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王宝藏》


  • 作者:怀旧船长

  • 第十章 温馨时刻
  • 第十章 温馨时刻
      萧邦掏出钥匙,打开了他位于北京朝阳区花家地的家。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灯光。萧邦出了一身冷汗,大声喊道:“豆豆!豆豆!!”
      没有声音。他赶紧开了灯。可是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人。
      难道出事了?他在冷汗出过后,突然镇静下来,凝神察看屋中的一切。正在这时,门边的卫生间里跳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儿,向他猛扑过来。
      他马上抱紧了她。
      每当抱起女儿的时候,他的眼眶都会潮湿——幸福如此动人心魂。一个父亲的爱,全部融化在孩子微微发抖的躯体上。
      “爸爸……你怎么眼睛都红了?”女儿扬起漆黑透亮的眼睛,伸出小手去摸他的脸颊。
      “爸爸……让风吹的。”萧邦笑了。只有这时的笑,才能令他脸部肌肉完全放松。
      这时,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从卧室走了出来,叹息了一声说:“豆豆别黏爸爸。他忙了一天,累了。咱们吃饭吧。”
      女儿却将小腿盘住爸爸的腰,就是不放,还不停地要爸爸亲亲。
      “你都八岁了,豆豆,羞不羞!”老太太佯怒撅嘴,伸指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到厨房去了。
      “妈,我来吧。”萧邦放下女儿,进去帮忙。
      老太太一边将弄好的菜从保温箱里拿出来,一边说:“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早?我接完豆豆,就做了几样你爱吃的菜。豆豆本来很饿了,流了不少口水,但说什么也要等爸爸回来才吃。看来呀,这孩子有孝心,你没白疼她。”
      豆豆趴在厨房门边,咯咯地笑道:“爸爸好像吃过饭了,嘴里有酒味儿。”
      “哦,今天去采访一位教授,他非得让我喝几口不可。”萧邦笑着说,“就几口,没敢多喝,怕豆豆批评呢。”
      “就知道爸爸最乖。”豆豆咯咯笑道,“姥姥,我们同学的爸爸前几天喝醉了,打他妈妈,我同学很不高兴。”
      “豆豆吃饭。”老太太听女孩提到“妈妈”二字,赶紧岔开,“萧邦,你是不是还想喝点儿?”
      “谢谢妈,不喝了。”萧邦将菜摆好,然后先给老太太盛饭,再给豆豆盛。老人端着饭碗垂下头叹了口气,默默吃饭。
      这位老太太是萧邦的丈母娘。自从萧邦与妻子刘素筠离婚后,老人就开始照顾豆豆了。多数情况下,老太太在萧邦家住下照顾豆豆;如果萧邦有长差,她就带着豆豆住部队大院。
      萧邦的丈人曾是他的老上级,副军职干部,因胃癌去世几年了。萧邦十年前与刘素筠结婚,八年前有了豆豆。刘素筠小萧邦四岁,性格开朗,漂亮大方,但非常任性。起初,二人非常恩受,但萧邦由于任务繁重,与妻子离多聚少,而且挣钱不多,无法满足妻子高品质的生活要求,所以妻子后来也常常私自离家,有时十天半月不回。最终,家庭战争爆发,妻子坚持离婚,将女儿扔给他,与网上谈了两年的青年企业家去了上海……
      萧邦的丈母娘在丈夫去世后心灰意冷,但对萧邦视同亲生儿子。她总是唠叨,如果老头子没死,女儿决不敢如此任性。她管不住女儿,只得提出,如果女儿执意要离婚,她就与女儿断绝母女关系。然而这招没吓倒追求爱情和高品质生活的刘素筠,她仍然义无反顾地走了。老太太没有办法,深知豆豆年幼,萧邦一个大男人又要忙工作,如何照看得了?便全身心投入到照顾外孙女的工作中,基本上把萧邦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萧邦对这位丈母娘十分敬重。本来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在乡下,虽有弟媳照料,但弟媳是个农村妇女,贪图小利,对老人不时数落,最好由萧邦接进城里来照顾。然而这样一来,丈母娘的负担又得加重,关键还是自己实际上极少回家。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空闲时总是自责无能——无论做丈夫和女婿,还是做儿子和父亲,他都觉得非常失败。
      然而每当有新的任务来临时,他忘掉了这些。老首长总是说“忠孝不能两全”,他深明此理。因此他非常珍惜在家里团聚的每一刻。特别对女儿豆豆,每次看到她时,他的心都快融化了。
      饭后,豆豆缠着萧邦给她讲故事。
      萧邦想了想,便讲了传奇海盗黑胡子的故事。豆豆听完后若有所思地问:“爸爸,为什么中国没有海盗呀?”
      “中国有海盗。”萧邦说,“不过中国的海盗都是给逼的,并不是杀人如麻的强盗,他们只想获得经商的机会,所以才反抗。”见女儿入神地听着,他就讲了林道乾的故事。
      豆豆躺在被窝里,眨巴着眼睛听完,对爸爸说:“你讲的故事太好听了,就是听了后觉得这个林道乾好苦的。可是最后他还是不错,有公主嫁给她。我想那个公主一定很漂亮,你能给我讲讲那个公主的模样吗?”
      萧邦哑然失笑,因为他对林道乾的故事也是现炒现卖,哪里了解北大年的公主?不过他不想让女儿失望,便对豆豆讲道:“那公主呢,用中国人的标准,不见得有多漂亮,但是她的眼睛就像熟透了的葡萄一般,亮晶晶、黑油油的;她的鼻子很挺,眉毛像两条修剪过的柳叶,稍微有点儿弯,一笑起来,那柳叶儿就像被风吹动一般;她的头发很浓密,墨一样黑,被绾了起来,高高的束起,就像流动的瀑布突然被冰冻了,结在那里,有一种庄严的感觉;但她的表情是鲜活的,一笑起来右脸有一个浅浅的酒涡,蜗牛坑一样美丽;她的皮肤呢,很黄,是那种健康的黄,黄得像涂上了一层金色的奶油,光滑得连蚊子落上去都站不稳。还有她的腿和手臂都很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像爸爸这样的男子汉都追赶不上……”
      女儿咯咯笑了几声,小声地说:“这个林道乾好福气,娶了这样一个公主,一定会为他生一大堆可爱的小宝宝……”说着说着,她闭了上眼睛,安静地入了梦乡。
      萧邦为女儿掖好被子,拉灭了灯,出了卧室并轻轻带上房门。刚才的讲述,不禁令他哑然失笑——明明是将林一姝的长相介绍给女儿嘛,哪里是什么北大年的公主?
      不过想着林一姝就是林道乾的后代,有可能她的先人真是这般模样呢。
      客厅里,豆豆的姥姥正在为豆豆缝书包。这个小豆豆调皮得很,要不将书包刮破,要不与男孩子疯玩,常把随身衣物弄得又脏又破。
      “豆豆睡了?”老人扬起皱纹密布的脸问。
      “睡了。”萧邦说,“妈,你也睡吧,累了一天了。”
      “不累。”老太太说,“你爸爸在的时候,我这会儿还要给他洗脚呢。唉,你要不要泡泡脚?”
      “我一会儿洗澡。”萧邦说。
      “洗澡不管用的。”老太太一边低头做活一边说,“我找人配了些中药,已经弄好了,加些开水就可以用了。”
      “谢谢妈。那你也泡泡吧。”
      “我不用。你早出晚归,有时还要出差,生活不规律,需要调节气血。我老了,用不着这些。”
      萧邦不便拂逆老人美意,便寻一木桶,将泡好的药连渣带汁一并倒入,然后加了开水,搬把椅子坐在丈母娘身边,开始泡脚。
      “你母亲那边,我下午刚寄了些钱回去,已经打过电话了。”老太太又说,“你弟媳说,老太太身体还可以,就是腿上有风湿。我找的这药如果好用,将来再寄些过去。”
      “妈,你真是操心了,我不知说什么才好。”萧邦一阵感动。
      “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老太太叹了口气,“素筠走错了路,我有责任。当年我随你爸爸东奔西走,调来调去,素筠就跟着那些野孩子学坏了,任性得很,经常不回家。唉,你虽然不是我儿子,但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不管素筠如何想,我都是偏向你的。你看,你一个人也不是办法,抽空再找一个吧,毕竟你还年轻……”
      “妈,别说了……”萧邦低头用手去按摩自己的脚,“都是我不好,豆豆妈妈才离开的。要是我像那些老总们有能耐,豆豆妈妈就不会这样做……这不怪她,只要她现在活得好好的,我高兴。就是……就是给你增添了负担,我心里过意不去……”
      “这哪是负担?”老人爽朗地笑了,“豆豆也黏姥姥,我是乐在其中啊,不然真不知该干什么。萧邦啊,你就再找一个,我照样会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你放心。豆豆这孩子呢,别看年纪小,鬼精灵着呢,极少提她妈妈,是怕你和我伤心呐。有一回呀,我去学校接她,她正跟一男孩儿打架,因为那男孩儿说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妈妈来接你呀,她说我妈妈到国外去了,在联合国工作。那男孩儿不信,便说你妈妈莫不是死了吧?豆豆生气了,打了那男孩儿。那男孩儿不是敌手,找了另外一个男孩儿过来帮忙,还是让咱家豆豆打趴下了。豆豆那火气好大,也不吭气,直到回家才哇哇大哭……”
      “唉,好多事没办法呀,妈。”萧邦叹息道,“豆豆呢,还是得好好管管,不然长大了也是个任性的孩子。”
      “是呀,”老太太叹道,“其实她一直心里憋着,她想妈妈,比谁都想。这个情况呢,我也托人给素筠说过,可她就是心肠硬呢。不方便来家里,到学校看看也好啊。唉,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都这么难理解,你说这世界真是怪啊……”
      “妈,别想这么多。”萧邦安慰道,“咱们把这几年熬过去了,孩子长得快。等豆豆上中学了,大了,你就会轻松一点儿了。至于给她找后妈的事,我没想过,以后再说吧。”
      接着萧邦又陪丈母娘聊了近一个小时的家常。在丈母娘面前,萧邦的话也多了。他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位善解人意、豁达能干的丈母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如果没有她,自己这个本来就破碎的家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等老太太安睡了,萧邦才从短暂的温馨中回过神来,脑子里塞满了关于林道乾宝藏的信息。他点上一支烟——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抽烟了。不过这个任务看起来比预想的要复杂得多,他需要将精神集中起来。
      于是他拿出笔,在一张A4纸上写道:
      1.林道乾—→确有宝藏,地点不明
      2.林一姝—→前来中国,志在寻宝
      3.费龙潜—→极为关键,深不可测
      4.岑献武—→武林异人,似有瓜葛
      写下这四个名字,他综合了这些天的信息,在“费龙潜”三字上划了个圈。
      然后,他再将“费龙潜”三字重写一遍,写下了疑问:
      疑问一:费龙潜是语言大学教授,并非交通或海事类大学教授,何以对航海研究如此之深?
      疑问二:从今天采访的情况来看,费龙潜对明代海盗的前因后果如数家珍,并未翻阅任何资料,却叙述得生动流畅,显然对这些资料和信息了如指掌,非潜心研究难以如此熟稔。他研究这个干什么?
      疑问三:费龙潜自己说他曾于美国留学,与林一姝姥姥林东珠有旧,难道说他早已知道林一姝就是林道乾的后炫?他究竟掌握了多少关于林家的资料?
      疑问四:费龙潜说自己在新加坡结识李天雄的后代,借以佐证林道乾确有藏宝,但他插入这起往事欲意何为?
      疑问五:费龙潜说来说去,无非暗示林氏藏宝地点在一个版本中存在,而在另一版本中消失,意在说明藏宝之说虽有根据,但无人能够找到。他为何只说到这里?是不是另有隐情尚未道出?
      疑问六:费龙潜的研究似乎超出了学术范围,他每次讲到宝藏时眼里放光,莫非他也为宝藏动心?不过他已七十多岁,又无子女,就算得宝又有何用?
      疑问七:老首长告诫,学术界有可能也参与其中,莫非费教授真的想染指宝藏?若是想染指宝藏,何以会向我讲述有关林氏藏宝的前因后果?
      疑问八:费龙潜说林氏宝藏包含了郑和以及王直的宝藏,但郑、王宝藏何以会到林道乾手里?是费龙潜不知还是故意讳莫如深?
      疑问九:费教授的整个讲述,正气凛然,对海盗的评价也算公允,且爱国之情洋溢,料想不至于做国际犯罪团伙帮凶。但是从这个采访来看,所述内容看似丰富,实为海盗知识普及——以他的学识和多年研究,一定还有不便公开的秘密。那么,这些秘密是什么?
      草草写完这九个问题,萧邦略一思考,写下了一句话:费龙潜是关键的突破口。
      他打开书柜,找到了《筹海图编》。这是他前天从海军大院找战友借来的。
      厚厚的一本繁体竖版书籍,恐怕得花几天才能看完。萧邦决定晚上不睡了,先看个大概再说。
      于是,他端坐书桌前,进入书中。很快,他被此书深深吸引,觉得费龙潜教授的讲述完全正确,而且对明代海防策略和部署十分佩服。“如果明朝有统治者开放海禁,充分发挥沿海口岸的作用,在通商时加强海防,哪会有殖民者的可乘之机!”他暗自叹息几声,便又继续看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响了。
      林一姝焦灼的声音传来:“萧大哥,打扰你睡觉不好意思。不过……不过大事不好了!”
      “你慢慢说。”萧邦冷静地说,“什么事?”
      “费教授……费教授被人谋杀了……你快点儿过来。”一姝终于哭出声来。
      萧邦一惊。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他抬腕看了看表,时间是凌晨四点四十七分。