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的离开（一）
　　跟寒雨唠嗑了半天的谷雨,才想到她还没有跟百里哥哥道谢呢。瞅了瞅闭目的百里寒，他的身上此刻又冒着袅袅的白烟，现在她大概是知道那是他在修炼内功，所以，她只是小心地挪啊挪的，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身边。抬起头，好奇地看着那缕缕白烟！
　　好神奇啊！
　　她不由地感叹！
　　不知道会不会热啊？！
　　她想想，悄悄地伸出手，双眼则紧紧地盯着他，一刻也不放松，好了，好了，就快靠近那阵白烟了。他却突然张开了双眼！
　　“喝！”她赶紧抽回了手，眼神慌乱地四处扫了一下，小手则在自己的头上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才干笑着放了下来。
　　“聊完了？！”他问。
　　她呆愣愣的，不解迷茫！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手里拿着的剑，她才明白过来，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谢谢百里哥哥，我刚才忘了跟你道谢了！”
　　“你好好珍惜它，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
　　他却淡淡地笑了，跟她在一起，总是能让他莫名地放松。看着她纯真的双眼，可爱的举止和言行，也总能让他心里升起淡淡的笑意。就好像那次残阳落红一般，对着那一片自然的美景，她如此的大惊小怪，叫嚷着是不是怪物，又是那样地娇憨纯真，让人不由地会产生笑意。
　　因为不习惯笑容，所以才忍不住地骂了她一句‘笨蛋’脱身离开，他怕他再不走，估计会当场笑出声来！
　　那个时候，估计被看成怪物的就是这个不苟言笑的他了!
　　“笨丫头，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运行了一个小周天，让冰火真气缓缓地在自己的体内融合，流淌，这样根本不妨碍他的交谈。
　　她此刻的状况，他很明白！
　　经历了那样的事，顶着这样的容颜，她在残红谷，已经显得举步维艰了。不是说谷里容不下她，而是那种刻意地排挤会让人失去信心、觉得萎靡！
　　现在，能够帮她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已经成为了责任，在她哀嚎着在他怀里毒发毁容那个时候起，他就有了这个认知。他不得不为她的将来开始考虑了！
　　谷雨乖乖地坐了下来，仰着小脑袋静静地看着他。那个样子宛如忠诚的小犬，依赖般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一般。那双圆溜溜的澄澈的双眼，更是让人忍不住怜爱！
　　“笨丫头，比起练剑，你现在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什么啊？！她皱了皱眉。
　　“学字！”
　　她将眉毛皱成了像一团麻花一样，那个......好难，她......不太喜欢哎！
　　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可是，如果她目不识丁，那将来几乎是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笨丫头，人贵有自知之明！
　　在我眼里看来，你还是你，因为我懂你，所以明白你的美好。可是，外面有几个人能像我这般，世上的人大多是看外表的！他们总会因为这匆匆的一眼，就给人定下了几乎是难以磨灭的印象。你认为，外人看到你，会产生什么样的印象呢？！”他询问她。
　　她不是金枝玉叶，她不是富可敌国的千金小姐，他不能让她一直生活在被保护着的笼子里，让她一直这么自欺欺人的生活！总有一天她会出去，接受世人的指指点点或者嫌弃、厌恶。他希望，那个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以坚强地面对那些纷纷扰扰，而不是脆弱地被人给夭折！
　　产生什么印象？！谷雨笑不出来了，小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庞，凹凸不平、粗糙异常，这种令人抗拒的感触直接冲击她的大脑！记忆中丑陋的脸，在脑底浮起，好难看！他的话，再度揭开她一心想藏起来、当作没看见的伤疤！
　　她想自欺欺人的，可是，好像不行了！
　　“应该......应该会厌恶吧！”她困难地吐出这令她揪心的话！
　　“不止那样吧！”他冷冷地开口，“可能还会说，怎么这么恶心啊，这是什么脸啊，看了就想吐；长得这么丑，怎么还好意思出来见人，怎么不一直躲在家里算了；真是比鬼还恐怖啊，别看了，看了晚上肯定会做噩梦的；心丑面恶，一看你这丑样，就知道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让老天爷这么惩罚你；这样的丑丫头啊，千万不要怜悯，也千万别搭理，让她自生自灭，活该啊......
　　可能，也有人看你这丑脸，自觉晦气，往死里打你；周围围观的人非但不会帮忙，还会一阵的叫好，这样的丑丫头，死有余辜，省的出来吓人......”
　　她瞪大了眼，惊诧地看着他，听着冷酷而残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心跳似乎就此中止！
　　难以理解！
　　他说的每一句，都扎入她的心里，让她不由地淌下泪来，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为什么？！
　　他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你觉得我说的话残忍？！”
　　她只是无声地流泪，鲜红的泪珠，从她的眼中静静地滴淌而下，寂然无声......
　　“你一定让为我残忍！”他叹气，“就因为这些就流泪，就这些话就觉得受伤，将来你出去了，面对的可是比我刚才说的更是伤人一百倍、一千倍的话啊，到时候，你该流多少的泪，才能将着委屈宣泄！”
　　他伸出双手，轻轻的擦掉她流下的泪珠。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哭了嘛，觉得难过，就要笑，你怎么一点都不长记性呢！”
　　她反而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丑陋的脸上，温热的眼泪，还是无声地流淌，润红了他的一只修长的玉手。
　　他伸手，轻柔地在她的小脑袋上抚摸，“告诉你这些话，是让你认清楚自己。你的丑，是个事实，你不能回避！大家会排斥你、讨厌你、憎恶你，这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但是，那又能如何！？笨丫头，告诉我，他们再怎么残忍地对你，那又能如何？！
　　她摇头，她不知道，不知道！
　　“天会塌下来吗，地会裂开吗，高山会崩塌吗，水会泛滥吗？”
　　她摇头。
　　“那么，你还是你！”
　　她愣愣地抬起了头。
　　“如果不把别人说的话放在心上，还会有什么可以伤害你？！他们说你丑，这是事实，你没必要自欺欺人，让他们说去，只是不好意思，说对了没奖！
　　他们说你惦灵丑恶，这不是事实，就不用理会，口长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说去。不是事实的事，你干嘛要伤心？！告诉我，你现在在为什么而伤心？！”
　　她呆住了！
　　他说的话，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响！
　　那个一直都困扰着她，让她看不清的东西，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快速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珠，她咧起了嘴，笑了：“我没有伤心！”
　　“为什么？！”
　　“你可以说我长得丑，但是其它的事，我不承认！”她调皮地吐吐舌头，脸上带着血红色的痕迹，就像是寒风中依然傲立的窜红一般美丽！
　　很好，看来笨丫头是领会了一些！
　　“跟我学识字吧！笨丫头，我不可能会一直教你的，过了年，我就要走了，也就剩下半年多一点的时间了。学会了识字，即使我走了，有那些书作陪，我相信，你也可以过的很开心。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鈡粟，从书中你可以学到很多，懂得很多，将来出了谷，也不怕没有一技之长！”
　　“你要走？！”她惊愕地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年纪大了，自然要走了！”他揉了揉她的那头柔软的头发，“家里的事，还要我回去接手，不能不走！”
　　这样啊！
　　她突然有了惆怅，百里哥哥走了，她可......怎么办啊？！
　　“好，我学字！等百里哥哥走了，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他愣了愣，她该不会就为了能给他写信而学字吧！
　　他点头。“当然可以！”
　　她下定了决心，笑笑，“我会好好学的，百里哥哥你看着好了！”她绝对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的！
　　此后，谷雨就跟在百里寒后面，学习识字、练习基础剑法！
　　谷里有个小书库，里面搜罗的是一些关于剑法、枪法、刀法什么的，百里寒给她挑了一本基础剑法入门，这样可以一边练习剑法，一边识字！
　　于是，常常是这样一个画面，百里寒在那打坐，一声不吭，宛如老僧坐定，而谷雨在一旁絮絮叨叨，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或者一个字一个字地边写边念！
　　要不然，她就在一边吆喝着舞剑！碰到不明白的，干巴巴地问百里寒，人家沉默不语，恢复了原本冷漠的性子！
　　她都怀疑，那几次他与她长叹，是不是另外一个人上了他的身子！
　　不过习惯了他的这种冷漠，谷雨自然也有她应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