相信,你会爱你的心上人一辈子!”
      “拭目以待!”他冷哼,说着,闭上了眼。“晚了,歇息了!”显然,他不愿意再谈。
      她见他如此,识相地闭了嘴,心里则下了豪言壮语:好!咱们就拭目以待!
      同行的路,对立昭来说,不知道是意味着什么,因为他习惯沉默,自那日空庙避雨之后,他更是沉默。
      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跟立昭杠上了!
      他想要坚持已见,坚持自己的爱情,拒绝她的好意,那么,她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可以情痴!以她自己作为诱饵,她倒想真的试试看,他真的能不行动?
      这种突如而来的澎湃的激情,她虽然有些讶异,但是决绝的投入了!为了……她不知道有意或者无意忽略的一些东西……
      同行,他沉默--没事,她夸夸其谈,在不经意间引诱他开口说话。
      他冷漠,脸上的面容经常是冰封千里--没事,她可以自娱自乐,更可以放肆地大笑,笑得面容抽筋,笑得他最后也勾了勾唇角。无论那是他在随她而笑,还是在无声地嘲笑着她。她不在乎,她只觉得,他能作出回应便可!
      他拒人于千里之外--没事,她可能死皮赖脸,扶摇直上,只要给她那么一点阳光,她绝对可以到底!
      ……
      一路上,以如此诡异地方式相伴,在不知不觉中,两人竟然到达了江东斐城!
      看着那斐城那两个字的时候,穆绯色还惊讶了一下。
      诶,怎么这么快!
      逗弄他的时光,在她的眼中,真的是匆匆而逝,仿佛流水一般,如此的迅速!
      她讶异,更有些无措。
      可他显然还是无动于衷,还是一如从前的冷漠。“到了!”冷漠的音调,听不出来特别的感情。
      “就此告别吧!”这句话,更是唱起了注定各奔东西的晚歌!
      脑袋快速一转,出口想问他在哪下榻,她也好在跟他再同行一段路的时候,想出其它的方法跟着他。
      可是他却很突兀也很无情地开了口:“穆绯色,别玩了,我不会对你动心的,我们只适合做朋友,你要玩,还是找别人吧!我的心里只有她,你别白费功夫、自取其辱了!”
      说罢,他冷脸,无情地策马离开。
      留下穆绯色呆坐在高头大马上,明媚的双眸,在时间流逝间,渐渐地失去了那份灵动!
      他……他都知道!
      这一下,她真的笑不起来了
      心,怎么就痛了!
      她……她不是看不过,想试探他的吗?
      怎么……怎么会让自己心痛了呢?
      如此黯然神伤,到底,因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